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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医馆的大夫虽然年轻,但是医术却很不错,等针灸完了,洛婵果然不觉得痛了,迟长青再三道了谢,那大夫笑着摆手,又叮嘱道:“尊夫人的身体还是要多多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可千万不能给她吃了,费钱事小,吃坏了身子可就麻烦了。”

迟长青答应下来,领着他的小哑巴告辞了。

等看见了客栈的大门,洛婵忽然又想起来,迟长青今日就要走了,她才刚刚轻快些的心情,又倏然沉入了谷底,步伐顿住,站在了原地不走了。

迟长青见她一动不动,一颗心猛地提起,立即道:“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洛婵刚想摇头,忽然又停下,她点了点头,迟长青有些急了,沉声道:“那我们再回去找大夫看看。”

洛婵却扯住他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在他的手心写字:头痛,想睡觉。

迟长青稍微放了点心,道:“昨夜没睡好?”

洛婵又摇头,继续写:不知道。

迟长青想了想,便道:“那先回客栈睡一觉。”

洛婵牵着他的袖子,两人一同回了客栈,朱闻阳正坐在大堂等候着,见了他们回来,立即站起身,看了洛婵一眼,问迟长青道:“没事吧?”

洛婵低着头不理他,还飞快地往迟长青身后藏了藏,像是要避开他的目光,朱闻阳有些莫名其妙,开始仔细反思,莫不是他这三五大粗的样子把人家给吓到了不成?

迟长青倒是不以为意,小哑巴胆子小,朱闻阳这么粗犷壮硕,她会害怕也是正常的事情,便道:“事情我稍后再给你说,我先送她回房休息。”

朱闻阳点点头,看着迟长青带那少女一块儿上了楼,心里想着,自家将军看起来冷冰冰的,倒仿佛对这位洛氏女很是上心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不如把人留下来啊,那可是十万兵权换来的呢,他家将军真是不心疼。

房间里,洛婵乖乖躺在床上,迟长青替她拉好被子,缓着声音道:“先睡一觉,若是起来仍是头痛,我们便再去看大夫。”

洛婵点点头,一双黑白分明如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并不肯睡去,迟长青便道:“怎么不睡?”

他主动把手递到少女面前,道:“想说什么?”

洛婵便用细白的手指写写画画:我睡着之后,你会走吗?

迟长青的凤眸微垂,看着她的手指,轻声道:“不,我等你睡醒再看看。”

洛婵又写:你别骗人。

迟长青忍不住失笑,小哑巴还挺谨慎的,他道:“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骗人。”

洛婵眨了眨眼,这才安心了似的,迟长青把被子揭起些,道:“手放进去。”

洛婵老老实实地照着做,迟长青替她掖好了被角,看着少女整个被淹没在了被子里,模样乖乖巧巧的,一颗心都仿佛浸泡在了温水之中,熨帖无比,他勾了勾唇角,道:“睡吧。”

洛婵盯着他看了看,这才听话地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睡意逐渐涌了上来,她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模模糊糊之间,她忽然感觉到眉间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带着微微的凉意,一触即收。

她困倦地想,那是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便彻底睡了过去。

站在床畔的迟长青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余着少女眉间的温度,暖暖的,像一块被捂热了的玉。

他望着床上人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开,仔细合上了房门,朱闻阳还在楼下的大堂等着,见他下来,立即站了起来,道:“您要走了吗?”

迟长青摇了摇头,道:“不急,我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现在去做。”

朱闻阳道:“但凭吩咐。”

迟长青把妙春堂的事情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朱闻阳听得义愤填膺,脑门上都要冒火了,咬着牙道:“庸医该死!竟只图钱财,罔顾人命,属下定当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迟长青轻飘飘道:“去吧,别闹出人命便是。”

朱闻阳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他虽然脾气大,但是很有些脑子,也没自个儿独自去,而是先到东市的街头巷角纠集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使了几个钱,一听说要去妙春堂,那几个地痞无赖便顿时心知肚明,看来又是个被坑了的外乡人,他们二话不说,拍着胸脯应承下来,一群人风风火火去了妙春堂闹事,把那庸医捉住了一通好打,还让他保证下次不敢再胡乱看诊了,这才作罢。

洛婵这一觉睡了很久,下午时候才醒来,第一件事便要去隔壁看迟长青还在不在,等打开房门,有两个人背着她在楼梯口说话,待看见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洛婵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大将军果然没有食言。

恰在此时,店伙计上楼来,见了洛婵顿时笑道:“哎呀夫人的病可好了?今儿早上可把小人给吓着了。”

他这话一出,迟长青便回过身来望着她,洛婵对那店伙计颔首,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

那伙计见她生得好看,又忍不住道:“咱们岑大夫的医馆排场虽然比不得那妙春堂,但是医术却是一顶一的好,比那妙春堂的大夫不知高明了多少。”

洛婵便笑,客栈伙计是个热忱性子,又对迟长青道:“早知道您夫人之前是在妙春堂看的诊,小人就多提醒您一句了。”

迟长青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说?”

那客栈伙计嘿了一声,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来,才压低了声音道:“妙春堂那老大夫还在的时候,是还不错,奈何他儿子是个草包,医术那可是差得远了,临阳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如今只有不懂行的外乡人才会去那里求诊,听说啊,他去年年底还医死了一个人,险些被抓去了牢里。”

不懂行的外乡人迟长青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客栈伙计丝毫不觉,又道:“所以啊,要看病还是去咱们岑大夫的医馆,脾气好,医术又高超,咱们邻里街坊都愿意去呢。”

迟长青只是颔首,道:“小哥说得很有道理。”

他说完,又看向洛婵,道:“睡好了么?头还疼吗?”

洛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迟长青眉头轻皱起来,道:“还疼?”

洛婵点了点头,迟长青不再迟疑,道:“那我们去看大夫。”

于是洛婵牵着他的衣袖,两人又去了那个小医馆,这会儿大夫和小童正蹲在地上下棋,小童拍着手叫道:“将军了!将军了!”

大夫没好气道:“嚷嚷什么?待本帅吃你一炮。”

小童撇嘴:“你这马腿都别着了,还想吃我的炮?甭耍赖了。”

大夫无法,正在这时,恰见迟长青带着洛婵来,连忙丢了手里的棋子,道:“不下了,有病人来了。”

迟长青牵着洛婵入了医馆,那大夫笑道:“尊夫人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迟长青便道:“内人觉得头痛,睡了一觉仍是如此,这才又前来打搅大夫。”

那大夫听了,自是没有二话,请洛婵坐下,替她把起脉来,又仔细问了几句,譬如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痛的,具体是哪里痛,洛婵都比划着回答了,大夫的眉头就皱成了个死结。

迟长青心里一紧,道:“大夫,怎么样了?”

那大夫面上露出一点疑惑,道:“从脉象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洛婵的睫毛颤了颤,她低垂着眼,叫人看不清楚眼中的神色,迟长青是站着的,忽然看见她的手指绞在了一处,不住的把玩着指尖,倒显得有些许紧张的意味。

他的面上浮现几分若有所思,又听大夫斟酌着道:“脉象不显,不知病因,我也无法对症下药,这样,不若郎君带着尊夫人先回去,用棉巾热敷额头,等明日再来看看?”

迟长青点点头,道:“叨扰大夫了。”

那大夫连忙摆手,送两人出门,正在这时,小童从外面奔进来,扯着嗓子嚷嚷道:“岑叔,岑叔,你听说了吗?妙春堂那庸医又治坏了病,被人给打啦!”

闻言,岑大夫一怔,他下意识看向迟长青,迟长青若无其事,十分平静地道:“多谢大夫,先告辞了。”

洛婵又牵着迟长青的衣袖回了客栈,才进了屋子,身后的门就被合上了,洛婵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了她身侧的门板上,男人倾身靠过来,将她整个圈在了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两人距离一下子就拉得近了,洛婵的鼻尖再次嗅到了那淡淡的草木枝叶气味,萦绕不散。

她听见男人熟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问她道:“头疼?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疼法,连大夫都瞧不出来?”

洛婵的眼皮子一颤,紧张地再次抠起了手指尖,迟长青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圈在怀里的小哑巴,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想让我走的那种疼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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