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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在亲吻中舔舐到血的味道
问出这个问题后,萨塞尔在她脸上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但除此外,还有一种无法违抗的使命感。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就像是疯狂的信徒一样,明知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还要义无反顾地将把自己奉献给死亡。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和她作为个体的思考间难以调节的矛盾。正如天玛斯战士沙瓦宗·图兰所说,她诞生的目的就是在灰烬中点燃火焰。可是,很多人一旦学会思考,就不那么想要遵循自己既定的命运了。
对黑巫师来说,他们希望会沿着自己铺就的道路前进。
那天夜晚——或许是夜晚,萨塞尔剥掉许多狼人的毛皮。烘干后,他把毛皮在陋室里堆成简陋的睡床。沙耶把杂草和地牢居民的尸骸堆在一起,升起火堆。他们在这火堆旁坐着,萨塞尔就着火光翻阅着手头的文献,沙耶则默不作声地啃着血淋淋的心脏,盯着黑巫师看。
“你为什么觉得你必须找到它们?我是说,瑟比斯学派的黑巫师和莱伊斯特的古墓。”沙耶问。她不止一次在萨塞尔身上满足好奇心了。任何问题。他似乎能回答任何问题。
黑巫师继续翻着手头的文献,视线在火堆发出的金色光晕中显得捉摸不定:“在我眼前的荒漠中是无路可寻的,沙耶,就像那片海一样。”
荒漠......他将他身处的地方称为荒漠吗?
“这意味着你要为自己铺就道路吗,萨塞尔?除此之外,难道没有其它途径?”
那双漆黑的眼睛从书页中抬起,在火光中闪烁,平静地对上了沙耶的眼睛。他的眼睛在眉毛下显得空洞无神,不久前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看上去有些疲惫。尽管如此,这视线中还是有种微妙的压迫感,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你在审视我吗?这意味着你能读懂我?沙耶心想,这就是你迄今为止走过的路?没有迷惑和徘徊的路?
“你是指和其它人相互依靠取暖吗?”萨塞尔问,但语气中没什么疑惑感。
“是啊,我的过去一直是这样的,因为害怕孤身一人而寻求希望。那些会拥抱我的人,他们也是因为害怕孤身一人而寻求希望,难道不该是这样吗?”沙耶说。
她有些惊讶,她在自白时似乎没有犹疑,也没有顾虑,就像说出这件事是理所当然一样。这或许是因为对方对她的审视从他抱过自己之前就开始了,从来没有停止过。
“由言语和感情组成的森林中也是无路可寻的,沙耶。用爱意的方式讲述的谎言和希望很少受到质疑,因为陷入爱情的人多数不会在意理由。他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因为需要,所以就将其声称为希望。”
沙耶仔细思考这句话。她发现萨塞尔一直在做某件相似的事情,即不停地在描述中掺进评论。似乎对他来说,任何事情,任何行为,任何信仰,甚至是任何视为不可亵渎的美好的事物,都没有什么禁忌可言,都是可以用理性的态度进行评判的。
“但你也有你爱的事物和人啊,萨塞尔,而且和沙耶不一样,你有很多。”沙耶沉默半晌,继续问,“难道那些不能成为你的理由吗?”
“这不重要,沙耶,火焰已经燃烧起来了,它会找到一切让它能继续燃烧的事物燃烧下去。如果抱着对希望和谎言的满足在火中徘徊,那火焰就会吞噬真相,吞噬火中徘徊的我们,最后只剩下火焰。”
我总觉得......他说话时就像是在否定我的过去......
他真难以理解。
“那,萨塞尔,那些黑巫术的知识,还有莱伊斯特的墓地,就是你在追寻的希望吗?是你在为自己尝试铺就的道路?”
“我看到了一些画面,”萨塞尔点点头,“关于降临之年的画面。还有对神明的亵渎和难以言明的噩梦。梦里有终将来临的毁灭——而我需要在这预兆中铺就我的道路。”
是的,每个人都会,也许我也会。但是......
“萨塞尔,在你为自己铺就道路的时候,也许......你所爱的和你想要追寻的,它们会彼此冲突,甚至会导致某一方的离去和失败呢?”
沙耶用认真的、要求回答的目光看着火堆旁的萨塞尔,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她语气的变化——这是她想问他的,也许也是她想问自己的。
“在战争中,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沙耶。”
“可在亚斯基洛奇,你那天确实为了救那位修女陷入了濒死,”沙耶追问,“难道这不是对你这句话的否定吗?”
是的,甚至有人把那一幕记录在画布上......也许他并不完全理解他自己?
“那是个意外,”萨塞尔看着火光说,“我没打算为她牺牲自己,我也不知道会有一百多柄刀剑把我插成刺猬。”
就是那个把你插成刺猬的人,她在记录你。
“那,莱伊斯特的古墓,还有瑟比斯的黑巫术记录......”
“我担心我会溺死在无路可寻的荒漠中,沙耶,”萨塞尔又回到早先的方向上,“在灾难来临前,抓住希望很难,但找到一线希望更难。”
这一瞬间,即使他表情平静,甚至有些冷漠,沙耶还是觉得他有些凄凉。灾难正在来临,而这就是他的赌注,为了给自己铺就道路投下的赌注。
她没再多说了。
沙耶用小刀削下一片带着血的狼腿肉,咬下半片,把另外半片递到萨塞尔嘴里,并感觉到他的舌头舔过她的手指。和这个手艺糟糕的黑巫师不一样,尽管沙耶更喜欢食用带血的生肉,但她还是很擅长烹饪食物。不过在这里,和这个黑巫师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并不想去烹饪熟食。
也许是因为.....这样她能感觉,她这么吃东西是可以被接受的。有人和我一样。
她双手环膝,咬着肉块,盯着对方咽下她洗净的生肉。
“你在尝试安慰我。”萨塞尔说。
他说这话时和她过去所见的人都不太一样,沙耶想,他没有提问,也没有表述疑惑,就像是在陈述不需要怀疑的事实。
“你不喜欢吗?”
“我想这也没什么不好。”
“嗯......你的语气真微妙。”
“也许是因为这种举动和你的形象差别太大了。”
“有那么可怕吗?那你还抱了我。”
“那件事是在我们漂流过地下海域时发生的。”
“那又怎么样?那个小舟可是我找到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想负责任的话,我可以马上把你推进海里,还带走了你找到的小舟。”
“嗯......就像这样,你总是会说一些生硬的冷笑话呢。虽然很傻,不过很有趣,在沙耶心里评价很高。”
萨塞尔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书籍。“非常感谢,这句话在我心里评价也很高。”
他抱住她,把她推倒在温暖的毛皮堆上,让她在亲吻中舔舐到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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