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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孕育生命
希丝卡远远地看着黑虫人提着头盔,朝斜坡上方走去,绕开砍伐过的红木林。不一会儿,她听到嗡嗡振翅声,看到科洛升向半空,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圈才离开。那些科洛的薄膜翅膀在阴暗的天空下闪闪发亮,就像雨中的蜻蜓一样。
“这附近的聚居地几乎都清理过一遍了,”希丝卡转头问恶魔,“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法里夏斯?按照他的说法,虫人很快就会提供大规模支援了?”
“你应该去问军团长。”
“你的主人不就是那位军团长。”
“没错,”恶魔说,“但我只是在她手下服役。我仍然是为帝国服务。”
“你说话听着可不太像为帝国服务的恶魔,难道你还是个愤世嫉俗的恶魔?”
“帝国的首都还在恩塔时我就在为帝国服役了。”这头高大削瘦的肯瑞拉哈恶魔说,“那个时代是扩张的时代,征服的时代,帝国在巩固祖地的时候也在用战火烧炙北方的斯塔姆大陆。在那个时代,我的主人没死在征服斯塔姆的战役上,帝国也没涉足贝尔纳奇斯,更没有发觉这地方的巫术如此兴盛。”
“你的主人死了?我以为这意味着契约中断。”
“那位尊敬的魔法师把我的契约移交给皇帝了。”
“很有讽刺意味。”
在这座幽深的地牢里,很难估算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萨塞尔·贝特拉菲奥仔细清点挎包里的战利品,思考哪些可以派上用场。他和沙耶划着小船越过一道浪头。他需要穿过这片广袤的地下海域,但漫长的追踪在折磨他的决心,这片幽暗的地下海也在折磨他的耐心。才放松了这么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要睡过去了,因此不由得怀疑这地牢到底有没有尽头。他已经不想再费劲阻碍清剿地牢的军队了。等候大部队灭绝这地牢里的居民,好过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搜寻踪迹,在徘徊的阴影中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十多条黑色如荆棘般狰狞的触手从小船边的海里跃出,泛着泡沫、幽光闪烁的海水,把萨塞尔淋得满脸都是。平底船划过海水,宛若手指划过丝绸。把头发垂到海里捞鱼的沙耶踩着船沿跳到他身旁,嘴里咬着一条蓝环章鱼,盯着他手里的挎包看。
萨塞尔坐在船边,看到她湿淋淋的头发轻盈地扬起,好像是海草一样,缠绕着许多从海里勾上来的鱼类。
他看到了有如野兽的食欲,以及有如野兽的好奇。
沙耶两三口嚼碎那条还在挣扎的蓝环章鱼,咽入腹中,“这是什么?”
“虫人的弹药。”
她眨眨眼睛,伸出小手,细心擦掉萨塞尔脸上的水。
“能给我讲讲吗?我觉得它们看上去很熟悉......我是指,在我很久以前的记忆里。”
很久以前的记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这是指什么吗?”萨塞尔放开手指,温柔地落在她膝盖上,触摸到她纤巧的双腿和雪白的肌肤,心中的渴望不由得让他微笑起来。想到他正在触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想到她的使命就是诞生新的火焰,他就不由自主地产生难以抑制的好奇心。
他可以向这座外神点燃的熔炉中添加燃料!为了诞生不可预知的火焰而添加他的燃料!
多么难以置信的礼物。
“那是我来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萨塞尔,那时候......”她犹豫了。
萨塞尔强行保持温和的神情,耸耸肩膀:“如果你觉得这是伤心事,那我很抱歉,我们可以等你有心情了再谈。”
他把沙耶小孩子一样柔软、驯服的手捧起来,拉到自己膝盖上。他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就像通过麦秆喘气一样。“这个叫爆裂诅咒,沙耶,是虫人的弹药里最常见的一类,里面填充了黄色火药和碎铁块。”萨塞尔把布下隔绝术的爆炸物放到她手心,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它会用特制弩机发射,通过撞击触发爆炸,可以轻易摧毁一堵墙。”
他从挎包里拿起另一枚。
“这个叫迷烟,”萨塞尔继续解释,“用易燃物质制作的弹药,没什么威力,但是可以散布烟雾迷惑敌人。根据成分不同,这玩意也能加入剧毒物质,改造成便携式的小型瘟疫云。”
“那这个......”
“这个叫寒霜,不是虫族弹药。”萨塞尔身体后仰,拂去沙耶脸上的水珠,手指沿着她的脸颊到下巴画出一道直线,才拿出那枚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瓶。“最早是奥韦拉学派的炼金术实验成果,可以快速冻结半径十米左右的生物,但是,考虑一些客观因素上的问题......成本太高,不容易量产,不容易保存,所以只在贵族和法师中有所流传,盛在昂贵的水晶瓶里。”
听过萨塞尔的叙述后,沙耶的脸色似乎有点僵硬。
他能透过对方的眼眸看到某种心有余悸的意味。她对此怀有恐惧,很好。
“其实寒霜很好抵御,”萨塞尔把她的头发绕在指尖,低头,对发梢上缠绕的章鱼吹了口气,“就像这样。”
“你总能轻而易举地发现我在想什么。”沙耶若有所思的说。
“对于我遇到的大多数人,”萨塞尔说,“我对他们的理解都要胜过他们自己。”
“为什么?我是说,并不是害怕,只是感觉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
“把他们当成孩子,用耐心去回应他们,从他们害怕去想的方向体会他们的内心。”萨塞尔微微一笑,随着一股难闻的黑气从他指尖钻出,那条章鱼被烤熟了......不,是靠焦了,变成了黑炭。“寒霜会使隔绝术脆化,但我们可以用合适的热量来轻而易举地抵抗,就像我所做的这样。”
“沙耶过去觉得自己头脑很好,可是,在你面前,我却又觉得自己很傻。因为,我想,这是很困难的事情啊。”
“我们觉得最困难的,无非就是不在真相面前退缩而已。”
沙耶露出困惑的神情。
“与其思考这个,倒不如让我来教你如何抵抗寒霜和类似的法术,沙耶,”萨塞尔把那块黑炭从她头发里拿出来,扔进海里,“即使不连接迷道,我们也可以用自己的灵魂来激发火焰。”
沙耶闻了闻自己发梢上焦炭的味道。“你很不擅长做饭吗?”
“这是两码事。”萨塞尔说,“就像你也不知道自己会孕育出什么一样。”
“唔......真是,这个比喻真的很奇怪呢。”她说,“沙耶的怀孕其实和其它人不太一样,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理解某种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质,然后改写它。其实,和你所做的也没什么不同。”
的确,萨塞尔想。他在恶魔学派所做的一切,就是改写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质。
在这种好奇的驱使下,他将沙耶微微发凉的手拉到膝盖上,保持着温和的神情,用无所不至的探询包围住她的灵魂。
“告诉我,沙耶,曾经你有让这种诞生走到过尽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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