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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都没想到沈恒会说翻脸就翻脸,前后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时都呆住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方才不还说得好好儿的,他答应他们送季善去青灯古佛为侯府消灾解厄,侯府则许他光明的前程和通房庶子,明明方才都还谈得好好儿的,他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

只有季善满脸的气定神闲,因为早就知道沈恒绝不可能站到他们那一边去,他之所以那么说那么做,肯定都是有原因的,而她只消相信他就好。

片刻,还是阜阳侯先回了神来,立时沉了脸,看向沈恒道:“侄女婿,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你知道你方才在说什么吗?这说出口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可是再收不回来的,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了!”

裴太夫人也应声回过了神来,跟着怒道:“竖子,你还想怎样,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休想再得寸进尺!”

再让他得寸进尺,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威严可言?那丫头的利益再受到损害还罢了,侯府的脸面却是绝不能再受损!

沈恒冷冷道:“晚生的意思就是侯爷与在场众位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你们的要求我们夫妇绝不可能答应,我的娘子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只要能为她好,只要能让她高兴,我便是豁出性命去,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反之,只要是让她不高兴,伤害她的事,就算能给我带来再大的利益,我也绝不会去做,何况还是你们许的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的空中大饼,真当我们是傻子是不是?”

阜阳侯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本侯方才许你的那些未来,认为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吗?哼,还真是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天到底有多广阔,权势财帛又有多么巨大的能量!”

沈恒冷笑道:“不敢,也与晚生无关。晚生的志向与抱负只会凭晚生自己的本事去实现,若有幸能实现,当然就最好;反之,只要晚生尽力了,纵然最终没能一展抱负,晚生也是无愧于己,无愧于心。绝对做不出那为了自己飞黄腾达,便出卖自己妻子,往她伤口上撒盐的事情!”

旁边裴钦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拊掌道:“妹夫,你真是好样儿的!我就说你之前明明待妹妹就不是方才说的那样,明明就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怎么可能忽然就变了?原来你是先抑后扬,果然我没看错你!”

不怪妹妹方才一直都一副气定神闲,不慌不燥的样子,敢情是对妹夫有足够的信心,知道妹夫不可能真背叛她,伤她的心!

裴二夫人也是红着眼睛满脸的惊喜与欣慰。

原来女婿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儿,女儿也并没有腹背都受敌,真是太好了!

裴太夫人本已是又惊又怒,听得裴钦的话,再瞧得裴二夫人的神情,更是霎时恼羞成怒,随手抓起茶盅,又向裴钦砸了过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骂得裴钦摸着鼻子,拉着裴二夫人躲到角落里去,显然无论如何这会儿都不会出去,只能事后再收拾他们后,方看向沈恒,冷笑着道:“竖子,敢情你方才是在糊弄我们洗涮我们?你好大的胆子,以为你是个举人,我们就奈何不得你了?呸,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罢了,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里去!”

沈恒仍是腰背笔挺,丝毫不惧,道:“是吗,那太夫人不如试一试捏死我之后,会为贵府带来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这话太夫人也就在自家人面前,在我们夫妇面前说说便罢了,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不定要怎么想怎么说。到底这京城姓赵不姓裴,还轮不到太夫人一手遮天,您说呢?”

“你!”裴太夫人被气得再次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起来。

阜阳侯见状,只得自己沉声又道:“沈举人的意思,就是事情已经没有商量回圜的余地了?”

沈恒冷道:“对,没有任何商量回圜的余地,今日过后,我娘子与贵府也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贵府面临的难题,也不是就没法子解决了,谁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荣光,就让谁去青灯古佛便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本不该属于她的锦衣玉食,如今也是时候该还了!”

裴太夫人喘着粗气道:“若是瑶丫头去可以,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当我们多想看见你们呢?就是因为张真人点明了她不行!”

何况裴瑶如今已经是长公主府的儿媳了,也不是他们家想让她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那三年后长公主府的长房就真是要庶子满地跑了。

沈恒勾唇讽笑道:“那与我们夫妇何干?太夫人既不想看见我们,正好我们也不想看见您,那便就此告辞,彼此都眼不见心不烦吧。”

说完拉了一旁一直含笑看着他霸气维护自己,只差要冒星星眼拍手大叫“老公好帅好a”的季善就要走。

“站住!”裴太夫人却是厉声喝道,“谁许你们走了,没规没矩的东西!——你们当父母的就都这样干看着不成?我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整个侯府,你们也是侯府的人,不该为家族出力呢?”

后面的话却是对裴二老爷和裴二夫人说的。

裴二老爷只得强忍厌恶,与沈恒季善道:“太夫人话还没说完,你们走什么走?不管怎么说,太夫人也为尊为长,你们就该尊敬长辈!”

阜阳侯随即也道:“你们父亲说得对,太夫人怎么着都是尊长,这是什么该有的态度吗?我方才就说了,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却也不能凡事都只凭一时之气,不然回头再来后悔,指不定就迟了。都坐下吧,坐下喝杯茶冷静一下,等都冷静多了,大家再继续说也不迟,这谈事情就跟做生意一样,你可以开价,我也可以讨价还价,本来就不是一说就能成,而是慢慢儿谈才能谈成的,只要最终谈成了,依然皆大欢喜,对不对?”

说完见沈恒与季善都不肯坐,只得自嘲一笑,道:“既你们不肯坐,那便站着说吧。如今看来,侄女儿倒真是好福气,能得侄女婿这样一个敬你爱你的夫君,连为你豁出性命去,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我这做大伯父的可真是打心眼儿里为你高兴,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年的事,也未必就全然是坏事啊!”

季善凉凉一笑,道:“所以呢?所以我十几年的苦难与委屈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毕竟老天爷已经补偿了我这么好的夫君,我便该忘记过去,不该再有怨恨了?”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嘲弄,双眼又实在太过明亮,以致阜阳侯在她目光的注视之下,竟有片刻心虚起来。

但仅仅只是片刻,他已又理直气壮了,笑道:“我不是说要让侄女儿忘记苦难,只是觉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要紧的是现在和将来,对不对?难得侄女婿年少有为,又对侄女儿你这般情深义重,难道你就不想投桃报李,也助女婿更上一层楼呢?本来方才我们还担心,几年的时间,终究太委屈侄女婿,也太委屈你了。不想你们小夫妻竟如今恩爱情深,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分离个小几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对不对?用小几年的分离,就能换得你们小夫妻后半辈子和子孙后人的富贵荣华,如此双赢的好事,你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裴太夫人在上首跟着道:“你们不要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别说当年的事不是你父母故意的,他们和我们也都被蒙在鼓里,本也怨不得我们。就算他们是故意的,‘生恩大于天’,若不是他们给了你性命,你压根儿连来这世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你也该无条件报答他们的生育之恩,甚至为他们、为家族付出性命都理所应当!”

“如今他们和家族又不是让你去死,只是让你为家族牺牲短短几年的时间而已,还会许你丰厚的回报,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你难道不该吗?你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想跟家族划清界限,说什么余生绝不会再与裴家扯上任何干系,那行啊,你先就把这条命还了你父母,还了我们裴家吧,届时你自然就能如愿以偿,与我们家再没有……”

沈恒见季善已快要气炸了,虽然他也快要气炸了,却到底还保留着几分理智,安抚的握住她的手,又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来说后。

方冷声打断了裴太夫人,“裴太夫人,您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来的,果真是人越老脸皮便越厚么?还‘该无条件报答他们的生育之恩’、‘为家族付出性命都理所当然’,怎么着?你们路过别人的农田,不小心掉了一棵幼苗在那田里,之后便一直不管不问,任那幼苗风吹雨打,甚至无数次都差点儿活不下去。结果忽然有一天,你们需要那棵幼苗为你们家燃烧牺牲了,终于想起找她回来了,便可以说那幼苗长成的参天大树,乃至结出的果实都是你们家的,为你们付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了?”

“您觉得世上能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反倒是那本不该长到你们田里的幼苗,被移到了你们田里后,受到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精心呵护,一直沐浴着最好的雨露与阳光,末了更是被移到了最好的田里,享受更好的呵护,更多的荣光与艳羡。结果你们不让前者牺牲报恩,反倒要后者牺牲报恩,不觉得太可笑了吗?说到底,不过是你们从头至尾都没拿我娘子当亲人,从头到尾心里都只认那个西贝货才是你们家的女儿而已!”

“既不是自家的亲人,当然犯不着心疼,也犯不着管她的委屈与苦难,犯不着管你们的要求是多么的强人所难,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还许我有通房庶子,这是一个当祖母的该说的话吗?当父亲的也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能狠到这个地步?你们不心疼孙女女儿,我却心疼自己的娘子,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们如愿!”

这回气炸的轮到裴太夫人了,指着沈恒的手抖得秋风里的落叶一般,“你、你、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了。

倒是阜阳侯沉声道:“不管你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娘子身上流着我们裴家血液的事实,改变不了我们是她亲生本家的事实!”

沈恒回以冷笑,“如果当年可以选择,我相信我娘子绝不会愿意做你们家的女儿,如果放干一个人的血,人还能活下去,我也相信她绝不会愿意跟你们流相同的血!”

阜阳侯冷嗤,“既她舍不死这条命,那便该报裴家的生育之恩。是报完三年恩后,与裴家自此再无干系,还是三年后什么都有,大家皆大欢喜,你们自己选吧!年轻人重情重义是好事,可太过感情用事,就是犯蠢了!”

可惜沈恒却是越战越勇:“我娘子早已死过很多次。最近的一次,便是她被养父以十六两银子卖给我冲喜之前,差点儿被以五十两卖给了一个糟老头子做妾,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投缳自杀那次。据她养母说来,当时将她从房梁上取下来时,她的心跳脉搏都已经不跳,也没了气息,所以就算她要还你们的命,也在那次已经还了!”

“就更不必说在那之前,她还有无数次因为大冬天的去河里洗衣服差点儿冻死淹死,还有无数次差点儿被养父和养祖母打死饿死了!你们就算当初给她的是十条命,她也早已全部还给你们,一条都不剩了,所以如今的她,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你们也压根儿没有资格对她提任何要求!”

一旁裴二夫人听到这里,哪里还听得下去,颤抖着声音问道:“姑爷,你才说的是真的吗,善善她、她真的还投缳自杀过?也真的曾无数次差点儿活不下来?”

沈恒苦笑,“我也宁愿这些都是假的,可惜的的确确都是真的。她早年受过的苦难,真的但凡有点善心的心听了都要难过不忍,真正的亲人更是光听着都要崩溃……”

裴二夫人就拿帕子捂了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善善,都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季善倒是觉得还好,轻声安慰她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您别难过了。不过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倒是记得自己的确已经到了鬼门关前,还看到了无数的牛鬼蛇神,就只差喝孟婆汤了,没想到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便醒了,重新活了过来。”

她本意是变相的证明一下她如今这条命的确与阜阳侯府已没有关系,毕竟她自己心里再清楚这一点不过了,她早已换了芯子,只不能明说而已。

听在裴太夫人耳朵里,却越发觉得她果然有来历,张真人那一卦果然不是无的放矢,必须让她答应去为侯府消灾解厄的念头也更强烈了,不然万一她命数真有影响,侯府也真会有厄运,可就后悔也迟了。

因厉声道:“那你终究也没死成,终究至今也还活得好好儿的!既然至今还活着,那你这条命便仍是裴家给你的,你便仍该报恩才是!”

顿了顿,咬牙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行,看在你这些年的确不容易的份儿上,我们就再退一步,你可以加提条件,是要银子还是庄子铺子,都尽可以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做主一律答应你!”

“是吗?”

季善嗤之以鼻,“那行啊,您告诉京城的人,我才是阜阳侯府真正的三小姐,如今在长公主府里的那个,只是一个下人奴才的女儿。只要您肯这么做,别说三年了,十年我都答应您!”

那还担心什么以后侯府会有厄运,立时就要有了……裴太夫人接连吐了两口气,才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恶言,道:“我是让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条件,不是让你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季善摊手,“我条件提了啊,是您自己做不到,与我何干?不然,您让那个西北货跟我一起去青灯古佛三年,不行,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那便是她欠我。她既欠了,怎么也得翻个倍,六年才成,怎么样,这个条件总在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了吧?”

裴太夫人气结,“你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张真人说的是你又不是瑶丫头,她就算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你又何必非要损人不利己!且瑶丫头已是长公主府的人,有自己的一家人了,也不是娘家想让她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分明自相矛盾了,后面的话便戛然而止,再说不下去了。

季善这才轻笑起来,“原来裴太夫人也知道女儿家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有自己的一家人,不是娘家想让她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呢?何况我压根儿不是您家的人!”

裴太夫人让她言语里的轻慢与嘲讽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偏一时奈何不得她和沈恒,只得骂起儿子们来:“你们当爹当大伯父的,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死丫头这般气我是不是?这事儿我不管了,你们必须给我办好了,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如今不是这儿病就是那儿痛的,活着也没意思,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裴二老爷便又要发火。

他这会儿真是烦躁透了,早知如此,他今日就不该特地告假留在家里,就该如常一早去衙门的,这样的孽女有什么好见的,一辈子都不见也罢!

阜阳侯深知弟弟的性子,见他又要发火,忙伸手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什么都别说,由他来说后。

方看向季善与沈恒,面沉如水道:“侄女儿侄女婿可是真的心意已决?侄女儿早年的委屈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至于知道后何以没有立时派人去寻你,何以没有把本该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实在每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会有不得已,便是皇上,也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的。当然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以后加倍的补偿你,祖母方才不是说条件随你添吗?我现在也这么说,你添吧,我都答应你。”

季善淡淡道:“我不需要什么补偿,只要以后贵府的人不会再去打搅我的生活,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就够了。”

阜阳侯就微眯起了双眼,眸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森冷起来,“也就是说,事情真的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你就不怕会因此影响到侄女婿的前程吗?很多事本侯要办成的确不容易,但想要坏事,却是轻而易举的。你们也别想着你们还有罗知府这棵大树靠,区区一个四品知府,在本侯眼里不值一提!”

沈恒上前一步,挡在了季善前面,微笑道:“侯爷位高权重,当然不用将晚生和晚生的恩师放在眼里。可侯爷想好了,贵府以奴充主,嫁给皇亲国戚之事一旦曝光,会引来什么后果,长公主自不必说,便是太后娘娘与皇上,指不定都会因此震怒,届时要降下什么罪名来,可就不是晚生和晚生的恩师来担当的了!”

“竖子焉敢!”

阜阳侯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才会在这里跟夫妻两个磨半日的牙,利诱半日,眼看实在利诱不了的,才不得已出言威逼的。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夫妻两个软的都不吃,硬的自然更不会吃,甚至反过来威胁起他来。

片刻,他才压下了心里的火,沉声道:“若侯府有难,作为侯府的女儿女婿,‘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也休想脱得了干系,又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明明可以双赢的,不是吗?”

沈恒轻笑,“我娘子是沈季氏,自己都是受害者了,怎么会脱不了干系?这点侯爷便不必担心了。当然,将来侯府万一落了难,到底是骨肉血亲,我们夫妇肯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少不得还是要破些财,各处帮忙打点一下的……唔,这么说来,我们倒也的确不可能全然脱得了干系,生活多少还是要受到那么一点点影响的。”

见阜阳侯脸色越发铁青了,又道:“侯爷,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又想人牺牲自己倾囊相帮,又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跟人求着帮您一样,您觉得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我要是想求人,首先便会拿出最虔诚最谦恭的态度来,那是我应有的礼数与诚意,便是对方不答应我,我也理当如此。“

“然后,我也肯定尊重对方的决定,他若答应帮我,当然就最好,我一定感激不尽,涌泉相报;反之,他不答应我,那也是他的事,我也定不会胡搅蛮缠,甚至恼怒成恨。对待外人我是这样,对待自己人,我更是这样,绝不会明明自己就是亏欠愧疚那一方,却从头至尾一副居高临下,理直气壮的模样!”

阜阳侯几时被人这般教训过,还是个毛头小子,还是自家的子侄辈儿。

气得简直一脚踹飞沈恒的心都有了。

更后悔自己怎么会任由事情一步步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的,要是一开始便拦着老娘,不让她派人去寻人,把胳膊一辈子都折在自家的袖里,不就不会惹出这么多破事儿来了?

说到底,还是自家一开始就大意了,只当这小两口儿是在拿乔,只当他和母亲亲自出马,肯定一次就能解决了,尤其他更不该起那爱才之心,想着什么双赢……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阜阳侯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了常态,“你们的条件就只是以后不要去打搅你们的生活,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没有额外的了?”

沈恒颔首,“是,晚生方才就已经说过了,晚生的志向与抱负只会凭晚生自己的本事去实现,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所以只要侯府不会再有人去打扰我们,我们也会当整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与阜阳侯府从来没有任何交集过。”

半晌,阜阳侯终于面无表情的点了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当从来不认识彼此。钦哥儿,还是你送沈举人与沈太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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