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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话还没说完,上首裴太夫人脸色已是越发的难看。

好容易等她说完,立时看向了裴钦,怒道:“钦哥儿,谁让你胡说八道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这么长的时间,更是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裴家养你何用,你父亲养你何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又骂裴二夫人,“定是你在钦哥儿面前说了什么是不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可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侯府上下所有人,也是为了你的儿孙后人!一天天就知道在儿子面前胡说八道,我好好的孙子都让你给教坏了!”

这话实在太重,裴二夫人哪里承受得起,忙屈膝跪下了,小声辩道:“母亲息怒,媳妇并不敢胡说八道,亦不会在钦哥儿面前胡说,还望母亲明鉴……呀……”

却是话没说完,已让季善一把给拉了起来,道:“您跪什么跪,您又没做错事,方才也不是您与我说的,都是裴二爷主动与我说的,与您何干?况就算有错,就算要跪,也该是裴二老爷跪才是,谁不知道‘养不教,父之过’呢?可从来没听说过‘养不教,母之过’!”

裴二老爷闻言,气得再次拍案而起,“你这个不恭不孝的孽女,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是不是?”

阜阳侯忙拉住了他,道:“二弟先别急,都几十岁的人了,脾气还是这么爆,偏对着外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只对着自家人爆,非得七老八十时,才能改了你这臭毛病呢?”

将裴二老爷按回椅子上坐了,又看向裴太夫人,“母亲也别生气了,横竖迟早要说的,钦哥儿早一些告诉他妹妹晚一些告诉,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您就别恼他,也别恼二弟妹了,二弟妹向来贤淑钦哥儿向来孝顺阖府谁不知道呢,回头您又该心疼后悔了。”

一面说,一面冲裴太夫人直使眼色。

裴太夫人这才没好气道:“那我不管了,你自己管吧……我都这把年纪,早该什么都不管,只管高卧着受用了,结果还得我管不说,管了还费力不讨好,我图什么呢我?”

阜阳侯忙笑着上前亲自端了茶给她,“那您就先别管了,喝口茶缓缓,看儿子与侄女儿说吧。”

待裴太夫人接了茶,低头吃起来,方复看向季善,笑道:“侄女儿既该知道的都已知道了,那我便不必再多说一遍,直接开门见山了啊。这些年家里的确对不住你,让你原本好好儿的一个侯府千金,却受了那么多委屈,便是好容易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终究还是……哎,当年真的谁也想不到,都怪那该千刀万剐的刁奴,怪老天爷捉弄人啊!”

“可不管怎么说,血缘亲情是割不断的,你身上既流着我们裴家的血,便永远都是我们裴家的人,这一点,是无论你如今姓什么,无论在旁人眼里你是谁,都无论改变不了的,你说呢?那你父母当父母的,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该补偿你的便都得补偿你,该疼你的也都得疼你,才不枉骨肉至亲一场,失而复得一场,对不对?”

季善似笑非笑,“您说得都对。所以我该为家里付出,该为家里牺牲的,也该毫不犹豫的付出与牺牲,对吧?不然便枉自我父母生我一场,枉自大家骨肉至亲一场,我便是那不恭不孝之人,活该天打雷劈?”

轻嗤一声,“可惜我不怕天打雷劈,我也相信老天爷不会那般是非不分,所以侯爷怕是要失望了!”

阜阳侯果然不愧是一品侯爷,养气功夫就是了得。

见季善如此桀骜,也只是轻轻摩挲了几下大拇指上的扳指,便已笑容不变的又道:“老天爷自不会是非不分,但明明可以是双赢的事,侄女又何必非要执着于一时之气呢?当然,年轻人有锐气也是好事,我也喜欢看到自家子侄都朝气蓬勃的样子。不过侄女儿何不先听我把话说完了,再做决定?”

季善没有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虽然心里早已知道,阜阳侯接下来要说的不外糖衣炮弹那一套。

果然就听阜阳侯道:“侄女婿如今已是举人了吧?这个年纪的举人,便是全国都不多,倒真是年少有为。不过,从举人到进士那道坎儿,可不是所有举人都想迈就能迈得过去的,据我所知,十个里有七八个最终都终其一生也没能垮过那道坎儿,对吧?尤其侄女婿本家还实在寒微,纵有罗知府这个恩师一力教导提携,只怕往后也不是坦途一片。难道侄女儿就不想夫荣妻贵,凤冠霞帔,子孙后代都受余荫呢?”

“正好侯府也在想着以科举入仕来延续家族的昌盛荣光了,毕竟祖荫肯定吃不了世世代代,如今又四海升平,根本没有别的途径能延续家族的富贵荣华,科举便成了最好也是唯一的路。侄女婿,本侯可以向你作保,只要你们小夫妻肯为家族尽心尽力,家族的资源肯定会尽可能向你倾斜,——这话本侯绝不是在信口开河,因为家族暂时还没有其他念书的种子,便是你们五弟资质尚可,如今说什么都还言时过早,不比你已经走了九十步,只差最后十步了。”

“那至多四十,你便定能做到三品大员,再往上,九卿、六部尚书,乃至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你岳父的衣钵,你这个亲女婿来继承,再合适不过了……你考虑一下吧。”

就不信这么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这个侄女婿还能不动心,再是夫妻恩爱又如何,于男人来说,终究权势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得靠后!

果不其然沈恒已是两眼放光,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道:“侯爷这些话都是真的,绝不是糊弄晚生的吗?”

阜阳侯目露傲然,笑道:“本侯乃堂堂侯爷,有糊弄你一个小小举人的必要吗?自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得你本身学识过人,能堂堂正正考中两榜进士才成,你岳父便是差在了只有举人的功名上,可他生来便是侯府公子,你出身却差他差得远,——不然纵有侯府一力扶持你,你自己立不住,也是白费功夫。你莫不是信不过自己不成?”

若非听得这侄女婿年轻轻就中了举人,想着有可能双赢,他也不会由得老娘说什么也要将人给弄回来,什么运数命数的,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而他,刚好是不信那一拨的。

当然,他也的确怕了老娘的唠叨和磨人,这次能把心病给她消了,还是给她消了的好。

沈恒已忙忙道:“晚生学问还算扎实,一定会加倍努力,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争取来年春闱一次考中的!”

阜阳侯眼里的自得之色就更盛了,含笑看向了季善。

意思很明白,只要她夫君同意了,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除了同意,还能怎么着,说到底,她的底气不就是来自自己的举人夫君吗?

却见季善仍是一脸的淡定从容,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但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在那样贫苦的偏远乡下长了十几年,还能如此的出挑,有这份气度与见识,甚至心里已经尽量想好的方面想,没想到依然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好,也够阜阳侯高看季善一眼了,果真不愧是他们家的种,天生就与寻常人不一样!

阜阳侯因笑着继续道:“那本侯和大家伙儿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只是一点,本侯有几句丑话要说在前头,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且听张真人的意思,便是虔心青灯古佛三年后,也未必就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指不定,那个时间还可能会延长……如此一来,你们年轻小夫妻到底要分离多长的时间,如今也说不准了。”

“本侯是侄女儿的伯父,当然要为自己的侄女儿打算,就希望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你能洁身自好,等到与侄女儿夫妻团聚那一日。正好你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潜心向学,潜心为将来要走的路打好地基,将来即便爬得再高,也不用怕地基不稳会摔下来了,你觉得呢?”

“这……”

沈恒面上就有了犹豫之色,“侯爷这个要求,晚生怕是做不到,晚生一直在外求学,父母亲人通不在身边,若是几年都见不到娘子,身边的一应琐事可该由谁来照顾打点?且、且晚生年纪也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母也只得晚生一个亲生儿子,晚生总不能让她老人家不定得多少年后,才能抱上孙子……吧?不知侯爷能否通融一二?”

阜阳侯闻言,立时沉了脸,道:“你要本侯如何通融?又想富贵荣华,高官厚禄,又不肯做出牺牲,还不是什么太大的牺牲,世上岂能有这么便宜的事?不就三年吗,你身边也不是没有小厮下人,怎么就没人照顾打点了?”

“至于子嗣,你们夫妇都还年轻,便是三年后,也不过都才二十几岁,正是生儿育女的好时候,怎么就等不得了?历来成大事者,都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也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所以不要再为你的鱼和熊掌都想兼得,为你的耽于享乐找借口,你若没有那份意志力,也趁早别再做我们裴家女婿的好!”

一个小小的举人,若非机缘巧合娶了他们家的女儿,连站到他面前的机会都没有,还敢与他讨价还价,以为自己是谁呢?

不管是为了侯府的威严,还是侄女儿的后半辈子,他都必须得把这场谈判的主动权一直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沈恒就结巴起来,“可、可侯爷自己不是才说,如今根本说不准晚生要与娘子分离多长的时间吗?万一是七八年乃至更久,娘子都、都可能不能生了,晚生又该怎么办?家母如今就一个心愿,能早日抱上孙子,偏晚生与娘子都成婚两三年了,依然……,若是还要再等几年,晚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见家母了……”

阜阳侯冷笑一声,道:“那你自己权衡吧,你父亲儿子倒是生得早,也生得多,又有什么用,你不会连‘贵精不贵多’的道理都不知道吧?何况我们家的女儿出嫁,公中都要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加上各房的体己,怎么也有几万两了,你当我们家又是出力,又是出钱,就是为了让自家女儿委曲求全的呢?说到底为的还不是自家女儿能过的好,不受……”

“那许你身边有通房,许你庶子生在嫡子之前便是!”

却是话没说完,已被上首的裴太夫人打断了,“但必须孩子一生下来,就留子去母,你也必须保证,余生都敬着我们家姑娘,不让她再受丝毫的委屈才是,不然我们侯府也不是吃素的,纵将来已经将你推上高位了,既能将你推上去,自然也就能将你拉下来,打回原形!”

这话一出,裴二夫人先就急起来,“母亲这怎么可以,庶子怎么能生在嫡子之前?就算留子去母,那也终究不是善善亲生的啊,怎么能一样?张真人既那般厉害,什么都能算到,定然也有旁的法子替咱们家消灾解厄的,求母亲再想想其他法子吧,不管是要银子还是旁的什么,我来出就是;便是实在还不信,我替善善去总可以了吧?三年不行就十年,我反正已经这个年纪,儿孙都绕膝了,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求求母亲了。”

裴钦也忙道:“是啊祖母,女儿家的青春有限,庶子生在嫡子之前更是乱家之源,绝对不行的。妹妹她这些年本来受的委屈就够多了,怎么能再让她后半辈子还要继续委曲求全?求祖母就疼疼她吧,她可是您的亲孙女儿,身上流着您的血呀!”

本来对大伯父以利相诱沈恒之举便已颇不赞同了,又是权势又是钱财,那样巨大的利益之下,叫沈恒怎能不动心?别说沈恒那样的出身家境了,便是换了他,都忍不住要动心了。

谁知道祖母更过分,大伯父还知道维护一下妹妹的利益,祖母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妹妹最基本的利益都不管不顾了,张口便是许通房许庶子,——实在让人没法儿不生气。

但更让人生气的还是沈恒,他之前不是那般坚定的维护妹妹,一副坚如磐石,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动摇的样子吗,怎么今儿却变了,可见终究还是之前的利益不够,终究还是妹妹看错了他!

裴钦想到这里,不由狠狠瞪向了沈恒,这个见利忘义的负心汉,他真的好想一拳打爆他的头……

余光见季善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更急了,妹妹到底怎么想的,没见自己都快被人给卖了吗?且她之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会儿成锯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说了?她倒是快开口说话呀!

裴太夫人已又道:“你们母子跟这儿捣什么乱!张真人乃是活神仙,太后娘娘都礼遇有加的,他亲口说的话难道还能有误不成?他老人家菩萨心肠,若有旁的法子替我们家消灾解厄,又怎么可能藏着掖着不说,势必早说了,既至今没说,就是压根儿没有其他的解法,你们帮不上忙便罢了,还在这里添乱,再敢捣乱就给我出去!”

说着指向裴二夫人,越发恼怒的道:“你听听你说的叫什么话,庶子不是亲生的,怎么能一样?你的女四书和闺训都读到哪里去了,你们程家的家风也是这样吗?果真是这些年我这个婆婆对你太宽纵了,让你屋里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你便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自己容不下庶子庶女便罢了,连女婿后宅的事,也要插手去管一管了?再敢给我胡说八道,坏裴家的大事,我就让你老爷休了你,横竖理由都是现成的,‘口舌’、‘善妒’、‘不孝’,哪一条都够休你回去了!”

裴二夫人被骂得又羞又愧,拿帕子捂着脸便哭了起来,她只是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女儿而已,有什么错?

裴钦的脸也是霎时涨得通红,祖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这样说母亲,半点颜面也不给母亲留,实在太过分了……偏最该维护她的人裴二老爷还在一旁火上浇油,“你们不要再说了,都听母亲与大哥安排便是!”

裴钦再也忍不住道:“祖母既不赞同我母亲的话‘庶子不是亲生的,怎么能一样’,那为什么这些年对三叔四叔跟对大伯父和我父亲完全不一样,从来就没真正一碗水端平过?可见祖母心里还是知道的,那祖母既做得,我母亲只是说一说,怎么就说不得了?本来也是事实啊,祖母不能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才是……”

话没说完,已让裴太夫人一茶盅砸了过来,虽未砸中,却也被浇得半片衣摆又是水又是茶叶的,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又见裴太夫人气得捂着胸口直喘粗气,邱嬷嬷急得直在一旁给她顺气解劝,“太夫人息怒,可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您别吓奴婢……”,阜阳后与裴二老爷围上去也跟着解劝她消气的同时,还不忘瞪自己。

裴二老爷更是怒道:“你给我滚出去!夫人你也出去,没见母亲都被你们气成这样儿了,母亲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休怪我无情!”

裴钦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却也不肯就这样出去,本来他虽不赞同家里找季善回来的真正意图,一直想要寻求转机,心里却并非不觉得季善不近人情的,可此时此刻,他觉得季善再如何不近人情,都是理所应当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这样妹妹都眼看着要被所谓亲长们给卖了,还要她高高兴兴的接受,她若是性子再软一点,早早如了他们的意,岂非连骨头渣子都早不剩了?

裴钦骨子里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的天性彻底被激了出来,尤其还是他去会宁见了季善后,她才肯松口此番进京要登门拜访,今日也是他去接了他们夫妇来侯府的,那他就该对他们有一份责任才是!

遂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哪怕裴二老爷次后又怒斥他:“还不滚出去?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

他仍是当没听见,总归就是不肯出去,不肯让季善单独留下任人宰割。

裴钦尚不肯出去,裴二夫人就更不肯出去了。

有她在,好歹还能为女儿说几句话,挡一挡,若连她都出去了,女儿还能指望谁?女婿么?明明之前范妈妈与钦哥儿都说女婿把女儿当掌中宝,怎么如今却变了,果真是权势动人心么?这腹背都受敌,可让女儿怎么办啊……

好在季善没有让裴钦失望,见裴太夫人稍稍平定后,终于开了口:“你们说了这么半日,连一句字都没问过我的意思,就不怕你们商量得再好,我不同意,终究也是功亏一篑,只能白搭吗?”

裴二老爷闻言,先就沉声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我这个父亲与你夫君已经达成共识了,岂有你不同意的余地?”

季善冷笑道:“‘我这个父亲’?我几时认您是父亲了,您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至于‘出嫁从夫’,就更可笑了,夫君都要卖了我了,我还要听他的,我不能跟他和离呢?所以说到底只要我不同意,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明白了吗?”

顿了顿,“也别想着什么可以硬押了我去。既是想为侯府消灾解厄,首要的肯定就是心诚,我满心怨恨,怎么可能心诚,神灵又怎么可能感知不到?逼急了我,再来个割腕上吊什么的,弄得血洒神前,陈尸神前,到时候别说消灾解厄了,神灵不立时降下灾祸来,就是好的了!”

裴二老爷身为父亲的权威一再被挑战,脸色霎时又涨成了猪肝色,暴怒道:“你这个不恭不孝,没规没矩的东西,我……”

却让裴太夫人给他打断了:“好了老二,你坐下,我来跟她说,你这样能解决问题就怪了!”

说得裴二老爷悻悻的坐下后,才看向季善,自谓已经够和颜悦色的道:“好孩子,你别急,我们也并不是就不问你的意思了,只是想着你年轻,有些事不知道轻重,也看不到将来,我们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饭,能比你看得远想得远,当然要为你打算了。”

顿了一下,才又笑道:“这事儿乍一看吧,你是委屈了,几年的大好青春说荒废就荒废了,指不定回来时,还连庶子庶女都有了。可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男子能不纳妾,能没有庶子庶女的?你父亲再是洁身自好,身边也还有通房呢,打小儿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既然世人都能过,你为什么就不能过了?”

“可诰命夫人,凤冠霞帔却不是哪个女子都能有的。就牺牲几年的时间,便能让自己夫荣妻贵,将来指不定连一品诰命夫人都能当上,还能为自己的儿孙挣下偌大的家业与世代的富贵,——这话当着孙女婿的面儿,我们也是这样说,就算他有了庶子庶女,将来的家业也大半都是你儿女的,庶出的最多也就能捞点儿汤喝而已,不然我们家绝不会答应。所以长远来看,你岂止是不吃亏不委屈,你根本就是以芝麻换西瓜,这样的好事儿,你真的要拒绝吗?多少人求且求不来呢,毕竟天上绝不可能掉馅儿饼,肯定都得先付出了,才会有收获,且都是付出越大,收获越大,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长篇大套的说完,见季善不说话了,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里就闪过一抹得色,继续道:“要不让人带了你和孙女婿去厢房里,再单独商量一下?”

便她心里还有几分犹豫,她敢说小夫妻“商量”之后,当夫君的也一定会说得妻子同意的,那样大的诱惑,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忍住的!

想着,忍不住冷晲了裴钦一眼,明明就是自己办事不力还不肯承认,反而诸多借口,这不是她一出马,事情就解决了?回头她再好生收拾他们母子……

裴太夫人想着,见季善仍不说话,正要再说。

沈恒已赶在她之前,先一脸冷然的开了口,“不用商量了,我们夫妇已经有决定了。那就是绝不可能答应你们的要求,绝不可能为你们这群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所谓‘亲人’白白浪费自己的大好时光,这辈子也绝不可能认你们这群所谓‘亲人’,绝不可能再与你们裴家扯上任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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