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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一听就知道周氏想去一趟庙里,定是为了给原主祈福超度,或是点一盏长明灯之类,自然不会阻拦她。
忙点头道:“当然能,别说只是后日了,就是再多等几日也使得。只是府城最大的玄宁寺离咱们家有些远,香火也旺,每日能进去上香的散客都是有定数的,我们明儿怕是四更就得起来。”
周氏忙道:“不用去最大的庙里,就就近找一家就是了,心诚不诚又不在寺庙的大小,善……你也不用陪我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只管忙你自己的去。”
就是不知道府城的香烛供品是不是也要比他们乡下贵,到菩萨面前为善善超度过,点过长明灯后,她还想找地方烧一些纸钱给善善,免得她在那边儿又要挨饿受冻,受人欺负……五两银子,应当足够了吧?
横竖她那十六两银子,本来也该是善善的,如今哪怕全为她花了,也是应当的。
季善已道:“我怎么能不陪娘去呢,娘才刚来府城,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去万一迷了路,找不回来了,可该如何是好?待会儿我就雇车去,让车夫明儿四更天来接我们,指着明儿去现雇肯定不现实,天都还没亮呢,便有车夫一早就出门做生意了,只怕也不好找,没的白耽误时间。”
周氏仍是摆手,“真不用你陪我去,你只要告诉我,除了那个什么玄宁寺,最近的寺庙是哪里就行了,我我我可以问着去的,嘴巴又不是摆设……就是、就是我需要五两银子,你手上现在有吗?从我那十六两里扣,加上我上午做衣裳的钱,还有当初在清溪给我治病的钱,总归花在我身上所有的钱,你都从那里面扣,扣完为止,千万不要你自己贴。之前你总说那是你该的,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那不是你该的,所以,不要再贴了,我受不起……”
季善见她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无声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我已不是原来的季善,一样是您的女儿,一样有原来的所有记忆,那便一样该报答你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何况当初若不是您偷偷送米汤去柴房给我喝,我就算醒了,也肯定活不下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日了。所以您真的不要跟我客气,不要跟我丁是丁,卯是卯的算得这么清,那她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一边是她的至亲,一边就是另一个她,却忽然就生分了,最难过的,势必就是她了。”
周氏闻言,这才不再说什么扣银子的话,小声道:“行,那我不跟你算得这么清了,你直接取银子给我就是了。只是你真的不用陪我一起去,你本来就忙,姑爷也忙,哪能为我再耽误时间,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叫一个车,报上地方,不就可以了吗?”
虽然车钱来回至少也得几十文,着实令人肉痛,但谁让她不认得路呢,那便只能花钱了,不然找不回家来了,可该如何是好,不就这辈子都再不到她的孩子们了吗?
就是那些车夫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坏人,万一就让她给遇上了呢,真是光想着就让人够害怕了,不然,还是让善善陪她一起去吧……不行,眼前的人虽还是善善,却早已不是她的女儿了,她哪还能事事都指着她,不停的给她添麻烦?
打今日起,她必须事事都靠自己,连同将来老了,也得靠自己了!
之前还能心安理得的想着将来自有善善给她养老送终,毕竟她和姑爷都答应了的;且就算善善不是她亲生的,她终归养了她十六年,不管养得好不好,终归养她到了十六岁,那将来她老了,别的不说,善善给她一碗饭吃,也算是应当。
可现在她心安理得不起来了,她养大了的那个善善早已经不在了,如今的善善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人家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她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事事都指着她,凭什么麻烦她,凭什么花她的银子?
既然她以后必须一切都靠自己了,那就从明日她一个人去庙里开始吧!
季善见周氏一再的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估摸着她除了怕麻烦自己,也有觉得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原因在?
想了想,到底退让了一步,“行吧,您不让我陪您去便罢了,那我托了杨嫂子,请她陪您一起去,总成了吧?您人生地不熟的,一开口人家就听得出您不是府城本地人,万一真有个好歹,我往哪儿找人去,到时候就真是悔青肠子也迟了。您就听我的,让杨嫂子陪您一起去吧,不然就我陪您去,您自己选一个吧!”
周氏虽才暗自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切靠自己了,到底早就养成的软弱性子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改了的,还是会怕强势的人。
见季善强势了起来,她便喏喏的不敢再坚持了,片刻才小声道:“那、那就让杨嫂子陪我一起去吧,只是这样一来,又得多花些钱了,还是从我那……”
想说还是从她那十六两里扣,见季善脸色发沉,到底没说出口。
季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行,那我待会儿就跟杨嫂子说去,请她明儿陪您去一趟。就去玄宁寺吧,等从庙里忙完了正事出来,外面还有庙市,听说卖什么的都有,热闹得很,正好您和杨嫂子还可以逛逛,看见有什么合心意的东西,也可以买上一些。”
心里已在想着,晚间除了给周氏五两银子,再给杨嫂子一些,省得明儿周氏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回头等去飘香上了工,真正忙起来后,就更是难找去逛逛逛、买买买的机会了。
周氏哪还有心情逛什么庙市看什么热闹,正要再说,就听得外面传来了沈恒的声音:“娘子,我回来了——”
遂忙道:“既然姑爷回来了,我就先回房去,不打扰你和姑爷了。”
说完不由分说出了屋子,正好与大步走来的沈恒打了照面,沈恒忙笑道:“岳母也在呢。”
周氏强笑着应了一句:“是啊,才与善……善善说闲话儿呢,姑爷既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与沈恒擦肩而过,回了自己屋里去。
沈恒这才进了屋,就见季善情绪好像也有些低落,忙关切道:“怎么了善善,我瞧你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才岳母眼睛也红红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你们娘儿俩吵架了?”
季善肯定不能与沈恒说真正的原因,便只道:“没事儿,就是今儿带着娘到处逛了逛,她觉着府城真是太方便太繁华了,想着若是莲花和虎头也能来府城逛一逛,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的好,就好了,免不得又触动了心肠,难过了一回。”
“原来是这样。”沈恒松了一口气,“也怪不得岳母牵挂他们姐弟,当娘的哪个能不牵挂自己孩子的呢?尤其以后他们想要见上一面都难了,善善,你多宽慰宽慰岳母吧,这人活着,就总得向前看不是?”
季善“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的,你就别管了。本来已经说好,她明儿就去飘香上工的,但她今儿忽然说想去一趟庙里,还不肯我陪她去,怕误了我的正事儿,我便想着那不如托了杨嫂子,明儿一早陪她去。孟二哥与你一道回来了的吧?待会儿除了与杨嫂子说,我还得也与孟二哥说一声才是。”
沈恒道:“彦长兄还没回来,应该是有人请吃饭,也不知道回不回来吃晚饭。你先与杨嫂子说好嘛,回头再与孟二哥说也是一样,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季善点点头,“知道了,我待会儿就与杨嫂子说去。你呢,今儿一切都顺利吧?叶老和店里其他人都记挂着你,问我你今儿怎么没去呢。”
沈恒笑道:“我是去送礼的,哪能不顺利?处处都顺利,善善你就别操心我了,也因为今儿一切都顺利,明儿上午可以陪你去叶老家里拜年了,只是吃过午饭后,我有事要忙,却是不能继续陪你了。”
季善道:“你有事就只管忙你的去,对了,黄老爷家的土仪你和孟二哥打算什么时候送去?他们家肯定已知道我们回来了,要是拖得太久,未免太失礼了,依我看还是尽快的好。给左邻右舍的我待会儿就给分出来,明儿去叶老家拜年前,先都给送出去。”
“那就明儿上午我们去叶老家前,先送去黄老爷家吧,横竖离得这么近,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当下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善便出了房门,找杨嫂子去了。
等她与杨嫂子说完了话儿,看着周氏的房门仍然紧闭着,对着已经暗了下来的天空,不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她的确占了原主的身体,可那又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她也没的选,不是吗?
但既然老天爷偏巧选中了她,她和原主偏巧还同名,都叫季善,那便说明冥冥中一切应当都是注定好了的,甚至极有可能原主就是她,她就是原主,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等到了合适的契机,才终于合二为一了而已。
那她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连同原主的份儿一起活下去,还要越活越好;她也会让她在乎的人,都越活越好,同样连同原主的份儿一起,让原主在乎的人也越活越好,方不辜负了她们之间这份难得的缘分!
次日刚交四更,周氏便与杨嫂子一道出了门,坐上昨儿便事先约好的马车,径自去了玄宁寺。
等季善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都不用去敲周氏的房门,便能想到她和杨嫂子肯定已经走了很久,怕是早就到了玄宁寺了。
遂只发了片刻的呆,也就把纠结懊恼都甩出了脑海,穿衣下了床。
沈恒端着热水推门进来了,见季善已经起了床,笑道:“善善,你起来了,我正说来叫你呢。我买了巷口那家的豆浆和油条,还有糖果子,你快梳洗了,我们好趁热吃。”
季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有这么好的相公,她还有什么可伤春悲秋,可纠结低落的?
她笑着应道:“嗯,我马上梳洗。你把早饭都端进来吧……对了,孟二哥起了吗?你有没有买他的份儿?”
“买了的,不过他还在睡,看来昨儿真喝得不少。我这就给他煨到锅里去,杨大哥那一份儿我倒是刚才回来就已经给他了。”沈恒道。
季善听他考虑得极是周全,也就不再多说,专心梳洗起来。
等夫妻两个吃完了早饭,孟竞起来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看便还处于宿醉后的痛苦中。
季善是知道宿醉痛苦的,由己及人,很是能理解此刻的孟竞;且杨嫂子是帮她出去办事了,不然这会儿孟竞跟前儿也不至没人服侍,遂笑着自告奋勇道:“孟二哥等一等,我给你做碗醒酒汤,再给你熬点儿白粥去啊,你这会儿怕是山珍海味摆在眼前,都不想吃,只想喝一碗白粥吧?”
又嗔沈恒,“你也是,明知道孟二哥喝多了,就该给他买些清粥小菜回来嘛,还又是油条又是糖果子的,他只怕光看着就腻得慌了。”
说完便转身往厨房去了,背影又轻巧又袅娜。
看得孟竞眼神一暗,这么好的嫂夫人,怎么先遇上的就不是他呢……念头闪过,已忙强迫自己打住了,看向沈恒笑道:“子晟兄今儿有什么安排不,要不今儿我们就去把给黄老爷一家的土仪送了吧?”
要是让子晟兄或是嫂夫人看出了什么端倪来,可就连眼下这样偷来的一点温情都没有了,真的要克制再克制才是!
沈恒已笑道:“我和我娘子也是这样想的,毕竟黄老爷一家肯定早知道我们回来了,却一直不登门,算怎么一回事儿?只是我和我娘子稍后还得去叶老家里拜年,若黄老爷要留饭,我却只能辜负他的好意了,届时还请彦长兄替我分说一下才是。”
孟竞笑道:“这是自然的,后日我们就要复学了,今明两日必须把该办的事都给办好了才是。就是你不留下吃饭,黄老爷父子肯定可着我一个人劝酒,我明儿起来又得头痛了。”
沈恒笑道:“不然我让我娘子这会儿多给彦长兄煮些醒酒汤?”
一时孟竞喝过了醒酒汤,又吃过了季善特地给他熬的白粥,心里作何想,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面上却是确信任谁都看不出什么来了,方换了衣裳,与沈恒季善一道提着给黄老爷家带的土仪,去了黄老爷家。
不用说,三人在黄家得到了黄家上下的热情欢迎,黄老爷也果然要留三人吃饭,“今儿我可得好生与两位贤侄喝几盅。”
黄太太也拉了季善的手,大赞她能干,“你们飘香那个麻辣火锅,实在太好吃了,吃过一次后便再也忘不掉,过不几日便总是忍不住想再去吃一次。就是人太多,太难等了,什么时候你们把店面扩大一些,能多放些桌子就好了。”
沈恒与季善再三再四推辞了一番,又说定了保证下次来黄家时,一定会留下吃饭后,才总算说得黄老爷黄太太放了他们离开,独留了孟竞用饭。
夫妻两个方坐上去往叶大掌柜家里的马车。
早有叶太太得了信儿,今日夫妻两个会去拜年,早早就带着孙子孙女们迎在了家门外,远远的瞧得马车过来,便忙迎了上去。
待瞧得马车停下,下来的果然是季善与沈恒后,叶太太一张脸立时笑开了花儿,“一早就盼着太太和沈相公了,总算把人给盼来了,快屋里请,屋里请。”
季善与沈恒先笑着给她行了礼,又给叶家三个小辈都发了红包,才随叶太太进了家门。
就见原本稍显空落的院子里已经种上了不少的花木,还辟出了两畦丈余见方的地来,不知道是要种什么;另一侧则搭了晾衣架子,因今日日头瞧着还算好,架子上早搭满了棉被和孩子们的衣裳,瞧着便觉着有一股子温馨居家的气氛扑面而来。
再瞧叶太太和随即迎了出来的叶大奶奶的气色,婆媳两个瞧着脸上总算都有了几分血色,精神也都好了许多。
季善与沈恒看在眼里,不由相视而笑。
果然是春天到了,到处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也到处都充满了希望!
因叶大掌柜与叶广都在飘香忙着,季善与沈恒并没在叶家多待,只用过午饭,又稍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而去了。
叶太太苦留不住,只得带着叶大奶奶和孙子孙女们将夫妻两个一直送出了自家所在的巷口,才折了回去,一边往回慢慢走着,一边还缓声教着孙子孙女们,“你们可都要记牢了,太太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等你们长大后,一定要好生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哪怕为她去死,都绝不许皱一下眉头,记住了吗?”
叶大奶奶也道:“奶奶的话都记住了吗?务必要做到,不然奶奶和娘饶得了你们,你们爹在九泉之下,也饶不了你们……”
季善自不知道叶太太婆媳在他们离开后,是怎样教孙教子的,她和沈恒上了马车后,先绕道送了沈恒去他要办事的地方,方才绕道去了飘香。
叶大掌柜与叶广正带了店里所有人吃午饭,瞧得季善来了,大家忙都起身给她问好让座,叶广还要给季善取碗筷去,“师父再吃一点儿不?您老家的腊鱼果然香,下酒真是再好不过了。”
季善笑着摆手,“香大家就多吃点,横竖这次带得多。我在你们家里吃了饭的,太太糟的鹅掌可真香,大奶奶做的八宝鸭也又香又嫩,堪称一绝,太太和大奶奶还不停的给我夹菜,把我的碗堆得小山一样,我这会儿都还觉得撑呢,哪里还吃得下?你们快吃你们的吧,都别管我了。”
叶大掌柜闻言,便让叶广坐了,招呼大家继续吃起来,“太太自来好性儿大家是知道的,既然太太说她不吃了,那大家便不必客气了,继续吃吧。”
自己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漱了口,方坐到季善面前笑道:“还当太太今儿没空过来呢,没想到还是来了。今儿生意一样很不错,虽然听说城里新开了几家与咱们同类的饭馆,但咱们毕竟是‘老字号’了,一时半会儿间,还是抢不了咱们生意去的。”
顿了顿,“衣裳的事我昨儿已初步与布庄的人说好了,看是待会儿,不然就是明儿上午来给大家量尺寸,太太尽管放心。”
季善失笑,“我可不是特地来催您的,不过是想着这会儿回家也没事儿,所以索性过来瞧瞧罢了。倒是今儿瞧得太太和大奶奶气色都好了许多,孩子们脸上笑容也多了,我总算可以安心了,就是马上学堂就都要开学了,您老想好要送了大哥儿去哪里念书不曾?我瞧他又懂事又伶俐,可不能耽搁了。”
叶大掌柜笑道:“如今生活重新安定了下来,不用再为生计银钱发愁,也不用再担心会有歹人找上门,心都放宽了不少,自然气色也就好了。说来都是太太给我们的,哪怕太太已经早听我说得不耐烦了,我还是有一箩筐感激的话想说……好好好,不说便是了。倒是大孙子念书的事,我已经在替他留意周围的学堂了,太太只管放心吧,我和他们二叔如今都只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供他们兄弟念书,还要念出个名堂来才成!”
也省得再重蹈了他们父亲的覆辙,因为没有功名,便谁都可以欺负,谁都可以算计,最终年纪轻轻,便白白送了性命。
他要是有个功名,哪怕只是个秀才只是个童生,只怕结果都会大不一样!
季善见叶大掌柜说着,眼里又有了沉痛之色,知道他怕是又想到了枉死的叶文,忙岔开了话题,“对了叶老,等咱们下个月底还清了本钱,你觉着我们是先稳打稳扎,有了一定的积蓄后,再扩大咱们飘香的规模,好吸引容纳更多的客人,赚更多的银子;还是还清了本钱,就开始筹划扩大规模的事呢?”
叶大掌柜闻言,立时顾不得伤感了,沉吟道:“太太考虑的这事儿,我也早就在考虑了。咱们如今生意大好,严重供不应求,要是能扩大规模,肯定客源是不用愁的,那利润翻倍甚至翻几倍,应当也不是难事。只是咱们现在厨子有限,要是骤然扩大规模,后厨肯定忙不过来,上菜的速度势必也要减慢,那客人用餐的时间也势必要增加,实在不利于翻台;且客人们等上几次后,不耐烦了,指不定就不肯再来了,——说到底吃客们下馆子,不就是图个高兴吗?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咱们如今还是以回头客占主流的。”
“还有一点,咱们自开张以来,生意一直火爆,早不知明里暗里招了多少同行的眼了,只不过碍于咱们背靠府台小姐,不敢轻举妄动;再就是觉得我们如今只是小打小闹,生意再好也有限,对他们形不成真正的冲击,所以才都忍了下来而已。但如果我们短短几个月内,便扩大了规模,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只怕就要树大招风,不知道惹来多少麻烦了。到底我们如今根基还不稳,靠扯府台小姐的虎皮做大旗,也终究不稳,至少还是要等到沈相公中了举后,才是咱们最适合扩大规模的时机。”
府城自不是清溪那样偏远的乡下能比的,加开恩科的旨意自然叶大掌柜也比季善和沈恒都要先知道,之前只是听到了风声,到底做不得准,等旨意下了,才算是真正做得准了。
所以不止沈恒季善乃至相关的亲人们都高兴,叶大掌柜更是高兴,也所以,眼下才会有此一说。
季善听得缓缓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瞧着好些客人经常都是乘兴而来,却因等不到位子只能扫兴而归,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不过您老说得对,咱们如今到底根基还不稳,就跟盖房子一样,不把地基打牢了,就算一时能把房子修高,修漂亮,终究也是有点大风大雨,就要坍塌的。那咱们就继续保持现下的规模,先等到秋闱放了榜后,又再说吧!”
叶大掌柜应了“是”,道:“当然,也不是说就非要怎么样怎么样,人算哪赶得上天算,万一回头就遇上了更适合咱们扩大规模的时机呢?反正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太太只管安心便是。”
季善笑起来,“您老办事,我再没有不放心的了。如今咱们火锅销量还是那么好,天气也还这么冷,就先继续卖着吧,等回头天气暖和了,我再给店里添一种新式的吃法儿,想来应当也能赚不少银子。”
叶大掌柜笑道:“那敢情好,太太的奇思妙想可是旁人想学也学不到的,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飘香赚银子了。”
季善在飘香又待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只怕周氏与杨嫂子该从玄宁寺回家了,遂坐车也回了家去。
不想却是到家后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周氏与杨嫂子回来了,周氏眼睛还又红又肿,一回来就说头有些疼,想回屋躺会儿,脚步有些虚浮的回了自己屋里去。
季善见状,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却少不得还是要低声问一问杨嫂子,“杨嫂子,难道你们一直上香到下午呢,不是说好吃了斋饭,就去庙市逛逛,然后回家吗?怎么你们都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呢?”
杨嫂子正愁不好与季善交代呢,明明周氏出门时就好好儿的,回来却成了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她了呢。
闻言忙也低声道:“到了玄宁寺,买好了香烛后,周婶子便让我自己逛去,不用管她了,我却怎么好走远了,便只在大殿附近逗留,一直到吃午饭时,才去寻了周婶子一道吃斋饭。周婶子却一直在哭,也不吃饭,只让我去吃,我只好去吃了,谁知道吃完回来,她竟还在哭,之后我说要不去逛逛庙市,她再哭下去跪下去,眼睛和膝盖都要损伤了,她倒是渐渐不哭了,却还一直跪着……都是我不好,有负沈娘子所托,还请沈娘子千万见谅……”
季善忙摆手道:“我娘肯定是想念自己的儿女了,毕竟他们都还小,当娘的谁能放心的?只怕也有为自己伤心的原因吧,以后清溪可就再也没有她的家了。杨嫂子千万别过意不去,我心里都明白,谢你今日奔波劳累还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怪你?你也回房歇一会儿,暖暖身子去吧,晚饭我来准备就好。”
杨嫂子想到周氏的遭遇,也是叹道:“要不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呢,咱们女人这嫁错了人,当真是要命,弄得自己可怜不说,孩子也可怜……沈娘子且劝劝周婶子去吧,晚饭我来做就好,鱼啊肉都是现场的,我就蒸个米饭,做两个小菜而已,又不费事儿,您就别与我客气了,快去吧。”
季善想到杨嫂子从来都是实在人,且也的确担心周氏,也就不再与她客气,转身去了周氏房里。
就见周氏正面朝里歪在床上,也不知是在发怔,还是又在哭?
季善轻轻开了口:“娘,您还好吧?”
好在周氏很快便坐了起来,眼睛虽仍红肿着,却的确没有再哭了,“我没事儿,善善,你坐吧。看你眼睛都是青的,昨晚肯定没睡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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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9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2020年了,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祝所有亲爱的们在新的一年里,都能平安顺遂,事事如意,当然,也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瑜,瑜也会一如既往的努力的,么么哒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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