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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行舟倒是希望自己能知道困些,可是每次入夜时,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军床上,快要意识迷茫的时候,总觉得耳畔有幽兰吐香,似乎有娇软的声音问:“夫君,可要饮水?”
待得他迷糊得说“好”时,整个人一激灵,熬炖甚久的睡意也就烟消云散了。
人睡不好,脾气也不会太好。
如此一来西北的蛮兵算是遭了秧,被有些入魔的淮阳王追撵得狼狈不堪,朝廷频频接到西北捷报。
一时间,淮阳王的大名在民间骤然变得声望极高。这便是大燕国的岳飞之心,卫青之才啊!朝野上下,也都在热议西北胜利在望的事情。
不过玉宇宫阙,身居最高位之人,所想的事情就跟庶民不甚相同了。
兵部侍郎们在汇报军情时,吴太后正卧在贵妃软塌上抽着烟斗。
这是从藩国进贡来的好东西,将翡翠玉瓶里的烟丝填在象牙雕花的烟斗里,由宫女玉手擎着那细长的烟斗,轻轻那么一吸,似乎年轻守寡的幽怨,也在袅袅升腾了细烟中被消磨得不剩太多了。
这好东西,还是新晋升迁的石将军说给她听,她才从那贡物里发现了这等抚慰人心的好物的。
她一边闭着凤眼吐着烟雾,一边轻声慢语地说道:“你们当初提议让淮阳王领兵西北,说什么一箭双雕,可以替万岁爷消除w州异姓王的隐患。可是现在倒好,崔行舟在w州时,不过是几万人马,现在呢成了十几万!待得他大捷凯旋时,你们兵部的人马合在一处,都不及人家一个异姓王体面!还消除万岁掣肘之忧?哀家听了你们几个,倒给万岁养出了个心腹大患来!石将军,你在青州时,成日里与淮阳王交道,你倒是说说可有什么法子替万岁解忧?”
石义宽为人圆滑,自从入京戍守后,升迁很快,如今已经是兵部右侍郎,他为人嘴甜,甚是会来事,没有多久,就得了吴太后的青睐,前途远大,不可限量。
一时间他身为朝中的新贵热臣,很是吃得开,连带着他那个被招安的庶女女婿也成了京城宠儿……
听闻太后问起,石义宽连忙开口道:“太后仁慈聪慧,巾帼不让须眉,是以屡屡让大燕社稷化险为夷,那淮阳王能化解西北的战局,不也是承了太后的洪福?”
吴太后看着石将军,纤眉高挑道:“少说那些油滑的马屁之言,不然我发了你去西北跟淮阳王继续作近邻!”
石义宽赶紧跪伏在地道:“臣的意思是,太后仁威显达,何愁诸王不心悦诚服?那淮阳王上阵前退亲铭志的事情,满朝野都知道。既然他无娶正妻,太后何不给他挑个相当的公主?待得他成了太后的女婿,一定会能如臣一般甘服于太后圣威……”
吴太后眯了眯眼睛,她膝下一儿一女,女儿舞华公主如今十五岁,正是要挑选驸马的时候。
不过万岁爷的姐夫可不是人人都能当得,她唯有这一女,自然要挑拣个像样的。
淮阳王如今搁在以前,不过是个地方藩王,哪里配得为驸马?可如今,他已经是兵强马壮,加上平定西北,功勋显著,一时倒不好削藩拿捏了。
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被天下百姓唾骂秦桧卖国之流?既然一时不能强硬打压,倒不如怀柔收复。
崔行舟在少年时,倒是在京城面见过先帝。她那时为贵妃,在宫宴上也看到了他几回,倒是个翩翩美少年。如今他已经成年,想来样子也不会差……若匹配舞华,不知女儿可愿意?
不过石义宽之言,的确是个良方。崔行舟乃是一头猛虎,若是套牢脖颈,为她所用,那大燕天下何愁无不平之处?
吴太后又吸了一口烟,没再说话,挥了挥手,便叫众人下去了。
石义宽从宫里出来时,本打算回官署,可是走到一半,就有人突然朝着他的轿子里扔字条。
石义宽皱眉展看了看,原想不理,可是又想了想,便吩咐人调头去了京城里一处僻静的茶楼。
当他带着小厮来到茶楼前时,一早有恭候的小厮领着石将军绕着蜿蜒的走廊,转到了茶楼的后面。
那里乃是一处静僻的小院子,庭院里乃是前朝沙石枯山水的布局,很是雅致。
石义宽掀开竹帘入了一处屋室后,毕恭毕敬地向端坐在茶桌旁的一人施礼道:“末将来迟,叫绥王久等了。”
绥王守孝期满,新近终于可以返还俗世,盘发剃须,恢复些俊朗之色,倒是不在意地挥了挥袖子,叫石义宽过来坐,又顺便给他倒了杯水:“怎么样?老太婆说了什么?”
石义宽也没多客套,径直坐下道:“就照绥王您的意思,跟她略提了提,看样子她是心动了。只是这样一类,岂不是给那姓崔的提脸了,他现在如此为难王爷您,敲诈勒索,跟山匪一般,一遭他成了驸马……不就更有恃无恐了?……”
绥王听了噗嗤一笑:“石将军,你当人人都如你那位女婿那般,待女子亲和,温柔体贴?那崔行舟的狗脾气你不知道?老妖婆的女儿被宠惯成什么样子了?真嫁过去,有热闹可瞧喽,你看淮阳王会不会对太后感恩戴德?”
石义宽折服得一竖大拇指:“还是王爷高明,杀人见血不见刀啊!不过……那西北铁矿的事儿,就这么了结了?”
绥王将茶杯一饮而尽,眼睛狠狠眯起来道:“该死的,也死得差不多了,崔行舟得了好处,也没必要掀我的底细。不过,我若不回敬他些,岂不是太看不起他了?”
石义宽给绥王倒茶道:“王爷您是有鸿鹄之志之人,像崔行舟那类货色,不过是牛蝇扰人罢了,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绥王颇为玩味地看着石义宽道:“这嘴甜的,当真抵得过千军万马。我看那崔行舟在前线留着血汗,都比不得你石将军在京城里逢迎来得吃香……如今你攀附上了太后,大约也是不将我这个旧主放在心上了……现如今我见你一面,都有些费功夫呢……”
石义宽连忙道:“绥王您多心了,我怎么会如此忘恩负义,忘记绥王的提携之恩呢?”
绥王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道:“石将军如今跟我绑在一条船上,我当然不担心将军反水……毕竟您将来可能是国丈大人,我还需得你提携呢?”
石义宽心里一翻,警惕地望向绥王,迟疑道:“绥王……您喝的是茶,又不是酒,此话……怎么能乱说?”
绥王故意吃惊,瞪大眼睛对石义宽道:“怎么?你那个女婿没有告诉你真话,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石义宽惊疑不定,迟疑道:“他该是什么身份?”
绥王好心挥了挥手,让他附耳过来,低低说了一会。
石义宽的眼睛慢慢瞪得老大,上下牙都开始打颤了,只颤抖道:“您……你老早便知道他的身份?那怎么还让我嫁女儿给他?”
绥王的笑脸渐退,冷冷瞪眼道::“这么好的事情,我自然是要留给自己人了。怎么?石将军不认为这是好事情吗?富贵险中求,你看吴家外戚如今是何等风光,若是你的女婿一遭成事,就轮到你们石家风光了!”
石义宽的眼睛都快要爆出血丝了。不过他也是宦海浮沉的老油条,这样的大风浪,也一下子拍不死他。
当情绪渐渐平稳了,石义宽心里明白,绥王能将他举到如今的位置,那么必然也要跟他的脖子上套上勒绳。
当初他隐在暗处,让自己安排招安一事,原来也是暗中给自己设了圈套。
不过有一点,绥王说得没错:“富贵险中求!子瑜的身份竟然是……对于他石义宽来说,端看是怎么利用了……”
这段日子来,他的确是怠慢绥王,也难怪绥王在自己春风得意时,迎头给自己一个晴天霹雳。
所以石义宽跪着退了几步,毕恭毕敬地对绥王道:“小的乃是绥王一手栽培,便是王爷您的异姓家奴,什么荣华富贵,不都是王爷您赏赐的?”
绥王笑了笑,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慧眼明珠,寻了这么一位可曲可伸的人才。
小人多无义,只怕这位石将军将来的主子也不止一个。不过,现在狗缰绳在他的手里,料想石义宽也不敢有背叛之心。
而那个崔行舟……若是有一遭,他能握住那厮的狗缰绳,任意差使着淮阳王那条疯狗,该是何等恣意?
绥王心念掌握着的疯狗淮阳王,此时正在烈日下鞭挞沙袋。
只简单缠绕布条的铁拳如雨点般落在晃动不停的大沙袋上,一处被打烂的地方正不停地外泄着沙子。
崔行舟甩了甩头,肌肉纠结呈倒三角型的肩背上都是晶亮一片的热汗。
他挥去额头的汗水,然后对一旁的兵卒道:“去,换一个上来!”
莫如在一旁端着巾帕水壶,正小心伺候着,看王爷停歇了下来,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说:“王爷,这是您三日里打爆的第四个沙袋了,您看……要不要歇一歇呢?”
崔行舟接过了水壶,凑着壶口饮了一口,然后不经意间问道:“武宁关可有什么事情?”
莫如有些摸不好风向,伸着脖子小心翼翼问:“王爷的意思……该有什么样的事情?”
结果王爷一眼狠狠瞪过来,一语不发,又接着打新吊起的沙包。
莫如被主子厌弃,自己心里也很沮丧。那武宁关的确是没事啊?
不过主子却时不时总让他回武宁关的院落里拿起放在那的衣物,还不是一次性全拿。今日想起个褂子,明日想起个里衣的,总是让他跑来跑去。
所以那小院子里的情形,他还算清楚些:最近柳娘子连药铺子都不去了,整日里就是陪着她大舅舅满院子走来走去,康健受伤的大腿。剩下的时间里就是钻入小厨房,跟李妈妈学习熬炖补汤。要不然就是自己回到屋子里练字,一练就是半天……
在莫如的眼里,主人向来是冷静自持,少年老成的贤王一个。可是自从跟那个柳娘子厮混熟了,王爷便渐渐开始离经叛道了。
主子现在的样子……说句大不敬的,可……可真像那等子被姑娘家勾引得魂不守舍的楞头少年家,偏偏还要憋着一口硬气,不去想人家,只折磨得自己日夜难免,情绪也喜怒无常。
莫如也不过是心里这么偷偷的想一想,当着主子的面,他可不敢这么说,只能恭谨守在一旁,看着王爷铁拳打爆一个又一个沙袋。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武宁关的看顾院落的护卫匆匆赶来,入了军帐后,上前抱拳道:“启禀王爷,柳姑娘她们昨天装车完毕晨时出发了……不过李妈妈今天在收拾东西时,发现了柳姑娘落下了那一盒子地契和银票,她不知该如何处置,便派我来问一问王爷您的意思……”
崔行舟正在用饭,闻言慢慢放下筷子,慢慢抬头,磨着牙问:“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何等走了再来通知我?”
淮阳王的表情太渗人,那个护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心翼翼提醒道:“王爷可还记得,您最后一次去武宁关,吩咐了左右,待得那位陆先生伤好了,他们便来去自由,只派人护送他们挥西州就好,不必告知劳烦王爷您了……是以小的们昨日也没有敢惊扰王爷。”
上一次?上一次崔行舟是负气而走的,当时跟侍卫们说的是什么自然也全不记得了。
现如今惊闻眠棠昨夜就走了,他立刻腾地站起身来,直直冲出了营帐,翻身上马直奔武宁关而去。
待到了那熟悉的院落,崔行舟翻身下马冲进了院子。可是院子里再也没有那巧笑嫣然的面庞,冲着他说:“夫君回来啦!可觉得饿?一会便能吃了……”
李妈妈看王爷直冲进屋子里,不多时又缓缓走了出来,她便迎上前去,将那装着地契的匣子,和一封书信呈递给了王爷。
崔行舟没有接那匣子,而是慢慢伸手接住了那封信,抽出信纸看时,上面的字迹竟然勉强能算作端庄秀丽,那字体赫然正是他给她写的帖子的字体。
“民女不知王爷会在百忙时抽空一阅,暂且托大写下离别赠言。回想近一年,承蒙王爷照拂,眠棠才能度过生死劫难,保存性命为外祖父尽孝。救命之恩终生不忘,他日必寻机回报了王爷。至于其他种种,皆是造化弄人,民女亦无所怨,地契银票悉数奉还。谨愿王爷身体康健早日凯旋。”
短短的一张信纸,崔行舟却一字一字看了半天。他在寥寥数字里,试着找寻期内可有对他的不舍,哪怕是离别的仇怨……
可是她却说,她无怨,那便也是无爱了吗?
这些日天来,他其实一直在等,等她冷静下来,想起他们先前的甜蜜,再回心转意。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径直走了。崔行舟一直是笃定眠棠爱她的。可是这个口口声声要跟他生死相随的女人,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竟然比任何女人都决绝而不留后路!
李妈妈毕竟年岁大些,看着王爷这样子,便知道他的心思。
柳眠棠模样生得那么美,又是一门心思地将王爷当作了自己的相公。叫个男人,跟这样的一个美人朝夕相处,怎么能不产生情愫?
但那么可人的姑娘,脾气其实硬着呢!
其实在李妈妈看来,柳娘子能干,又是杂草一般的韧性,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而她真入了王府,倒不一定能过好了。正妃没有入门时还好,可入了门呢?
反正李妈妈是想象不出柳娘子给人伏低做小,赔笑叫夫人的样子。
别看李妈妈这一辈子在王府里做奴才,可是回到自己的家中,也是说一不二的当家大娘子,若是回到家里还要做奴才,那这辈子真是没有喘一口气儿的时候了。
柳娘子若是再心生妒意,依着她的心机手段,只怕老王爷时那些个毒辣妾侍都不够她玩的了。到时候王府里,可是永无宁日了。
可是这些个,都是女人家的心事。决不能指望一个身处高位的男人能够感同身受。而且李妈妈虽然心疼眠棠,但是更多的考量,依旧是从王爷的角度出发。柳娘子若是个外室还好些,进了王府里,绝对是翻云覆雨,不能太平……
所以柳姑娘就这么走了也好,依着她的模样本事,准能找个真心疼她的。至于王爷,这是个要干大事的男人,就算一时在西北呆得无聊,生出了小儿女的心思,也维持不了太久,待得日子往前再过一过,就各自忘干净了。
就在李妈妈这么想的时候,王爷已经出门翻身上马了。
李妈妈本来以为他是要追撵柳姑娘去,正想提醒王爷,她们昨天一早就走了,恐怕一时追不上。
不料淮阳王却拨转马头,朝着金甲关的方向去了。
李妈妈松了一口气,复又叹了一口气,回身看看这变得空荡荡的院子,老妈妈的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啊!
再说昨日便出发的陆家车队,在行走了一天一夜后,便来到了金驼江,度过江水离得关内就不算太远了。
到了江边要上船时,眠棠从马车里慢慢地下来,转身对领队护送她的范虎道:“范侍卫长,送到此处就可以了,您领着人马回转吧。铁矿案子已经结案,我大舅舅相熟的官员都死了干净,死无对证。绥王也没有必要再追杀我的大舅舅,过了江水,官道上就热闹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范虎紧绷着脸,恭敬地递呈了一把刀给眠棠,老实说道:“柳姑娘,王爷曾经跟我发话,务必将你们平平安安地送到西州陆家,若是我半途回去,王爷也会砍我的脑袋,所以您嫌烦想赶我走,或者是想用法子甩了我们,不如先用这刀将我的脑袋砍下来,这样我死在你跟前,王爷说不定念在我一片忠心的情分下,善待了我的遗眷。”
说这话时,范虎一脸的认真,说完还伸了伸脖子,让眠棠找准骨头缝砍,免得卷了刀刃。
眠棠也很认真问范虎,他一个月的饷钱是多少。范虎老实说了数目。眠棠点了点头:“是不少,可换命就不值当了,你也太拼了!”
范虎告知柳姑娘,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情,而是荣誉,一个男人的尊严。
在护送她一路来西北时,范侍卫长的尊严全摔在木板儿车上了,所以这次送她回去,是重拾一个男人脸面最后的机会。
眠棠听了这话,倒是打消了甩掉他们的念头,不然的话,看范虎的意思,那是分分钟要抹脖子自尽。
如今的眠棠已经恢复了做姑娘时的打扮,将盘起的发髻打散了之后,只简单地打了条粗辫子,至于碎发都用青布条巾包好扎起。身上穿的也是寻常的粗布棉衣。
就是寻常百姓家里姑娘的打扮,可是若是范虎他们紧跟着,这车队就显得太过扎眼了。眠棠便跟范虎打商量,既然他们号称暗卫,那就接着暗下去好了,跟陆家的车马队伍分开,不要走在一路。
等到她回转了西州,而范护卫长的脸也捡得差不多了,便可以安静地回去了。两下各不相扰。
眠棠之所以提出这点要求。其实也是有她的考量的。
先前大家一起同行,碧草芳歇做饭时,难免要带出这些侍卫的份儿,那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太能吃!总是伸碗要添饭……
眠棠觉得依着自己现在的家底,可养不活他们。
淮阳王给她的那些店铺地契银票子,她一样都没有要,不然的话,她倒真如他养的外室一般。
可是保全了铮铮傲骨的结果就是,她和大舅舅的手头都略显拮据。
大舅舅当初被追杀,带出的钱银也不多,神威镖局这这些人也要吃饭的。所以眠棠临走的时候,也是厚着脸皮,将小院子里的米面都用了,蒸出好几大锅的馒头,一并打包带走。
她手里还有自己当初被救上来时,贴身的嫁妆银票子。可是她暂时不想用它们当路费,所以处处能省就省。
将那些个拿着高额饷银的王府侍卫们撇甩干净后,这路费和干粮也就差不多可以维持到西州了。
不过范虎可不知道柳姑娘提出这般要求是嫌弃他们太能吃。
他是知道她跟王爷决裂了的。只当自己和手下也碍了姑娘的眼,看着心烦。于是范侍卫长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那二十多名护卫不消片刻的功夫,就隐匿消失得无影无终。
陆羡也觉得少了这些护卫们紧跟着,自己变得自在些。于是他对外甥女说:“照着现在的脚程,不消半个月就能回西州地界了,父亲老人家若是看你回来,岂不是要乐坏了?”
可是眠棠却并不想回得那么早,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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