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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宋家虽然条件不错，但也仅止于有三间坐北朝南的青砖瓦房，大儿子宋建兵结婚后住西边稍大点那间房，中间的是堂屋，是宋卫国两口子住，同时兼做客厅和粮仓，东边这间是宋月明一人独住，二哥三哥住西边厢房，旁边还有一间杂物间，不过三哥宋建军十几岁就离家当兵，厢房基本是宋建钢一人住。

总体来说，宋家的房子比一般人家宽敞，让村里人羡慕不已。

宋月明从房里出来，紧走两步就是宋家坐落在院子东边的厨房，宋家庭院也宽大，房前屋后种着槐树枣树和榆树还有一棵两人抱不住的桐树，即便是夏天，宋家也不缺乘凉的地方，加上周围房子都矮，也不会发愁采光问题。

宋家大儿媳王娟正坐在枣树下纳鞋底，儿子大宝在她旁边的竹床睡的欢实，她听到脚步声就抬头，圆脸双眼皮，一双眼睛里都是笑意：“月明醒啦？饿不饿，嫂给你下面条。”

宋月明确实是饿的，嗓子不舒服，胃里空空的，身上乏力，她往宋建钢住的西厢房瞄一眼，沉默着点头。

“咱妈给你揉了一点好面，让我给你做面条，月明你是吃番茄鸡蛋的还是豆角鸡蛋的？凉的还是热的？”王娟说着就起身，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苗条，只有肚子显得臃肿。

“都行。”好面就是白面，现在是78年，农村能吃饱都不错了，白面是稀缺，一般人家也舍不得吃，就算宋卫国家里的条件，也是经常吃杂面、二合面。

王娟笑笑：“那给你做番茄鸡蛋的？现在天热，吃碗凉面条得劲。”

家里唯一的小姑子是公婆心头宝，王娟轻易不敢得罪，向来都是好声好气的，反正也在家里呆不了几年，好好的伺候走还能落几分面子情。

“好。”

王娟还给她往洗脸盘打了半盆水，将香皂拿出来：“你洗洗。”

她说完又挺着肚子去厨房忙活，看起来五六个月的肚子没有半点影响。

宋月明挽起袖子洗洗手和脸，身上还有一股河水腥气，准备晚上洗个澡洗洗头发，她没有真的心安理得让王娟给她做饭，擦干手就去厨房帮忙烧锅。

“我先给你点着火。”王娟怕小姑子不会点火浪费洋火，找出洋火盒抽开拿一根划着，放到引火草上，等火苗烧起来又七八根树枝进去才起身让座。

宋月明囧囧的坐下来，她确实不会烧火的。

洗衣服做饭王娟是做惯了的，她嫁过来就怀孕生孩子没个消停时候，公婆明事理也不苛刻，就让她在家里做活，不用下地挣工分。

宋家吃的油俭省，但给小姑子做饭不敢俭省，小心翼翼倒上点花生油，等油热了把葱花放进去，打鸡蛋的时候，王娟大胆的从橱柜里拿了两个，滋滋的油响伴着鸡蛋和葱花汇合的香气，宋月明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再下进去切好的番茄，等翻炒出汁倒进去两碗备好的凉白开，这凉面的菜汤就做好了。

将菜汤舀出来，刷锅放凉水，等水开下面条，宋月明坐在那儿看柴火烧的差不多就送进去两根，虽然是第一次，但火候掌握的还不错。

面条煮熟捞出来放到凉水里冰一下，放到温热的菜汤里入口刚刚好，王娟忍着口水给小姑子盛好一碗，上面堆着满满的鸡蛋，再浇一点醋放上蒜泥，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快吃吧！你嫂儿我擀的面条最筋道啦！”

宋月明是真的饿，端起碗吃了一口，菜汤咸淡刚好微微酸辣，面条筋道爽滑，忍不住朝王娟露出个笑容来：“好吃！”

王娟擦擦头上的汗，好脾气的笑笑扶着肚子要从厨房出去，睡在竹床上的大宝醒了，在周围看一圈没看到人，闭着眼睛咧嘴哭着喊妈。

“大宝，大宝，妈给这儿呢！”

王娟抱起大宝哄，大宝虎头虎脑的，生的壮实脾气也不坏，很快不哭了，循着厨房的香气对上呆呆看着他的小姑姑，迅速扭头看向王娟：“妈，吃！”

两岁的小子是个好吃手，尤其睡醒之后，肚子也饿了。

王娟有些为难，凉面条做了一碗多点，小姑子吃一碗，剩下的她有心留给大宝，可又怕小姑子不够吃，加上小姑子今天出事，她不想开那个口。

谁知道，宋月明转身回去拿一个碗，将碗里凉面条拨出来一小半、面上的鸡蛋也被倒进来一大半，又拿一双筷子给王娟端过去：“嫂，你喂大宝吃吧。”

王娟既惊又喜，接过碗喂大宝吃面还不忘夸一夸：“大宝，你看你小嫲嫲多好！以后得孝顺你小嫲嫲知道不！”

宋月明理解了一下，在这里的嫲嫲就是姑姑的意思，她也不多说，尽量放慢速度把面条吃完，盆里还剩下一点面条，再看看躲在西厢房一直不敢出来的宋建钢，她丝毫不客气的将剩余面条捞出来，再把菜汤分毫不剩的浇到碗里。

宋建钢就在西厢房的窗户边，眼看小妹把面条全部捞出来了，他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搓搓手就窜出去，嬉皮笑脸的说：“小妹，面条是给我盛好的不？”

宋卫国两口子基因不错长得都不丑，生的孩子也耐看，宋建钢一米七五左右，身材瘦削，长得比较像黄栀子，文气十足，实际上都没上过几天学。

“给你？”宋月明满腔压不住的怒火，端着大半碗面条瞪了宋建钢一眼，避开他的手转身去枣树下。

“嫂，大宝够吃不？”

王娟笑眯眯的：“够吃够吃，你吃吧。”

宋月明却不由分说倒给她一半，又把鸡蛋夹出来一些放到她碗里，随手拉过来另一张凳子，慢悠悠的吃面条，饿的太狠吃太快对身体不好！

“小妹，你饭量小，吃不完就别吃了，二哥还没吃饭，让哥吃呗。”宋建钢馋呐，这白面面条不常吃，大嫂厨艺没得说，他奔波大半天还被人揍一顿，肚里没货腿软啊！

宋月明瞥他一眼不说话。

王娟坐不住了，客气的说：“钢子，要不你吃这碗吧，大宝他吃不多。”

大宝嘴里还吃着鸡蛋，听他妈这么说立刻扒着碗不撒手，警惕的看向他二叔。

“跟小孩儿抢饭吃，宋建钢你好意思不？”宋月明看宋建钢有些意动，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宋建钢到底拉不下那个脸，扭身去厨房翻出来一个二合面馒头，干巴巴的啃一口，踱步到院子南边的菜地里拔一棵葱，就这么就着吃了，他一边吃一边纳闷，小妹这态度不对，该不会是杨红卫那小子成事了吧？那他不是要亏本？

宋月明吃着饭也没忘记观察宋建钢的神色，稍微动动脑筋就能猜出来大概，宋建钢肯定是被杨敏和宋柏恒打了一顿，现在正心虚呢！

她吃完，端着碗去压水井边洗碗，宋建钢咬着馒头殷勤的给她压水：“小妹，这是咋啦？”

宋月明眼皮都不抬，洗好碗送回厨房，再去洗手，宋建钢的心彻底悬了起来，爸妈一向偏心小妹，要是知道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月明，小妹，走，咱俩去河边放羊呗，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大宝好奇的看着二叔和小嫲嫲，被王娟强制性的扭过来脑袋，这兄妹俩干啥她可管不着，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面条给大宝喂进去。

宋家养了两只羊，平常都是要牵到河边放羊的，宋月明一个月也干不了五六次，这会儿更不可能跟宋建钢出去，出去就要面对大家伙好奇的目光，她跳河的事还没解决呢！

宋建钢还在一个劲儿说好话：“小妹，好小妹，咱俩一块儿去呗！”

宋月明猛地一回头，使出自己吃掉那一大碗面条存储的力气，狠狠踩在宋建钢的脚背上，她穿的是千层底布鞋，鞋底厚实防滑，但鞋面只有一层粗布，宋建钢也是穿的这样的鞋，那一层布根本不当事，他被这一脚踩的龇牙咧嘴！

“别叫我小妹，我没你这样的哥！”哪个亲哥会这样算计自己的亲妹妹？

宋建钢心说坏了，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还要拉住宋月明说话，爸妈马上下工回家了，他可不敢让宋月明跟爸妈告状去！

“月明，你——哎哟！”

宋月明又照着宋建钢的小腿踢了一脚，她往他脐下三寸看了一眼，要不是怕太出格她肯定直接踹上去！

两人这事还没闹明白呢，就听到一人在外面喊：“月明，娟儿，恁妈跟人家打架咧，快去看看吧！”

宋月明还没反应过来，王娟已经站起来朝外喊：“啥？给那儿打嘞？”

“东边路口！”

王娟立刻放下碗，对上脸色不太好的小姑子交代道：“月明，你给家看着大宝，钢子，走，咱俩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宋建钢站在原地没动，王娟恍惚听到了东边传来的打闹声，一叠声的催促：“钢子，快走啊！”

“噢噢，就来！”

宋建钢深深看一眼宋月明，跟着王娟跑出去了，大宝看他妈走了，撇撇嘴就要哭，宋月明回过神走到他跟前：“大宝别哭，嫲嫲喂你吃面条。”

大宝立刻止住泪了，乖乖的张嘴吃饭，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直接把宋月明逗笑了。

门外

王娟和宋建钢急急忙忙跑出去，还没走到东边路口就看到围在一起的十几口人，笑声夹杂着劝架声，看热闹的见他们来了，直接让开一条路，二人走进去就看到中午还哭哭啼啼的黄栀子正坐在刘大莲身上扇她耳光。

“你个嘴上不把门的，敢造我家月明的遥，你咋恁欠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