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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珊疼得直吸气,别扭的歪着身体,低下头,两手固定住发梢那只手:“你松开。”

徐途没她个高,力气却不减,又往后拽了把:“上哪儿去,咱俩账没清呢。”

院子里就剩她们三个人,秦灿见这架势也有些傻眼,愣几秒,从后面轻轻拉扯她一把,被徐途拂开。

徐途说:“你别动,越动缠得越紧。”

向珊只感觉头皮被扯的突突直跳,一股气上来,拿新修剪的指甲往她手背狠狠抓几下。

徐途抽口气,立即松开手:“靠,你属猫啊。”她低头看了眼,没多会儿,细皮嫩肉的手背上,立即浮现几道血檩子。

两人这才分开,向珊气急败坏将发丝捋顺,揉着头皮:“你抽什么疯?”

徐途一挑眉:“是不是人年纪大了,记性都不好?”她甩甩手,随后放下来背在身后:“打我那巴掌就算完了?”

向珊神色变了几变,若无其事地往后退半步:“我也是太担心秦梓悦,着急过头,才冲动打了你。歉也到过了,我觉得年轻人,还是别这么斤斤计较的好。”

徐途笑笑:“怎么着?想让我一笑泯恩仇?”

“我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向珊拿眼瞥她:“也许有些情义你不懂,悦悦毕竟在我身边待了两三年,有时候甚至比亲母女还要亲近,如果你真那么看不开、过不去,那我再说声对不……”

“啪!”

向珊的话堵在喉咙里,脑袋猛的向旁边撇开,长发落下来遮住脸。

院子里静了几秒。

“对不起这三个字说起来多容易啊。”徐途打得手麻,稍稍躬身:“对不起。”

时间仿佛停止,四周房间漆黑一片,只有长桌上方的灯泡晃晃荡荡,在栏杆上摇曳不停。

秦灿吸口气,眨两下眼,紧着把徐途往身后拉。她对两人说:“好了,这回扯平,该睡觉的睡觉,该出去的出去。徐途,你跟我走。”

“谁说扯平?”向珊怒气难消,看了眼对面黑黢黢的窗口,卸下平日的和善伪装,上前就要抓徐途头发。

徐途向后撤,灵巧跳开。

她属于身材娇小型,肉多,骨棒细,光有嚣张气焰根本不顶用,要真厮打起来,轮体格,徐途绝对不是向珊对手,抛开别的,光她胸前那两团就比她的多半斤。

中间隔着秦灿,向珊就要抓住她胸前衣服,余光一瞥,见面对着的黑暗窗口布帘晃动,一点红色火光忽明忽灭。

一个人影隐在玻璃后,原来他没睡,正站窗前看着她。

向珊攥紧拳,霎时收手。

徐途背对着那处,还无所觉、傻子一样冲她比划,往向珊胳膊上挠一记,把刚才那下还回来。

秦灿夹中间,一时间三个人扭扯到一起,向珊出乎意料的不还手,被徐途踹两脚,表面上着实吃了些亏,暗中往她腰间下死手,狠拧了几记。

徐途张着口,抽气不敢喊,恐怕吵醒其他人。

“你们在干嘛?”秦梓悦不知何时醒来,撑着门框,瞪大眼睛看她们。

这边动作瞬间静止,停几秒,各自分开。

向珊又往对面瞥,红光消失,窗口布帘静止,哪儿还有那人身影。

秦梓悦眨两下眼睛,迈过门槛走过来。她又问:“你们在吵架吗?”

“没有。”秦灿见两人都不吭声,撑着膝盖半蹲着:“悦悦怎么不睡了?”

“我想去厕所。”她小声说:“你们刚才一定在吵架。”

徐途撩开腰侧的衣服看了看,很快放下来:“吵什么呀,我们闹着玩儿呢。”她掐一把她脸蛋儿:“尿没尿裤子呀?还不赶紧去厕所。”

“我四岁就不尿裤子啦。”

“吹牛皮!”

小姑娘俏生生的一哼:“不信你去问爸爸,他还教给我系鞋带和绑头发呢。我绑的可好了。”

“还挺了不起呗!”

两人开心的聊起来,向珊脸色微变,拉过她:“你还去不去厕所了,不去回屋睡觉。”

秦梓悦听出她语气不对,小声说:“去。”

她在向珊面前从来都乖巧听话,因为渴望母爱,使得秦梓悦对她的感情格外珍惜,恰巧也因为这个弱点,她才有机会,来到洛坪,给待在秦烈身边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

徐途皱了下眉:“你凶什么……”

她话没说完,被秦灿一把捂住嘴巴,生拉硬拽出了院门。

向珊盯着两人消失,胸口的怒气堵着始终出不来,之前被打的脸颊灼烧发烫,隐隐作痛。

腿疼,胳膊疼,头皮疼。

她咬紧牙关,攥紧的拳头不禁微微颤抖。

秦梓悦晃晃她的手,“妈妈…..”

向珊回过神儿,努力控制好面部表情,她蹲下来:“我跟你说过什么?叫你别跟她一块玩,你不听话了吗?”

“可徐途姐姐不是坏孩子。”

一听这称呼,她更加气愤:“不是坏孩子会带你去后山吗?会把你仍在山上,自己回来吗?”

“可是,今天是我自己乱跑才迷路的。”小姑娘低声反驳。

向珊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是我讨厌的,你也不喜欢,这话还算不算数?”

秦梓悦抿抿唇,想了想,缓慢的点点头。

向珊神情恍惚了一阵,经过这几天,她渐渐明白过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无论再怎样努力,秦烈都不会回心转意。正如徐途所说,男人都喜新厌旧,又有几个不喜欢吃水萝卜呢。

她也看出秦烈对徐途区别对待,刚刚他不出来,却以他的方式提醒警告,无形当中已经倾向另一方。

只是她不甘心输给个黄毛丫头。好比一场战役,她败了,却没有认输的道理,即使得不到战利品,也没有让敌人坐享其成的道理。

她说:“那妈妈不喜欢徐途姐姐,悦悦是不是也一样呢?”

秦梓悦低下头,不说话了。

向珊又柔声问:“是不是?”

隔半晌,小姑娘才低低“嗯”一声,但这一次,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翌日清晨,天气格外晴朗,雨后空气清新,也比往日凉爽不少。

长桌旁大伙儿在吃早饭,小波忙活完几个小丫头已是满头的汗,她放下碗筷,去房间里拿毛巾。

饭桌上就剩秦烈向珊二人。

向珊坐在他对面,沉吟良久,问:“你真打算让徐途去学校当老师?”

“嗯。”他低头夹菜。

“我觉得你想法欠考虑,她所面对的毕竟是学生,抛开经验不提,光她那性格也像小孩子,恐怕胜任不了。”

秦烈不与她讨论,隔了半晌,“这两年,你总往洛坪跑挺辛苦的,相信学校的孩子也会记得,有个姓向的老师曾经帮助过他们。”

“你什么意思?”

秦烈说:“赵越他们九月走,你也一起回去,以后别来了。”他说:“你也说过,支教是件正经事,参杂太多目的也没意思,况且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向珊嘴唇轻颤,当他不知道:“昨晚她来找茬,我没还手,是她……”

“和她无关。”

向珊把筷子搁在桌角,手垂下来,攥紧拳,沉默了会儿,她问:“我们、的关系,真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秦烈捏着筷子,靠在椅背上:“答案我三年前就给过。”

向珊心脏锥痛难忍,有恨,有爱,有不甘,过半刻:“好,我知道了。”她说:“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是怕悦悦她……”

“这你放心,毕竟是小孩子,时间久了自然会忘。”

对于秦梓悦,秦烈这次不想心软犹豫,之前他泰然处之,但经过昨晚,有些事必须尽早了结。

饭桌上只剩碗筷相撞的声音。

向珊脊背挺直,盯着对面男人瞧了半晌,喉咙努力吞咽两次:“我九月走。”

徐途晚起了十来分钟,她穿好衣服出来,下台阶的时候,忍不住呲了下牙齿。

这两天没少折腾,腰酸背痛,脸颊酸胀,膝盖的擦伤结痂又裂开,连走路也不太利索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桌边的气氛,撑着膝盖慢慢坐下,嘴中呼气不断,见桌上缺了副碗筷,要去厨房取。

秦烈按住她肩膀:“别动,我去。”

“哦。”她心脏麻了下,抿嘴笑着。

秦烈看她一眼:“好好坐着吧。”

徐途眼神跟进厨房,没几秒,又朝对面看去,和向珊投过来的视线对个正着,她眼中写满愤恨跟不甘,眼眶还有些潮,看上去情绪复杂。

徐途耸耸肩。

向珊很快撇开目光,勉强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扭身回屋。

秦梓悦从后面冲上来,抱住她的腰:“妈妈,吃完啦?我们一起去学校呀?”

向珊垂头,看着她的目光冰冷又陌生,不似以往。

秦梓悦脸上的笑一点点收回去,抱她腰的力道松了,眨着眼,怯懦的看她。

向珊拉开她的手:“你自己先去吧。”

“……哦,好。”她低下头,小声说。

向珊拂拂衣角,看她一眼,转身关门了。

秦烈给徐途盛来稀饭,两人并排坐着,低头吃了一会儿。

徐途想起一件事,小心思转了转,趴在桌上小声问:“昨天你说过,是非对错等过后再解决,这话算数吗?”

秦烈抬了下眼皮:“什么对错?”

徐途一急,又凑近了他:“就昨天你前妻打我……”

秦烈皱眉,把筷子重重撂在碗沿儿上。

她立即改口:“就向珊……她打我,我不是吃了点儿亏嘛。”徐途大言不惭;“现在秦梓悦平安回来了,你说的过后解决……记起来了吗?”

秦烈重新拾起筷子:“我说过?”

徐途愣了愣,“当然说过。”

“我忘了。”

徐途搅拌稀饭的动作慢下来,身体直起来些,仔细一想,不是滋味了:“和着你们这是演潜伏呢?”她鄙夷的说:“夫妻档配合的倒是挺默契,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合起伙儿来整我呢?”

他说:“没那闲心。”

徐途咬了下手指:“那你说说,这事到底怎么办啊?”她故作可怜:“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碰我脸呢。”

她把脸递过去,手指指着:“你看看!”

秦烈轻叹口气,忍不住看了眼,向珊下力不小,昨晚拿鸡蛋滚过,她白皙的皮肤上仍然还有痕迹。

他有些无奈地说:“从头到尾你就没有错儿?”

徐途轻声嘀咕:“有错儿应该好商好量,也不能打人呀。”

秦烈侧身靠着椅背,看她半晌,摇头笑了笑:“徐途,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徐途身体一僵,后知后觉的问:“都知道了?”

秦烈目光深邃,垂着眼打量她,半天不说话。

“不会是……向珊告的状吧?”她心脏突突跳了一阵,见他眼光依旧,终究撑不住,抬起手挠了挠额头。

院子外,晨曦徐徐拉开帷幕,炫彩的白日光落在她发梢上,她脸颊细腻如白瓷,红唇齿白,一张一合间,说出那些讨巧的话。分明得了便宜,还一副委屈的可怜神态,被人识破以后,如受惊兔子,眼睛滴溜溜,脸颊透出不自然的红晕。

秦烈一时无法移开眼,不经意笑了笑。再次抬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便是一顿。

她透亮的皮肤上有两条血檩,从腕部一直延伸过来,痕迹很深,有的地方结痂,有的地方不小心蹭开,还带着点点血迹。

秦烈迅速握住她手腕:“她给你抓伤了?”

徐途胳膊被扯过去,装傻,“你问哪个他(她)?”

秦烈没说话,又紧锁眉头看了看,站起身,领着她直接进了他那屋。

他随手一指:“坐。”

徐途也没客气,翘着腿坐在唯一那把椅子上,百无聊赖打量四周,这间房比她那里干净不少,最起码被子叠得整齐,没有乱放的衣裤,杂物也很少。洛坪人有个习惯,是在屋子当中拉一根铁丝绳,凉挂毛巾或一些贴身衣物。

秦烈这屋也同样有,从一侧墙角横穿过屋子,栓到对面墙角上。

徐途昂头看,见上面挂了一条蓝白条纹的素色毛巾,一件他平时穿的‘工’字背心,还有几双袜子。眼睛往稍远处瞟了瞟,脑袋一僵,迅速收回视线,隔两秒,到底没管住自己,又往那方向看过去——

角落里挂两条男士平角裤,宽边、白色,带暗纹,前端按照男性构造剪裁出鼓凸的线条,即使空荡荡挂在那儿,也鼓起好大一个包。

秦烈把医药箱撂桌上:“你热?”

“没啊。”

他臀部靠着桌沿,指指她额头:“有汗,脸也挺红。”

徐途没敢看秦烈,抬手抹了把汗:“你这屋太闷,我得出去透透气。”

“等会儿。”秦烈按住她肩膀,点点桌面,示意她把手掌放上去。

徐途坐不住,屁股又往后蹭了蹭,两人面对着面坐,头顶气场很足,她右边膝盖挨着他,那两条长腿互相交叠,随意撑在地上。稍稍抬眼,便能看见他衣摆堆叠的褶皱,徐途好奇心作祟,又顺衣摆往下扫了扫,眼神聚焦某一点,这回更加坐不住。

她心跳变快,不自然地扭两下。

秦烈:“长虱子了?”

她身体一僵,不敢动。

秦烈重重点两下桌面:“放上来。”

徐途撇开视线,机械照做。

他并没碰她,垂着眼,拿一根棉棒,蘸着药水往徐途手背上蹭。

“嘶……”

他动作一顿:“手重了?”

徐途没抬眼,含糊不清的唔了声。

秦烈看她半刻,这次托起她的手,举到眼前,换了根干净的棉棒,蘸取药水,轻轻擦拭那些红痕。

他稍低头,先吹了口气儿,顿几秒,随后一股股清凉的气息便拂在她手背上。

徐途一抖,迅速别开眼。

窗帘边角被风吹起来,阳光调皮得往里钻,谁也没开口,房间显得极安静。

秦烈问:“怎么不说话?”他又吹了下,撕开创可贴,单手给她贴上:“想什么呢?”

沉默半晌,徐途抿抿唇,肯定的说:“其实,向珊根本没告状。”

秦烈:“你想说什么?”

徐途说:“昨天晚上你都看见了,对吧?”

秦烈不动,目光缓缓落下去,途经几处,最终对上她的眼。

外面太阳升起来,光束破窗而入,秦烈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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