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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尹喜得了手下的传信,上关楼上去看,只见一只合抱粗数丈长的马陆虫被从头到尾的劈成两半,瘫在函谷关外的地上,连忙命人抬进来,凑近了看,只觉得一阵腥气扑鼻,方知此妖身带剧毒,马陆虽是个无毒的虫豸,但这只马陆将军在深谷里吃多了死人肉,身上带着尸毒。

尹喜命人将妖怪尸体抬下去烧了,对左右说:“我往日也知道这千足妖怪作怪,拿妖风吹过往的商旅,摔下山谷,供他吃食,只是这妖怪本领高强,奈何它不得,故而只当不知,未想此妖不知好歹,冒犯了圣人,故被诛除。”

“这官邸里的两位圣人,厚德载物,不同俗流,是我的贵客,你们需仔细对待,若是敢有怠慢,我自有手段收拾!”

左右皆肃然应诺。

尹喜正准备回去拜见老子,但在官邸外面,却见到悟空失魂落魄的跪在陈昂的屋子外面,他问过左右,知道一些事情来历,只是这是圣人门内的事儿,他如何好管?只不做声,在门外问了老子的安,得了应许,才进门去。

道德圣人见他来,便对他说:“我此去西行,难再函谷久留,叫你进来,却是要告辞离去,你可应许?”

尹喜叩拜道:“圣人出行,怎能由我质询?只请随行,弟子这便辞官,与圣人同去。”

又问圣人西行去意,老子言说化胡一事,尹喜才恳请道:“圣人何以教胡人,而忘炎黄,弟子听讲数月,知圣人德行高深,学问渊博,炎黄自古得圣贤教化,譬如北辰,方得以人杰辈出,文明当世,今圣人西行而学问未传,至道未留,尹敢不从命。还请留书,以教后世!”

老子沉吟片刻,才笑道:“本是无为事,缘何强求人?也罢!也罢!我便予你五千言传世,言道德之意。”

尹喜不敢怠慢,呼人拿来刀笔竹简,自己持刀笔坐下手,镌刻老子之言,老聃言说至道,由尹喜笔削而录,时至三更,悟空跪于门外,青牛牵于屋后,皆闻老子之语,深深入耳,如痴如醉,不觉天际大白,却无困意。

陈昂推门出来,看见悟空还跪在门外,漠然道:“还跪着做什么?天地逍遥,世间广大,由你去罢!”说着,便要关门不管,悟空只是叩首道:“师父,且听我一言!”

陈昂只是看它,悟空堕泪道:“我已重写作业,那日欺满师父,已是后悔不迭,恨不得追回当日,一棍子敲死那等杂念。我本是一只天产石猴,无父无母,天生地养,与猴群混迹,粗野不堪,辛得师父造就,不嫌弃我顽石愚钝,得教大道,明至理。俺拜师之时,犹自只有长生之念,但闻得师父教诲,得教至理,已有求道之心,如果师父赶我走,弟子真不知前路如何,犹如深陷泥陀。”

“望祖师垂怜,饶我这一回吧!”

“你随我过来!”陈昂带悟空去见老聃,对老聃拜道:“请太清真人出手助我。”又转头对悟空说:“你本是天地造化的灵物,天地生养而不教,见得山中老猿死,方知生死间有大恐怖,得生求道长生之心,这本是天生的道性,如今业已如愿以偿。”

“只是你要知道,此长生,只是小事耳!”

“山中顽石得享千万年寿,天地开辟而生,与天同寿,却也是长生不老,不碍生死。你化形之前,便是这般一块仙石,何故外求?”

悟空道:“我生前顽石,未有七窍,虽沾了些灵气,却也是个死物,如何能比?”

“你也知道不能比!”陈昂问道:“那你现在得了些道气,就沾沾自喜,以为长生,求道懒惰,不勤于学,你不过随我学了三月,就以为自己得道了吗?在我等看来,你又和死物有何异?若是只想混个长生,然后与禽兽混迹,耽于禽兽之乐,那也不过是一只长生不死的猴子而已。”

“长生不死的猴子,就不是猴子了吗?”

“悟空,悟空!太清真人赐你姓,我为你取名,非是让你再做猢狲的,却知这般得姓名,却超脱于族类,是让你得见‘真我’。得名以后,你不在只是石猴,不只是猢狲,不只是那美猴王,而是一个有名有姓,独一无二的孙悟空。”

“得当明见自我,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是什么,去何处。”

“打破顽石见悟空,这方天地何尝不是另一块顽石?你未肯向学,说是跳脱性子,耐不得拘束,但我看来,又何尝不是怠惰了?长生之念,非道念,修道不是把自己练成千年王八万年龟,与天同寿的一块顽石,而是有向上向前,不断进化之志,你听我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道发展,难道没有听出其中自强不息,不断奋进的道理吗?”

“神佛劝人向善,难道本性就是坏的?为何说它腐朽,只因不求发展,不劝人向前,反而叫人停步,忍耐,不变,求死后得享极乐,善恶有报,以至于人人只求极乐世界,不见眼前,不去奋发向前。”

悟空悚然而惊,陈昂却点化虚空一气,随手开辟一处混沌出来,只见陈昂身前浮起一点非空非色,无形无相的混沌,由陈昂定住了,太清真人笑道:“原来要仿我开天辟地之事!”便信手一劈,分开陈昂定住的混沌,既有阴阳分化,清浊二气缠绕而生。

本当清气上浮而浊气沉降分化天地,但陈昂却只闭眼,再睁眼去看,一枚念头已经吞了那方世界,那念头由无明而生,便生梵行,又生识,由识得见名色,这时这世界已然分化,那念头种种精神活动,如想,如非想,便是无色界,又见色相,便生色界,最后眼耳口鼻六根所受纷纷衍生,欲界由此诞生。

说来繁琐,内实则简单,只是陈昂念头做了一个梦而已。

梦中念头化为老子开辟的世界,由无明而缘起,便有精神活动,动即为行,精神活动而生意识,意识便认识名色,即种种色相,意识感受色相,便分为三个层次,脱离色相感受,一切精神活动之空,生为无色界,一切意识感受物质的概念,意识感受物质上的一切,即是色相,这便是色界,包括具体的感觉和各种概念,而具体感官感受的感觉,即眼耳鼻舌身意的感官触觉,便生欲界。

陈昂再睁开眼睛时,那一方混沌已经化为一个完整的宇宙,只在陈昂梦中。

陈昂信手一招,悟空便站立不定,一头栽入那陈昂所梦的世界中,这世界开辟,乃是陈昂领悟佛法所开,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便是第一根基,诸行无常,意指世间一切事物,皆在刹那间迁流变异,无一常住不变,这到是与唯物主义中,一切事物都是运动变化发展的,不谋而同,陈昂领悟无碍,但那第二法印,诸法无我,便是唯心唯物最根本的分歧所在了。

首先分歧在于,人是否能认识世界,陈昂世界观认为,人是可以研究、认识世界的,这是可知论,而佛法认为,除了‘我’之外,别无他‘我’,除‘我’之外,也无法认识其他任何事情,人能够认识的,唯有自我,因为意识所感知的其他一切,都是色,相,唯有‘我’,即意识本身,是脱离色相,而能够让认识的,所谓修行,就是认识‘我’的过程,这便是诸法无我。

佛陀从认识自我中发现脱离色相之外的空,但他又发现,除了自我之外,其他一切物质,乃至生命都无法去认识,他们的意识永远不可知,他们色相之外的东西永远不得得,即一个人只能肯定自我意识的真实,而无法确定和认识其他人的意识,是不是只是感觉所化,就如缸中之脑,梦中世界。

既然除‘我’之外,一切都是色相,而空在‘我’,那么就可以认定,世界在‘我’,只要‘我’感知到世界,世界就存在,若是我感知不到世界,那世界就不存在,一切唯心而已。

世间一切,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心动,‘我’动。

既然世界在我,那么又有问题,我从何而来?此为缘起……佛陀认为,‘我’由无明处来,无明生行——即精神活动,而行生识,即意识,由意识认识名色,即感知世间的色相,先生诸色相背后缘起缘灭的联系,即道、空,再生一切物质属性即色、相,最后才落实各种感官的具体感受,即欲界。

于是有一切触,即意识和外界的一切接触。

再由触生受,对触的情绪反应。

由受生爱,爱即是欲望,贪爱。

爱生取,再由欲望驱动人的行为,追求。

由取而有,行为追求产生因,由因生果,有生生。

最后死亡,终灭一切。

这个过程便是一切缘起,十二因缘,在陈昂看来,就是意识产生,认识世界的过程,如果把意识看为唯一的真实,那么就是意识产生,创造世界的过程,陈昂以缘起而创世界,那一枚念头吞老君开辟二气,是为心外无我,一切唯心,老君开辟的清浊二气,自然也不存在,而是陈昂的念头所感知。

然后行起无名,生识,识生名色,名色生六根,六根生触,触生受,受生爱,爱生取,取生有,有生生,生然后死。便是一个世界的轮回。

梵天一梦而创世界,如是而已。

对于此时的悟空来说,陈昂何尝不就是梵天?他便在陈昂一梦之中,所有种种感受,皆是欲界所化,一切物质,皆是色相,而大道,亦不过无色天,空不异色,色不异空之空。所有一切,感受,物质属性,乃至一切事物背后无形存在的规律,都是陈昂意识所化,后面更微妙的行和无明,就是唯有陈昂自己能感知的东西了。

悟空则如被陈昂降维了一般,困入色相之中。如同缸中之脑,信息世界。

而陈昂则藉此与太清论道,以一个世界为棋局,各施其手,验证道途,两人联手演化世界,验证彼此所学,却是圣人论道,动辄以一个世界为棋,对于那个世界的生灵来说,手笔委实大的不可思议,而锻炼悟空,叫他明白长生离了超脱之志,向前之心,不过是顽石而已,却只是顺带的了!

两人欲化胡为佛,陈昂便以自己领悟的佛法开辟世界,请教太清他所领悟的佛法。同时在这般世界中,陈昂兴起则演化宇宙星辰,银河星系,念头一动,便有将宇宙化为物质宇宙,以原子为根基,同时将悟空扔到一个科技为主的星球,先以种种科技虐之,然后再封住六识,在这方宇宙重新轮回,化为学子,读书到死,做题到死,如此五六次轮回,才放它离开。

太清真人摇头笑道:“天尊何必如此为难你那徒弟?叫人笑话。”

“这泼猴不知我好意,当受此劫,敢逃作业,就万倍还之,才能叫他知道厉害,明白学习使人快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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