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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蕤蕤===

楚洛微楞。

目光没从他脸上移开,却也未再出声,眸间似是些许意外,又似本在意料之内……

没想好,便干脆噤声。

李彻却较真,“朕从哪儿冒出来的青梅竹马?”

“……”

“嗯?”

楚洛顺势眨了眨眼,修长的羽睫倾覆,似小山一般,睫毛下,秋水剪瞳,透着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但眼下,一双美目,粉饰太平般朝他眨眼,又眨眼,四目相视里,他目光坦荡清澈,她话到唇边,还是轻轻咽回……

眼下李彻的较真模样,应是早前温如写有意骗她。

有时心中澄澈,不一定当要说破……

她看了看他,喉间再次轻轻咽了咽,仍是没有再应他,只是俯身吻上他唇角。

他知晓她是安抚他。

她本就同他离得近,她先前喉间轻咽的模样,就似昨夜在殿中绮丽迷乱时,她也是这幅模样……

她很少主动。

昨晚难得的主动,都稀里糊涂被他挫了去,他当下再是想解释清楚,也不会挑这种时候。

东暖阁内没有旁人,只有屏风后,那扇半开的窗户对着后苑中的阵阵腊梅花香。

他鼻尖花香沁人。

“松石……”他声音沉声,沾染了旁的意味。

松石从屋外悄声将门阖上。

她坐在他怀中,羽睫上沾染了雾气,脸上浮出两抹绯色,衣襟处,缓缓沾上了他的体温。

她目光似是无处安放,头靠在他肩头,眸间绮丽却出神得凝在那扇屏风上,看着屏风后的苑落里又下起了大雪,看着皑皑白雪覆腊梅花枝上,越积越多,压得花枝轻轻颤了颤,又颤了颤,待得那簇白雪忽得缀下,露出腊梅花枝上清新的腊梅花瓣,于冬日里,尤为皎洁如玉,明艳动人……

她揽紧他后背,轻声叹道,“阿彻……”

东暖阁内有些狼藉,是不适宜再看奏折了。

楚洛穿好衣裳,擦干头发,从后殿出来的时候,大监已经将东暖阁内的折子都挪到了内殿中。

内殿里,能听到李彻的声音从外殿传来。

今日虽不早朝,但朝中总有繁杂的事情要过到李彻这里,李彻今日不在御书房,旁人要寻他,只能到成明殿来。

来人应当等了好些时候,李彻收拾妥当了先出了殿中。

楚洛要再晚些。

殿中没有旁人,她衣着简单,青丝也只随意用枚素簪挽了挽。

外殿的说话声中,楚洛隐约能猜到,是李彻早前提拔的军中新贵,说的仿佛是军中之事。她知晓哪些当听,哪些不当听,若不仔细听,也听不出端倪。

早前子桂和路宝将她的东西带来,茶烟都放在内殿一处。

她一眼见到。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殿中的衣饰是李彻早前让人备好的。

子桂和路宝似是将能带入宫中的都带入宫中了,包括她早前翻的书,甚至收集的那些小糖人……

楚洛笑笑,是真将她整个家当都搬到宫中了。

楚洛缓缓跪坐下来,打开面前的锦盒,锦盒里是早前首饰,最重要的,是早前娘亲留下的那枚木梳。

娘亲在她小的时候过世了,但她记得许多娘亲的事。

楚洛拿起手中的木梳,唇角微微勾了勾,娘亲留给她的,都是最好的记忆。

娘亲尚在的时候,她是娘亲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娘亲过世后,再没有唤过她一声……

思及此处,楚洛愣了愣。

许是一直在出神,李彻何时回殿中的,她都未留意。

他从身后揽她,她才回神。

“木梳?”他好奇。

楚洛颔首,“娘亲留下的。”

他目光微微在木梳上停留,见木梳上似是刻了一个极小的字。

“单?”他意外。

印象中,楚洛同他说起过,她名字里的洛字,是娘亲的姓,所以叫楚洛,那木梳上应当留的是洛字。

“娘亲不是姓洛吗?”他问,“是名字中带了单字?”

楚洛摇头,“不是,娘亲名字里没有单字,许是旁的意思,或是旁人送她的吧。”

李彻拿到手中看了看,眉间微微蹙了蹙。

这柄木梳做工很精致,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材质贵重,楚洛的母亲只是二房的妾氏……

李彻目光滞了滞,但很快,又伸手揽她在怀中,温和道,“坐好。”

楚洛不知他何意。

他伸手取下她方才随意挽上簪子,拿起手中的木梳缓缓给她梳头。

楚洛怔住,稍许,目光中不由盈盈水汽。

他不知何故,“弄疼了?”

她摇头,向后靠在他怀中,轻声道,“就是想起很小时候,娘亲会这么给我梳头……”

李彻微怔,她娘亲应当过世很久了。

他放下木梳,下颚缓缓抵上她头顶,温声道,“姑娘家不都有闺名吗?娘亲早前叫你什么?”

她似是被他这句话问住,面色微红。

他声音慵懒而清贵,“怎么,同朕还不够亲近?”

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她娥眉微蹙,淡淡道,“蕤蕤……”

“花蕊的蕊,还是草木葳蕤?”他眼前一亮,似是脑海中想到的只有这两个字,并无旁的。

她应道,“草木葳蕤(rui,二声)。”

“很好听。”头顶上清淡的笑声传来,身后的男子吻了吻她头顶,“蕤蕤,日后,哥哥给你梳头……”

“……”她全然愣住,脸红到了耳根子处。

由得下午时候,她拉着他在东暖阁胡闹了一通,他今日的折子大半都未看完。

一道用过饭,回了内殿,李彻百年全神贯注看着案几上的折子,朱笔御批,心无旁骛。

今日折子批不完,明日还有。说是君王,其实远不如臣子清闲。

臣子休沐尚且能够放松两日,君王休沐也有看不完的折子……

楚洛也不扰他,捧着书册,窝在的小榻一侧看着书册陪他。

“换茶。”他认

真的时候,说话也言简意赅,往往等她端了茶盏离开,才看着那道身影,想起是她。而后嘴角勾了勾,看着她轻手轻脚怕吵到他的模样,他嘴角微微上扬,似是一整日的心情,到了黄昏后都好了起来。

其实顺子平日会自觉入内换茶,但有楚洛在,顺子知晓怕是陛下愿意六小姐走动些,所以一直在外殿候着,楚洛端了茶盏出来的时候,顺子再接过。

楚洛端了茶回来,放在他面前案几上,而后自己又窝回小榻上看书,也是轻手轻脚,他低眉笑笑。

他其实很喜欢这么同她一处,安静,自在,又自然。

他今日是很忙,见了不少人,折子压了一大堆,今日要披完,才不会耽误明日的事,明日还有明日的事……

从黄昏到入夜,又从入夜到夜深。

李彻习惯了认真的时候,腾出大段时间聚精会神。

“换茶。”又唤了一声,却无人应他。

他才想起楚洛来。

抬眸时,她已经趴在小榻上睡着了。

他忍不住笑。

她真是趴在小榻上睡着的,脑袋下还压着书,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一般。近看时,羽睫微翘,唇色娇艳欲滴,好看得一塌糊涂。

他笑笑,俯身抱她回龙塌,动作很轻,缓缓放下。

她未醒,他又扯了一侧的锦被给她盖好,坐在床沿边看了她许久,自言自语道,“醋劲儿这么大,哥哥都没问你,什么叫既见青梅,云胡不喜……”

她哪里听得到?

他遂又笑笑,俯身吻了吻她额头,温和道,“哪有什么青梅竹马……哥哥不都告诉你了,小时候流落在宫外,后来才回的京中,早过了青梅竹马的年纪。在宫外,青梅竹马更是没有,整天见的人,就单敏科一个,还日日都能被他气死,到现在都不怎么想见他……”

他伸手绾过她耳发,“早些睡,哥哥今晚有事。”

他起身,吹熄了一侧夜灯。

翌日醒来,楚洛只觉这一觉仿佛睡了许久。

茶烟入内时,说陛下已经去御书房了。

楚洛才想起,她昨晚本来是在殿中陪他一道看奏折的,后来自己似是趴着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今晨,龙塌上,应是李彻抱他回来的,她半分影响都没有。

不过,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撑手起身,一身玉骨酥软,轻松惬意。

在殿中用过早饭后,踱步去东暖阁,果真见东暖阁中的那瓶腊梅不见了,忽得低眉笑笑,有人真的又捧去御书房了。

……

御书房内,李彻看着晨间新递来的折子。

不少都是弹劾楚家的。

还有是弹劾国公府的。

朝中就是如此,他让御史台彻查楚家,又让楚家分家的风声传出,楚家早前的树敌就一窝蜂涌来,其中不乏国公府的心腹和爪牙推波助澜。

而知晓其中风声的,猜到温国公触了他逆鳞,便也有弹劾国公府的奏折上来。

实在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又觉得此时不应当一句都不说的,知晓他召了楚洛入宫,便力荐楚颂连,说护驾有功,又踏实稳妥,应当委以重用。

这些折子,五花八门,看得都是朝中一团乌烟瘴气。

他扔到一侧。

原本烦躁的心情,似是在看到桌上的那瓶腊梅时才稍稍舒缓了些。

此时,大监的脚步声入内,低声道,“陛下,大长公主和温小姐来了。”

李彻目光顿了顿,稍许,才淡声道,“宣。”

大长公主领着温如写一道入了殿中,循礼朝李彻问候。

他抬眸看了眼大长公主,温声道,“姑母坐。”

大长公主在一侧落座,温如写则跟在大长公主身后,低着头,一脸娇羞立在殿中。

李彻目光扫过温如写一眼,又看向大长公主,“姑母有事?”

大长公主神色似是有些尴尬,还是道,“哎,我就直说吧,陛下,瑞瑞昨日突然来府中求我,让我带她入宫,说她触怒了陛下,要给陛下赔罪,让我同她一道。陛下也知道,瑞瑞是我自小在京中看着长大的,她来求我一声,我也不好不应。瑞瑞是国公府的孙女,在京中惯来是礼数最周全的,也是最妥帖的贵女,我便问她能有什么事触怒了陛下,她不肯说,非说要入宫来请罪……”

大长公主叹了声,朝身后的温如写道,“瑞瑞,你自己同陛下说吧。”

“瑞瑞”这两个字听在耳朵里,李彻微顿。

温如写已踱步至殿中,朝李彻跪下,眸间含泪,“陛下,瑞瑞知道早前冲撞了楚家妹妹,还望陛下恕罪……”

楚家妹妹?

李彻抬眸,心头越发不舒服了起来,眸间微凛。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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