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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天斯皮克是满眼血丝,昨晚睡是并不安生,因为他作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他居然梦见了上帝!
当然,没有看到上帝的脸,他景仰地看到上帝的背影,上帝高高在上,有天那么高,散发着无边的金色光泽,随手发雷,击打海上的一支似乎打着明人旗帜的舰队,雷声震动海陆!
然而,那支舰队似乎拥有一个神奇的护盾,让雷击徒劳无功,雷电如蛇般消烟在空中,那支明人舰队的上空,似乎有一个女神的身影在保护着他们!
这等怪异荒诞的梦,斯皮克不敢对别人提起,但心中有一个声音道:“明人来了!”
他一直睡不着,想到这个梦就有点不寒而栗-----貌似,上帝没有取胜啊!
天一亮即时开展工作,督促各船领取军事物资,检查港口炮台,检查武装的荷人,派出侦察船,忙碌得不得了。
他去到炮台,见到炮台指挥官没到,只得副手在忙碌,他当场宣布解除了炮台指挥官的职位,由当时在场的副手升任指挥官!
整个巴达维亚在他的极力驱动下,那些散漫的荷兰人都动员起来,检修船只,检查防务,作好备战。
他亲自去了教堂作祈祷!
这下令当地荷人非常惊讶,大家都知道这位总督信教不算得上是很虔诚的信徒,毕竟他的父亲曾经参加过“捣毁圣像活动”,这场活动的来由是因为天主教的西班牙压迫荷兰,把荷兰当成了白银奶牛(提款机),以至于荷兰人愤怒地冲进教堂,把所谓圣像素圣骨之类骗人的圣物全部捣毁,这位总督和其父一样,对于宗教不感冒。
以前他也参加宗教活动,但很少有临时抱佛脚的表现。
过得一天,前出的侦察船飞驶回来,那个船长惊魂稍定,向总督斯皮克报告道:“他们来了,很多船!哦的上帝啊!”
“大概有多少?”斯皮克冷静地问道。
“可能有四十艘,啊不,五十艘!”船长语无伦次地道。
“那么我们就出动五十二艘战舰吧!”
……
再过多一天,次日上午八时,天边终于出现了明人战舰,似乎数量不少,而且也很大,鼓风蹈浪而来!
土著的渔船统统归港,站在巴达维亚港口炮台和山岗上的用望远镜观看的荷兰人无不脸带忧色。
许多人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什么时候,温驯如鹿的明人一下子变成了穷凶极恶的猛虎!
在荷人的心目里,明人懦弱,只会埋头干活,似乎他们手上只会抓锄头或者瓦刀,不会使枪用炮。
但是今天出现的明人大舰队颠覆了许多人的想法。
“该我们上场了!”斯皮克倒不惧怕地道。
动用了五十二条战舰,在岸上荷人们的欢呼下,出击!
荷人看到遮蔽海面的舰艇,无不欢欣鼓舞,有这等雄师,谁人可敌!
什么明人尽可不放在眼里,在上帝的保佑下,我军必胜。
……
欢送的队伍中有一对明人父子,长得很相似,他们眼神精悍,身材不高,很是敦实,衣着也不甚奢华,看上去象赌场打手一般,不过以为他们是普通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欢送了荷人舰队之后,他们离开港口,顺着海边铺设的道路缓缓而行,不时遇到的明人见到他们,纷纷向他们致意。
年长的一位正是甲必丹苏鸣岗,年青的那位则是他大儿子苏兴兆。
前任的荷兰总督科恩(1587-1629)把一切零售商业包括沿海贸易承包权交由华人甲必丹(首领)负责。他试图采取“以华治华”的政策,通过任命华人甲必丹,对华侨社会进行控制和间接统治。1619年10月,科恩任命他的密友苏鸣岗为甲必丹,以协助殖民政府处理侨民事务。
此后苏鸣岗一直忠心耿耿地为科恩服务,按时保质量地负责收税和管理华人事务,使得社会平静,成为科恩总督的得务助手,让华人们背后都说他苏家就是荷兰人的走狗!
科恩之后,斯皮克上任,苏鸣岗同样为他服务,如事奉科恩,因此斯皮克萧规曹随,依旧任命苏鸣岗为甲必丹。
不要以为两父子是善人,华人移民飘洋过海,好勇斗狠者不少,苏家父子以强力手段控制华人社会,当中黑暗不可对外人谈起。
苏兴兆见道路行人渐稀,身边并无其他人,后面跟随的都是父子俩的心腹,他低声对父亲道:“斯皮克总督有点心神不定啊!”
尽管斯皮克掩饰得很好,但还给人看出来。
“他是怕输!”苏鸣岗冷哼道。
“荷兰人会打败?”苏兴兆有点不能置信地问道。
“不是会打败,而是必败!”苏鸣岗的话如轰雷般地在儿子心田中回响,差点让他都站立不稳!
荷兰人会战败?在苏兴兆的心中冲击有如南海风暴。
一直以来,苏兴兆都认为荷兰人是这片海域的主人,他们打败了英国人(英国人也来过东南亚,但在与荷兰人的竞争中败下阵,只好缩在印度洋和阿三一起吃咖哩,不过近年来英国人在白糖生意方面收获不小,等于后来居上);至于西班牙人,纯粹就是靠美洲白银来支持亚洲的生意,有他们这么多的银子,谁都做得起生意;葡萄牙人则是小打小闹地生意挣些辛苦银子而已;独有荷兰人控制香料群岛,独得日本生意,要不是东南府强势崛起,只怕从阿姆斯特丹到日本都给荷兰一条线联在一起了。
“荷兰人的枪炮厉害,而且他们擅长航海……”苏兴兆迟疑地道。
“荷兰人必败!”苏鸣岗斩钉截铁地道:“如果你象东南府那位督军一年有五百万银元的收入,不停地往舰队里投钱,舰队又是听你的,你也会成功!”
“什么?!”苏兴兆诧异父亲对东南府的了解。
“自上一次战斗(攻台湾)结束,我就放在心里啦!”
“父亲,如果这么做,我们就要调整我们苏家的策略!”苏兴兆沉声道。
这些年来,苏家为荷兰人做牛做马,背了许多恶名,一旦荷兰在巴达维亚倒台,那么被苏家压制的力量就会反攻,利用东南府的力量,将苏家打得万劫不复!
苏家必须未雨绸缪!
“等打过此仗,无论输赢,我都会派人将我们手上知道的东印度公司一切机密都奉给东南府,同时我将捐献三十万银元给东南府!”苏鸣岗作出决定道。
“我完全支持父亲大人!”苏兴兆应道。
苏鸣岗望着拍打着海边岩石的海浪,微微苦笑道:“大势如此,当顺势而行,才可保家世不坠,老朋友(科恩总督),对不起了!”
当初科恩要他发誓永远忠于荷兰,但苏要食言了。
他们闭嘴不再交谈,走到高地上,那里已经有许多荷兰人在上面,举起望远镜观看远海的战斗,两父子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中。
一双阴冷、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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