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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心中震惊,抬头看他。|
李惟元还在慢慢的解着锦袍上的衣带,正面无表情的说着:“既然是贴身丫鬟,自然是要随时随侍在我身边。往后夜间你就在这屋里睡。”
若不是这几日经常听李府里的下人说李惟元不近女色,从没有一个丫鬟敢近李惟元的身,林菀简直就要怀疑他这到底是什么用心。
她看着李惟元,李惟元却有些不敢看她了,装着要解衣带的模样,微垂了眼。
林菀就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的回道:“那奴婢去抱了铺盖过来。”
说着,转身出去了。
李惟元抬头,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林菀进了西厢房,他便忙起身将放在房中另一侧的一张木榻搬到窗下安放好,又在香炉里点了一块安息香,然后才坐到了床沿上去,抬头看窗外,就见林菀正怀里抱了一副铺盖过来。
李惟元忙收回了目光。
林菀抱着铺盖进了屋,然后就径直的往西次间走。
西次间是有个临窗木炕的,以前她在李惟元这里玩的累了,困了,没少在这个木炕上睡过。
但还没等她将手里的铺盖放到炕上去,就听到李惟元的声音在背后凉凉的响起:“谁准你去西次间睡了?若晚上我有事唤你,你隔的那么远能听到?到这里来睡。”
林菀抱着铺盖的手猛然收紧。
她咬牙想道,这三间屋子原就不算大,中间又没有隔断,即便李惟元睡在东次间,她睡在西次间,但只要他唤上一声,她必然是能听到的。做什么还要她到东次间去睡?难不成要她过去和他睡一张床不成?
心中有了些许恼意,她就咬牙回道:“回相爷,奴婢的一双耳朵还算好使,但凡您叫一声,奴婢必然能听到,肯定不会耽误了您的事。”
李惟元一双长眉微挑。
她倒是恼了?不过她这个样子他看着比她逆来顺受,安之若素的好。于是他的声音就渐渐的平和了下来,还隐约带了一分笑意:“让你过来睡你就过来睡,我说的话你还不听不成?”
林菀真真是要气死了。可是有什么法子?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相爷,而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他说的话她敢不听么?
于是她也只好垂了眼,闷声的回道:“奴婢不敢。”
又转身走到了东次间来,打算就将铺盖铺在地上将就睡一晚就得了。
但又被李惟元给开口阻止了:“那边有张木榻,你睡那里。”
虽然已经打过春,但天气依然冷,即便是地上铺了棉被,可这样睡只怕依然会冷。
林菀就转头望了过去,就见临窗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张木榻在那里。且这张木榻一头都快要和床相接了。
她明明记得这张木榻先前不摆在这里的啊,怎么现下却在这里?
她心中有疑问,但也没问,只是沉默不语的走过去将手里的棉被铺到了木榻上。
奴仆用的棉被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蓝底印白花的花布被套子罢了,里面絮的棉花应当也算不上厚。而且就这样一床,林菀是打算垫一半盖一半的。
李惟元见了,眉头微拧。随后他转身,将床上自己常用的那条天青色绣菖蒲纹的缎被拿了,劈手扔到了旁边的木榻上。
林菀正在安放枕头,猛然看到这条被子,她就转头去看李惟元。
李惟元被她看的心里有些不自在,但面上却依然是面无表情,语气也淡淡的:“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若你着了风寒,谁来服侍我?这条被子暂且给你用。”
林菀:
李惟元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心?有那么一刻她简直就要以为李惟元已经认出她来了。
但若他认出她了,他又如何会让她做个丫鬟?又如何还只是这样神色淡淡的同她说话?他心中不是恨毒了她么?可若不是认出了她来,他对一个丫鬟这样的好心
林菀心中甚是五味杂陈,片刻之后她才开口道谢:“多谢相爷。”
李惟元不再说话,解了衣服躺到了床上去。林菀随后就吹熄了屋中的火烛,悄悄的看了一眼李惟元,见他双目阖着,便飞快的脱了外面的衣裙,然后也在木榻上躺了下去。
她身上盖的这条天青色的缎被是李惟元日常用的,上面自然是沾染了他身上的气息,林菀此时闻着这熟悉的气息,心中又是觉得感慨,又是觉得安心。
不过今儿她也实在是累了,而且也提心吊胆了一日,猛然的这会躺到了暖和的被窝里,鼻端萦绕的又是她觉得安心又熟悉的气息,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但李惟元却睡不着。
他听着林菀清浅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他便慢慢的睁开双眼,侧过身来看着她。
屋外星月之光微弱,透过紧闭的窗子,浅浅的洒在她熟睡的脸上。
李惟元用目光几近贪恋的描绘着她的眉眼,她的双唇,她的整个人。
现在她终于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了,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心中安宁又平和。
他掀开被子,也没有披外衣,只着了一套白绸中衣,起身慢慢的走到了木榻边,垂眼看着她。
片刻之后他又矮下身去,伸手去慢慢的描绘着她精致的眉眼,她柔嫩的面颊,柔软的双唇。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心中有些痴痴的想着,原来他的婉婉长的是这个样子,真的是怎么看都怎么好。
他是不担心她会醒的。刚刚他才在香炉里点了安息香,而以往她闻到安息香的香味便会睡的格外的沉,轻易不会醒的。
他低了头,虔诚的用双唇轻触了触她的额头,又亲吻着她的眉眼,她翘挺的鼻子,最后停在了她粉润的双唇上,用舌尖细细的描绘着她的唇形。
心中激荡。他禁不住的就将舌伸进了她的口中,急切的寻找着她的丁香小舌。
即便是睡梦中,林菀也察觉到了口中有异物入侵,她有些不舒服的轻哼了一声,这却更激发了李惟元心中的激荡。
他单膝半跪在榻边,伸了右手绕过了她的脖颈,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专注蛮横的亲吻,势不容林菀逃脱的。左手却伸到了被子里面去,径去解她的衣带。
馨香温软的身子,一刹那李惟元双目因着激动而微微的泛了红,一颗心也在砰砰砰快速的跳动着。
多年的自制在这一刻都被悉数攻破,最后他鼻息沉沉的将头埋在林菀的脖颈间,一下下的亲吻着她白皙柔嫩的脸颊,痴缠一般的一声声叫着她:“婉婉,婉婉,我的婉婉”
次日林菀醒过来的时候面上有些发烫。
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明明她觉得昨儿一天她已经很累了,但晚上睡着了竟然还会做那样的梦,便是刚醒过来的时候她都觉得整个身子都是酥软的。
她微红着一张脸坐了起来,然后一眼就看到李惟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身穿了一套淡青色的中衣,正盘腿坐在床上看她。
林菀心中略觉奇怪。她记得昨儿晚上李惟元临睡的时候分明是穿了一套白绸中衣的,可怎么睡了一晚就变成淡青色的了?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不成?
李惟元的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看到她醒了,只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毒舌的话,只是自行穿衣起床。
林菀也忙动作极快的穿上了衣裙,然后蓬散着睡乱的头发去打了水来给李惟元洗漱,随后她自己也以极快的速度去西厢房洗漱了一番。
等她再过来,就看到李惟元正慢条斯理的从一架朱漆雕花三层食盒里面往桌上拿饭菜。
想必是有专人来给他每日送饭食的。刚刚她去洗漱的功夫,就有人将这早膳送过来了吧。
早膳很丰盛,一大碗的鸡丝粥,黑漆描金八格攒盒里放了糟鹅掌,缕子脍,茭白鲊,醋浸姜芽之类的细巧小菜,另外还有一碟子麻酱烧饼,一碟子银丝卷,和一碟子鹅油白糖蒸烧麦。
林菀看到那碟子银丝卷和那碟子鹅油白糖蒸烧麦的时候就微楞了下。
这银丝卷松软香甜,鹅油白糖蒸烧麦也入口软绵油润,李惟元素日就不喜吃甜食,她却喜欢。她记得有一次厨房里做的也是这两道糕点,她拿来给李惟元吃,李惟元却不吃,最后还是她捏着他的鼻子,硬逼着他吃,他才每样吃了一个而已,可怎么现在
就在她发愣的这当会,李惟元已经将糕点小菜都摆好了,望了她一眼,唇角带了一丝笑意的叫她:“过来吃饭。”
林菀回过神来,忙推脱:“奴婢如何敢与相爷同桌吃饭?相爷您吃,奴婢在旁边站着伺候就好了。”
李惟元闻言,面色便有些沉了下来。
“过来吃饭。”他又说了一遍,不过语气却较刚刚重了许多。
林菀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虞,也不敢再惹他,就默不作声的走到桌旁给他盛了一碗鸡丝粥,随后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在桌旁坐下,低着头开始喝粥。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都没有言语。饭后林菀收拾了碗筷下去,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就见李惟元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袍,外面又罩了一件玄色的鹤氅。
见她进来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声的同她说道:“我现在有件要紧的事要立时出去,你好好的待在这屋子里,不要到处乱跑。”
顿了顿,他的语气又放的更温和了些:“回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原先他总是想等着林菀来跟他坦白一切,过来认他,但刚刚他想过了,她原就是个温吞的乌龟性子,日常只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再不出来的,若不狠狠的敲打下,她又如何会对他吐露那些事?所以罢了,那些事还是由着他先来开口同她问清楚吧。
而且,每夜只能这样的看着她,却并不能抱着她入睡,做一些更亲密的事,于他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
不过他和她之间的事想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但刚刚有人来报,淳于祈暗地里又给他设套了,他要赶着去解决,只能待会儿回来再同她细说那些事了。
左右她现在就在府中,各处都有暗卫守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不怕她会如何。
于是李惟元嘱咐得她这两句,便安心的走了。剩了林菀站在屋中,面上尚且还是怔愣的。
难道是她的错觉,可刚刚李惟元同她说的这些话,她怎么就听出了几丝亲昵的意思出来?他,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菀想了一会,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了。最后她索性也不想了,只在屋子里各处转悠。
屋中的一切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后目光就落到了书橱上。
她记得李惟元有些贵重的东西都会放在这书橱里的。只不过以往他这书橱是从来不上锁的,可怎么现在上面却挂了一把铜锁?
这样她越发的好奇书橱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于是她就依照李惟元以往放东西的习惯,满屋子的找钥匙。但找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
她有些气闷,就坐在椅中,蹙着眉想李惟元究竟会把这钥匙放在哪里。
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窗下的大陶缸,她忽然就心中一动。
那个时候她记得她曾经梦到过李惟元隔窗将一串钥匙丢到了这只大陶缸里
她忙起身站了起来,疾步奔到了屋外,手扒着缸沿上,探头往里面看。
缸里一大缸的水。因着天冷的缘故,水面上还结了一层薄冰,不过隐隐约约的还是能看到缸底似是有什么东西。
这口缸大且深,直接伸胳膊下去捞自然是不成的。林菀想了想,就去找了一根不长不短的竹竿来,打破了水面的那层薄冰,然后将竹竿子伸了进去,慢慢的捞着水底的东西。
捞了一会儿,果然将那东西捞了上去。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一串铜钥匙。
林菀这当会就觉得心跳的厉害。她扔了手里的竹竿,拿着这串铜钥匙就奔回了屋。
拿钥匙去开书橱上挂着的那把铜锁时她的手都在发抖,一时都不能将钥匙精准的对准钥匙孔,试了两下才听到咔哒一声轻响,钥匙开了。
她抖着手取下铜锁,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拉开了两扇橱柜门。
就见里面放了两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袍,上面又放了一只香囊,一只荷包。再有就是一只黑漆描金嵌螺钿的海棠蝴蝶锦盒,上面也用一把小铜锁锁着。
林菀记得这两件衣袍都是她做给李惟元的。上面的那只墨绿色的香囊和荷包,也是那个时候她亲手做了送个李惟元的。至于那只锦盒
林菀抖着手将那只锦盒拿起,伸手慢慢的摩挲着盒盖上用螺钿镶嵌出来的海棠蝴蝶图案。
那个时候在梦里,她就曾看到李惟元也这样的伸手摩挲着这只锦盒。最后他又锁了这锦盒,将钥匙扔到了窗下的大陶缸里面去。
林菀心中砰砰砰的乱跳,拿了钥匙过来,抖着手打开了锦盒上面的小铜锁,屏息静气的慢慢打开了锦盒。
就见盒子里面放的都是簪子。
海棠花簪子,桃花簪子,荷花簪子,梅花簪子等等,簪头雕刻的都是各种各样不同的花。
她数了数,里面一共是二十二只不同花样的簪子。那个时候她离开的时候十五岁,若这样说来,随后的七年李惟元每一年仍然都会亲手雕了一只簪子给她。
她想起以往她同李惟元开玩笑说过的话,以后每年我过生辰的时候你都要亲手雕一支簪子给我啊,还要每年簪头都是不同花样的。总之你就将这天下所有的花都雕刻了出来送我。
而那个时候李惟元则是手中握了一卷书,抬头望着她笑,慢慢的说着:“这天下间的花何止百种?若按你这样说,岂不是等我头发都白了还要每年给你雕一支簪子?”
林菀忽然就伸手拿了最上面的那一支簪头雕刻着玉兰花的簪子,紧紧的按在了胸口,放声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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