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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那座灯火通明的军营,姬歌转身对着一直给他带路的乐毅拱手说道:“多谢。”
“臣将军言重了。”乐毅抱拳回礼道。
随后在他沉吟了片刻后将腰间的系挂着的那枚代表着将军府的腰牌解下来双手递到姬歌面前,说道:“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臣将军你还是带着它吧。”
姬歌又看了眼那座军营,心想着接下来可能会用到这尊腰牌,便没有任何的推辞的接了过来,并且郑重其事地说道:“带路赠物之情我记下了,明日定会登门还礼。”
乐毅笑而不语,再次对着姬歌抱拳行礼说了一声“告辞”后便转身离去。
姬歌握着手中的这份不大不小的香火情,莞尔一笑。
遂即他也朝着百战营的驻扎之地缓缓踱步走去。
百战营隶属于大秦虎师,之所以名为百战营顾名思义是因为这座军营自从有了编制后便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上百场,而且每次皆是死战不退。
建营伊始的那群老卒也死的七七八八所剩没多少人了,不过因为有这面百战旌旗在,索性百战营远没有到青黄不接的凄惨年景。
众所周知身在百战营可能升官不是升得最快的,但所经的战役却是在整支大秦虎师中都排得上号的。
这夜负责在军营前值守的是两名出身妖族的将士。
其中一个是来自妖族的天狼一支,叫做阿蛮,还有一个是妖族火狐出身,名叫支穗。
“站住!”在夜间眼力极好的阿蛮远远地就看见有抹黑影朝营门这边缓缓走来后,神色戒备地冷声呵斥道。
听到阿蛮的冷喝声后,原本来困意席卷上来的支穗浑身打了个激灵,双手紧握战戟,紧盯着那道人影。
等到那道人影从夜幕中走出,走进了百战营的灯火阑珊处后,等到阿蛮借着明火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他脸色惊变,赶忙将手中的枪戟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一拍身边的支穗,示意他也快把枪戟收起来。
手握令牌的姬歌看着营门前的这两人,拱手笑着说道:“黑甲明锐臣歌,特意来拜访周樵,不知道现如今他在不在军营中?”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那枚代表着将军府的令牌给亮了出来。
“百战营阿蛮叩见臣将军!”其实阿蛮在看清了那张面孔后就已经颤抖不已,再等到来人自报家门后,这个出身天狼一支的阿蛮已经单膝跪地,神情激动地说道。
听到身边的阿蛮喊道臣将军,仿佛意识到什么的支穗也同在跪下身来。
“起来吧。”姬歌笑眯眯地说道:“我现在还是黑甲明锐的普通士卒,你们没必要对我行这么大礼。”
“既然已经是上将军亲自开口,那大人就已经是魏武卒的将军了。”阿蛮站起身来后嗓音颤抖地说道。
身边的支穗之所以没有阿蛮的神情激动是因为那日他并没有在城头上,所以没有见到姬歌金戈重伤隋有武的一幕,也自然没有看到他独自一人对上陶寄人与古有方的令人心向往之的场景,更没有听到上将军吴起现身城头对着众将士宣布臣歌将担任魏武卒统帅的群情激奋的言辞。
而那日发生在城头上的这些阿蛮都亲眼目睹亲耳所闻。
这也就是为何他在认出了姬歌后浑身颤抖,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原因所在。
眼见要远比耳听来得更让人向往崇敬。
“周樵现在就在军营中,我这就帮您把他喊出来。”阿蛮满脸正色地说道。
“我怎么瞧着这位兄弟这么眼熟?”姬歌笑容和煦地问道。
听见姬歌认出了自己,阿蛮有些紧张地说道:“回臣将军的话,那日在城头上我就站在周樵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姬歌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就有劳这位兄弟了。”姬歌对其拱手说道。
顿时感受受宠若惊的阿蛮嘿嘿一笑,转身朝着军营内迅速跑去。
“臣将军您在这稍等,周樵他马上就出来。”此时与姬歌独处地支穗有些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没办法,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可是魏武卒的新任统帅,而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两人的将衔官职简直是天壤之别。
“没事,我不着急。”姬歌双手拢袖笑着说道。
支穗闻言神情一愣,这位臣将军比起长城上他所见过的其他将领也太好说话了,未免也太平易近人了些吧。
不清楚支穗心思的姬歌摸了摸鼻翼,不好意思地说道:“若是妨碍到你了我可以站得远一些。”
“不用不用。”支穗赶忙摆手解释说道:“臣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在这就行。”
“来长城多久了?”姬歌看着眼前的支穗,好奇询问道。
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一问的支穗神色一凛毕恭毕敬地回道:“回臣将军的话,已经两年了。”
“两年了啊。”姬歌低声呢喃道。
他抬头望向夜幕上空那抹皎洁月色,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这些远在他乡戍守边关的将士能够平安无恙地返还家乡。
支穗原本还等着问话,结果这位大人久久没有再开口,也就再没有了下文。
“他们来了。”支穗听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后,说道。
被打断了思绪的姬歌轻嗯一声抹了把脸,刚才他想的确实有些多有些远了。
“臣将军,我把周樵给你找来了。”一手还拽住周樵衣袖的阿蛮边走边说道。
“多谢。”姬歌看着神情拘谨的周樵,沉声说道。
“周樵,我想这应该不是我同你第一次见面了吧。”姬歌满脸正色地说道。
周樵闻言满脸茫然,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与自己合得来的阿蛮将自己从营帐中拖了出来并且说是有人在营门口等自己。
当自己同阿蛮走进营门口的时候才看清了与支穗站在一起的那人的面孔。
那不就是新任的魏武卒统帅臣歌嘛,难不成是他要见自己?
“是...”周樵小声地回道。
当然不是第一次,当初在城头上的时候自己与阿蛮就见过他,并且当时自己还为他去明锐军营以及红鸾军营传递过消息。
“方便一起走走吗?”姬歌面带笑意地询问道。
“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周樵满脸讶异地说道。
“方便方便。”还是心思聪敏的阿蛮一把将周樵给推了出去,满脸堆笑地说道:“臣将军您尽管带他出去就行。”
看到姬歌带着周樵走远以后,支穗狐疑不解地问道:“阿蛮,军营有令入夜之后不允许营中将士随意出入军营?你怎么就让臣将军把周樵给带走了呢?”
阿蛮闻言揉了揉眉心,他是真对这只来长城两年了还不怎么开窍的狐狸无语了。
既然人家当将军的都开口了你难道还能够不答应?你有几个胆子敢得罪在将衔上能够同咱们的大将军仲秋平起平坐的臣歌啊?
况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现在的高个子可不就是臣将军嘛。
“放心吧,没事的。”阿蛮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说不定从此以后周樵就平步青云跟随在臣将军身边了。”
“我才不信呢。”支穗轻哼一声说道。
“说你不开窍就是不开窍。”阿蛮拍了支穗的后脑勺一下,唉声叹气地说道。
清楚当初姬歌在城头与隋有武捉对厮杀胜负未分之时周樵都做了什么阿蛮目光深邃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两人,低声说道:“他们人族所说的人情又哪是那么好还的。”
跟随着姬歌离开军营走在清冷月色铺就的道路上的周樵心中忐忑,他怎么会知道眼前已经是身居高位官至将军的臣歌找自己有什么事要说。
“谢谢你。”已经走了一段路的姬歌穆然间停下了脚步,神色淡然地看向同样出身人族的周樵,沉声说道。
“啊?”周樵闻言先是一怔,根本就不明白臣歌的这句谢从何而来。
“上将军已经的你的事都同我说了。”看着依旧没有想明白过来的周樵,姬歌同他解释说道。
姬歌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同那个隋有武捉对厮杀之时竟然会有一个人族同胞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而不惜辗转奔波于两大军营以及将军府之间,甚至最后是脱力昏厥在路途中,为的就是能够保全下自己的性命。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后来上将军吴起告诉他的。
“谢谢你当初将我的消息传达给燕回风和参商。”姬歌沉声说道。
“啊?你说的是那个啊。”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周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若是大人你不明说我都要忘记了。”
姬歌闻言深吸一口气,对着这个素未谋面但却愿意出手相救的人族周樵作揖行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人族臣歌拜谢周樵的救命之恩。”
哪怕当时姬歌有信心能够胜过那个隋有武,哪怕他并不需要周樵的出手相救,但现在他却依旧要对周樵行礼拜谢。
“将军不必如此。”看到臣歌竟然会对自己行礼,周樵神色慌张地赶忙将他托扶了起来,说道。
当城头上的臣歌以强横的姿态碾压隋有武的时候,周樵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就仿若是他做了一件荒唐至极且多此一举的蠢事一般,这让当时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周樵心里又难受了好一阵。
其实直到刚才周樵都不知道姬歌叫自己出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直起身来的姬歌满脸正色极其庄重地对周樵说道:“虽然事后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或许会认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多此一举,又或者会觉得自己的举止落在旁人眼中是多么的可笑。”
周樵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来。
因为当时他确实生出了这么份心思。
“但今日我特意找到你就是为了同你说,你做的并非是无用之功,你行的也不是愚蠢之事。”姬歌目光灼灼地看向周樵,那双狭长的双眸中有星芒璀璨,“身为人族,伏羲子孙,你做的很好,我臣歌欠下你的是一份救命恩情。”
“臣将军你千万别这么说。”周樵闻言顿时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地说道:“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子弟,担不起这句话。”
姬歌自嘲一笑,双眸中流露出来的是一丝丝的失落。
“普普通通的人族。”姬歌重复一遍说道。
“可谁能想到现如今偌大的人族最缺少的就是像你周樵这样的人。”说到这里,姬歌眼神冰冷地看向别处,嗓音漠然地说道:“好一个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不明白为何眼前的臣将军情绪变化会如此之大的周樵心里惴惴不安,该不会是自己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吧?
姬歌抬头遥望某处夜幕天穹,脸上看不出半点的喜怒哀乐。
其实千年前的那桩事自己来到洪荒古陆见过了先祖当年的许多故人后已经能够拼凑出来了。
若是当年已经隐隐坐稳了诸天百族之首的人族中能够多出一些像周樵这样的人,他们轩辕一脉也不至于会背井离乡远遁孤岛,整座人族三脉也不至于会分崩离析反目成仇。
甚至人族也不会式微了千年之久,伏羲子孙千年都不曾抬起头来。
人族之所以会沦落至此,当年那些作壁上观说得好听是明哲保身说难听就是落井下石之人有不可推脱的干系。
“臣将军。”看到姬歌出神良久,站在一旁的周樵忍不住小声喊道。
“哦。”回过神来的姬歌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旋即他看向周樵,坦诚说道:“其实今夜来就是想要同你说一声谢谢,俗话说救命之恩该当涌泉相报,但身在长城我也不能够许下重诺,所以我只能够答应你若是以后你有事我肯定会全力以赴。”
周樵刚想说什么就被姬歌给出声打住了,“你先不用忙着拒绝,退一万步来说我们同为人族在骊山长城就更需要守望相助。”
“我明白了,臣将军。”周樵闻言重重地点点头,说道。
“好了,夜已经深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姬歌看了眼军营那边,笑着说道。
周樵轻嗯一声,“那卑职就回去了。”
姬歌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多礼只管走就行。
看着周樵朝着那座百战军营缓缓走去,姬歌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周樵,有兴趣来魏武卒吗?”
此时一阵凛凛朔风吹过,将姬歌本就声音不高这句话给打散在了虚空之中。
听到背后声响但却模糊不清的周樵停下脚步转头狐疑问道:“臣将军,你说什么?”
姬歌微微一笑,冲着他摆手说说道:“没什么,你快回去吧。”
周樵闻言挠了挠头,对着他嘿嘿一笑,转身朝军营跑去。
姬歌没有再问下去的原因是接下来魏武卒肯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能不能打赢就连他都没有把握,若是不幸全军覆没那今夜的这个决定岂不是拉上了周樵白白送死。
所以姬歌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看着周樵的身影慢慢消失漆黑的夜幕之中,姬歌转过身去朝着那座城头走去。
紧接着他仿若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枚空白玉简,双手不停地摩挲着,眉头微皱。
不知道现在传信给父亲他能不能够及时赶回长城。
一想到这里姬歌轻叹了一口气,只不过还是将一道神识烙印在了空白的玉简上。
遂即他右脚猛然一踏地面,身形骤然拔高,化作一抹流光朝着那座城头直掠而去。
“那御空远去的应给就是臣将军吧?”百战军营门前的阿蛮与支穗两人望向那道在夜幕下极为引人注意的流光,怔怔地说道。
与此同时,周樵也从远处大步跑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与周樵素来秉性相合的阿蛮率先开口问道:“臣将军没带你走吗?”
“为什么要带你走?”周樵满头雾水地反问道。
“哈哈哈哈。”在一旁的支穗倒是笑的极为开心,并说道:“阿蛮,看来你揣摩错臣将军的意思了。”
原来刚才他们两人打了个赌,阿蛮赌臣歌会带周樵去往魏武卒,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个伍长当当,毕竟有那份人情在先。
而支穗则是坚信周樵肯定会回到百战营,不管臣歌有没有开这个口。
现在看来是支穗赢了。
“难道臣将军就没有同你说什么吗?”阿蛮不死心地问道。
周樵眨了眨眼,说道:“他说谢谢我当日的所作所为。”
“没了?就这样?”阿蛮瞪大了双眼,追问道。
“没了,不然呢?”周樵狐疑问道:“阿蛮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臣将军就没有说...”阿蛮欲言又止,最后仿若生闷气般摇头说道:“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原本他以为人族之间所谓的人情会很复杂,可好像没想到要比他意料当中的简单得多,似乎并没有那么多地算计纠葛。
人族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种族。阿蛮在心中腹诽道。
城头之上。
一抹长虹如飞火流星砸落地面般声势浩大地落在了城头上,准确说来是那间茅屋门前。
“臭小子你是打算要拆了我这房子不成?!”被激荡而起的气浪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塌的茅屋中有一道怒骂声传了出来。
姬歌闻言双手拢袖讪讪一笑,小声嘀咕道:“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能把您老给请出来呢。”
很快茅屋中就走出来一个满身酒气醉醺醺的老人。
“您老这是又喝上了?”姬歌赶忙上前搀扶住面含愠色的无涯老前辈,满脸堆笑地问道。
无涯老前辈瞪了这个扰了自己酒兴的姬歌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话说有屁放,没事别来扰我的清梦。”
这也就是换作是姬歌,若是换作旁人敢在自己酒兴大发的时候来打扰自己,只怕早就被自己给丢下长城去了。
“若是没有要紧事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打扰无涯老前辈您。”姬歌笑着说道。
“说吧,什么事?”无涯老前辈瞥了他一眼,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于是开口问道。
“这个。”姬歌从怀中掏出那枚烙印了自己一抹神识的玉简,递到无涯面前,说道:“劳烦老前辈将这块玉简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回青荫福地。”
无涯老前辈神色古怪地看了姬歌一眼,从他手中接过玉简,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后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一旦这道玉简被送去青荫福地,送到姬青云的手上,这就表示姬歌已经答应了吴起的安排,愿意率领着那支魏武卒以身涉险。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姬歌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反问道。
“姬青云不一定能够及时赶回来,而你若真是陷入了巫族大军的包围圈...”说放这里无涯老前辈震散了浑身的酒气,神色郑重地说道:“那你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够是死战了。”姬歌耸耸肩说道。
只不过很快他就神色一凛,紧盯着眼前的这位老人,说道:“届时哪怕我身陷包围也请老前辈你也不要违逆上将军的意思贸然出手!”
无涯闻言面若冰霜不容拒绝地说道:“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的!”
“天底下可以没有姬歌,但是不能够没有长城!”姬歌凝声说道。
这也是最让姬歌担心的一件事,若是无涯老前辈真为了自己而不顾上将军的军令贸然出兵相救,届时肯定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不但会打乱了吴起的诸多布局,而且说不定无巫族大军还会借此机会一举攻破长城。
等到那时无涯老前辈就是史册上罄竹难书的千古罪人。
那是姬歌最不想看到的,哪怕他已经战死沙场了。
“若是你死了那我守这座长城还有什么意义,若是连那位大人的最后传承都没了那身后的这座天下还不如拱手送给巫族!”无涯老前辈神情凄凉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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