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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兵镇的禁城令解除之后外界中的各种消息铺天盖地般涌入城里,进而被兵镇百姓听在了耳中。
什么宛若人间炼狱尸横遍野九天垂紫雷的应天城,还有风沙漫天百里血地的雁难谷。
当然在这其中都能够听到姬歌这么个熟悉的名字。
身在兵镇中的百姓特别是姬歌在此之前毁了那座天下第二楼闹得人心惶惶后都觉得这个异族之人好像不管身在哪里都是能够引起战乱,说他是恶魔之子都不足为过。
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想到就在前脚刚听说了应天城的那副惊世异象以后,后脚就轮到了他们头上。
当然瓦岗兵镇不像之前应天城那般是有门阀世家想要踢翻了赌局重新洗牌再加上有返璞境的穆襄独木支撑,所以兵镇中并没有沦为血流成河家破人亡的人间炼狱。
只是之前出神武夫的石破天在天幕上空的那声“招呼”就已经引来了城中尽半数百姓的注意,然后如蝗虫般腾空而起的流光人影更是引起了城中的阵阵惊呼声。
天幕之上云海翻腾雷声阵阵,时不时掉落而下的黑点人影砸毁的民房楼宇将这惊呼之声转变成了惊喊声。
而最后让城中奔走逃窜的百姓由惊慌失措变得站在原地怔怔无神双目呆滞不由抬头望向头顶天穹那处湛蓝空洞的就是那声宛若九霄雷霆般的巨响。
“难不成瓦岗兵镇也要步应天城的后尘了?”街道上有人仰头望着那断裂开来的云海,痴痴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尚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究竟出现什么变故的镇上百姓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泫然欲泣道。
总之在那一道宛若人间浩劫般的雷霆震响响彻在兵镇上空传荡了千百里以后,城中百姓神情各异。
天幕之下云海之上。
背生两只燃烧着红莲形状凰火的巨大凰翼的姬歌身躯一震,背后凰翼上那能够燃尽世间万物的凰火所散发出的热浪就将周身近十数丈的云海蒸腾殆尽。
景心事轻轻跺了跺脚下的那方虚空,自有一道灵力光罩将那股热浪尽数阻绝开来。
“还是那句话,我果然没有看错了。”景心事手握永遇乐神色凝重道。
自己刚才用一剑换了他的一拳,自己身退了六步,而姬歌则是退了五步半。
仅仅是半步之差,就已经在景心事的心湖上激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若是在此之前姬歌第一次交手被迫与自己交手之时,或许他能够接下自己这一剑,可是绝对不会这般轻松,甚至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现在景心事看着身前对面气息沉稳面不改色甚至看起来还游刃有余的姬歌,很难再那般轻易地将心湖上的涟漪给平复下。
“说起来我该是感谢你当日城门相送。”姬歌一双金色瞳孔熠熠生辉,目光直视着景心事,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情绪地说道。
景心事微微一笑,摇摇头,“说你小心眼就是小心眼,这种事还记挂在心头上。”
回应景心事的是裹挟这风雷之势转瞬而至的刚猛拳锋。
绵延千里的云海层层断裂,本就显露出来的湛蓝天幕在这股道拳锋之下已经微微变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城中一直留着头顶天穹的百姓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为什么觉得天色黯淡了许多。
景心事神情一凛,在第一次见到姬歌时他就有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
那时在大道之上景心事身居“高位”,以看“后来人”的眼光审视着当时还只是聚魄境的姬歌。
所以当时自己放姬歌离开,并且派人追赶上姬歌的马车送去了那柄名剑永遇乐两者皆算是对姬歌这个“晚辈”的“施舍”。
姬歌是个聪明人,当时式微境低的他虽然明白这一切但为了身边百里清酒几人的安危这才没有异动,当然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自己就是要姬歌“哑巴吃黄连”,“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有了前边这道伏笔所以这才有了姬歌刚才那句话。
可只是短短时日内,现在的姬歌就已经走到了同自己平起平坐的山头上。
听到自己耳边呼啸而至的风雷声,景心事穆然间回过身来,眼眸眸底一道精芒一闪而过。
他低喝一声身上造化境灵力再次宛若江渎之水奔涌而出,大半的精纯灵力如大江归海汇聚在了他右手长剑之上。
永遇乐发出阵阵“嗡嗡”剑鸣,凛冽而繁多的剑气冲天而起,差点将这方的天幕给穿个窟窿。
最后一身剑意引来了大道其一共鸣的景心事猛然探手向前递出一剑。
剑气吞吐不定的剑尖抵在了姬歌奔涌而来的拳锋之上。
刹那间一股已然化作实质的气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方圆近百丈的云海天幕。
若是没有姬歌之前的提议,只怕这次的交手碰撞不仅会让重建的天下第二楼毁于一旦,兵镇中以天下第二楼为中心方圆百丈都会满目疮痍。
“我是不是该同你说声谢谢?”景心事右脚猛踏虚空稳下身形,眼眸中毫无波澜地问道。
“应该的,即便不是为了你自家的酒楼为了可有可无的城中百姓这道谢谢我也接的下。”姬歌闻言嘴唇翕动,淡淡说道。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再次迅速出手,虚空之中只留下道道拳影,每次挥出来的拳势都不弱于之前的那道。
其恐怖威势在虚空壁垒上留下了半寸之深的印痕,即便是景心事握有永遇乐能够尽数将那些恐怖拳势给接下,但延顺着剑身传至他手臂上的惊人气力还是让景心事微微皱起眉头。
已经是近百拳。
姬歌每挥出一拳景心事便记下一次,从他第一次对自己出拳到现在姬歌已经挥出了百拳。
在这样的次数下他不但能够威势不减而且看样子还有余力,景心事想不清楚只是淬体三重楼的姬歌体内究竟有多雄浑的气血。
虽然景心事与姬歌两人之间的激战暂时未分高下,可身为灵力修士的景心事与最先是踏上淬体修行武夫出身半路才开辟出灵海的姬歌贴身捉对厮杀本就占不了便宜,若不是有名剑永遇乐傍身只怕瓦岗兵镇的这位景少将军就落入下风了。
但饶是如此若他再只守不攻那落败是迟早的事。
察觉到姬歌出拳的气力并未有多大减弱的景心事眉头一皱,已经拿定主意的他低喝一声将裹挟着霸道灵力的长剑横劈而去,暂且将欺身压上的姬歌给逼退了半丈。
姬歌摸了摸胸口处破碎的衣衫,虽然自己在剑刃劈落之前就已后撤,可恐怖且凌厉的剑气还是割断了自己的白袍衣衫。
索性在白袍之下是施展出龙凰不朽法身后显化出来的坚不可摧的龙鳞,也正因为如此身无长物的姬歌才敢欺身压上手握永遇乐的景心事。
“还好。”姬歌摸了摸破烂的衣袍,沉声说道。
“这一剑只怕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景心事轻声说道。
而后他手腕一抖,永遇乐剑身微震再次引出了一道铮鸣剑鸣声。
姬歌双臂微垂,目光紧紧盯住景心事握剑的那只右手。
虽然自己与景心事只算是见过了三面,但只是这三面自己就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十万大道之一剑道一途的天赋比起那个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孙家武痴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握住了永遇乐的景心事其恐怖更甚于手握七杀的孙乞儿。
但既然景心事已经放出话来,那自己便没有避而不战的道理,更何况自己又不是只有龙凰不朽法身这一张底牌。
远处同样置身云海的石破天扫了眼身下地那座兵镇,在被自己随手如同拍苍蝇般拍落十数名巫族修士后已经心中有数的他们便没有了再向自己出手的勇气。
所以石破天也落得一个清闲自在,能够有闲暇看到这两个未来成就可能不止足于轮回境的晚辈后生的争锋对决一幕。
“啧啧啧,这个巫族青年可能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是小歌的强敌了。”石破天抱臂环胸看着景心事的背影,眼光毒辣一针见血地评论道。
若是放在了长城那边,单说这俩人此人的对阵架势比起那些个帝子都不遑多让。
临了,石破天还不忘摩挲这胡子拉碴的下巴笑吟吟地夸赞两句,“不就是大哥的儿子,寻常人穷尽心力都做不到的帝子之势就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简单。”
只是他可能没猜到福地中那个算不得自己对头但脾气却与自己合不来的墨老头已经因为之前自己的作为气的将那枚窥探天机的法器给摔得稀碎,所以自己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注定落不到大哥耳中了。
天下第二楼前墨渊与景岚两人的战斗依旧没有分出高下。
虽然单论境界身为女子以命换境的景岚要高出墨渊一重,可在后者捏碎了师尊留给自己的护身法宝后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机就盖过了景岚身上浮屠境的威压。
况且说到底景岚的境界终归是踏上歧途的伪境,再者深受墨老器重的墨渊手上捏碎的那件玉佩又怎会是泛泛之物。
一增一减后在两人的针锋相对中竟是“藏器于身”的墨渊隐约间占据了上风。
所以这两人之间的胜负可能要先于头顶上边的那两人决出。
...
已经走进了内城来的辛集庄没有理会街道上的人群,而是眼神坚毅地向那座将军府缓缓走去。
“见过辛老。”突兀间有一道略微沙哑的嗓音在辛集庄的耳畔边响起。
在听到这道声音后本来疾步而行的辛集庄这才放慢了脚步,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老爷回来了?”辛集庄擦拭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没有。”站在他身前的那道身姿挺拔身着甲胄的男子瓮声瓮气地回道。
“那你不好好守着将军府跑出来干什么?!”辛集庄猛然抬起头来挺直身子大声质问道。
“将军出门前特意交代过属下,不能够让辛老出意外。”身为瓦岗兵镇大将军景洪贴身侍卫统帅整支将军府禁卫军的景华年躬身说道。
即便是他面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辛老。
一来是大将军极为器重这个浮沉商海多年但却是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人。
二来辛老在整座将军府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但恰恰如此他却不以此居高自傲,从不僭越规矩半步。
辛集庄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眯缝着眼睛望了眼天上,语重心长地问道:“难不成除了大将军我偌大的瓦岗兵镇就没人能够管得了那个蛮子了?”
右手一直搭在刀柄上的景华年摇摇头说道:“有,但却不适合出手。”
“这是什么道理?”辛集庄瞪了他一眼,问道。
“能出手的已经出手了,剩下的都是些活了千年借着我们瓦岗兵镇这块宝地缩起头来的老王八。”
“这些个人倒也不是打不过那个石破天,只是头顶上那个汉子出手力道拿捏得很有分寸。”
“辛劳你别看那些个从天而降的人模样都惨兮兮的,其实只不过昏过去罢了,大不了也是受了重伤但并未伤及大道根基。”
景华年正说着,就有一人从堆瓦砾废墟中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身污血但却中气十足地指着那方天幕破口大骂道:“直贼娘!”
继而不顾辛集庄的惊愕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去。
“这...”没有踏上灵力修行的辛集庄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得见到平日里的辛老会有流露出这般神态,景华年呵呵一笑,“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个老王八才不肯出手。”
“可能老爷坐镇兵镇时他们还会卖我将军府一个薄面,现在老爷不在兵镇中,想要让他们出手恐怕连门都没有。”
辛集庄听到景华年给自己的一番解释后心中有些抑郁。
“说到底还是那个汉子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景华年又将目光落在了另外一方天幕,在穷极目光看清了正在与自家少爷激战之人的面容后,又出声道:“可能这背后所有的谋划都是出自他的手。”
心思敏捷的辛集庄闻言点点头,“虽然我承认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低估这个异族青年,可等到真正见过他以后才知道这个名叫姬歌的人族青年还是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放眼整座巫族,在这个年纪能够与之交手且旗鼓相当不落下风的名门世家子弟不超过双手之数。”
“然而少爷却正好身在其中。”辛集庄说到这笑呵呵地说道。
景华年神色有些凝重地望向天幕下自家少爷的身影,既然少爷已经想要施展那招剑式,就说明少爷已经被逼到了一定程度。
换句话说,百招之后,少爷已经式微了。
“辛老,我先送你回府。”景华年沉声说道。
辛集庄收回目光,弯腰捶打了下双腿,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刚才的一番疾走此时神情已经有了疲倦之色。
“走吧。”辛集庄点点头,“知道华年你还有事要做,即便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拖你后腿。”
“辛老严重了。”景华年低头说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将辛老安全送回府中,景华年站在将军府门前,扭了扭脖子,右掌掌心抵在刀柄柄手上,身上战意昂然。
旋即这个在瓦岗兵镇内外两座城中有“金刚”一称名字却极为秀气文雅的将军府禁卫军统领浮屠境九转的景华年右脚一踏地面,身形拔地而起。
“可别丢了我们将军府的脸。”已经站在庭院中的辛集庄听到门外的响动后慢慢转身,正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没入了云海后轻声念叨着。
云海之上。
“将军府景华年特来讨教。”一道算不得响亮的声响在百无聊赖的石破天身后响起。
石破天最后看了眼仍旧在积蓄剑意没有动静的景心事,默默转过身来。
等到他上下打量过了眼前这个没有像之前那群人一样上来便大打出手反而是自报家门的男子后,晃了晃手臂,咧嘴笑着说道:“终于是来了个能打的,不然只看着小歌动手我卵子都闲出鸟来了。”
景华年不置可否呵呵一笑,拱手说道:“我先替之前败在先生手上的兵镇修士谢过先生的不杀之恩。”
石破天闻言伸了个懒腰,在重新伸筋骨后缓缓开口说道:“即便是小歌没有事先交代我也不会杀了他们,毕竟这事传出去不好听。”
“所以我来了。”景华年右手真正地握在了刀柄上,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嗓音冰冷杀意凛然说道。
“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石破天咧嘴呵呵一笑。
在他体内的如鼎炉般旺盛的气血之力如千军万马奔腾汹涌。
一身浓郁至极的武夫气势磅礴荡漾而出,硬是将一股呼啸而过的凛冽罡风给扯裂开来。
听到那边传来不小动静的姬歌目光微移看到了正欲出手的石破天,姬歌双爪聚势虚握。
一手是可燃尽世间万物的红莲凰火。
一手是自九霄雷池中拘来的毁界紫雷。
“这样算下来战局就又多了一处啊。”
原本静坐于灵海之上姬歌穆然睁开双眼,已经是一片金色的瞳眸望向那片熠熠生辉的天河云汉。
在那里有两颗璀璨星辰摇摇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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