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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穿衣打扮,一身鲜亮,看起来与建康高门大户出来的气派夫人无二,只是举手投足缩手缩脚,再加上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几分喜滋滋的讨好神色,难免小家子气。
被领到了洛神的面前,更是毕恭毕敬,恨不得膜拜才能表达自己此刻对她的感激仰慕之情似的,开口便替丈夫说了一大通奉承感激的话,又道大开眼界不虚此行云云。
洛神耐着性子听她讲完,请她入座——方才她便请何氏入座了,她却执意不肯。这回又请,何氏终于应请,感激地坐下。
洛神叫人给她上茶,问沈氏的近况。
何氏忙道:“小姑都好。只一样,她男人这回随李将军走了,家里只剩她带着俩孩子。这回出门前,我想着她不容易,还特意亲自去了趟京口,给她送了米面钱物,还有两匹布。天气热了,正好给家里俩孩子做身新衣裳。”
她带着笑脸:“我知夫人和我小姑好。蒙夫人的记挂,放心就是。本就是一家人,她男人如今又帮李将军一道替皇上办大事去了,家里少了个顶梁柱,我这个做长嫂的,岂有不照看的道理?”
她觑了眼洛神,脸上笑意更浓:“何止是小姑,我上回也特意去探了李老夫人。老夫人实是和气,人又好,还叫我往后多走动。”
听她终于提及卢氏了,洛神心微微一跳。便顺着何氏之言,信口般地问了一句:“我阿家她们,可都好?”
“老夫人好着呢!”何氏点头,“就是有一样,前些时日,不小心跌磕了一跤,伤了一边腿脚。好在也无大碍,上回我去瞧她时,说再休养些日,应便能好了。”
洛神一惊,追问详情。
原来李穆升卫将军后,便有不少人带家带田地前来投奔,以期得到荫蔽,免交田粮,也免各种徭役摊丁。
李穆一概拒了,只留了一对赵姓远亲夫妇。这趟离家之前,叫赵氏夫妇来家中帮阿停做事。
那赵氏手脚勤快,人也忠厚老实,就是有一日,一时忘记叮嘱,将用过的一根晒衣竹竿顺手横在门边忘了收起,人走后,竹竿被风吹倒在地,卢氏经过之时,未多加留意,踩在了上头,没站稳,摔倒在地,不慎伤了条腿。
何氏见洛神似有些焦急,急忙安慰,再三地说无事,道:“老夫人也就只是下地不便,我瞧她精神头还好着呢……”
她说着,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哎呦”一声,自己拍了下嘴巴。
见洛神瞧了过来,忙陪着笑脸道:“瞧我这嘴巴!老夫人当时听我说要来建康,还特意叮嘱过的,说若是见了你,叫不要提这个,免得你空记挂。”
“夫人安心便是,老夫人无事!”
洛神沉默了下去。
那何氏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
此次能随丈夫来一趟健康,入这乐游苑,见识了一番建康高门豪族贵妇们的风范,已是得了极大的脸面。回去之后,足够她炫耀上大半年了。此刻又厚着面皮来这里拜谢高氏女郎,见她说了些话,便似乎乏了,也不敢再继续贴着不去,于是笑着起身,恭敬告退。
洛神亲自送了她几步,何氏受宠若惊,再三地拜谢。
洛神停下脚步,叫人送她出去,自己立在甬道之上,见母亲还没回,便带了琼树,沿溪慢慢朝前而去。
事已至此,伤心如她,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再不将李穆放在心上了。
本就不是同路人,又无情如斯。他日后是死是活,富贵抑或潦倒,她都不再关心了。
但是他的母亲对自己,却是如此的好。她先后两次被父母强行带走,卢氏非但没有半点抱怨,反而总在安慰她。现在卢氏摔坏了腿,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她不知也就罢了,分明已经知道,不去看她一眼,心中如何能够安稳?
春光明媚,空静鸟鸣,桃花流水,潺潺而过。
洛神却眉头紧锁,分毫没有赏春的兴头,手里折了一枝垂杨柳,满腹的心事,沿溪流往上,不知不觉,行到了那道山墙的尽头。
山墙尽,花木荫翳。对面就是东苑,隐隐听到那头的男子畅饮作乐之声,随风飘墙而入。
桃花流水,便是从这片山墙脚下穿流而过,连接起了东西两苑。
溪边花木湿漉漉的,浓翠欲滴,打湿了洛神的一片裙角。
洛神不禁又想起从前,此时此地,她和陆柬之隔墙共谱箫琴曲的一幕。
当日喜乐,如今想来,竟犹如一场春光美梦。
怔立之时,突然,听到山墙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
“慕容替,你敢——”
是个男子的声音,咬牙切齿,充满了不可置信似的惊诧。
声未毕,伴着一道痛苦的闷哼,又一阵似是花木被压倒了的悉悉簌簌之声,那头安静了下来。
一缕浓重的猩红色的血,随了流水,从山墙脚下的那头流淌了过来,在水面慢慢地晕开,渐渐消散。
洛神惊骇万分。
虽然看不到,但她已经能够想象,就在这一刻,一墙之隔的那头,正在发生着什么。
“小娘子,血!”
琼树吃惊地喊了一声,话刚出口,便立刻意识到不妙,猛地捂住了嘴,惊慌地看着洛神。
洛神立刻拉了她,转身就走,却已是迟了,身后墙头之上,已经迅速地翻过来一道人影。
那人身形敏捷如鹰,一个纵身,便从墙头飞身而下,扑至了洛神和侍女的身后。
洛神才要张口呼叫,脖颈一凉。
一柄锋利的,染了血的匕首,已架了过来。
她的面前,多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二十多岁,白肤紫眸,面目美丽,却发鬓凌乱,额头渗汗,衣衫也是不整,衣襟散开了,露出一片锁骨,似刚被人扯乱还不及整理。
他的唇亦破了道口子,唇角沾了一点殷红的血,缀着整张脸,人看起来,透着一种诡异的艳色。
但此刻,他盯着洛神的一双眼,却阴沉无比,眼角微红,宛如抹血。
洛神僵住了。
和这从墙头翻身而下的男子不过一个照面,她便确证了方才隔墙入耳的那个名字。
投奔大虞的鲜卑宗室,慕容替。
她也猜到了,就在片刻之前,山墙的那头,到底上演了何等的一幕。
显然,这个鲜卑人,在方才被人施加凌辱之时,出手杀了对方。
只不过,她不知道那个死了的人,到底是谁罢了。
慕容替那只执匕之手,依旧还压在洛神的颈侧,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另手又掐住了张嘴要叫的琼树的脖颈,五指如爪,猛地一收,琼树便无法发声,双眼翻白,拼命却徒劳地挣扎着,一张脸,因为无法呼吸,迅速涨红。
洛神感知到了这个鲜卑人那扑面而来的杀意。
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竟掠过不久前的元宵之夜,自己和李穆在夜市经历过的那一场杀戮。
方才因无意窥破旁人阴私而致的那种惊慌之感竟消失了,丝毫不惧。
“慕容替,你知我是何人?你杀我侍女试试?”
她微微扬面,直视着对面之人。
“方才你既敢在此行凶,想必已是算计好了脱身之法。只要我不说,你便能活下去。但你若敢伤我一根发丝,今日这场曲水流觞,连死三人,其中还有我,你以为你能安然脱身?”
慕容替慢慢地转过脸,盯着架在自己匕首之下的这个还是少女模样的女子。
她神色冷漠,姿态高贵,目光之中,丝毫不见惊慌,反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高氏女郎,他知道。
那日在京口镇初次偶遇。他虽只远远地看过她一眼,当时她亦面覆幕离,但这身段,还有这声音,他方才立刻便联想了起来。
想来整个健康,除了高氏女,又有哪一女子,敢用如此充满威慑力的口气说话?
而且,他也确实,被她一语道中了心中的顾忌。
杀死一人,就算那人地位高贵,慕容替也自信能将尸身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
但若再加上高氏女郎,便难说了。
“他逼我太甚,我乃迫不得已。要我不杀你,也可。你如何能够保证,不会将今日所见讲出去?”
他压低了声,一字一字地问。
洛神视线掠过他不整的一片衣襟,蹙眉,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遇你?你又何来资格,要我的保证?”
她说完,见他脸色凝重,目光闪烁,抬手便推开架在了自己脖颈侧的匕首,偏过头,盯着他:“还不放开我的侍女?”
慕容替眯了眯眼,终还是慢慢地松手,终于放了琼树。
琼树一下跌坐到地,捂住咽喉,不停地咳嗽。
洛神帮她抚揉了几下,抬头,冷冷地道:“此处是我母亲私舍。我不管你杀了何人,把尸体给我搬得远些,免得秽了地方。”
她扶起琼树,头也不回地去了。
慕容替盯着前头那道慢慢远去的背影,凝立片刻,迅速地整理好衣裳,蹲到了水边,洗去匕首上的污血,入鞘藏回到靴筒里,又低头,鞠水洗了洗方才被咬破的唇。
一阵刺痛。眼底掠过一缕余恨不消的狠厉目光。
忍了许久,也是那个人该死,今日终于叫他寻到机会,杀了那个胆敢羞辱自己之人。
却没想到,竟撞到了高氏女郎的手里。
他站起身,下意识地又看了眼她离去的方向。
前头已是不见人影,只剩花影摇曳,流水淙淙。
他站起身,视线扫了眼地上那枝从她手中掉落的柳条之上,收回目光,回到墙边,一个纵跃便攀了上去,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墙头之后。
……
出了如此一个意外,洛神在回来的路上,思及那鲜卑人的胆凶和狠厉,才起了阵阵的后怕。
再三叮嘱惊魂未定的琼树,命她不可将方才所见说出去,慢慢地,才定下了心神。
靠近馆舍,便见阿菊寻了过来,知母亲已回,急忙入内。
萧永嘉对这种场合,多年年起,就兴致缺缺,今日不过是为了陪女儿才来到这里的,见陆脩容已经走了,便问洛神可还要游玩。
洛神又何来心情?母女二人便出来,一道坐上牛车回去。
路上,洛神一直靠在母亲的肩上,闭目假寐,一语不发,直到回了家中,才道:“阿娘,今日京口那边来了个人,说阿家摔了一跤,我有些不放心,反正也是无事,我想回去看看她。”
见母亲露出迟疑之色,笑道:“阿娘放心便是,我看过阿家就回。”
……
次日,萧永嘉叫高胤护送洛神去往京口。
在路上走了几日,船到京口之时,已是入夜,天完全地黑了。
和先前那两次,洛神抵达京口时,几乎轰动半个京口镇的排场不同。这一回,她是悄悄上的岸,坐在一辆车中,穿过夜色笼罩下的半个镇子,抵达了李家的大门之前。
离开才不过一个多月,感觉却已经仿佛过去了很久。
大门紧闭,门口的灯笼也没有点亮,冷冷清清。只有那丛老玉兰的枝干,比洛神离开时,又茂盛了许多,疯长的开满花的枝头从墙上伸了出来,默默地迎接着她的归来。
洛神踏上了台阶,定了定神,抬手抓住那只门环,叩了数下。
过了好久,才听到门里传出一阵渐近的脚步之声,接着,门开了一道缝,里头露出个陌生妇人的脑袋,提起灯笼,照了照,打量洛神和她身后立着的人,目露疑惑之色。
“你便是赵家的?”
洛神问道。
妇人点头:“小娘子何人?来此何事?”
洛神迟疑了下,正要开口,那妇人却忽的眼睛一亮,“哎呀”一声,喜道:“我知道了!小娘子想来便是回了建康的李家夫人,阿停阿嫂?”
洛神含笑,微微点头。
赵家的欢喜不已,急忙躬身,飞快地打开门,口中道:“夫人快进!夫人你不知,我来后,阿停整日地和我讲,她阿嫂生的如何出众,人又如何的好,连说话声都跟黄莺儿似的,可好听了。方才我一见,就知是夫人回了……”
赵家的急匆匆地往里让人,又奔着朝里去,口中喊道:“老夫人!阿停,你阿嫂回了——”
伴着一阵飞快的脚步之声,洛神看到阿停的身影从里头飞奔而出,跑到近前,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洛神唤了她一声,才叫了声“阿嫂”,欢喜地扑了过来。
洛神接住她,叙了几句,便问卢氏的近况。
“阿姆那日不小心摔了,腿脚不便,人在屋里呢,阿嫂你随我来。”
洛神进了卢氏住的屋,见里面点着一盏灯,灯火昏黄,卢氏正坐在床头,摸着似要下来,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她。
“阿家,你快坐回去!”
卢氏握住了洛神的手,笑道:“真是阿弥来了!方才我还以为听岔了。路上可辛苦?”
洛神摇头,说不辛苦,坐到了她身边,问她腿伤。
“阿家,我带了建康看跌打最好的郎中来了,叫他再给你瞧瞧。你要早些好起来。”
那赵家的站在一旁,面带羞愧,不住地自责。
洛神仔细看了下卢氏。见她比起自己月前离开之时,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反倒是卢氏,应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百般安慰。说自己这些时日除了下地不便之外,其余一切都好。沈氏和街坊邻居,白天也总是过来陪伴,叫洛神不必挂心。
洛神知自己是来探望她的,不好叫她为自己费神,于是转了话题,叫一同来的那郎中再给卢氏瞧腿。
郎中看完,说先前伤了的腿只要继续固定住,慢慢休养,就会好起来。只是人年纪大了,好得要慢些而已。去开了个方子,让照着吃药,道有助于恢复。
卢氏道谢。洛神叫人安排郎中去歇下。阿菊去给洛神收拾屋子,铺设床铺。洛神陪着卢氏又叙了些话,因也不早,卢氏道她路上辛苦,催她去歇息。
这个晚上,洛神又睡在了张她原本已渐渐熟悉,但今夜,突然却又仿佛变得再次陌生的四方大床之上。
帐子垂落了下来,屋里静悄悄的。一阵带着玉兰花香的夜风,从半开的窗中涌入,掠动帐帘,带得帐钩轻击着床头那片坚硬的木缘,发出阵阵短促而清晰的碰撞之声。
一下一下,富有韵律。
洛神闭目躺在枕上,听着这声音,鼻息里,慢慢地仿佛闻到了男子留在这帐中的一缕未曾消失干净的体息,心情忽然郁燥了起来,想驱赶,偏无处不在似的,根本就法睡觉,坐了起来,出神了片刻,便披衣下床,也不点灯,趿着鞋,从陪睡在自己屋里的阿菊身畔无声无息地走过,打开门,朝卢氏那屋走去。
月光皎洁,照得院子满地发白,洛神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到了那扇门前,轻轻敲了敲,推入。
卢氏也还醒着。
洛神走到了床前,坐了过去,靠在了慈爱的老妇人的怀里,低低地问:“阿家,郎君他为何娶我,你可知道?”
卢氏抱着她娇软的身子,轻轻抚她散落在背的一片乌凉长发,沉默了片刻,说:“阿弥,我也问过数次,他不和我讲,阿家也不知道。”
“但是阿家猜,你应是我儿从小到大,唯一上心的女孩儿。”
“他娶你的那会儿,消息来得突然,我叫人粉刷你们睡的那屋。他原本是个困了地上也能睡的人,那会儿却嫌匠人墙刷得不白,自己又刷一遍。你们屋的窗外头,原本长了一片多年的老芭蕉,他在家就睡那屋里,我也从没听他抱怨过什么,忽然却说晚上风吹过来,蕉叶哗啦作响,很是吵人,等天气热了,又招蚊蝇,自己全给砍了,还连夜抹平了地……”
卢氏笑了起来,眼尾皱纹舒展了开来。
“那会儿我虽还没见着你,但心里就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儿,会叫他如此在意。后来你来了我家,阿家就知道了。似你这样的女孩儿,谁能做的到,不去喜欢你?”
洛神心里一阵发堵,再也忍不住了,从卢氏怀里坐起了身。
“阿家,你待我极好,我也不想骗你。我这趟回来瞧你后,往后,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说着话,声音哽咽了。
卢氏面上笑容渐渐地消隐。
“阿家,你会怪我吗?”
卢氏忽又微微一笑,摇头,安抚般地拍了拍她背。
“阿家也不瞒你了。当初穆儿娶你,阿家便在担忧。两家门第,悬殊如此之大,难成良缘。这回你父亲来接你走,当时虽没说什么,但阿家那时,就知必是你父亲对穆儿有所不满。阿家已做好你不会回来的准备了……”
“阿弥,你还肯回来看我,特意和我说这些,阿家已是心满意足了。”
她迟疑了下。
“只是倘若方便,你能告诉阿家,你父亲为何要将你接走?”
因他野心勃勃,图谋不轨,日后或许将成乱臣,乃朝廷隐患。
但是对着他的母亲,洛神怎敢说出这个。
只含泪,含含糊糊地道:“我也不知……应是他和我阿耶,于政见有所分歧……”
卢氏沉默了,也未责备自己的儿子,只是良久过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有时他到底在想什么,阿家也不知道。”
她说。
“这是命吧。他命里无福,和你做不了长久夫妻。你回去后,不必再记挂他了。”
“阿家只是觉着我李家对不住你,往后不管如何,阿家只盼着你能过得好。”
洛神依在老妇人的身边,默默地掉泪,渐渐泪干,终于倦极,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清早,京口外,金山脚下,白茫茫的江雾还弥漫着江面之时,洛神便踏上了回往建康的旅途。
阿停对阿嫂连夜而来,次日大早便走的举动,很是不解,更是不舍,又不敢强留,只能躲在门里,望着洛神上车渐渐离去的背影,悄悄抹着眼泪。
洛神不知自己留下还能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趟京口之行,非但没有带给她心安,反而令她变得愈发难过。
难过得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
几天之后,她回到建康之时,听了一个消息。
许泌的族弟,御史中丞许约,自曲水流觞那日之后,便不见了人影。
许家找遍了整个乐游苑,又遍问建康四城门的守军,竟无一人得知他的下落。
一时全城议论,沸沸扬扬。
那个慕容替来建康后,据说,吸引了不少好男风者的目光。
一场风.月秘事引发的命案。
况且,当时虽未明言,但鲜卑人放了她和侍女,她替他保守秘密,也算是个默认的承诺。
这种情况之下,她似乎也没必要多事。
洛神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上头停留多久。
回来后的第二天,在又度过一个无眠的长夜之后,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毫无疑问,这是她此前生命中,从未曾有过的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她将高桓叫了过来,屏退了人,对高桓说,她要去义成一趟,叫他替自己安排。
……
在李穆离开一个多月之后的这一天,洛神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去找李穆,当面问个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要做父亲口中的乱臣贼子。
既不要她,当初为何强娶。
而那个晚上,他对她的种种喜爱,又到底算是什么?.
ww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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