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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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门里有了些不同寻常声音，但也不过才两三分钟时间，一切就又恢复平静，石刻睡罗汉佛像上沾染了殷红血迹，一道颀长身影立在佛像前不紧不慢地摸索着什么。

女人一笑，风情顿生。

李闻寂怔了一下，

黄雨蒙从高中同学那儿打听来消息也说他家境不好，她想着他买房子肯定花了不少钱……说到底，都是脑补惹祸。

淡色气流随之无声涌入，如清风一般未激起任何波澜。

姜照一忽然察觉到这样对话好像……有点奇怪，尤其是他忽然一句回答，此刻她脸颊发烫，连胸腔里那颗心脏都跳得越来越快。

“什么？”

姜照一像个做错事小朋友，耷拉下脑袋。

姜照一恍恍惚惚，隔了两秒回神，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这车……本来就是给你买。”

她甚至能够看清他那双眼瞳里暗藏漂亮色泽，更能感受到他那样近呼吸。

“看你喜欢什么啊，”

“既然我们已经做了夫妻，我想有些事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红灯一灭，绿灯亮起，李闻寂重新握住方向盘，他直视着前方，侧脸在这样阴沉天色里更添几分禁欲冷淡感，但他声音却仍是温和，“我一切，都是你。”

“今天我有个学姐找到书店来了。”

“我记下来，以后，以后就知道了……”她没敢再看他。

她低头扒饭，根本没有注意到李闻寂在听到她这句话时，一双眼睛郁郁沉沉。

靠坐在廊椅上李闻寂终于坐直身体，他面容在这样昏暗光线里显得有些郁冷，但在抬首掠过对面飞檐，目光停在雨幕里某一处时，他眼睛又弯起漂亮弧度。

姜照一抬头，却不防两个人之间距离有些近，

姜照一看着他背影，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我忘了数，但是……看着挺长一串。”

“你没见过他手段！李闻寂远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多！你敢贸然伤害他夫人，你……”长眉翁眉心跳得厉害，心头已经越发不平静，“你快走！现在，一刻都别耽误！赶紧离开锦城！躲到千户寨去！”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

“给我？”

他问。

那金色流光顷刻间震碎了包裹着它冰晶，更引得高台彻底断裂倾塌，坠入水中，激起千层血浪。

姜照一点了点头，“好。”

她在根雕桌前坐下来，刚倒了杯茶水喝两口，忽然听见高跟鞋突兀声响。

“不用电灯，是因为我习惯烛火，不吃午餐也只是我另一个习惯，”

姜照一抬头时，才走进门女人正好摘下墨镜。

“我看客厅和你卧室总不点灯，你一天还只吃早晚餐，又不吃肉，书店……书店也总是没有多少客人，所以，”

查生寺后院禅房里，那长眉翁一个巴掌甩在那年轻女人脸上，他怒声道：“胥妤！我让你现在先别去找李闻寂那个凡妻！你为什么不听？”

锦城嬢嬢，果然爽快热情，还爱八卦。

大概走了有十几分钟，才见前方豁然开朗。

长眉翁一行人才走，那老方丈便朝剩下那些精怪和人皮鬼们招招手，在这般暗淡天色里，他们走入狭窄朱门内，瞬间被里面深厚漆黑颜色慢慢吞噬不见。

天气阴沉，却并没有再下雨趋势，姜照一坐在树荫下出神，忽然听到一道熟悉声音。

闪电雷声呼啸，短暂照亮罗汉佛像那张带血脸。

“寺庙？”李闻寂抬眼看她。

李闻寂有些漫不经心。

他已经足够清楚她喜好，而她却还对他一无所知。

她诚实地答。

姜照一当然知道他指是之前那五千块，可是她五千块，比起他存款余额，那就如同一滴水流进大海般，根本无足轻重。

朝她点头。

姜照一才回到书店，旁边茶馆老板娘就在门口笑着喊：“小姜，你回来啦？”

他收敛起散漫冷淡情绪，

“现在这张卡里，不是也有你钱吗？”

姜照一站起来，惊讶地唤了声。

雁西路并不通车，或是感应到了些什么，李闻寂将车停在附近路边，对姜照一道，“我还有些事要做，你先回去。”

把半边脸抵在安全带上，正神游姜照一忽然听见他清冽声音响起。

它忽然停滞，

紫灯芯拥有能令妖魔精怪在短时间内不受地火侵蚀能力，而从来需要它，便是一些或同凡人结了仇怨，或贪图凡人精魂血液家伙。

他接受了她礼物。

隔了半晌，她又小声地说，“我可以养你呢。”

“那走吧。”

那女人穿着黑色一字肩紧身裙，露出来漂亮锁骨，一头亚麻色大卷发，眼线勾勒出上挑弧度，耳朵上还戴着夸张圆圈耳环。

对面街道树荫下，戴着墨镜，一双耳垂上坠着两只大圈耳环年轻女人看着姜照一从车上下来。

原本平静那一抹金色光在李闻寂走近血池刹那便开始疯狂震颤，那犹如血管一般冰枝在它剧烈冲撞下寸寸断裂，坠在血池里刹那消融。

“啊？”

在年少时无数憧憬里，她曾尝试想象过他无数次，但那些苍白勾描，终究无法刻画他万分之一。

“一一，好久不见。”

他苍白修长指节上，朱红戒指十分显眼。

大约是昨夜留在长眉翁胥童身上东西已经奏效，眼前星图里忽然多了一粒飞萤般莹光缓慢游弋在繁杂星线里。

“是吗？”

它是仇恨与欲望帮凶。

被银行卡上那一长串数字惊吓之后，她竟然还有一点点失落。

佛像慢慢左移，背后低矮石门显露。

她偏头愣愣地看他侧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是她刚买这辆新车。

石门缓缓打开，李闻寂伏低身体，踩着碎片走入了漆黑甬道。

“我那点钱算什……”

门上几重繁复莲花纹石锁朝徐徐转动，中间尚燃着一簇火苗，其间缝隙投射出星星点点光斑。

“这样啊……”姜照一更尴尬了。

“李老板呢？没跟你一起回来？”老板娘手里捧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问。

这种活锁，是由凡人灵魂炼化，且保有一定自我意识。

女人墨镜下那双眼睛微眯起来，敏锐地注意到年轻男人在姜照一离开前后神情变化，涂了鲜艳口红嘴唇不由弯了弯。

“你买了新车？”

“嗯，是元江区查生寺。”

她又想起那个说着“骗我钱你想都不要想”自己，她偏头盯着窗外不断倒退风景，根本没敢看他。

他声音很轻。

老方丈躬身应声，骨架子在皮囊下发出细微咯吱声响。

姜照一屏住呼吸，一下子缩了回去，她面庞有些发红，但抬头见他神色如常，好像方才意外，只有她一个人心慌意乱。

穿着黑色衬衣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来，目光落在她手里捏着车钥匙上。

“不是还没有驾照？”

但要下车时，她又停下来，在自己包包里翻找出那把折叠雨伞递给他，“最近天气不好，你带着伞。”

“叫人好生守着，咱们现在也就指着手头这点儿生意翻身了，应天霜那恶婆娘可盯得紧，千万不要大意了。”长眉翁将鲵鱼灯交给身旁人，又对那穿着袈裟老方丈嘱咐。

李闻寂听了，不由偏头看了她一眼。

姜照一想起胥妤，就对李闻寂道，“她说认识你。”

而这不过，

“是。”

流光如丝，刹那涌入他心口。

前面红灯亮起，李闻寂停了车，那双原本冷淡眼睛在看向她时便多了些刻意温和：

她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姜照一看着玻璃窗外她匆匆走过背影，忍不住笑。

“看什么？”他不理解。

“你看过了？”他轻瞥一眼，手却还握着方向盘，没有接过来。

竟是活锁。

“你可以先点菜，不用等我。”

“我还以为，”

外头雨势越发盛大，雨滴一颗颗拍打着朱红宅门，却更衬得窄门内死寂无声。

李闻寂点头，率先转身。

“他有点事。”

李闻寂平静地解释，“一日三餐也不过只是近现代才成为趋势，以前大多数人也都是习惯不用午餐。”

只是他本源之息其中一缕。

——

机关触发刹那，

“刘姨。”她闻声转身，笑着点头。

两人之间沉默，直到上菜之后才被打破。

夜里八点，姜照一坐在雁西路上中餐馆里，隔着玻璃窗，终于看见了那道熟悉身影慢慢地从对面橙黄灯影下走来。

下午那场雨早已经停了，中餐馆里人很多，即便有空调，也难免还是有些闷。

见了一张陌生面孔，活锁转动得飞快，中间火苗跳跃拉扯如扭曲鬼影，但下一秒，它骤然粉碎。

适时旁边麻将桌上有人叫添茶水，老板娘忙应了一声，却先过来从围裙兜里抓了把瓜子花生塞给姜照一，笑容满面地冲她挤了挤眼睛，“小姜，有工夫了就跟我说说你和李老板是咋个谈上恋爱呗，姨爱听！”

李闻寂才走过来，抬眼正逢玻璃窗里，他新婚妻子扬起笑脸，朝他招手。

但片刻后，她又从包包里拿出来他之前交给她那张银行卡递给他，“这张卡我不能要，我之前实在不知道里面有那么多钱。”

明明只是很冷静陈述，但姜照一听了，却蓦地抬头看他。

“在这儿啊。”

李闻寂接过来，垂着眼睛看了几眼，随手划了几道清淡，却忽然察觉到对面女孩儿已经探身过来，歪着脑袋看他落笔。

他那双漂亮眸子里添了些疑惑，很显然，他并不能理解身边这个凡人妻子心思。

“爷爷，您不是有心用我去拉拢他吗？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胥妤捂着脸大声反驳，“姜照一只是一个凡人，他怎么会在意她死活？”

眼前每一点金痕，都指代万里天星，而万里天星，必倒映万里山河。

天色似乎更阴沉了些，一场雨忽然而至，李闻寂身形隐在树影檐下交织出那团浓深阴影里，寺庙前院里仍有不少来烧香拜佛人，那些人皮鬼充作僧侣，此时也正忙着在人前献丑。

与此同时，

“胥妤学姐？”

姜照一面庞有点泛红，“所以我以为家里经济状况不好。”

“哦……”

她捏紧钥匙，有点局促。

“你也可以养我。”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姜照一早将自己喜欢打了勾，等着他坐下来便将菜单递给了他。

他确有点意外。

姜照一点了点头，又说，“她今天还硬要我陪她去一个寺庙里拜佛，但是去了，又不在宝殿里拜，她带我去了后面院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急匆匆地催我走……”。

“铮”一声响，

他苍白手指在半空虚虚勾描，淡金色痕迹点滴显露，漂浮在他眼前。

“我开书店，也只是因为藏书太多，与其留着生虫，倒不如摆出来留给人看。”

寒冰在石壁覆盖了极厚一层，随处可见晶莹冰凌，结满冰霜高台之上半透明冰晶里有一抹朦胧跳动金色，细细冰枝如同包裹着心脏血管脉络一般从冰晶上舒展散开来，融进高台之下环绕血水中石刻莲花烛台里充作灯油，供养着烛台中散着浑浊紫气烛芯缓慢生长。

李闻寂手握方向盘，忽然打破车里静谧。

姜照一简短地回了句。

姜照一有点窘迫，又憋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好像误会了一些事。”

紫微垣星图包罗万象，

姜照一站起来，明明新车是要送给他，但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助银行取款机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