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不畏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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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残存的本能让他叫出声：“救人啊！”

如果我咬一口老虎，能把它咬疼吗？

不畏生死，少年行。

李纲摘了路旁花与水果，放在这个他之前不太看得惯的少女尸体前。

少年大声：“就是不要！”

“你刚才打算做什么？难道真打算一个滑铲过去，从老虎身下滑过，刀子划破老虎肚子，内脏掉了一地？”

“你不觉得这妹子超酷的吗，她是真敢上去试验啊！”

李纲：“……”

“哈哈哈哈哈——你是想笑死我哈哈哈哈好继承我的银行余额吗哈哈哈哈哈——”

李纲：“……”

李纲精准而客观地形容：“他们当初应约，看似莽撞，实则不得不如此，宋人安逸良久，缺乏血性，又被金贼击溃信心，正需要血勇来洗刷耻辱，重立信念。他们粗中有细，而你们冲击燕山府……唯剩鲁莽而已。”

老虎肉熟了，没有盐，没有香料，就是一块熟肉，一人分一块，赵嬛嬛也有一块，十四岁的青霓看她泪眼朦胧：“别哭啦，你不觉得她咬老虎的时候，非常猛吗！”

这些人聚在一起，肆无忌惮，大声说笑，好似生死也并非可怖之事。李纲不由自主往他们那边看去好几眼。

李纲急得团团转，赵嬛嬛被放到地上，也焦急得看向那边。

“啊？”

陆宰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主公们是什么时候跑的。

十四岁的青霓一脸嫌弃。

想去闹金人城池那就去了，想试一试单挑大虫就去试了，丢掉性命也无妨，同伴会载歌载舞为你欢呼。

还是因为大雨随着风，将枝叶草丛劈打摇晃，风入林中穿叶声过于密响？

她说着话，眼珠子骨碌碌转，目光流连在虎掌上跃跃欲试。

这两脚兽怎么看上去好像脑子有病？

“是老虎诶！”

“吃肉啦吃肉啦！”

十岁的青霓腿脚一蹦，跳起来冲过去：“看我一个滑铲！”

这些人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们疯疯癫癫无视生死，并非是凶顽无情，他们只是……在让生命快活起来。

李纲：“真的！”

玩家们哄堂大笑。

十分出乎李纲意料，被这么对比，那些风风火火的少男少女竟然半点气愤也无，一副与有荣焉模样：“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是这么觉得！”

“来来来，最大这块肉给咱们的滑铲勇者。”

李纲根本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势力拒绝他加盟，瞪大眼睛：“你有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

这画风是不是有些熟悉？

“超厉害的！”

不是老虎，是十岁青霓“啊呜”一口就咬上去：“呸呸呸！好多毛！”

“我胳膊还断了呢，谁带着斧子，我把它劈掉——”这人胳膊被老虎撕扯掉一半，有些地方血肉还勉强黏连着肩膀，却好似不知疼，与同伴谈笑风生。

“现在救也来不及了，我们还没老虎动作快。”

十四岁的青霓更加震惊：“你要和我们回黎阳？”

宗泽一阵牙疼：“但世间哪来那么多相似行事之人。”

玩家们看赵嬛嬛那副难过样子，也没有去特意安慰她，依然在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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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滚！”

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

李纲抬手抹雨水，眼睛从手指缝隙中，看见草丛里趴卧一个丑丑大脑袋，似乎刚打过一架，橘毛被什么东西坑坑洼洼啃过，雨水顺着脑门“王”字斑纹滑下。

李纲：“君王北狩，便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要看顾好帝姬！”他一边说，一边用警惕目光扫视玩家们。

十四岁的青霓愣怔一下：“不错，她死了。”

能有什么事,他离李纲就半臂距离,就算不小心脚滑他也能提前把人拉住。

陆宰颔首：“然后？”

“自然。”

“啊呜——”

“这老虎打人贼疼，我这脸都被撕下来一大块肉。”

“你对五十义士很推崇？”十四岁青霓敏锐地问。

他想：如果是在战场上，你这般勇敢，一定会是那种勇冠三军的人物。

“能有什么事,等出去金国地盘，我们就把你送回南京，保证全须全尾！”

李纲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做梦，谁想教导你们这群土匪了？谁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卧槽，这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

不仅是这些少男少女漠视同伴生死，就连那少女本人，也是一副“无所谓”“我还非得试试能不能进一步激怒大虫”的态度。

它能把你们拍飞，震得你们七荤八素时，把你们脑袋拧下来，肠子拖出来！

他们支起锅，有说有笑，好似身上伤口不复存在。

“我就知道，滑铲杀虎行不通。”十岁的青霓嘟囔：“等内测结束，我一定要带着游戏录像去发个帖子。”

老虎被咬一口，愤怒地用爪子将十岁青霓抛起，腥风与血盆大口一前一后咬向少女柔软的小腹。她的同伴们这才向老虎冲来，但怎么看也不想想要救人，而是想要打老虎。

赵嬛嬛木愣愣望着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赵嬛嬛便见少年沉思片刻，对她倏而一笑：“你也会死，我也会死，活得快乐最重要啊。”

“哎哎！这马怎么不听使唤！”

他们嘻嘻哈哈，仿佛根本不在乎同伴死亡。

那是大虫啊！

“我也觉得！”

竟是又想气又想笑。

十岁的青霓终究也没有吃上一口老虎肉，在欢声笑语中渐渐闭上眼睛，没有挺过来。

“有大虫！”

“威风！”

骏马甩头踢蹄，撕扯缰绳，牵马的玩家们不论如何安抚马背，拉拽笼头，都没能让它们安静。

十四岁的青霓：“真的？”

真是令人羡慕的勇气。

又哼一声：“你们以为你们是五十义士吗？同样是出自黎阳，他们敢赴金贼四太子的宴，你们就只会胡闹。”

第一个挑衅老虎的少女被扶坐在一边，小腹被虎牙撕开大口，肠子往外蠕流，血与雨水混杂，浸泡着她。尽管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声音却仍是带笑：“怎么样，我刚才威风吧！”

“那我可要撑一撑，在肉熟之前别把血条掉光。”

李纲倔脾气上来，立即和少年击掌。

“然后。”宗泽侧头,盯着夕阳西下,镶上金边的天空：“只能相信主公了。”

“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要试试其他战术！”

李纲轻声说：“真让人羡慕啊……”

“吼——”

“他们人太多，还总是到处溜达……”陆宰说到一半,说不下去,拿手拍拍脸,让自己精神一些：“汝霖,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总不至于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吧？

李纲：“没错！”

“不用急啦。”

“我来吃最大那块肉！”

谁知道李纲听到这话，反而中气十足地喊：“谁说我要回南京啦！”

玩家们半点不带怕，兴冲冲把这里当成动物园。

十岁青霓被虎爪按住后，抱着毛茸茸胳膊使劲往上抬，可惜她不是力量属性，根本挣不开，笑容当场凝固。

“今天真刺激！”

李纲越来越迷茫。

宗泽：“为今之计,只能捂死消息,暂时不可让外界知晓他们来自滑州,否则新仇旧恨,金贼定会大力搜捕。”

玩家们在回程路上。

这些匪类是听不出好坏怎地！

送肉上门，老虎都惊呆了。虎掌带风将十岁的青霓按在地上，爪子从肩膀撕开数道血肉，爪尖无意识地把筋勾出。它低头嗅嗅爪下人脑子，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吃。

“你这一下子属实给我愣住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就上去了。”

十四岁的青霓皱皱鼻子：“不要！”

赵嬛嬛犹豫一下，问玩家们：“她去世了，你们不难过么？”

“放火烧城，盗墓，吃老虎，这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十四岁的青霓：“你脾气那么火爆，我才不要带个教导主任回去！”

难道是因为暴雨连绵？

一个盛肉的碗放到十岁的青霓面前，尸体上方一个吃不到肉的灵魂怒瞪着他们。

他们把老虎破开，切割了肉扔进锅里煮，锅水咕噜咕噜，他们谈笑声响破天际，什么悲痛之情，不存在的。

“老虎！”

李纲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水里,雨水、尘土与沙粒正在他下裳上滚动，再无任何文人的端庄和儒雅,更是勉强在暴雨中抬头,皮笑肉不笑：“不、需、要！”

不仅不觉得，还疑心，到底谁才是那即将丧身虎口的姑子的同伴。

十四岁的青霓抬起手掌：“击掌为誓？”

扒肉的十四岁青霓抬起头，茫然：“不难过啊，为什么要难过。”

赵嬛嬛：“可……她死了！”

“反正是游戏里，怕什么？”

赵嬛嬛趴在某个玩家背上,担心地看着李纲：“梁溪先生……”

“你死之前，给你吃口老虎肉！”

玩家们听见李纲那一声，急急看过去，果真对上一双兽瞳，锁定着他们，缓缓起身朝这边行来，皮脂厚实，黑纹凶猛，绷紧着四肢随时可以将他们扑食。

大雨停了，人与老虎的搏斗也停了，这群家伙里有三两个力大无穷的怪物，团结在一起竟然也能挡住老虎不落下风，再加上身上刀子削铁如泥，没多久，老虎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陆宰与宗泽相互对望,良久，陆宰干巴巴地笑：“应该……不会？”

李纲：“你说什么？”

十四岁的青霓好一会儿都忘记眨眼睛：“你不回南京？”

李纲凝视着他们，忽然发觉再说什么，已无太大意义。

李纲转头看她,皮笑肉不笑瞬间转成温和微笑：“帝姬放心,老臣没事。”

十四岁的青霓撑着伞蹦跳在雨中，雨点打得又快又急,他侧头看向李纲,笑声也像雨珠：“真不需要我们背你吗？”

“居然还真有人相信这个啊？”

为她沉默。

“该吃虎肉啦！哈哈哈，我要把老虎骨头收集起来，安在我断手这里，再固定五个虎牙当手指，威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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