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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秘密武器
春暖花开,大雁北归。下邳城东北的圯桥附近,刘益守正和羊侃等人郊外踏青,趁着交换俘虏的空档疯狂偷懒摸鱼。
随意在地上铺了一块布,众人就席地而坐,欣赏河边的风景。
羊侃看了看刘益守身边的那位穿锦袍的貌美侍女,看起来有些眼生,而且这女人怯生生的似乎不太像是仆人一样。
“来,给羊都督倒酒。”
刘益守对身边那位侍女说道。
这女人笨手笨脚的给羊侃斟酒,然后退到刘益守身后,似乎很有些不情愿。
“知道她是谁么?”
刘益守若无其事的问羊侃道。
“听闻你后院妾室众多,我哪里知道是哪一个!”
羊侃没好气的说道。这女人似乎昨天才从别处赶来,令人颇有些疑惑。
“她兄长叫韩轨,高欢麾下大将,至于她嘛,也没什么,只是高欢的妾室而已。”
刘益守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原来是高欢的……”
羊侃说了一半,回过味来,这尼玛画风有点不对啊!
“你是说高欢的……”
羊侃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一口酒咽下,差点没喷刘益守一脸的。
刘益守站起身,昂首挺胸,将手背在身后,便走边吟诗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说完,一脸遗憾叹息的摇头,仿佛曹植七步成诗。
其他人都不好说什么,只有一向看不惯刘益守的贺琛讥讽道:“刘都督,此乃项羽所作,将其占为己有,不太好吧。”
这话羊侃本来也想说的,只是感觉刘益守应该不至于如此神经大条。
“非也非也。”
刘益守面向众人,摆了摆手道:“高欢饮恨任城,狼狈逃窜,宛若那垓下项羽兵败,抛下虞姬。当然,高欢抛下的这位是韩姬。”
“听闻此番是高欢谋主孙腾主持换俘,此人很不好对付。不过我们手里有韩姬呢,把握多少还是大一些。”
啧啧啧,手里没筹码就拿个弱女子来要挟,好下贱啊!
贺琛心中一阵吐槽,却又不方便公开说出来。毕竟,只要萧衍的儿子跟侄子能回来,那么其他的都不是啥大事。刘益守这个小意思了。
“刘都督,倘若孙腾不答应送回两位宗室子弟,那我们应该如何?”
贺琛沉声问道。
“那就麻烦贺先生委屈一下,以后照顾这位韩娘子的饮食起居吧。”
刘益守继续轻描淡写的说道。
贺琛大惊,这高欢的女人,也是可以随便丢给自己的么?
“刘都督,这种玩笑不能开的……”
贺琛涨红了脸说道,高欢为一国之主,要是倾尽全力去对付某个人,以国家的力量对付个人,真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说嘛,精诚团结最重要,高欢也不想看到韩娘子被你欺负吧,若是伱们生下几个儿女,你让高欢情何以堪?”
刘益守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却是让贺琛背后一阵阵的发凉。
站在刘益守身后的韩智辉面无表情,已经麻了。
她昨天被彭乐派人送到下邳,说是要给刘益守侍寝的,来之前彭乐说了很多威胁的话,还说了刘益守很多好话。
结果可好,这一位昨晚根本见都不见她!一直到今天两人才算是第一次见面。
正在这时,天上一群大雁北飞,往山东的方向而去,呈现人字队形。大雁还在空中发出“嘎”“嘎”“嘎”的响亮鸣叫声,似乎像是在嘲讽地上的人不能飞一样。
刘益守抬头看天,有点理解为什么古人狩猎只要有本事的都喜欢打雁了。
“斛律羡,擒贼擒王,我现在命令你射天上的大雁,打散雁群。”
刘益守转过身,对不远处站岗放哨的斛律羡叫了一声。
“主公,貌似有点高,可能射不到……”
斛律羡跑过来在刘益守耳边小声嘀咕道。
飞的高倒是其次,主要是现在这里人也不少,要是射不准,很丢人的。毕竟他这“落雕王”的名头已经传开了,为此斛律羡还很有些小得意。
“当断则断,雁过无痕,不会回头。错失良机的话,永远都不可能成功。要是等下次,岂不是得到今年秋后?
射不准不要紧,就怕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那就真的没救了。”
刘益守重重的拍了拍斛律羡的肩膀。
深吸一口气,斛律羡拿起背后别着的强弓,将其拉满,呈现一个极致的半月形。
“嗖!”
弓箭射出快如闪电,一箭正中头雁的身体,将其穿透!
那只领头的大雁无力扇动翅膀,失去平衡的空中打转,最后跌落到远处的草地上。而整个人字形的雁群,也因为失去领头雁的带领,四下奔逃,阵型彻底溃散。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打仗一般,直观而带着视觉冲击,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震撼无比。
“不愧是落雕王!”
刘益守对斛律羡竖起大拇指,然后装作没事一样,走到贺琛身边,抱起双臂,面色平静的看着天上散乱飞行的雁群。
“头雁一死,雁群溃散。统帅一亡,三军混乱。此番魏军多路进击,协调有序,那是因为有高欢在后方压阵,各部不担心战功无人知晓。
所以当高欢逃离任城后,魏军各部就知道回去护住高欢比自己在前方拼杀,要更加有利,所以他们便不战自溃,如同这雁群一般。”
刘益守指着天上的渐渐远去的大雁对贺琛说道。
看不惯依旧是看不惯,可却不能否认刘益守说的道理,更无法否定刘益守的军事才华。很多东西,是读多少兵书都读不通,感悟不到的。
有时候这样的事情,真的很看天分如何。
很显然,刘益守就是个对军事很敏感,而且很有战略眼光和天赋的统帅,哪怕他现在依旧很年轻。
贺琛微微点头,让他称赞一个反贼那是不可能的。
“子烈啊(阳休之表字),听闻你私下里喜欢写诗,是这样么?”
这次就是阳休之护送韩智辉到下邳的,刘益守忽然想起有人跟他说阳休之把某人的诗装订成册,每日研读,有心让这位“马屁皇帝”出出丑。
“回主公,偶有所得,不值一提。”
阳休之谦逊的说道。
“嘛,反正今天出来玩,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正好是春季踏青,你有没有应景的好诗啊。”
刘益守笑眯眯的问道,看得阳休之心里一阵发毛。
“那个,诗还是有的。”
“迟迟暮春日,霭霭春光上。柔露洗金盘,轻丝缀珠网。
渐看阶茝蔓,稍觉池莲长。蝴蝶映花飞,楚雀缘条响。”
阳休之一口气念完,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这首诗是提前写好的,因为他就是个喜欢事先准备的人,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用上了。
他念完后,刘益守微微点了点头。
“找人来给这位韩娘子画一幅画,然后把你这首诗提上去。这幅画名字就叫美人踏青图。画完了以后,我会送到孙腾那边,请孙腾等人观摩观摩。这件事你去办吧。”
这是什么脑回路?
在场众人除了阳休之、斛律羡等经常跟在刘益守身边的人不以为意之外,其他的类似羊侃、贺琛等人全都惊呆了。
“喏,在下这就去办。”
阳休之根本不问为什么要做这个,反正也不麻烦就是了。他在韩智辉面前低语了几句,带着韩娘子离开了这里。
贺琛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对刘益守这个人更加忌惮。对方一副主公的派头,隐约散发着霸气,假以时日,这一位会做什么,简直不需要多去揣度。
“贺先生,你对换俘虏的事情怎么看?如果孙腾硬是不交还八皇子萧纪,你要如何跟天子交代?”
刘益守笑着问道,意有所指。
他没提萧正德,很显然,这说明萧正德被放走,根本没什么悬念。
“魏国所图,不过效仿秦穆公送重耳入晋。若是捏着八皇子,一旦梁国有事,会发生什么,简直不可想象。”
贺琛沉声说道,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
“所以咯,还是得给孙腾提个醒,他是高欢的臣子,而非是魏国的臣子。他不放人,咱们可以让韩娘子不穿衣服出现在画上,给孙腾他们欣赏一下嘛。
高欢应该也不喜欢他的妾室,变成某些不可描述的图册,出现在各大权贵家的书架上吧?
当然,这样很下作,我也很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可是……萧纪是天子的儿子,而非是梁国的臣子,这一点,贺先生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真是够狠的!
贺琛打了个颤抖,感觉似乎看不透刘益守这个人了。
从那位韩娘子的表情神态看,很显然是跟刘益守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从这个角度看,刘益守堪称是道德楷模了。
毕竟,玩弄敌人的妾室,这几乎都打仗的传统,春秋战国时候传下来的老规矩了。贺琛不好此道,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羊侃在刘益守那个位置,肯定会先玩玩再说。
然而一方面刘益守可以碰都不碰韩娘子,另一方面,他却能用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方式,来羞辱对方,哪怕这种羞辱并不是针对韩娘子的。
一丝不挂的出现的画上,流传后世,某种程度上说,这比直接杀了还可恶,简直可以算得上的杀人诛心!
“刘都督,天子让你负责交换俘虏,真是选对了人啊。”
贺琛感慨的说道。
……
兖州城内,羊敦等人给了一座当地大户人家遗留下来的府邸,作为专门的办公地点,给孙腾享用。仆从美妾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这可比在府衙办公快活多了。萧纪和萧正德等人,也在这座府邸的其他别院内居住,衣食无忧。
对于羊敦等人的“好意”,孙腾是心领神会的,当然,这也是高欢此番败退的后遗症。羊敦他们不能撕破脸,却也不愿意孙腾再染指兖州的政务军务。
在兖州也呆了一段时间,孙腾对于南面的政局,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与认识,同时还复盘了此战的各种细节。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很令人吃惊的结论:梁国现在已经弱到不能打了!
之所以高欢会败,全是因为以刘益守为首的北来之人,充当了两淮防线的中流砥柱。
特别是刘益守,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战局翻转。在魏军战线严重向东偏移还来不及调整的关键时刻,从彭城出兵一路向北,直捣任城。
一战定乾坤!
其眼光之毒辣,出手之果决,事后看都是令人心惊肉跳。
此时此刻,孙腾正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在这时,有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信。
“孙先生,邺城那边过来的信。”
说话的这位中年人叫杜弼,高欢府里的一个普通文书,新近投靠不久。此人以前是北魏的地方官员,当过县令,薄有名望,寒门出身,为官清廉。
此战高欢便让他跟着孙腾打下手,实际上也是在有意识的为儿子这一辈培养人才,避免自己的那帮老兄弟(包括孙腾)将来架空接班人。
孙腾接过信,随意看了看,微微皱眉,心有不悦。
“辅玄(杜弼表字),你看一看信。”
接过信,杜弼一目十行的看完,随即将信纸递给孙腾,里面的内容他都记住了,不需要再看。
“刘益守竟然放了高敖曹,如今高敖曹已经回到邺城,恳求主公将高氏兄弟中的二人换回,此事,你怎么看?”
别看刚才看上去很悠闲,其实孙腾现在也是满头脓包,进退维谷。
高欢甩锅,将换人的权力都交给他。换的好,人家感激都是感激高欢,孙腾自己是听命行事。要是换不好,那就糟了,错全是孙腾自己的,高欢倒是没事,最多算是“用人不当”。
“主公或许并不希望将高氏兄弟换回。”
杜弼想了想,拱手说道,神态谦恭。
“嗯?有点意思!”
孙腾坐直了身子,给杜弼倒了一杯酒,示意他喝了酒再说。
杜弼将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即笑道:“主公若是想高慎、高季式兄弟回归,只需要在书信中严令先生办妥此事。然后将此信给高敖曹看,便可安其心。
然而,此信却只是陈述事实,并未指示下一步要如何行动。卑职以为,应该是主公也还在犹豫当中,不希望高氏兄弟回归,却又担心高敖曹闹事,希望先生为自己分忧呢。”
杜弼侃侃而谈,直接切中要害。
孙腾叹了口气,想吃鱼还踏马怕腥,前面一个态度,高敖曹回归后又是另外一个态度,高欢的心思有时候真是摇摆不定。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断,放心,出了这个书房,你说过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孙腾慢悠悠的说道。
杜弼微微点头,想了想说道:“换俘虏这种事情,有时候跟打仗一样,我们怎么想虽然很重要,但也要弄明白敌人是怎么想的。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不如跟那边详细谈谈,再做定夺也不迟。”
杜弼之言老成持重,很有分量。孙腾心中表示赞同,微微一叹道:“那就先看看刘益守怎么想的吧。”
县官不如现管,孙腾很明白,萧衍鞭长莫及,其实这场游戏,刘益守才是真正拍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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