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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营业的算命先生日常");

南时阖目静坐于池中,

倾影带着膏药过了来,正要下水为南时上药,却听南时吩咐道:“行了,

都出去吧,

我自己来。”

“……少爷?”倾影不解的问道。

南时这会儿真不敢让倾影上前,

他现在不是能见人的状态,亏得汤泉有些雾气,

泉水也不是全然透明,不然他真是原地社死:“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倾影应了一声,便要出去,

却又见清河来了,

清河恭敬地屈了屈膝,

替池幽传话:“山主有言,说他并不吝啬这一池池水……”

南时听了,脸色爆红,

后面还有话,

南时却是没脸再听了,

他打断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池幽的意思是,

既然南时身体‘不适’,就干脆在池子里发-泄出来就行了,不必避讳他,

泉水不干净换一池子就是了,他不心疼。

池幽果然看见了!

……社死了!

一旁的仆婢鱼贯退下,只留下了一池寂静,南时把自己沉在了水里,默默地给自己做了个手活,

又等到那点东西被水冲走了,这才上岸回房间去了。

果然,如他所料,一夜遐思,搅人清梦。

池幽披着长衫回了房间,入门便先吩咐了清河去叮嘱南时一番,免得那兔崽子稀奇古怪的讲什么规矩,硬生生按捺下去,反倒是伤身。

南时年纪轻轻,火力旺盛,又喝了酒,被泉水一蒸有点反应是极其正常的事情。瞧他那模样,活似没被人看见过一样,还为此咬自己的舌头,委屈巴巴地盯着他瞧,就差没把‘师兄你赶紧走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真是可怜又好笑。

池幽走得急,身上尚且还潮湿着,有另两位紫衣婢上前替他擦拭更衣,舒适妥帖的寝衣送了上来,衣服还未近身,便有一股子檀香气迎面而来,池幽不禁吩咐道:“换一件。”

紫衣婢不敢多问,恰好此时清河也回来了,见状从衣柜中寻出一套早已熏好的寝衣上来,清河比了个手势,两个蓝衣婢退了下去,上前将寝衣奉于头顶:“山主。”

熟悉的味道一入鼻,池幽才换了衣服,等到一身舒适的坐下,池幽才有心思去理其他:“少爷回去了么?”

“禀山主,尚未。”清河回答道。

“嗯,吩咐郎中去他院子里候着。”池幽吩咐了一声,自顾自的去了书房,清河应喏,退出了主屋。

她方走到门外,两个紫衣婢就上前小声的询问:“清河姐姐,方才……”

她们两侍候不周,按规矩是要领罚的。

清河望了里头一眼,反手将房门掩上了,这才低声答道:“你们俩不近身侍候,也怪不得你们。”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说:“姐姐,恕奴婢多嘴,日后免得替姐姐时又出了岔子。”

“你问。”

“山主不是惯用盘龙云檀么?数百年不曾变过了,这怎么又用起了清魂?山主不是一直嫌弃清魂香气太过飘忽了么?”池幽这院子还分着里外,寻常紫衣婢和粉衣婢是不得进起居的地方服侍的,用饭的花厅、见内客的小书房才是她们长待的,故而也不清楚池幽换了常用的香料。

——不过见内客的小书房基本没用上过,寻常客人来了就去外院见客,唯一称得上‘内’字的南时一般直接就往池幽的起居室里去了,池幽的起居室里带着一个书房,这才是池幽常待的地方。小书房里如今就藏着些池幽不大看却偶尔想要翻一翻的书罢了。

“刚好这事儿我也忘了,紫书,你替我跑一趟香房,叫他们多配些清魂。”清河笑道:“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先前少爷偶尔闻见便夸清魂好闻,山主便用了下去,少爷如今也问山主讨了些,以后怕是要常用。”

“是,姐姐。”两名紫衣婢俯身一礼,一人回了原处侍立,一人则是去往了香房传话。

池幽在室内听着,他有心自然能听清楚,闻言不禁拧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寝衣……是这样?

好像是的。

清河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他想起了南时,那兔崽子日日往他这里来,今日夸他容貌,明日就夸他衣着,后天就夸他的香用得好,仿佛是个马屁精转世。

偏偏那兔崽子在低头这一方面做得极有眼色,瞧着性子是散漫放肆,可偏偏心念那是斗转扑朔,叫人猜不出他想点什么。故而他偶尔低下头,就让人觉得是不是哪里又委屈他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故而一些小事就随南时去了。

池幽想到此处低笑了一声,罢了,随他去吧,这样也很好。

先前南时居高位而不自知,疑神疑鬼,说句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算过分,如今被他这么精心养着,总算是养出了几分气韵来。

说起来,南时先前不是夸他的手串好看?怎么今日不见他带?

翌日起来,南时过来和池幽用早饭,两人去了花厅落座,池幽见他今日精神萎靡,不由招手叫他近前坐了,抬手抓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仔细打量过后道:“张口。”

“没事了……”南时乖乖地张了嘴,舌头尖儿上被咬了个小口子,一夜过去了,那伤口泛着微微的白,倒是不见出血了,但估摸着至少也得疼个几天才能好。

池幽松了手,见他眼下一片泛着一抹青黑,笑骂了一声:“虽是年轻,也需克制。”

南时尴尬得起飞,却还是虚弱的解释道:“……没有,就是没睡好。”

池幽挑眉,叫人唤了郎中过来,郎中能说什么,含蓄得说一声夜里不要多思多想,张弛有度呗,直接将南时锤死在了钉板上,南时耳朵都红透了:“……我真没有!”

“那是为何?”池幽反问道:“羞了?此等人伦之事,有何可羞?”

南时默默地抠了抠脚趾,被兄弟看见抬头和被心上人看见自己抬头了那是一回事吗?!

他以前住宿舍的,一个宿舍四个气血方刚的少年人,什么没见过?夸张一点的说法就是走进男生宿舍就是一股蛋白质的味道!要是把池幽换成了过杏仙,甚至换成了元松泉,他都没有这么不自在的!

“师兄,我们一定要在用饭的时候讨论这种问题吗?”南时有气无力的道。

池幽倒是没什么,只觉得南时害羞这可真太少见了,逗一逗他叫他觉得十分有意思:“用饭吧。”

两人用完了饭,清河端了一碗熬得浓浓的药上来,南时一开始还以为他师兄要喝,结果就看见清河往他这边送来了:“清河,我喝过了。”

清河屈膝道:“禀少爷,这是山主特意吩咐下人替您熬的。”

南时抬眼看向了池幽,池幽斯里慢条地放下了帕子:“补精益气的,喝了吧。”

“……”这个坎儿是不是过不去了?

既然药都当着池幽的面端上来了,那就不存在南时想不想喝这个问题,只存在是自己喝下去还是被人灌下去这两种模式,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南时接了药碗捏住鼻子就灌了下去,谁想到这药好大一股腥气,也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儿熬出来的,他眉头一皱,克制不住的扭头就想吐出来。

池幽早有准备,他一手捏住了南时的后颈,微微一发力,南时便吐不出来了,另一手亲自拈了颗糖塞进了他嘴里:“不许吐。”

南时嘴里得了颗糖,吃着像是陈皮味道的,清爽甘甜的味道一瞬间就驱散了他口中的异味,缓了一阵儿才让翻腾的胃平静了下来:“师兄,你给我喝的什么玩意儿?”

“不必问,喝就是了。”池幽淡淡的答了,起身道:“随我去外面走走吧。”

“啊?”南时本来还想告退去上班来着,闻言知道今天又去不成了,只能应了:“是,师兄。”

或许是这碗药起了点作用,南时今天方出门的时候觉得还有些冷,现在再出来却觉得自小腹微微发热,再走两步,居然还出了一点汗。别说,这一身汗出了,倒还真觉得舒服多了,精神都好了些。

池幽带他出来走两步就是为了发散药力,见他发了阵汗就赶他去换衣服,他去书房等他。

南时只得再回去换了身衣服,要是平日里他知道今天不出门,估计就睡衣什么的穿穿了,待到房间里晴岚拿了睡衣出来,南时却又叫换了身长褂衫,一身正正经经的出去了。

待到南时去了池幽书房,见池幽没有坐在书案前,反倒是坐在了塌上,便有些疑惑。

“见过师兄。”

“过来。”池幽唤了一声,南时就立到了他身边,只听池幽说:“往日里倒是疏忽了,今日教你些克制阴气之法,免得沾染太多于身体不利。”

南时虽说在家里住着,身上却戴着池幽给的法器,又有凤君的羽翼,阴气扰不到他什么,池幽便没有太在意。可是当南时当过了厉鬼再复生回来,虽说池幽将他的戾气怨气封锁在了红痣中,但到底对他还是有所影响。

打个比方来说,要是一个人身上本就不怎么吸引阴气,又有东西护着,外头的阴气就不怎么好附着他身上,但他本身就是吸引阴气的,那些东西也就护不到什么了。

阴气一重,吸引鬼怪南时这是不怕的,但人体阴阳自有平衡,一旦打破,此涨彼伏之下就最易消磨元气,南时前面虽然用了岁膏,将底子打住了,但也受不住这样日积月累的损耗。

池幽今天刻意给南时的那一碗药说得狭促,但实际上是对症的。

他身上阴气太重了,需以大阳之物补之。

他看向了长塌,示意南时坐下。

南时乖巧地盘腿坐到了塌上,与池幽面对面。

池幽抬起一手,一指虚点,抬眼看向南时,南时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他这一指带了阴气,就是个普通人在他面前,也该有所反应才对,可惜南时平时就与一群厉鬼混在一起,早就习惯了,当真是没什么感觉。

池幽那一指又慢慢地向南时面前推进了去:“感知到了便喊停。”

“是。”南时应了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池幽的指尖,心里虽知不应该,却还是悄悄地感叹了一声池幽的手长得是真好。

元松泉也长得好,但他要是对南时伸手,南时就没啥反应。

无外乎是从心故罢了。

池幽的指尖距离南时越来越近了,几乎只有一指之遥,南时有些不自在的挺直了腰背,池幽见状就停住了,用眼神询问南时。

南时摇了摇头:“没感觉,就是坐得有些累了,调整一下坐姿。”

池幽便露出了一点无奈之色,又极快的消失了:“专注。”

“嗯嗯好。”南时又把视线落回了池幽的指尖上,池幽的指尖已经几乎要落在他眉心上了,南时仍旧是一脸平静,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池幽便加大了阴气,这已经是正常人会瞬间昏迷过去的程度了,然而南时还是丝毫不见异色。

衣袖摩挲,窸窣作响,这一指终于还是落到了南时的眉心上,南时方才还好好地,在接触的瞬间突然就呼吸一窒,觉得寒毛直立,仿佛有什么大恐怖的存在紧盯着他一样,他甚至觉得池幽的指尖并不是指尖,而是一把锐利的剑,指在他的眉心命宫,下一秒这条命就会被夺走一样。

下一刻,南时头一歪,扑进了池幽的怀里,他整个人都是在抖的,不是那种他想抖,而是克制不住的在发抖,偏离池幽的指尖一刹那,他就觉得那把夺命的剑消失了,脸色苍白,额尖甚至沁出了冷汗:“……师兄,你故意的?”

池幽还没反应过来呢怀里就多了个人,南时双臂抱着他的脖子,要不是姿势不方便他说不定整个人就挂上来了:“……做什么,放开!”

“不放。”南时承认他就是故意的,慌是慌得一批,但没有到要扑到池幽怀里的程度——顺势而为罢了。

谁让池幽故意吓他来着的?!

池幽刻意试探他对阴气的感知,不存在说触碰到他后就一下子让他感知到了要杀他的程度。只要池幽的阴气是爬坡提升的,南时有感觉也应该是从第六感开始,再到身体反应。

南时才不管这个,干脆把头都埋进了池幽的怀里,一副真的被吓到的小可怜模样:“师兄我都要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杀我!”

池幽直接给气笑了:“我要杀你,用得着在这里与你啰嗦?起来!”

南时蹭了蹭他的肩膀,知道差不多到池幽底线上了,便爬了起来,正正规规的坐了回去:“师兄你真不是故意的?”

“自然不是。”池幽戳了南时的眉心一下:“你神游到何处去了?”

池幽也被南时的反应吓了一跳,按道理南时的反应不该这么大才对——直至他触碰到南时命宫,南时才察觉出来,这兔崽子对于阴气到底是有多迟钝?若是真的换了一个对南时有恶意的,要碰到南时他才能有所反应,这还来得及什么?!

神游到您身上去了。

南时在心里腹诽道。

“那师兄您再试一次?”南时揉了揉自己被戳得有些疼的眉心:“您不是故意的,那难道是我感知线太奇怪了?要么感受不到,要么一下子就感受到了。”

“坐直。”池幽轻斥了一声,转而又是一指探向了南时的眉心,南时这次叫停叫得快,池幽的手方伸出不到一秒,南时就皱着眉,显然是感受到了。

“……哎?”南时奇怪的看向了池幽,这次倒是非常明显,几乎是池幽阴气一起,他就发现了。

池幽微微颔首,下了定论:“戒心太低。”

说白了,南时活得□□逸,没有这个防范意识,这回他心里有了戒备,自然也就感受到了。

南时听明白意思,这回是真的委屈了:“这不能怪我啊师兄。”

这跟南时一直住在家里有关,家里百来号鬼来来去去,虽说没有刻意朝南时放阴气的,但是自然散发的也不少,他若是每一个都要戒备着,他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您想想,我好好的在床上躺着,且不说倾影和晴岚,一会儿走廊上走过去个婢女,我吓得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跳起来缩到角落里,等反应过来躺下,没一会儿一个暗卫从房顶上过去了,我又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跳起来,这日子我还过不过了?”

听南时这般说,池幽听罢不由轻笑:“闭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哦。”南时住嘴了。

“仆婢自然是要行走的,你若是全然不知,又与瞎子何异?”池幽说到此处,神色微沉:“难道所有要害你的,还得与你正经见礼,互问安好,再道一句‘我要杀你了’才能出手?你当时台上论道呢?”

这话说得是有道理,但南时不服:“那是在外边儿,我这是在家里,我在家里我当然轻松安稳,再者我和师兄你不过一墙之隔,人都到我院子里了,师兄你肯定都察觉了,我怕什么?”

南时还补了一句:“万一真有事我就让倾影或者晴岚带我飞过来!要是倾影和晴岚都不在,我自己也能翻!家里这墙我没事就翻两趟,老熟练了。”

池幽听得气笑不得:“那万一是你那两个大侍女对你不利呢?”

南时手一摊:“……这,我就是知道好像也没办法吧?就是我当鬼那会儿也最多就是打三分之一个粉衣婢吧?她们要是出手我就是知道也只能等死吧?……哦不对,我要是知道应该能撑到您来救我,毕竟我现在也厉害了嘛。”

“再者她们在我心中,也是家人,家人若是要一刀捅死我,别说我了,换谁都防不住啊!要不我努力努力,等我死后也修炼个千百年达到师兄您这个境界?”

“那若是我也不在呢?”池幽嗤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池幽恨不得指着南时的鼻子骂他是个没出息的货色,男儿自当顶天立地,瞧他说的,嘴里心里全是依靠他!他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但偏偏南时说这话又说得叫他有一种莫名的熨帖。

南时心中一顿,他抬眼看向了池幽,试图从他脸上辨别出这话的真假——他打定主意了的,他要是一世都喜欢池幽,不变心,他就能一世都能忍下去,一世都不开这个口,但这前提是他能见到池幽。

未来的事情他说不好,也不能担保。或许他哪天就心灰意冷,不再想见池幽了,但是目前来说,他是想见的。

他知道自己是错的,应该少见池幽,他也确实做到了,但一有正经的理由,他就克制不住要来见一见他。他心下一片冷然,脸上却是丝毫未现,反而故作诧异的说:“师兄您想跟我分开住?”

“我住惯了陵墓。”

南时笑道:“那简单呀,我跟您回去住好了。”

“你那个铺子不管了?”

南时答道:“我也想明白了,反正我现在也不差钱了,回头我请个伙计掌柜的替我管着,我时不时去一趟就好了——其实从陵墓来城里也不远的,现在有些人将房子买在s市的郊区,每天早上坐高铁去q市上班,和他们一比,我就是开个车,还要嫌累的话,晴岚倾影的驾照也考出来了,我怕什么?”

“我一个当老板的,难道还怕有人扣我工钱不成?”

池幽有些诧异,南时这铺子便是在初拜入他门下的时候,顶着一天繁重的课程也要去店里坐着,要做作业干脆就带着书本去店里头背,如今不过是为了一些小事,就要撒手了?

“就这么想和我住在一起?”

“是呀。”南时轻描淡写的道:“我是师兄的弟子,自然应该在您身边侍奉。”

池幽心中有些异样,南时仰着脸看他,年轻人长得好,便是这样仰头望来,也是一片不动声色的风流。南时的目光中带着一分他查不明探不清的情绪,如同看着朝雾,又如同看着太阳,仿佛他离他很远,可望不可即一般。

池幽按下心下的奇异,轻笑道:“不过是个设想罢了,用不着你扔了你那个宝贝铺子。”

他自一旁取出一本心法:“回去背着,日常也不能松懈了。”

南时下了塌,俯身行礼,双手高于头顶接过了秘籍:“是,师兄。”

“我累了,退下吧。”

“是,师兄。”南时应道,转身出去了。

池幽见他离去,微微摇头,其实他方才还有许多话想要训斥南时,偏偏南时说到要侍奉他时就觉得不该出口了。

南时一片真心,他不好辜负。

也罢,由他去吧,有他在,总能保得他一世。

望他日后成亲,有了相依相偎之人,也能维持这一二分这等心意。

池幽突然一怔,蹙起了眉头。

南时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池幽:听说有人想抢我c位?

感谢在2021-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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