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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催得急,永平侯又赶着回去过年节,昏天暗地的忙碌了几日,一晃便到了他们离开杭州的日子。
小雪花儿微微的下着,天才初初亮,稀稀落落的能够看到几个赶早进城外地人。
谢景衣站在码头上,她的小手有些发凉,心中却是莫名的唏嘘。
她不知道是该留恋杭州的平静幸福,还是该感慨他们一家子即将去京城乘风破浪。
忐忑却并不畏惧。
裹得像是一头黑狗熊的翟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谢保林,“虽然你如今身份尊贵了,可我家女儿嫁给你的时候,那也是配得上的,你若是去了京城便怠慢于她,或者动了旁的心思……”
“旁人要脸面,我们下九流的商户,可不在乎这个,我便是拿银子砸,也要把你砸得翻不了身。”
谢保林认真的听着训斥,频频的点着头。
翟老爷见差不多,又看向了翟氏,“阿爹说你,你也别不服气,你出身的确是不好,旁人呕你几句,也不要放在心上。多朝你的儿女看看,拿不定主意的,便问三囡。”
“阿爹这么些年,不说别的,看人是最准的。三囡是你们家主意最正的,那小眼睛,跟针似的,戳破一些妖魔鬼怪。你阿娘走得早,阿爹又忙于生计,对你宠溺过多,教育太少。”
“你这一走,咱们父女二人,不知道何时方能再见。阿爹送你最后一句,也是阿爹最喜欢的一句话,信天信地,不如信自己,靠金靠银,不如靠本事。”
谢景衣见翟氏眼泪汪汪的,快要哭晕过去,忙用手撑开了自己的眼睛,嗔怪道,“祖父,我的眼睛,哪里跟针小那么小?明明比豌豆都大!”
翟氏肿着眼睛看了过来,被她作怪的样子逗笑了,拿着帕子擦了擦泪,“就你怪多。”
翟老爷慈爱的看着谢景衣,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三囡,同你表兄说说话吧,可惜了。”
谢景衣笑了笑,朝着站在大树下的翟亦宴走去。
翟亦宴今日穿了一身青衣,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表兄,我要走了。”
谢景衣的话刚说完,就感觉翟亦宴的手一闪,她的头上便多了一个东西。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应该是一支发簪。
翟亦宴将手背在了身后,靠着大树,笑道,“我出海的时候,一瞧见这个就觉得适合你,本想等去你家提亲的时候,再送给你的。如此,就当做是我的临别之礼了。等过了年节之后,我便有自己的船,要去到更远的地方了。”
谢景衣一愣,原来之前两家有意结亲的事情,翟亦宴一直也是知道的。
翟亦宴说着,伸出手来,挥了挥,谢景衣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船上的柴祐琛。
“老实说,我待三囡你,并无什么男女之情,只不过如果非要同某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的话,我觉得你很合适,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翟亦宴说着,自己也笑出了声,“当然,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负担,可以所压根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谢景衣裂开嘴笑了笑,捶了翟亦宴胸口一拳,“人没有,但是你的船,我可是很放在心上!”
翟亦宴哈哈的笑了出声,他拍了拍谢景衣的肩膀,“快些走吧,再不走,我怕阿爷能抓着你阿娘,说到天黑去。三囡,世界之大,难以想象,不要画地为牢,困住自己。”
谢景衣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翟氏走去,一旁的谢大伯一家子,也同谢保林说完了话,一家子人,这才一道儿上了船。
船很快就开动了,雪开始下得大了起来。
谢家人除了谢保林,其他的都是没有离开过杭州的,这离愁别绪,一下子被水上的风景给冲淡了不少。
她们是同宋知州一家子一道儿上京的,柴祐琛因为要去京城考春闱,便上了他们这条船,关慧知祖母抱恙,她要上京城探亲,便坐了宋家的船,这一路倒是也不寂寞。
谢景衣扶了翟氏进船舱,这里头最大的那一间,已经被永平侯同那柳艳娘给占据了。
她所料没有错,永平侯从青山村回来的那个晚上,便有人将柳艳娘当做礼物送给了永平侯,永平侯到底没有推脱掉……竟然将她一道儿带回京城去。
“阿娘,要不你们同柴二公子换一间吧,他毕竟出身公府,又是客人,这边的光线好,他也好读书不是?”
谢景衣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道。
跟在她身后的柴祐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翟氏一听,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柴二郎先去耍一会,我叫人安排好了,你再行休息。”
柴祐琛并未推脱,拱了拱手,“多谢伯母思量,柴二恭敬不如从命。三娘子,关于天布坊的事,柴某有事请教,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翟氏一听,不等谢景衣回答,便推了推她,“快些去,快些去,正事要紧。”
谢景衣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好家伙,也不怕这人是财狼虎豹,就把你闺女瞎推。
因为正在落雪,甲板上安安静静的,大家伙儿都进了船舱,凉风吹在脸上,让人清醒无比。
柴祐琛一抬手,给谢景衣戴上了披风上的兜帽,然后方才斯条慢理的把自己的戴好。
“你倒是狠心,把我当成诱饵了。”柴祐琛冷冷的说道。
谢景衣讪讪的笑了笑,“我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柴二你武艺高强,又身经百战,想当年,有多少人暗杀你,都没有得逞。大材小用,大材小用。”
永平侯府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上辈子他们进京,可没有一个好结果,她是有私心,毕竟谢保林同翟氏,不但无功夫傍身,还是那等毫无警醒之人,她如此做,也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我还要感谢你夸奖不成?”柴祐琛没好气的说道,“丑死了!”
谢景衣一愣,转即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什么?”
柴祐琛看了那簪子一眼,“这玩意一瞧,就适合那种红发碧眼的番人,哪里适合你了?你赚了那么多,怎么就那么抠,连给自己买个好看的簪子都不舍不得,还等着旁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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