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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鸽把手环上的任务给两个裴寒看。

这次和上次不同,也是找一个陌生玩家,给的时间却非常短。

时间紧迫,宁鸽从床上蹦下来,打开门。

虽然任务时间只有十分钟,提示给得还算良心,找人的地点写得非常清楚,就在隔壁的隔壁,另外两句提示估计别有用意,先过去看看再说。

看四号玩家的头像,是位五十岁上下,留着一头干练短发的中年阿姨,如果宁鸽有妈妈,应该和妈妈的年纪差不多。

不过这个副本专坑玩家,不知道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门外的走廊里很安静,房门全都关着,只有不远处笔直地站着几个值夜班的星盟军人。

几个人都穿着同样制式的深色作战服,每一个都从头包到脚,全副武装,带着武器。

他们很明显来自不同的种族,其中有一个,腿结构像猫一样,本该是膝盖高度地方的关节是往后弯的,还有一个,甚至长着蜥蜴一样的大长尾巴,拖在地上,不过就算大尾巴,也武装得好好的。

看来这回区域执行官真的打算跟星恒公司杠起来了。

几个军人都看见他们出来了,只转头看看,并不干涉他们的行动自由。

宁鸽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隔壁的隔壁宁鸽去过,就是杀刺刃鸟的那一间,里面原本住着的是梁夔,后来因为要给欧文腾房间,加了一张床,现在应该是梁夔和那个留寸头的年轻男生。

提示里说,“她正在做偷偷摸摸的事”,感觉不太对劲,不像是什么好事。

裴寒和珞兰也跟上来,三个人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隔壁的隔壁有动静。

门开了。

房门只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有人偷偷摸摸地往外看,一眼看见宁鸽他们三个,又火速阖上门。

虽然门只开了一瞬,宁鸽他们都看清了,是那个留寸头的年轻男生。

他的神情和动作都过于鬼祟,裴寒二话不说,两大步冲了过去,抢在他锁上门之前,把门直接撞开。

宁鸽跟在他身后进门,立刻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鬼鬼祟祟的。

房间里除了原本的床以外,旁边另外加了一张简易的窄床,梁夔正躺在上面。

他在努力挣扎。

他全身上下都包裹着一层保鲜膜一样薄薄的透明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一只缠得很紧的大茧。

那层薄膜虽然肉眼可见地薄,却好像很结实,梁夔的手臂被它固定在身体两侧,没办法挣开。

薄膜不止裹着身体,也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地包着他的头,梁夔大张着嘴巴,却没法呼吸,脸色已经发青了,连嘴唇都变成了深紫色。

他快被闷死了。

一看清房间里的情形,宁鸽和裴寒立刻冲过去帮梁夔撕薄膜,珞兰毫不犹豫,一把按住了十分可疑的寸头,把他死死地压在墙上。

梁夔的嘴巴张着,裴寒抠住那里悬空的薄膜,猛地一扯。

薄膜被撕开一个大洞,新鲜空气透了进来,梁夔终于能呼吸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总算是救得及时。

薄膜薄而韧,有弹性,甚至还有点粘手,不太像塑料,更像是某种生物制品。

宁鸽他们两个忙着把梁夔全身上下包裹的薄膜撕开时,宁鸽听见,身后的珞兰正在问寸头。

“你手里为什么会有克勒斯族的茧膜?”

寸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醒过来就看见梁队长被裹起来了,正想出去叫人帮忙。”

这谎撒得破绽百出。

门外就站着士兵,随叫随到,他却没喊人,再说他刚才明明看见宁鸽他们了,却什么都没说,直接缩回门里。

他大概没料到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竟然也会被宁鸽他们三个逮个正着,彻底慌了神。

他边说还在边使劲,妄图摆脱珞兰的钳制。

珞兰嫌烦,干脆利落地把他的手臂反向一扭,寸头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不敢再乱动了。

珞兰按着他不松,“克勒斯族的茧膜能过安检,放出来会自动把人缠住,处理过的这种茧膜,过一会儿还能自动化掉,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东西用来杀人毫无痕迹,是星盟的违禁品,所以你是怎么拿到手的?你是星恒公司的奸细?”

小队里竟然有内奸。

在这种出发前关键的时候,杀了带队的梁夔,不仅除掉了小队主力,还会严重影响士气。

宁鸽看见梁夔没事了,站了起来。

十分钟倒计时所剩无几,宁鸽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四号玩家的手环。

寸头刚才就在这间房间——“隔壁的隔壁”,正在“做偷偷摸摸的事”,但是和“要跳得够高”、“手环可以套在其他部位”这两句提示毫无关系。

不是他。

这个房间就这么大。

宁鸽攥着手环,在房间里环顾一圈,忽然趴下了。

寸头忘了正在被珞兰按在墙上审问的事,莫名其妙地看着宁鸽。

床底下什么都没有,宁鸽爬起来,对裴寒说:“你搜那边,我搜……”

话还没说完,壁橱和天花板交界的缝隙处,一道灰褐色的影子一闪。

是一只刺刃鸟。

就是今天从通风口进来,成群结队袭击大家的那种,长着长长的利爪,突然从缝隙里飞了出来。

很明显是那群刺刃鸟中的一只,估计它一直折叠成扁片,偷偷藏在高处的缝隙里没出来,躲过了一劫。

它翅膀,贴着天花板往前扑腾,完全没有袭击人的意思,一心一意只想着逃跑。

宁鸽他们进来后,门还开着一条宽缝,刺刃鸟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宁鸽追在它后面,努力欢蹦乱跳地去捉它。

可惜确实跳得不够高。

珞兰正按着寸头,腾不出手,裴寒立刻跟了出去。

刺刃鸟已经逃到走廊上,宁鸽对着走廊上执勤的星盟士兵喊:“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千万别伤到它,要抓活的!”

几个士兵愣了愣,其中腿部结构像猫的那个,忽然关节往后一弯,一个不可思议的纵跃。

这非人类的一跳,轻松地碰到走廊天花板,他一把就把刺刃鸟抓下来了。

他的手套根本不怕刺刃鸟的尖爪,两只手把刺刃鸟翅膀收拢,走过来。

刺刃鸟只有翅膀,没有手腕,任务提示上说,套在其他部位也行,宁鸽赶紧把手环套在它的脖子上。

它的脖子非常细,手环只能晃晃悠悠地挂在上面。

不过倒计时还是成功地停了。

他们折腾得这么热闹,早就吵醒了不少人,欧文也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

他一眼看见宁鸽正在给一只刺刃鸟套手环,顿时沉默了。

半天才感慨:“原来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倒霉蛋。”

手环套上去的一瞬间,刺刃鸟全身僵硬,停止了挣扎。

然后挣扎得更凶了。

“别怕,”宁鸽对她说,给她看了看腕上戴的手环,“我也是这个副本的玩家,正在做唤醒任务,刚用手环把你唤醒。”

刺刃鸟轻轻地叫了一声。

宁鸽改用星盟语,对士兵道了谢,把鸟接了过来。

这个四号玩家明显还在晕着。

况玥也出来了,看到戴着手环的鸟,满脸同情,宁鸽把鸟交给她,自己去看刚刚抓住的内奸。

珞兰还在控制着寸头,把人压在墙上。

梁夔体质很不错,闷了半天,现在看着已经没什么事了,脸色恢复了正常,就是看表情有点伤心。

队里出了奸细,还是和他关系不错的队员,是让人有点不能接受。

梁夔叹了口气,站起来。

“不用再撒谎了,我没睡着,看得清清楚楚,”梁夔说,“是你放了个东西在我身上,立刻弹开,把我包起来了。你收了星恒公司的好处?那你把基地的位置也暴露给他们了?”

寸头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才说:“我没有。我只答应帮他们杀人,没告诉他们基地的位置。”

宁鸽心想,星恒其实并不太在乎找不找得到人类基地这件事。

只要人类过不了分级测试,家畜的地位不变,藏在地下基地的个把人类就不足为虑。

寸头忽然挣了挣,扭过头,对梁夔说:“梁哥,真的没有用。”

他说:“你也看见他们的科技水平了,我们人类怎么可能打得过?再说星恒公司那么有钱有势,咱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为什么还要去送死?他们答应过我,如果我们帮他们,就让我们活着。”

梁夔看着他,“像牲畜一样活着?”

寸头不说话了。

梁夔审了一遍寸头,问清楚他和星恒公司的勾结过程,才把他交给星盟的士兵。

裴寒说:“执行官肯定会把他留在手上,因为他现在可以证明星恒公司用不法手段操纵分级测试。”

宁鸽好奇一个技术问题,“可是他们把人类当成近智慧生命体,近智慧生命体也能作证吗?”

欧文琢磨:“估计可以算成物证?”

就算真的能,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寸头能不能成功活到可以作证的那天。

他们审人的时候,况玥已经把副本的大致情况给变成鸟的四号玩家讲了一遍。

刺刃鸟看着比刚才镇定多了。

她不会说话,但是能用动作和叫声回答问题。

况玥问宁鸽:“你专心做任务,让她去我房间,我来照顾她吧?”刺刃鸟也点点头,叫了一声,意思是“好”。

所有人终于可以重新睡觉了。

宁鸽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拿出裤子口袋里的手环。

这是最后一只手环,屏幕上是个戴眼镜的瘦削的中年男人,是最后的五号玩家。

裴寒和珞兰跟着进来,随手关好门,一起问她:“发什么呆呢?”

宁鸽说:“我在想,这个副本和以前的副本都不一样。在这个副本里,每个人都把命交到了鼓手手上,万一鼓手犯了错误,他们就跟着一起死,其他玩家除了祈祷鼓手不犯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宁鸽攥了攥手环,“我手上握着大家的命。”

裴寒坐在床边,“就像副本情节里,小队的这几个人,手里攥着的是全人类的命运,责任重大,其他人的命,全都在他们身上。”

宁鸽点点头,沉思不语。

珞兰也在另外一边坐了下来,“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副本,按经验,并不会让已经做过鼓手的玩家继续做鼓手。系统说鼓手是‘随机抽取’,我觉得未必真是随机。”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宁鸽的头,“副本在主动选择你,继续安心带队吧。”

被一个人摸头,就等于一定要被两个人摸头。

果然,另一只手也立刻摸了上来。

珞兰忽然对裴寒说:“你比我多摸了半秒。”

裴寒冷漠道:“绝对不可能。一毫秒都不差。”

珞兰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一毫秒都不差?你是属秒表的?”

裴寒也眯了眯眼睛,“那你怎么知道刚才差了半秒?你是属秒表的?”

珞兰不再跟他废话,又把手重新搭在宁鸽头上。

裴寒的手也毫不含糊地搭上来。

两个人彼此嫌弃,谁也不想碰到谁,一个罩住宁鸽的头顶,一个捧住宁鸽的后脑。

谁都唯恐这次对方的摸头时长超过自己,谁都不松手。

坐在床上,头上顶满了手掌的宁鸽:“……”

人生就是绝望。

幸好他们只不过是摸头而已。

宁鸽尽可能摆出生平最冷漠最严肃的表情,“你们两个不许再摸了,我要睡觉了。”

两个人终于收回手。

果然,手才离开宁鸽的脑袋,珞兰就低声说:“不公平,昨天下午他还多亲过你一次。”

他是说两个人都没清醒的时候,监察官确实轻轻吻过一下她的嘴唇。

宁鸽吓了一跳。

摸头大混战还行,别的大混战会要人命。

宁鸽说:“绝对不行。那时候你们两个都还没醒,不算数,特殊情况,过期不补。”

珞兰用漂亮的眼睛看了看宁鸽,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从床边站起来,挪到他的地铺上。

他的姿态让宁鸽瞬间心软。

这明明就是裴寒本人,只因为出现得比另一个稍微晚了一会儿,就让宁鸽不由自主地有点偏心。

宁鸽咬了咬嘴唇,妥协,“就……让你亲一下脸。”

另一个立刻转头看着宁鸽。

宁鸽补充,“一人一下,就轻轻一下,不许攀比,不许拖时间,要是这样还不满意,就什么都没有了。”

珞兰也看着宁鸽,大概还是觉得她偏心,不过在什么都没有和两个人都有之间衡量了一会儿,站了起来。

他俯下身,在宁鸽左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字,“晚安。”

气息吹拂在宁鸽耳侧,让人脸红。

裴寒也过来,用一只手撑着床,倾身在她右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宁鸽鲜明地感觉到,他靠过来时,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沿。

这个心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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