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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玲玲的一天从早锻炼开始,吃过早饭,她去找容远,今天继续去图书馆。
她还是得去找许奶奶,这种事情放在边上不干,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两人一起去图书馆,容远拿出昨晚做的练习给陈玲玲看,这些题就算是放在未来,很卷的年代,都算是难题了。
陈玲玲也花了一点时间才把题给解了。
她和容远虽然相见才几天,但是记忆里,他们之间通信已经很多年,通过信里的文字,陈玲玲认为容远是一个可以协商的伙伴。
她去拿了一份报纸过来,指着第十届三中全会的标题说:“容远,考考你,这届大会一开,整个形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容远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把这份报纸翻过来看过去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玲玲也认为自己如果不是占了穿越的优势,也没本事看出个什么来,不过优势不用白不用。
“你看大领导已经确定了呢。”
“所以,方向会变?”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那天见空军首长,听他说可能会恢复高考。而这位大领导上来,这个可能性就更加确定了。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比别人走在了前头。”
“是啊!奶奶也让我好好学习。她跟我说唯有读书不会辜负韶华。”
“这不是重点!大兄弟,你想想啊!如果风向变了,我又认识空军的首长,民航又是空军下属的,我们是不是能干一件事?”
“什么事?”
“给奶奶尽早平反。据我所知,奶奶被扣上老右的帽子是咱们这里的一个书记,这个人之前受过奶奶的恩惠,所谓斗米养恩,石米养仇,后来他问奶奶要太多,奶奶给不了他,他就像是疯狗一样咬奶奶。所以我想帮奶奶早点摘帽,还有把徐永根的恶劣行径揭露出来。”陈玲玲说出了她的想法。
大兄弟听见这话,连连点头,原本一直是他以长辈的口吻给陈玲玲写信,现在却发现自从跟她在一起,都是她带着自己在做事,容远坐在边上沉思很久:“玲玲,我脑子没你活络。不过对奶奶,我们的心是一样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现在刚好是暑假,我想跟你一起去皖南,跟奶奶面对面地聊聊,等回来之后,我会想办法去找当时给奶奶扣的罪名,然后根据罪名去找申诉的材料。你们不是有车吗?带我一起回去?”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那个车子,咱们是坐在后拖斗里的,大夏天特别晒。”
“这个都不是问题,你认为我会怕晒?”
容远一想她一个小姑娘能吊那么多个引体向上,想来也是不怕吃苦的,容远点头,“那行,我们跟刘阿姨商量一下。”
“刘丹阿姨要是知道我去替奶奶做这个事情,她会跳起来的,阿姨为了保护我,生怕我到时候受到影响,她不会让我掺和这个事情。我就说我很想念奶奶,想趁着暑假去看看奶奶。”
“行,就这么办。你先回新村,我去找咱们公社一起来的几个人说一声,也得他们同意不是?”
容远去找他们公社的人,陈玲玲从图书馆出来,撑着伞去公交站,之前给奶奶扯了几块布料,这次自己去,是不是给奶奶再带点东西?
什么东西是奶奶那里没有的呢?甜腻的硬奶油蛋糕的味道提醒着她,奶奶是解放前的大家小姐,她一定喜欢吃西点吧?
江城大概是这个年代全国少数几个城市还保留着西餐馆和西点房的城市。
陈玲玲登上公交车,去市中心,
这里未来到处都是摩天大楼,现在自然也是全国最繁华的路段,这个景象却不如上辈子的十八线小城市。
解放前的西点房早就在五十年代变成国营了,白色的搪瓷盘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蝴蝶酥、拿破仑、桃酥、奶油蛋糕、白脱哈斗……
奶油蛋糕就算了,这么热的天,估计拿过去都融化了,陈玲玲要了蝴蝶酥和拿破仑,看上去比较好保存。
从西点房走出来,去隔壁食品店买了点奶糖和话梅糖,这次下乡,奶奶既然在乡间帮人看病,口碑很好,是不是可以让群众出来作证?所以她要买点东西跟那些村民搞搞关系。
回去的公交车站在对过,陈玲玲穿过马路,看见白底红字的招牌“露露西菜社”,在物质极度丰富的年代,这种老式西餐成为人们脑子里怀旧的存在,而现在是绝对的时髦。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家西菜社是她最甜蜜而珍贵的回忆,庄燕穿着那个年代淡蓝色的空姐制服,牵着她的小手,走进这家西菜社,妈妈温柔的目光,小女孩雀跃而幸福的神情,自从庄燕走后,原主再也没有进过这里。
陈玲玲和原主一样,都是缺爱的人,这一点一滴的母爱都弥足珍贵,她走进了西菜社,遵循着原主的记忆,在铺设着红白格子布的桌边坐下,要了炸猪排,罗宋汤和土豆泥,最后又加了一杯咖啡。
记忆里年轻漂亮,穿着空姐制服,带着点飒爽的庄燕,就是这么坐着,拿起杯子喝一口清咖,再倒入牛奶,用调羹搅拌,牛奶和咖啡混合,那一幕静谧而美好。
猪排裹了面包糠,浇上一点点的辣酱油,切开来一块松脆多汁,原主叉了一块,笑容甜美:“妈妈吃!”
“乖宝吃。”庄燕张口吃了一口猪排,揉着她的头。
“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奶奶做的炸猪排,比他们做的还好吃。”小女孩撅起嘴说。
“奶奶会回来的。妈妈在想办法,宝宝等等,好不好?”
这一幕的回忆,让陈玲玲惊觉,原来庄燕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也一直想要给奶奶平反。
“爸爸不让我再叫奶奶。”
“宝宝,奶奶永远是你的奶奶。她带大了妈妈,她疼爱你。你有什么理由不叫她呢?”庄燕这话好像是在给原主说,也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陈玲玲仔细回味这句话,妈妈一定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是没有人云亦云,而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相信自己的亲人。
土豆泥带着点甜味儿,听说是加了光明冰砖进去,这个味道跟陈玲玲上辈子吃的土豆泥完全不同,那又怎么样?她喜欢这个甜得发腻的味道,这些东西都有叫做“亲情”的味道,一口一口吃完,就是满满的幸福,却也让人空落落地。
在今生前世的记忆交错中,陈玲玲把菜吃完,端着咖啡发呆。
店门被推开,她是背对着门口,不过店铺装修用了十来厘米款的镜子做腰线装饰,陈玲玲透过这个镜子,看到了新进来的客人,陈玲玲为之一振。
昨天晚上她怀疑的吐痰对象,上次被她暴打得哭爹喊娘的黄长发。
这货进来坐下,哪个贵要哪个,这个年头先付款后上菜,他也阔绰地把钱给拍了出来。
陈玲玲吃完,端着咖啡,透过镜子看着这个王八羔子,吃东西砸吧嘴,大黄牙咬着大排,吃得那叫一个香,陈玲玲决定去打断他这个快乐。
她一口喝完咖啡,把书包背在身上,提上刚刚买的点心。站起来,走到黄长发的面前,黄长发面前的光线被人挡了,仰头看见眼前的人,香脆可口的猪排顿时不香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隐隐泛疼。
陈玲玲空余的一只手握紧,一个拳头在黄长发的面前扬了一扬,黄长发一口把猪排咽下去:“你怎么在这里?”
陈玲玲眉目低垂,面无表情:“我想问你呢!”
黄长发是惊弓之鸟,陈玲玲的表情,让他被支配的恐惧油然升起,桌上是他心心念念有钱了要来开的洋荤,边上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两条腿比脑子反应更快,他拔腿就跑,陈玲玲没想到这货这么不经吓,这是?跑了?
陈玲玲跟在他身后追,这货体力不行,才跑了几百米已经速度下来,被陈玲玲一把揪住:“你跑什么?”
“小姑奶奶,你别跟着我,行吗?我看见你就发怵。”黄长发的腿都软了,再被她打一趟,他就物了。
“我就问你两句话。”
“问什么啊?”
陈玲玲问:“昨天下午见谢美玉了?”
黄长发一张嘴张开呼出一口气,那股子味道熏得陈玲玲撇过了头,听他说:“你怎么知道?”
“昨天谢美玉回来不对劲儿。你拿她的钱了,还干了什么?”陈玲玲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
听见这话,黄长发想起昨天假山后的一幕,露出那种不可名状的笑容:“小孩子家家,问这些臊不臊?”
听见这话陈玲玲,确认了,昨天他果然得手了。这种祸害,就该吃花生米,忍不住一拳头打在他的下巴上,黄长发“嗷”一声叫出声,退后一步,反应过来拔腿就跑,陈玲玲还想追,黄长发已经钻入了不知道那一条弄堂里,这里弄堂交错,陈玲玲一下子没了方向。
这个结果是后妈自己求来的,一次次为了那一点点的私利去强求,最终踏入泥沼,而不能自拔。
黄长发等了很久从弄堂里悄悄出来,揉着他下巴,恨声吗:“小瘟货!总有一天让你折在老子手里。”
黄长发往店里跑去,却见桌上已经干干净净,气得大吼一声:“我的菜呢!”
陈玲玲是不知道黄长发正在为了他生平第一次开洋荤吃得半途而废暴躁,她提着点心乘车回到新村。
今天是陈建强休息,他和费雅茹两个人在家,陈建强特别勤快,只要他休息都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费雅茹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冰棍,懒懒散散。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宝贝疙瘩。
陈玲玲都没看父女俩一眼,进了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外头费雅茹问陈建强:“爸爸,我的工作什么时候落实?再这样下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等你妈妈下班回来,我和她一起去找找徐书记,这个事情一定要给你尽快解决。你要相信爸爸妈妈。”
陈玲玲在门口听见这话,天底下就是有这样的蠢男人,为了继女的工作,把老婆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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