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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王的动作很快,阳坡校场被烧当日,他?就派玄鹰司把那几户药商彻底保护起来,他?手上有?证人,师出有名,我们安排的人手不好拦阻,眼下那四户药商,都落在了他?手上。”
深夜,何鸿云坐在何府的书房里,听来人禀报。
他?统共有四个贴身扈从,刘阊死了,眼下屋里?立着的这个叫单连,四个扈从里,论功夫,论才智,单连才是最高的,但刘阊的忠心,是没人能比的。
“……好在四公子早有防备,提前在这四户药商里?埋了暗桩,眼下这四户人家的家主听闻交给四公子的人质没了,本来想要交代实情?,被这几个暗桩一搅合,而今倒是没声息了。”
何鸿云“嗯”一声,这些他?都料到了。
这四户药商家,人口少的,十来口,人口多的,有?近三十口。一大家子么,关系总有亲疏远近,有?跟人质亲的,也有?人跟人质关系不那么亲。五年前他?们送人质给何鸿云,就是为了保平安,眼下人质死了,这平安就不保了么?自然要保的。跟人质亲的豁出去想跟何家对着干,不那么亲的怕受拖累,就会跳出来拦阻,何鸿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这五年派人盯着这四户人家,策反其中几个,让他们在必要的时候,说些危言耸听的话,一点都不困难,譬如,“何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手里?没实证,告了以后,最后何家还是找我们麻烦”,又譬如,“巡检司都没了,何家害怕守着我们的几个兵么,谁敢出这个头,谁就是要把一大家子送往死路上送”。
人都是求生不求死的,为了一个五年没见?的亲人拿命犯险,除了至亲,没人愿意。
“可惜这两日的情?况属下探不出来了,玄鹰司的吴曾是带兵出身的良将,后来又在殿前司领差,防我们很有?一套。不过,属下料想,这些药商不足为惧,他?们只知当年真正买药的是四公子您,别的证据一概没有,倘他?们一直内讧,不能形成一股势头来状告四公子,就是落在小昭王手上,也难以化腐朽为神奇。哪怕有?一两个人跟玄鹰招了,四公子您退一步,承认当初是您授意林叩春买药的,但您买药,不是为了牟利,而是为了早日筹集治疗瘟疫的药材,是林叩春瞒着您,私下抬高药价,这案子也说得通。说到底,有?老爷在朝中为您撑着,只要案子没跟洗襟台扯上干系,后果就不会严重。关键还是那个被小昭王带走的证人,他?究竟知道多少,知不知道那个遗落在外的账本。”
单连说的,何鸿云深以为然,可是谢容与太会用人了,他?让卫玦看着证人,吴曾盯着药商,他?一点可钻空子的地方都没有?。
何鸿云揉了揉眉心,想想都头疼。
“朝中呢?”
“阳坡校场烧了以后,事?情?闹大了,邹平在牢里关了几日,眼下倒是想明白了,想着左右死他?一个,邹家能活命,把该认的不该认的罪名都认下了。眼下朝中的风向都在指责巡检司,加上老爷在朝中斡旋,几名大员帮腔,倒是没人提四公子您。”
何鸿云近日称病,没去上朝,听了单连的话,却觉得不对劲,当夜大理寺的孙艾和玄鹰司先来了他?的庄子,随后才赶去阳坡校场救人。就没人好奇这其中的关联?
何鸿云问:“孙艾也没提?我爹怎么说?”
“没有。”单连道,“老爷说,这可能是官家,或者……小昭王的授意。”
何鸿云狠一皱眉:“我就知道是他。”
眼下人质和?药商那里一点风声不露,何鸿云唯一的法子,就是从朝中类似孙艾的忠直大臣身上辨别动向,只要有?动向,他?就能瞧出机会,从容应对,可是这零星几人,连提他?都不提,这肯定是谢容与的主意!
何鸿云这几年都过得风平浪静,直到谢容与做了这个虞侯,他?也没当回?事?。
然而他?做了虞侯后,先是接近扶冬,又是夜探扶夏馆,邹平不过在宴上放弩|箭试他?一试,他?立刻将计就计,以火|药炸毁折枝居,一力将何家最忠实的拥趸邹家拖下水。短短不到一月,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那夜在祝宁庄,何鸿云终于反应过来,虽然要对付他?的是皇帝,卫玦也好,孙艾也罢,乃或是官家,只要没有小昭王,玄鹰司在皇帝手上,就是一块废铁,可有了小昭王,就成了利剑。
他?想斩草除根,除了杀证人,更要杀的,就是这个小昭王。
所以他临时决定把人质放在箭楼,等着谢容与来,利用箭楼坍塌,置他于死地。
可惜半路杀出一个崔青唯,拿命把谢容与救了。
上回?刘阊说这二人是假夫妻,眼下看来,何鸿云却不信他们是假夫妻了。
“此前我让刘阊追查崔青唯的身世,是你跟他?一起追查的?”
单连道:“是,不过属下无能,至今没能查出任何蹊跷。”
“我给你条线索。”何鸿云到,“谢容与没有?跟卫玦透露身份,所以卫玦并不知道他?是小昭王,也并不服他?。当日卫玦以那么大阵仗到我的庄子上,应该是被小昭王诓来的。能诓住卫玦,让他指哪儿打哪儿的,只有一桩事,初秋城南暗牢的劫狱案。我这两日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案子,当时卫玦的确怀疑过崔青唯,但没拿着实证,而薛长兴出逃那夜,崔青唯也曾在流水巷附近现身。城南暗牢把守重重,有?本事劫囚的人本来就少,崔青唯功夫好,她算一个。暗牢里关着的要犯是薛长兴,肯犯命去劫他的人,一定和?洗襟台大有?关联。所以你从这个方向查,和?洗襟台有极深的渊源,崔原义、薛长兴等人的故人之女,十九岁上下的,都有谁。”
何鸿云十指相抵,语气悠悠的:“我眼下有?种直觉,拿到崔青唯的把柄,也许就能找到谢容与真正的症结所在。”-
三日后,江府。
“公子看好了。”驻云抬起青唯的手臂,先正着屈伸六下,随后反着屈伸六下,随后将手臂放平,一寸一寸按压过去,“人躺久了不动,容易痉挛不适,这不是好事?,这是奴婢从前跟着公主府的医婆学医时,医婆教的,像奴婢这样,每日为少夫人屈伸按压三回?,少夫人才能躺得舒服。”
今早医官又来看过青唯,说她脉象已平稳许多。
前两日不让动,是怕伤着她颅内淤块,眼下却该多动动了。
江辞舟看得认真,随后道:“明白了。”
留芳听他语气依旧沉然,安慰道:“公子您且放宽心,医官不是说了么,少夫人这两日总是皱眉,出汗,手指也常动,这是要醒的征兆,您耐心等着,指不定您明早起身,少夫人还先您一步起了。”
江辞舟听了这话,紧抿的嘴角微微舒展,“嗯”一声。
等驻云为青唯做完屈伸,他?俯下身一看,青唯的额上果然又覆上一层细汗,不知怎么,明明天这么凉,她这两日却这么爱出汗,他?以为这是盗汗,是身子不好的缘故,医官却说不是,青唯身子很好,频繁出汗,可能因为梦魇。
不知道她有什么梦魇
。
他?吩咐:“打水为她沐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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