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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微仰起头,声音就覆在耳边,深深的感慨似乎是饱含欣慰来自肺腑之言。
时陆有种把她从背上扔出去的冲动。
深呼吸两口,还是稳住了情绪。
“那在你心中我一直是什么?”他口吻毫无波动。
“小姑娘?”
“呃。”千萤觉得这个形容真是无比贴切,但是她当然不敢说出实话。
“没有啦。”她小小声。
“只是有一丢丢的娇弱而已。”
“............”
时陆气到无语凝噎,心里默念了三遍她是伤患才勉强忍住脾气。
他抿紧唇不想再发出一个字。
脚步沙沙,踩着石子,两旁野草偶尔擦过千萤小腿,痒痒的。
接下来一路都没人说话,夜色静谧。
千萤抬起头,只看到天边一轮银白的月亮,和少年近在咫尺优美的侧脸。
这样的安静持续到快要抵达民宿。
小伙伴都已经分别,千萤听到身前时陆似乎愈发加重的呼吸声。
她不禁有些担忧,圈着他脖子,小声问了句。
“你累不累呀?”
男生没有回答,依旧沉稳迈着步,千萤却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丝丝热气。
他的衣服领口似乎都汗湿了。
千萤忍不住拍了拍他肩膀,“要不我自己下来走一下吧。没几步路了,我的腿也没那么疼了。”
“你别说话。”男生声音听起来不太耐烦,没搭理她刚才的建议。
“吵得我耳朵疼。”
千萤悻悻地闭上嘴巴,为了避免增添他的负担,接下来都十分安静,没再说过一句话。
两人回到民宿,千正民看到时陆背她回来,立刻大惊失色迎上前,关切。
“怎么了?阿千受伤了吗?”
他看着两人的模样,太阳穴都不安跳了跳,连忙伸手把千萤从他背上扶下来。
“脚不小心扭了一下。”千萤心虚笑着解释,下来时才发现千正民这么惊慌的原因。
时陆额发湿透了,呼吸在极力调整着,让人瞧不出异样。
他放下千萤,揉了揉手,似乎终于卸下重担。
“你没事吧?”千萤单脚跳了两步,忐忑问。
“没事。”时陆头也不抬应声。
千正民只刚开始看了眼千萤的脚,便立即回屋拿来湿毛巾,第一件事是递给时陆。
“先擦擦,赶紧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他在后头关心地查看着时陆,嘴里嘟囔絮叨着:“阿千扭了就让她在那里等着,我去接她,不然自己慢慢跳回来也行,你怎么去背她呢,这么重一个人,万一你出什么意外的...”
千萤:“............”
此时很想质问一下他是不是她亲生爸爸。
千萤一蹦一跳跟在两人身后,只有时陆察觉到她的动静,状似不经意般转头看了眼,打断千正民的长篇大论。
“叔叔,我没事。”他声音微顿。
“你看看她的脚有没有事吧。”
千正民不假思索大手一挥:“没事。”
“阿千从小在山里跑,这个对她来说小伤都算不上,待会喷点药说不定睡觉上床前都好了。”
“.........”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时陆是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千萤则是对自己的亲情关系开始深思。
然而千正民一点都没说错。
洗完澡上药。千萤的脚踝看起来红红的有点肿,结果药一喷,冰敷十几分钟,正常下地走路都没问题。除了伤口处还有些微微不适,行动延缓外,已经没有任何大碍了。
千正民收起毛巾和药,不忘叮嘱她:“这几天不要再蹦蹦跳跳,好好走路。”
“不然就不让你出门了。”他状似严肃地威胁,千萤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跳着脚往冰箱走去。
“我去看看时陆,多谢他今天背我回来。”
“你看他往冰箱走干什么?”千正民在后头扬声喊她,千萤头也不回答。
“我给他带两瓶我珍藏的青梅酿,作为谢礼——”
千萤左右各抱着一罐青梅酿在怀里艰难爬上楼时,时陆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动静,他惯来睡得很晚,千萤未作他想,径直过去敲响他房门。
“鹿鹿?”她叫着名字,等了一会没听到里头有动静后,忍不住把脸贴过去趴在门板上再次轻声叫他。
“鹿鹿,鹿鹿...”
面前的那扇门忽的被拉开,千萤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地上,她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时陆白色t恤,然后往上,男生垂目静静看她。
不知为何,明明是正常无比的模样,千萤心头却涌起一点异样,她仰面,望着时陆小心翼翼问了句。
“你刚刚在做什么?怎么半天不开门。”
“不小心睡着了。”
时陆往里走,千萤极其自然跟上,在他身后不可思议,“不会吧,你竟然这么早就睡了。”
她原本想问是不是因为太累了,然后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她表情尴尬,有点脚趾抠地。
“你找我什么事?”时陆床铺是凌乱的,明显刚从上面爬起来,他坐在床边,从柜子上随手拿来瓶水拧开仰头灌了几口。
千萤悻悻把手里东西放在他床头柜上,讨好道:“我给你带了两瓶青梅酿,谢谢你今晚背我回家。”
“嗯。”时陆视线随意一瞥,闭眼揉揉太阳穴,眉心不自觉往里簇拢。
他下逐客令,“心意收到了,没事你就走吧。”
“噢。”千萤乖乖应,试探指了下门口。“那我回去了?”
时陆想起什么,抬头:“你脚没事吧?”
说完,就看到千萤两只脚动作自如地转身,正准备迈步离开。
“.........”
空气安静了一瞬,千萤身形停在原地,试探转头答:“好像没事了?”
千萤从时陆房间里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放在以往,他恐怕早就对她摆起一张臭脸,话里话外都昭显着坏脾气。
虽然他今天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太冷淡了,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显得吃力,态度在无形中想要她快点离开。
千萤回去后坐在房间拧着眉思索,越想越有问题。
她脑中乍然一闪,划过她在床头柜上放下青梅酿的片段,她当时没仔细看,现在仔细一回想,那里好像零零散散敞开了几个白色袋子,里头装着的是...药片?
各种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开门时无精打采的神情,说话声微哑的喉咙,还有,她看了眼墙上钟表,现在才晚上八点钟。
千萤折返回去再度去敲时陆房门,这次干脆没有人应声了,她急急忙忙跑下楼,赶紧叫千正民带钥匙上来。
两人打开时陆门时里面的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时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伸手过去在他额上一摸,滚烫一片。
量体温、打冷水、找药,折腾大半天,床上的人才迷迷糊糊醒来,半梦半醒间睁眼,有气无力。
“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再不来你都要烧晕过去了。”千萤有点凶巴巴。
“三十八度七,你是想这样烧到明天吗?!”
“我吃药了。”时陆这时候还不忘发脾气,不耐烦皱着脸。
“吃药就能立刻好吗?”千萤把他额头那块已经焐热的毛巾换下来,重新浸成冷水,覆上去。
“这样有没有舒服点。”
“嗯...”时陆不甘不愿承认,在千萤软下来的口吻里,脆弱也不自觉从身体里漫上来。
“头痛。”他偏了偏脸,声音瓮瓮陷在枕头中。
“要不要吃点上次的药?”千萤抬起脸心疼问,却见千正民朝她轻轻摇了摇脑袋。
“那是特效止痛药。”
“不能经常吃。”
“那怎么办...”千萤茫然地看着时陆因为痛苦而死死蹙在一起的眉心,他整张脸都惨白失去血色,额角有细细汗意冒出来。
“我去打电话问问。”千正民站在原地片刻,下定决心说,也不顾现在是大晚上去打扰人家。
“不用了。”时陆叫住他,眼中神情痛苦却镇定。
“忍忍就过去了。”
时陆房间空调关了,那个冷风会吹得他头更痛。两扇窗户打开着,房门也大开,夜风自然流动进来,反而比先前更加舒适。
盖着被子捂了一会,他又叫着热,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千萤找了自己的小风扇过来,拿在手里给他吹着。
“这样好点没?”她轻声关心,拿毛巾给他擦去额上冒出的细汗。
房间温度适宜,她穿着短袖短裤根本感觉不到热,男生在这样温度里却冒出了满头大汗。
不知道是热得还是痛得。
“难受。”他闭着眼,嘴里无意识的抱怨像是撒娇。
“我头疼。”
千萤感觉自己心都拧成一团了,她趴在床边望着时陆痛苦的脸,在心里偷偷发誓再也不去看萤火虫了。
要是她没有崴脚该有多好。
如果当时坚持自己走回来。
千萤眼睛红红,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
她不想再看到时陆生病了。
“鹿鹿,你要不要喝点水?”千萤强打着精神站起来,拿过床头柜上装着淡糖水的杯子,小心把他从床上扶起。
时陆靠在她腿上,千萤一边给他吹着风一边给他喂水。
男生眉眼轻微舒展,轻闭着,慢慢的仿佛睡熟了。
夜风从未关拢的窗户吹进来,千萤拢紧他身上被子,再度拭去他额头薄汗。
黑夜静谧,暖黄色灯光笼罩在两人之间,画面祥和无声。
千正民收回刚刚准备推门的手,轻手轻脚下楼。
梦里,时陆抓紧了手中一点布料,无意识喃喃。
“头好疼...”他下一句,却是本能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低低的、难受地撒娇。
“阿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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