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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沃尔顿的全名叫本·哈姆·沃尔顿。

他有来自教父的中间名,沃尔顿这个姓氏在肯亚帝国曾有过辉煌,沃尔顿的少年时代,也曾生活优渥……直到沃尔顿家族破产。

四百年前来临的大航海时代让这个世界发生了许多改变,比如,新派资产贵族的涌现。

这些从大航海中赚得盆满钵满、以丰厚身家砸开帝国授勋大门的新派资产贵族,对肯亚帝国的上流社会造成的冲击,最直接的表现为,封地不够用了。

没有与爵位匹配封地的贵族,地位是不稳固的。

这四百年来,肯亚帝国也好,在大航海中插了一手的其它国家也罢,国内爆发的领地战争都比新纪元以来的前六个百年还要多。

沃尔顿家族,就是因为领地战争败落的——身为传统贵族的沃尔顿家与另一家资产丰厚的新派贵族围绕着同块领地打了十年的领地战争,到沃尔顿的伯父当家时,当时还拥有子爵爵位的沃尔顿家,全家上下连一万金币的战败赔偿金都拿不出来。

年纪轻轻的沃尔顿不得不进入教会成为直面危险的守夜人,就是为了赚取到守夜人相对丰厚的年薪以补足这笔赔偿金。

在卡兰半岛从事的二十多年守夜人职业生涯,沃尔顿接触到了许多他还是子爵家的少爷时无缘触及的事,比如灾厄,比如无孔不入的邪~教。

没有人是天生的铁石心肠,沃尔顿也不是。

拥有两座城市、上百个小镇、数百个大大小小乡村的卡兰半岛,每年,都会有几户到十几户不等人家因邪~教崇拜而遭遇不幸。

沃尔顿处理过因母亲烧死子女的惨烈现场,目睹过因盲目崇拜邪神而荒废农业的乡村;他亲手处决过试图将亲人作为祭品的疯狂教徒,也曾亲眼看见受灾厄影响的小镇是如何从热闹繁华变得凋敝没落。

家族变故让沃尔顿很早就抛弃了年轻人都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人,只能去做能做得到的事——这是沃尔顿为了支付家族欠下的战败赔偿金成为守夜人时,就已经立下的生存信条。

他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至少,他可以尽力去消灭那些他可以消灭、不应该存在于世的邪诡之物。

了解到双方的实力之差,沃尔顿就已经放弃了对付噩梦屠夫;扳倒查理·雷克斯这个借着噩梦屠夫的荫蔽兴风作浪的贵族私生子,沃尔顿自认还是有办法的。

但现在……沃尔顿开始惶恐了。

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判断好像哪儿出了问题……

离鸡蛋店不远,又有一家人头涌动的店铺。

这座很明显又是经过大刀阔斧改造过的建筑,临街的墙壁全被打掉、加了支撑柱,柱子之间安置了齐腰高的柜台,柜台里紧密排放着竹子编制的镂空箩筐,箩筐里,全是叽叽喳喳的小鸡和鸭子……

柜台后面,穿着镇政厅文员制服的年轻女人举着个手持喇叭喊话:“纪棠镇长亲自传授孵化技术的鸡崽鸭崽,十个铜币四只,八只起购!”

“想买的人先到这边来排队,领取养殖手册和土霉素……家里没人识字的,要背住主要内容才能买!”

“会养鸡也不行,不背住不能买,这可是纪棠镇长亲自传授孵化技术的鸡鸭崽,养死了怎么办?”

“别在这看了,都过去排队!”

这里的客人显然比隔壁鸡蛋店的问题多,负责销售的文员没法儿保持住好脾气……但客人们并不在乎,一个个盯着柜台里那些活蹦乱跳的鸡鸭崽,眼睛都离不开。

沃尔顿站在人群外发呆。

“纪棠镇长”是这里的亡灵镇长,昨天黄昏时他特意跑去镇政厅门口看过告示栏……反正从照片上看,他是分辨不出那个镇长和到处乱晃的亡灵有什么区别。

亡灵孵化鸡鸭崽……这句描述真让沃尔顿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现在是秋季,离最冷的冬天还有两个来月,这段暖和的时日正好够鸡鸭崽长大。

在觅食相对容易的秋季把这些鸡鸭养大,正好作为冬天的储备肉食。

劳心劳力地成批孵化出这么多鸡鸭崽,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售卖给本地人,还要教导本地人怎么养好这些鸡鸭……哪怕沃尔顿以最挑剔的眼光来审视这件事,他也得承认这对于本地农民、和家里有院子的镇民来说,是件惠而不费的大好事。

沃尔顿抬起目光,看向店内。

店内也很拥挤,有两个穿着治安队制服的男人维持着秩序、要求进店的人们保持安静;还有个年级较大的妇女站在人们前方,拿着个用小瓶子装着的土黄色药粉正在说着什么……

这个讲解的妇女很明显是本地人,通用语里也有很重的本地口音,不过理解起来不太难,沃尔顿只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依稀分辨出她正在告诉人们:如何判断鸡鸭生病、生病后如何用药,要用多少药;不光鸡鸭能用,家里的猫、狗、牛、驴子、乃至人发烧发热拉肚子也能用……只是要严格控制用量,且怀孕的妇女绝对不能用。

沃尔顿听得一脸麻木。

这种人能用的药品,居然只是买鸡鸭苗的赠品是吗……

再继续往前,沃尔顿便真正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这家同样由镇政厅开设的、货物琳琅满目的店铺,是一家……二铜店。

门脸上挂着巨无比大的“二铜大卖场”横幅,门口站着重复高喊“全店二铜、样样二铜、每件二铜”的男性文员。

商品种类多到打通了三个店面、内里空间还巨无比大的店铺都摆不下,部分货物不得不堆在货架上或是装在木箱里,拉到大门口来展示。

二铜不算是小数字,黑(麦)面包都够买半斤了,土豆更是够买上一整锅……但这家店摆出来的商品,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比面包和土豆还有诱惑力。

不光是镇民和交完税卖完粮食手头有钱的乡民疯狂抢购,连还在排队等着缴税卖粮的农民都忍不住跑过来……

两大块用草绳捆起来的黄肥皂,两铜币。

袋装的洗衣粉,两铜币。

毛巾,拖鞋,围腰布,两对装的袖套,厚袜子,钢制梳齿的梳子,镜子,五颜六色的发带发夹,色彩艳丽甚至还有印花的纱巾,玻璃或塑料制的各种杯盘碗盏乃至较小的盆、桶,钢制的汤勺,锅铲,木柄拖布,铁质的锤子镰刀起子,一整盒的铁钉,光亮得能把人映照出来的匕首刀具,搭在门背后就能用的铁质多用途挂钩,小孩的玩具……统统两铜。

沃尔顿挤进店内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吧……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钢笔,一瓶大瓶装的墨水,一本两百页的、纸张特别舒服的笔记本,一把折叠剃须刀,一盒刀片,一条精美的格纹手帕,两条男士用平角短裤。

付了钱走出店来,吹到大街上的还带着热量的秋风,沃尔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摸着塞满四个衣兜的商品,沃尔顿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眼热火朝天的二铜大卖场。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这种让人一走进去就没法空手出来的大卖场开到因纳得立去,不出半个月,因纳得立至少大半杂货店非得关门倒闭不可。

不,会受到冲击的很可能不止是杂货店——这家店里居然还有食品和香料!

巴掌大的一小袋盐(100克)、用透明塑料袋分装的花椒粉辣椒面、四个一组的干面饼(没料包)、一斤装的醋、半斤装的香料辣条等等……都只要二铜!

沃尔顿看到衣服上还沾着泥点子的农民拎着大包小包从卖场里出来,手上爱惜地把玩着跟他同款的折叠剃须刀,喜笑颜开地跟家人讨论要把刚买到的某某商品送去给某某亲戚。

沃尔顿看到有农妇扳着手指算家里有几口人,从店门口超大的毛巾展示架上数着选毛巾。

有皮肤黝黑的农村姑娘,迫不及待地把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黑的粉红色纱巾系到脖子上。

有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半大孩子爱惜地抚摸着父母慷慨地买给他的玩具。

沃尔顿走到街对面的台阶上坐下,默默地看着络绎不绝地进出二铜店的客人。

这家店的商品,与这些客人……至少在沃尔顿看来,是不相衬的。

造型精巧大方、把手舒适的折叠剃须刀拿在农民又粗糙又脏的手掌里,色彩鲜艳的漂亮纱巾系在村姑黑漆漆的脖子上,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这些商品应该被摆在更加讲究的货架上,放在更有格调的商场里,以十倍……不,二十倍的价格卖给更体面的人。

这些商品,本可以赚到更多钱。

但查理·雷克斯没有这么干。

他把这些商品放在乡镇集市上,以低廉到不可思议的价格,卖给他的领民。

沃尔顿脑子里,那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似乎在暗中酝酿着可怕阴谋的银发阴郁青年的形象,面目渐渐模糊……

沃尔顿甚至都不敢断定他所见过的查理·雷克斯究竟是不是他认知里的那个私生子领主了。

沃尔顿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威斯特姆人,忽然迷茫起来。

在沃尔顿看不到的地方……有个骑着自行车的男性文员,满头大汗地停在二铜店后门的巷子里。

把自行车靠墙挺好,这名男性文员便抽下车架上系着的厚帆布袋,急匆匆地跑进二铜店后门:“快快,把铜币银币都拿过来,镇政厅那边的钱币不够用了!”

“来了来了。”同样满头是汗的两名男女文员合力抱着个沉重的钱箱子过来。

用快速数硬币的木制模子将钱箱里的货币过了一遍,女性文员擦了把汗,摸出账本:“合共是180枚银币和2800枚铜币,你在收据上签个名。”

男文员签了名,三个都没什么力气的文员又合力把满箱子的铜币银币装进帆布袋子里,将帆布袋绑到自行车车架上,又由那名男文员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把钱送回镇政厅……

“今天尽干数钱这活儿了。”负责做账的女文员收好账本,和同伴开着玩笑道,“我小时候做梦都想每天啥也不干,就数钱币玩,现在才知道,数钱也难着呢。”

男文员也笑:“可不是呢,这钱可真沉。”

随意说笑两句,两名体型仍然瘦削的文员又再度投身到二铜大卖场的战场中……

二铜店的商品,是雷克斯从杨那儿“批发”过来的。

这些来自世界工厂的日用百货,出厂单价大多在rmb一块~到两块钱左右,投入这个世界的二铜卖场,除了赚钱外,还要担负起回收铜币、保证威斯特姆货币流通的重任——毕竟钱这个东西只有流通起来才有价值,如果本地人赚到钱却把钱装罐子里往土里一埋,那就毫无价值。

嗯,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虽然赵蓁蓁领着休闲玩家们赚回来大量金币、可用于结算威斯特姆本地的所有税收,但威斯特姆还是很缺铜币和银币——金币这玩意儿面额太大,在回收农户粮食上面是派不上用场的。

没有足够的商品尽可能把流向民间的货币流转回来,镇政厅就得闹钱荒了。

和这些日用百货一样承担起货币流通重任的,还有鸡蛋。

镇里的鸡鸭孵化场目前只有提供大量鸡鸭苗、为民众提供家庭散养鸡鸭补充肉类消耗的作用,离大批量产蛋还远着,所以吧……鸡蛋店里卖的蛋,其实都来自华夏国g省各大养殖场。

华夏国的鸡蛋市场饱和到什么程度呢?只看那些层出不穷的欺诈团伙拼命送鸡蛋拉人头就知道了——华夏国蛋鸡存栏量与鸡蛋产量分别占世界总量的39.25%和42.04%,鸡蛋出口比重却很低,仅仅占%,绝大部分养殖场出的鸡蛋都只能指望内销。

2015年起,华夏国的鸡蛋市场就饱和到供求平衡失衡的程度——15年春节期间,部分地区的鸡蛋的“身价”就跌破了四元大关……注意,是一斤四块钱。

杨秋表示要吃下大批量鸡蛋,个头不论、不要求农家蛋、储存时间久点的陈蛋也没关系时,肉联厂的业务员差点没抱着他的大腿喊亲哥……

当然,哪怕出现在威斯特姆市场上的商品最主要的功能都是为了回收货币,这些商品的流入对本地人的生活影响也是巨大的,尤其是大量的廉价鸡蛋。

这一点,即使是对威斯特姆心存偏见的沃尔顿,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乡镇,都存在普遍的营养不良问题——走在街上,是看不到几个胖子的。

丰饶的秋天结束,紧随其后的是冬天。

哪怕莱茵王国位于大陆中部靠南位置、冬天并不漫长,但对于存在长期性营养不良、风险承受力低下的底层民众而言,冬季这两个多月仍然是一年中最难渡过的时日,比青黄不接的四、五月还要难熬。

一铜币能买到三到四个的廉价鸡蛋,两个铜币就能买到的充饥面饼(没料包的方便面面饼)和小包装袋装盐,不知能救回多少命来。

只是这两类保命商品,就能为威斯特姆换来巨大的、丰厚的无形资产——来自民众的信任。

而民众信任,才是任何位面、任何国家和地区的统治者,最重要的财富。

当威斯特姆的人们欢喜地享受着这个比以往的每一年都更加让人喜悦的秋季时,相邻的因纳得立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因纳得立北城门外的骡马市场,往东面走两百米左右,便能看到一大片由极其简陋的木头棚户构成的贫民区。

这些密集搭建的棚屋,紧挨着因纳得立城,但又不属于因纳得立——因纳得立的市民是不会承认这些人跟他们是同乡的,同样,这里的人无需像市民那样按家中最年长男主人的收入缴纳人口税……他们基本是拿不出钱来的,最大的财富,不过是木头、石块、泥巴、竹片和草席搭建起来的棚屋。

此外,这里的人也不用缴纳农税……因为他们并没有土地。

住在这片棚户区的人,有的是失地农民——欠了当地领主粮税或是别的债务且无力偿还、被收走土地抵押借款,因而失地。

有的是因年老、身体残疾、疾病、或是犯下过错而被城中雇主解雇赶走的仆人、小工、工人——年轻力壮的人还能找到下家,哪怕身上有点小毛病也行;可若是失去劳动力,那就走投无路了。

有的,是有过不光彩记录的罪犯——偷过东西、伤过人、又或是有别的负面记录的人,便很难在城中找到正式的工作。

有的,是因穷困而无法在城中找到居所,不得不一步步退到城外棚户区来的穷人——北城区最便宜的日租公寓每天也需要支付五个铜币的床位费,对于日收入低于十铜币的穷困群体而言,交了这笔床位费,也许他们就没钱填饱肚子了。

每年的秋天,这个贫民区中还有劳动力的人也会结伴组团,像是威斯特姆的部分镇民那样去周边乡下为农户打秋收零工,努力攒够能让他们熬过冬天的生活费用。

到了十月份,这些打秋收零工的人,便会陆续回来。带着钱币,和农户雇主给的一些粮食——半袋子小麦、一袋子土豆或是玉米之类的东西。

今天,就有这么一群打秋收零工的人结伴返回贫民区。

在地里忙了大半个秋季的约翰被多日连续的苦工熬得又黑又瘦,肩头上扛着的满满一麻袋玉米压得他直不起腰,但他依然走得又急又快,不时抬头,看向贫民区方向。

贫民区前已等着不少人,看见打秋收零工的人出现在路上,便站起来往来人张望。

走在返乡人群前方的约翰,被他的弟弟认出来了,小男孩欢呼着“哥哥”,张开双臂往约翰跑来。

和同样吃了许多苦、也赚回来不少钱和粮食的同伴们那样,回到棚屋家中的约翰,受到了一家人的热烈欢迎。

“你这几天哪儿都别去了,在家里好好休息。”约翰的母亲心疼地拿来洗干净的衣服让儿子换上,又忙不迭地开柜子,拿出木碗,往里面倒水。

“知道了妈妈。”约翰顺从地换上衣服,兴奋地对母亲道,“今年达克大叔家的收成很好,结算工钱后他额外送给我一袋子玉米,把这些玉米编起来晒一晒,再找个时间拿去城里的磨坊磨好,天气冷时就有玉米粥吃了。”

母亲笑着点头,见门外没有人经过,迅速掀开床头堆着的衣服,从衣服堆里藏着的小袋子里捏出几粒盐,洒在装着水的木碗里。

约翰开始没明白母亲加的是什么,接过木碗来喝了一口,才惊讶地道:“这、这是……妈妈?”

母亲做了个“嘘”的手势,走两步把草席门帘放下来、关上木门,才小声道:“小声些,不要说出去。”

约翰连忙压低声音:“妈妈,这是哪来的盐?”

“一位好心的先生给的。”母亲从衣服下把那一小包盐拿出来给儿子看,“你看,多好的盐啊,这么一袋子省点儿可以用很久了。”

约翰凑近看了下,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光,他发现这些盐居然很白、很精细,比城中杂货店卖的还要好上许多,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么好的盐,是谁给的?他为什么要给我们盐?”

“是个从未见过的人。”母亲摇摇头,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位先生是昨晚才出现的……很晚的时候,扛着一个很大的背包。”

“我都睡着了,听到有人敲我们家的门,又从窗户里塞了东西进来。我起来一看,发现是这袋盐。”

“我悄悄开了门往外看,看到了那个人……他披着一件很宽大的斗篷,背着一个大背包,一路敲门,往每户人家的窗子里塞盐。”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我了,他长得很高大,但却很友善,还冲我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让我不要叫出声……”

“早上我起来去周围找人问,我们家这一块儿的人家,都收到了盐……大家都叫他‘盐先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

约翰接过母亲手里的盐,这一小袋盐份量不多,大约只有一斤盐的五分之一。

虽然不多,这么好的盐也够他们家俭省着用上一个月了。

“是什么人会给我们这样的人家送盐呢?”约翰满肚子的疑惑,在母亲的示意下把盐重新藏回衣服堆里,暗暗做决定,“晚上我可得看看,这个盐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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