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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天简幸都在家待着,高中假期作业多,试卷成堆,在书桌前一坐能坐一天,傍晚落日西沉,余晖铺天盖地照进屋子里,床铺上映出窗户的轮廓,看得人不由自主伸懒腰。
姥姥从窗口探出头,光给她周身轮廓镶了一层边,看着特别温柔,她笑眯眯问:“今天想吃什么啊?”
简幸笑了笑,侧过身,胳膊随意搭在椅子背上说:“都行,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哎呀,这小嘴甜的,”姥姥说,“快来让我捏捏脸摸摸头。”
简幸这两天睡得还行,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她笑着起身,主动把脸伸给姥姥,等姥姥捏完摸完才说:“怎么好吃好喝养着还瘦了呢。”
简幸说:“长个了。”
姥姥听到这开心了,“也是,长个啦,我们简幸长大啦!”
说完开开心心迈着小步伐去厨房了。
简幸趴在窗边,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眼底蒙上一层软乎乎的笑。
六号中午吃过饭,姥姥午睡,简幸本想跟姥姥说一声再出去,看她睡那么香就没打扰。
陈烟白一如既往在老地方,她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mp3,半个巴掌大的屏幕,上面一行一行地移动字,简幸凑过去看了半天,没看明白,出声问:“这什么?”
陈烟白看得入神,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浑圆,一口凉气吸了好久才骂一声:“操!”
简幸抬手捂住她的嘴。
陈烟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扒拉开她的手说:“你想送我走就直说。
简幸笑问:“看什么那么入神。”
“十八/禁小黄/书。”
简幸:“?”
“小说!”陈烟白脾气挺大。
简幸笑笑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拍她的后背,“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陈烟白这才哼一声,傲娇得要死。
俩人边聊边走,去了各种旁边的奶茶店,简幸从开学到现在路过了无数次,也喝了几次,但都没有进去过。
她问陈烟白:“你怎么和老板认识啊?”
陈烟白说:“之前在这帮忙。”
陈烟白家庭条件不好,初中以后基本就没人管没人问了,九年义务期间不用操心学费,但生活费总要考虑,所以平时会找些零工做。
这些简幸都知道,她“哦”一声没再多问,跟着陈烟白进去。
假期人多,店里招了新人,是个男生,看到陈烟白喊了声烟姐,陈烟白驾轻就熟走进吧台帮忙,等闲下来才把简幸介绍给老板认识。
老板叫庞彬,是个长得很舒服很耐看的男人,他忙着打电话哄女朋友,就没怎么理简幸和陈烟白,只让陈烟白自己弄自己想喝的。
陈烟白叹了口气,“没意思,我是来花钱的,又不是来挣钱的。”
“挣钱的高贵。”简幸随口接一句。
陈烟白一顿,面无表情扭头看简幸问:“简依萍,你的书桓什么时候出现?”
简幸一顿,眉眼间的轻松淡笑隐去了一分,她说:“学霸还是好好学习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店里的小男生说,“和中学霸也有谈恋爱的,就算没有,也有暗恋的,比如秦嘉铭。”
秦嘉铭喜欢陈烟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陈烟白不喜欢秦嘉铭,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陈烟白不尴尬,反倒问一句:“他那是暗恋吗?”
小男生“嘿嘿”一笑说:“理直气壮地暗恋嘛。”
“暗恋哪里有理直气壮的,”陈烟白说,“一看你就没暗恋过小姑娘。”
“是吗?”小男生问。
简幸听着,默默扭头看向了旁边墙上的便利贴,和县这种奶茶店都称为饮吧,饮吧的特色除了提供包厢以外,还有就是可以贴便利贴的墙壁。
便利贴写什么的都有,有告白有梦想,有发泄有成长。
简幸看着,忽然看到有一张笔迹很清秀,上面写着:徐正清,有生之年,我们定能欢喜相逢。
简幸眼波闪了闪,看向另一张: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lym,毕业了,我今天仍然喜欢你,以后,希望我只在昨天喜欢你。
这时,简幸听到陈烟白说了句:“暗恋啊,只有风知道。”
陈烟白声音很轻,简幸却难以抑制地更了下喉,她忽然眼眶滚烫,盯着墙壁看了许久,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那张便利贴。
她其实很懦弱,也很胆小,想要得也不多,她从来没想过要欢喜相逢,她只想他事事有回音,念念有回响。
她想他坦途浩荡,星河永璨,从此,一切皆如愿。
“简幸?”陈烟白唤了一声。
简幸敛了下眸,回头“嗯?”了一声。
陈烟白说:“我们进去找个包间坐,我给你个东西。”
简幸说好。
四人间的包间不大不小刚刚好,陈烟白端着两杯奶茶进来,放下后又从兜里掏出来一部手机递给简幸。
简幸愣了下,“什么?”
“手机啊,”陈烟白说,“我暑假在手机城上班,人家做促销送的,给你了。”
“我……”简幸还没来得及拒绝,陈烟白直接说,“不要?那你以后q我全靠秦嘉铭?”
简幸一想,就没再拒绝了。
“这手机你也不用拿回家,就放庞彬这,上下学路上看两眼q就行。”
简幸说好。
这次俩人没有聊很久,陈烟白只是把手机该有的功能都给简幸说了,就起身说:“我走了。”
简幸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五点,她跟着起身,“那么早?”
陈烟白两口喝完最后的奶茶,一伸懒腰说:“我得回去给我爹和我奶扫坟,下次回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简幸这才想起来,国庆于陈烟白而言,是很特殊的日子。
七天的时间,当年十五岁的陈烟白送走了家里两个长辈,从那以后,她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孤儿。
说句很放肆的话,孤儿其实也挺好。
至少很潇洒。
简幸点点头说:“嗯。”
她知道陈烟白不需要什么无用的安慰,于是就无声地捏了捏对方的手。
陈烟白笑着反握她的手,轻轻唤一声:“简幸。”
简幸抬眼看她,对上她温柔含笑的眼睛。
其实陈烟白大多时候都是温柔随和的,她只是看似反叛,其实很爱这个世界,她总有自己的方式让世界接纳她。
她是简幸很羡慕的人,也是简幸很想要成为的人。
只可惜这世上,并非人人都能如愿以偿。
简幸想着,眸中清亮隐去,她弯了弯唇,问陈烟白:“怎么了?”
“有点担心你。”陈烟白说。
胸口几乎瞬间顶上来一口气,就堵在心前一寸,心脏每跳动一下,好像都承受了巨大压力。
简幸想要轻松地扯唇笑,嘴角却仿佛千斤重,她静默几秒,缓缓垂下了眼睛。
包间头顶明明有浅光洒下,简幸整个人却像蒙了一层尘一样。
她才十五岁,却已经手脚皆有镣铐,心也自上枷锁。
别人日夜高谈梦想,她时时刻刻只是活着。
活着当然没有错,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陈烟白无奈叹了口气,拉着简幸的手把人抱在了怀里。
陈烟白高简幸一个头,这样的姿势刚好可以把简幸整个脑袋抱在胸口,她像摸初生婴儿脑袋的头一样摸了摸简幸的头,轻声说:“简幸,人还是要为自己活,什么孝,你个小学霸难道还要我来教育你吗?那叫愚孝。”
她又说:“你看我,生下来妈就不要我,爹更是对我不管不问,一个奶奶还嫌弃我不是男的没法传宗接代,但是我要死不活了吗?人人都觉得我肯定活成垃圾,但我偏不,我就是要从悲哀中落落大方地走出来,做尘世里最优雅的艺术家。”
她说着把简幸从怀里拽出来,用力摁住简幸的双肩,微微俯身,盯着简幸的眼睛说:“简幸,你也要这样你知道吗?你要学会爱自己,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可她没有自己。
她哪里有自己。
此时正是饭点,所有人都在兴高采烈地往公园进,唯有简幸一个人逆着人潮,往荒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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