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汉阳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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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物资当然不是红军此行的首要目的，毕竟就这么点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说实话半天时间也搬不了太多东西。

但当汉阳厂区的关键物资、设备，以及大部分工人都落入红军手中之后，至少第一步的目标是已经实现了，而且红军也由此少了很多顾虑，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八月四号凌晨4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熬了一整宿的程刚看到最后一艘船安全离开码头，终于稍微地松了一口气，结果转头一看，却发现两位大佬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王老总，何老总，你们怎么都过来了？现在这边太危险咯，赶紧先回去吧。”程刚不由地紧皱眉头说道。

也不怪他会这么紧张，他所处的这处码头为了抢运物资，可是一直都灯火通明的，即便到了后半夜稍微管制了一下，但目标依旧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而之前演的那场戏到底能够撑多久，连程刚自己都没有多少把握。

“你小子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嘴里叼着烟斗的何老总，神色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就连语气也透露着对程刚的不满，当初程刚出发时他提醒过好几次，结果都被人家当成了耳旁风，哪里还会给程刚好脸色看。

“我不一样嘛。”程刚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过并没有多做解释，他也清楚这是老总们在关心自己，连续两次涉险的他确实有点浪过头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王老总轻轻笑了一声，“行咯，程小子，我们都晓得你胆子大，但现在逞强也逞过了，戏瘾也过足了，是时候跟我们走了吧？”

显然，两位老总不是不清楚这边的危险性，恰恰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亲自过来这么一趟，为的就是叫程刚老老实实地跟他们回去。

毕竟在先前的预测中，码头连带着工厂都很可能会是敌人炮击的重点区域，果党那边或许还会舍不得自家的瓶瓶罐罐，那几艘洋人军舰可不会在乎这些玩意，尤其现在敌暗我明，谁也不知道炮弹会在什么时候打过来。

“我明白，马上这里的人员就疏散好了，我现在就走。”程刚也知道自己理亏，过去几小时指挥所派来了好几波通信员，都被自己随口打发了回去，现在人家老总过来兴师问罪了，他还能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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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程刚简单检查了一遍布设在这里的观察哨和电话线，然后就跟着王凯和何隆二人一同往后方的指挥所赶去，其实那里也属于汉阳城区之内，不过位置更加隐蔽，遭遇炮火袭击的可能性更小一些。

老总们一左一右走在前头，程刚低着脑袋跟在后面，从他们的返程路线上看，很明显这两位不是专为程刚一人而来，或者说叫上他不过是顺路而已，实际还是为了观察战场的最新情况。

这一夜里不仅是程刚没有睡觉，几乎所有红军指战员都是通宵工作，除去抢运缴获的物资之外，他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在汉阳北侧远离江岸的一带建立工事，至于厂区和码头附近，则主要是警戒为主。

日出前的汉阳仍笼罩一片夜幕之中，一行人除去前后几位警卫战士手中亮起的马灯外，就没有任何光源，但依旧在街上显得相当抢眼，所以程刚一直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位老总的身后，时不时还会小心地朝四周瞟去。

“程小子，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我们可是还穿着这身皮呢。”注意到程刚的动作之后，何隆笑了一下，指着身上的果军军装说道。

毕竟这块区域名义上还属于果军的掌控范围，而且他们又穿着普通士兵的服装，若不是有意观察，一般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一队巡逻士兵罢了。

而土共在此的地下组织也被早早安排妥当，或是配合红军在城北工作，或是跟着货船转移至根据地，也有人随难民涌入了汉口和武昌，所以也不用担心突然被不知底细的自家人打冷枪。

至于检查工作的时候，除了证件之外，王、何两位老总的脸也基本不会被认错，此时还在江岸一线的哨点并不是很多，所以很快就走马观花地过了一大半。

程刚其实也清楚风险确实不大，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这两位老总可是怎么也不能出意外的，所以他赶紧低声回了一句，“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可这般回答反而引起了何隆的兴趣，“嗤，你小子还跟我说小心为上，昨天带着警卫就往人家阵地上莽的劲头去哪了？这时候居然知道怕咯？”

话说昨天上午的那一幕，确实也把何老总吓了一跳，原本计划中应该是程刚所在的分队上岸之后，与主力这边配合演一场戏，如果能骗到对方自然最好，不能骗到那就直接杀上去便是，反正两边夹击之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顶多后面会麻烦些。

结果万万没想到程刚居然跟个傻愣子似的，直接跑到了敌人那边，而且还真让他把那群家伙给唬住了。

这位老总自恃打了这么多年仗，却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莽的，确实也让他对程刚这人感到刮目相看，当然这评价到底是上升还是下降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现在程刚所表现出的谨慎，却又让何隆对其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另外，虽说那轮行动确实给红军争取了不少时间，否则这一夜的抢运也不会如此顺利，但惊险是真的惊险，何老总自觉若是再经历这么一次，怕不得被吓出什么毛病来，所以刚才才会想要隐晦地提醒程刚一番。

而程刚也敏锐地听出了何老总的警告，所以连忙老实巴交地回道：“是，您说得对，我自己也知道错了，这不是正在慢慢改正么。”

这回就轮到在一旁看戏的王凯乐了，他可是清楚程刚底细的，也知晓这小子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至于为何程刚会有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王凯也猜出了一个大概，无非是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危罢了。

“行了，老何，这小子心里头跟个明镜似的，清楚着呢，你可别以为他看起来年轻，就真觉得他是个愣子了。”最后乐得不行的王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如果按照实际年龄算，王凯要比何隆大整整10岁，而程刚则比何隆小5岁，可是从面相上看，这些年的风雨征程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两位老总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反而程刚倒是越磨越年轻，所以若是不事先提醒，大家都会下意识地把他们分为两辈人。

这时何隆也听出了王凯的弦外之意，好奇地打量了程刚一番，然后轻轻笑道：“看来你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漏啊，连我都被你给唬住咯。”

而就在程刚还想多解释两句的时候，王凯抬手按住了他，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行咯，这次我们就提醒一下，你自己心里有底就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句话以后记住了就好。”

对此程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心知自己确实又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所以便不打算再找什么借口，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

后面的视察吧并没有出现什么波澜，一小时后，程刚已经和两位老总一同返回了后方指挥所，不过他在这里也闲不下来，而且更不可能掺和具体的指挥工作，所以很自觉地给自己找了个新差事，到后方的临时机场帮忙。

这时的江城只有一座位于汉口的机场，那边不仅可以提供民用航空服务，而且还驻扎了果军的航空队，再过几年将会被扩建为王家墩机场，与四年后建成的武昌南湖机场并列，成为历史上果党空军在江城的重要基地。

虽然说前些年果党的飞机在红军的打击下，已经呈现了愈发凋亡的趋势，但去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东北军向关内转移，常凯申趁机收编了不少东北籍飞行员，又从美国人那边新买来了不少飞机，所以很快就支棱了起来。

反倒是红军这边，受限于燃料供应，空军的主力战斗部队一直没法扩大规模，毕竟酒精的热值还是要显著低于汽油，即便依靠程刚的援助再加上少量的走私渠道，混合燃料的总量，也很难支撑得起越来越多的飞机编制。

所以最近大半年里，红军在空中战场上还是以守势为主，重点发展防空力量以及通过训练储备更多的飞行员队伍，好在果党那边或许也是被红军打怕了，行动收敛了不少，倒一直相安无事。

但明显这回不一样了，这次红军占据汉阳的行动已经触动了常凯申敏感的神经，到时别说飞机了，估计什么手段都可能使出来，所以红军也必须用上一切可能用上的力量。

昨天中午，红军先下手为强，针对汉口机场进行了几番袭扰，炸毁了那里的好几架霍克2型战斗机，这才让他们消停下来，暂时失去了反击的能力，也没法针对汉阳进行侦查活动。

不过，若是其他基地的果军飞机赶到汉口，依旧有可能对红军造成威胁，而且先前红军建设的机场距离前线太远，为了节省燃料，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在城郊弄出一个临时机场。

没过多久，太阳虽然还没有从东边升起，但折射而来的光线已经让天空开始变得蒙蒙亮，这时长江北岸的观察哨也发来消息，对面的武昌一侧出现了十余艘大小炮艇，似乎还有军队集结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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