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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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大殿内,阿哥们围坐在一起根据大家之前写的章程商议着关于如何整顿八旗子弟的问题，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软榻上，则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小家伙。

“我觉得四哥章程中的‘养育兵’之策就很不错。”胤祯道。

养育兵即预备役士兵的意思。

军中士兵数量是有限额的,不能随意扩招,所以八旗子弟中才有那么多游手好闲之辈,但在胤禛看来,不能直接把这些人塞进军营里,还不能在各旗中招募“养育兵”吗？

胤禔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道：“确实不错。”

“大哥你声音小一些。”胤俄见他嗓门那么大,下意识转头看向软榻上。

窝在被子里只露出脸蛋的小家伙并没有被吵醒,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不过有胤俄提醒，接下来不光是胤禔，其他阿哥都也把声音放得更低。

“我觉得设八旗衙门也很有必要，八旗都统那些人如今都在自己府上办公,实在太过随意……”

“确实，同样是官员，连咱们都得去衙门点卯,他们凭什么能待在家里。”

“既然如此，那关于八旗子弟的则例也该好好修改一番……”

阿哥们商议得都很认真,只除了胤俄，他前面还跟着发言两次，慢慢的就觉得没意思，偷偷挪到承安所在的软榻上坐下看他睡觉。

胤禟早知他是什么德行,察觉后用余光扫一眼就收回视线。

阿哥们继续议论时,胤俄听着却有些犯困,尤其是看到软榻上的小家伙睡得那么香时。

他抬手打个哈欠,忽然有点想躺下来。

左右躺着听也不影响什么……

胤俄心里想着,往还在商议个不停的兄弟们那边看一眼后，见没人关注他，干脆真凑在软榻边缘躺下来。

大殿四处生着炭盆，温度还是可以的，尤其是软榻上还有个散发热意的小暖炉在。

冬天果然还是躺着最舒服！

胤俄在心里发出喟叹，躺一会后又有点想盖被子，低头见小家伙身上这床被子还挺大，伸手轻轻拉开给自己也盖上点。

“哥哥呀……”

被子一动，原本熟睡的小家伙也跟着动起来，嘴里还发出模糊的声音。

胤俄吓了一跳，赶紧伸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等确定人没被自己吵醒才搂着他继续躺好。

“四哥说得有道理……”

“依我看……”

胤俄本来真只准备躺一会就起来，然而被子里实在太温暖，尤其是怀里的“小暖炉”更是又香又软又暖和，让他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

“十哥怎么跑到榻上睡着了？”胤祯端起茶盏润润喉准备顺便看一眼弟弟时，却先对上胤俄宽厚的背影。

众阿哥听到他的话看过来，胤禔忍不住道：“这个老十，也不怕挤着承安！”

胤礽起身看了眼，确定承安没被挤着，身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才放下心。

胤祯试图去把胤俄叫醒，然而他睡得太熟，胤祯又怕太大动作把承安吵醒，最终还是放弃。

一直到阿哥们商量出大概章程时，睡了个好觉的胤俄才醒来，伸个懒腰道：“睡得可真舒服啊——”

见他睡就睡，这会起来还直接把被子给掀开，自从被解禁后脾气好很多的胤礽突然有点想打人。

他还只是想想，胤禔已经直接动手，一巴掌拍在胤俄胳膊上。

胤俄被打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起身时把承安的被子给掀开，赶紧帮他盖回去。

不过这接连的动静，还是将睡着的小家伙给吵醒，只见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张开嘴里就在喊：“哥哥~”

“哎！”

阿哥们不约而同应一声后，承安张开眼睛冲他们笑起来：“安安咿才睡觉觉呀~”

刚睡醒的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声音比平时更奶，胤礽直接弯腰将他抱进怀里：“还睡不睡？”

“不呀~”承安摇摇头后将脸靠在他怀里。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小家伙有点黏人，比起平常时也更安静一些，阿哥们逗一句他才回答一句，不过还是那么爱笑。

这会时辰已经不早，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雪来，未免待会雪下大不好走，阿哥们决定先各回各府。

等他们离开后，胤礽也决定趁着雪没下大先把承安送回去。

从咸安宫到乾清宫这一段路还能坐轿子，但进入乾清宫就得下来。

从轿子里出来前，胤礽感觉外面风还挺大，干脆拉开自己的披风将承安裹在里面。

承安大概是觉得好玩，直接将脑袋也钻进去，等胤礽从轿子里出来时，乍一眼都看不到小家伙人在哪。

披风里很温暖，光线也有些暗，但承安待在里面却感觉既有安全感又好玩，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

胤礽听着他的笑声将人抱得更紧一些，同时注意留一道缝隙给他呼吸。

康熙这会已经忙完，发现外面下雪时不由走到窗前，他刚在窗前站定就远远看见胤礽过来。

承安躲在胤礽披风里，旁边又有人帮忙撑着伞，康熙一时还真没发现他这个小家伙。

“承安呢？”

等胤礽刚踏进门口，康熙就走过来问。

“安安在介里呀~”小家伙听到阿玛问自己，直接将脑袋探出来。

康熙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没好气道：“也不嫌憋的慌。”

话落，他看着小儿子整个缩在二儿子披风里的画面又觉得有些好笑，甚至生起作画的想法。

想到就做，等胤礽将承安放下来告退后，康熙就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开始作画。

“安安咿要呀~”

小家伙看到阿玛要画画，立刻举着小手道。

康熙和他约法三章，等他答应不玩墨，不往手上身上画，不往桌上画才带他一起。

腊八过了就是年。

承安喝过香喷喷的腊八粥后，离年也就近了。

每年年底康熙都会抽空写一些福字赐下去，今年也不例外。

“安安咿要写福呀~”

康熙才写两天的“福”字，小家伙已经认识这个字，还表示自己也要写。

他一开口，顿时勾起康熙去年的回忆。

去年这个时候，康熙写福字时，小家伙可是好好捣乱一番，在他刚写的一叠“福”字上全按下墨色的小手印。

“你写福做什么？”康熙睨他一眼后问。

承安不假思索道：“安安要送福给哥哥呀~”

康熙第一天写“福”字时小家伙就好奇地问过为什么，这会已经知道送“福”是个好寓意。

虽然他还是有点搞不懂“寓意”是什么意思，但“好”他还是懂的，在他天真的想法里，“福”既然是“好”寓意，那哥哥也得有。

“朕多写几张给他们。”康熙道。

往年还真不是所有阿哥都能收到康熙送的“福”字，毕竟康熙还有不少大臣要送，没那个闲工夫写那么多。

“安安想唧己写呀~”

“话都还没说清楚还想自己写字。”康熙语气透着点嫌弃，不过随即还是吩咐人拿他专用的笔墨纸砚来。

很快，康熙桌案旁摆上一个够小家伙踩着写字的椅子，同时准备好他专用的小毛笔。

承安每日在康熙和阿哥们身边耳濡目染，等在椅子上站稳后拿笔的架势还挺足，就是半天都没开始下笔。

“为何不写？”康熙明知故问。

小家伙仰起脸看向他：“阿玛怎写呀？”

不知道怎么写还非要说要自己写……

康熙心里腹诽一句，挪步到他身后手把手地教。

有他带着，一个福字很快写好，然而小手被动跟着他动的小家伙却有意见：“安安想唧己写呀~”

康熙倒是想让他自己写，也得他会啊。

手把手教他不愿意，让他自己写又写不出来，来回折腾一会后，康熙都有点想打他小屁股。

小家伙大概是察觉到，立刻松开笔搂着他撒娇道：“阿玛最好呀~”

见他不知道从哪又学来个“最好”，拿他没办法的康熙最终想到个好主意。

他先提笔在红纸上写出一个镂空的“福”字，再让小家伙用毛笔将镂空的部分填上墨，勉强也算是他自己写的。

终于能自己写“福”的小家伙开心极了，握着毛笔就专心开始动手。

“不要写出来。”康熙见他将墨都涂出来开口提醒。

“安安知哒呀~”

承安答应得十分好，但小手却有点不受他控制，总是将多余的墨涂到福字外面。

康熙看了一会也懒得再说什么，而是继续替他写镂空的福字。

说实话，有这个功夫他都能写好几个福字出来，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阿玛看呀~”涂好第一张福字后承安兴奋地道。

有康熙的底子在，即便小家伙将不少墨涂出来，这张福字整体来说还是能看的，就是仔细打量时会发现笔画不流畅，墨色时浓时淡。

“不错。”康熙夸完又递一张过去给他涂。

想到这是送给哥哥的“福”字，承安特别有精神，一张接着一张的涂起来。

别看只是照着字的框架涂抹填充，但对于小家伙的年纪来说，多涂几张后还是挺费劲的。

“好累呀……”

承安又涂完一张后忍不住喊累。

“那就不写了。”康熙听到他的话立刻把他手里的笔拿下来。

“哒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七……没呀！”承安伸手将刚才“写”好的福字数一遍，发现还有那么多哥哥没有的他顿时睁圆双眼。

康熙被他这小模样逗笑，摸着他的脑袋道：“不急，休息会再写也不迟。”

承安对于给哥哥们送“福”还挺执着，接下来几天想起来就拉着康熙写福字，以至于康熙都跟着写了比往年更多的福字。

终于写够给哥哥们的“福”字后小家伙还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写起来。

康熙还以为他是写上瘾，也没说什么，又多给他准备一些供他涂抹的福字。

承安涂完最后一张福字后，举起来对他道：“安安送阿玛福呀~”

说实话，康熙这几天见他这么认真的写福字要送给胤禔他们，不吃味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见他一张张数着却从没念过自己时。

这会见他写完第一个送给自己，康熙心里还是有些触动，伸手接过来道：“写得真好。”

承安听到阿玛的夸奖，笑得眉眼弯弯。

“走，阿玛带你去贴福字。”康熙说完直接将他抱起。

福字一般是贴在门上，康熙抱着他来到正殿门外正准备亲自动手贴时，想到贴在这免不了风吹日晒，于是改变主意决定贴在门内。

承安被他抱回里面后看着他伸手刷浆糊，好奇地问：“阿玛咿什呀？”

小家伙越长大好奇心就越重，康熙道：“这是浆糊，可以将福字贴在门上。”

说完康熙干脆握着他的小手带他一起刷浆糊，随后又带着他一起将福字贴上去。

“好看呀~”

福字贴好后小家伙鼓掌道。

除开阿玛和哥哥，承安还多写出不少福字，第二天就满后宫去送福。

小家伙不光亲自给太后和他额娘送去福字，就连后宫一些平日里对他不错的妃子们也都有份。

太后本来就喜欢这个小孙孙，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孝心，直接让人拿来一匣子小家伙喜欢的玉佩和各种金子打造的小玩意送给他玩。

康熙教过承安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不过等太后告诉他长者赐不可辞时，小家伙立刻就没什么负担地收下那些东西，随即嘴甜地哄得她更开心。

他额娘，如今已经被封为穆嫔的陈氏就更不用说，见儿子这么小就会写福字，哪怕知道是照着皇上写好的涂抹也觉得高兴。

主位那些娘娘们，如宜妃、德妃等人本来是看在亲儿子喜欢这个弟弟的份上所以对他不错，后来接触得多了就是真心喜欢上这个性格模样都讨喜的小家伙。

收到他送的福字宜妃她们都是好一顿夸，若非知道康熙不许他多吃糕点，恨不得把自己宫里好吃的都拿出来招待他。

这其中，惠妃更是尤其喜欢他，见他过来送福字，抱着人爱得不行。

“承安怎么这么乖，你大哥若是有你一分贴心……”

惠妃想到若非托怀里这个小家伙的福，自家那个傻儿子怕是要被关一辈子就想叹气。

“哒哥不乖呀？”承安听到她提起哒哥立刻仰起脸露出好奇的表情。

惠妃点头肯定道：“他还没承安一半乖。”

“额娘你跟承安说我什么呢？”胤禔正好过来请安，远远就听到他们在说自己。

惠妃还没开口，坐在她怀里的小家伙先转头奶声奶气道：“说哒哥不乖呀！”

胤禔闻言朝自家额娘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觉得她也不在弟弟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看额娘也没用，你本就不乖，哪像咱们承安又乖又招人疼。”自从儿子被放出来，惠妃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尤其是对着承安这个小恩人时，更是比他亲额娘都不差多少。

胤禔见自家额娘连手里的护甲都脱下，搂着承安像搂亲儿子一样，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让承安当您亲儿子好了。”

“我倒是愿意，就怕他额娘不愿意跟我换。”惠妃说完见怀里的小家伙对她放在桌上的护甲感兴趣，直接拿过来递给他玩。

承安刚才见她戴过这个，接过来就试着往自己手上套，然而就是套到大拇指上都有点大，顿时乐得自己笑起来。

胤禔听到自家额娘的话有些无语，于是开口道：“承安到大哥这来。”

小家伙还是和哥哥最亲，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从惠妃怀里爬下来，哒哒哒跑向他。

“看到没，您再喜欢他他也跟儿子最亲。”胤禔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后语气不无得意。

惠妃看到儿子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高兴的同时越发感激承安，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拿起一旁的福字道：“承安今日是来给我送福的，你可有？”

胤禔还真没有，闻言立刻低头看向怀里正试图把护甲往自己手上套的小家伙：“你竟然不给大哥送福？”

“安安送呀！”小家伙立刻道。

“什么时候送的，大哥怎么没看到？”

“阿玛说帮安安送呀~”

承安倒是想自己去给哥哥送福字，但康熙不同意，所以才转而来后宫送。

当然，来后宫前他先去的咸安宫，胤礽收到他的福字十分愉悦，当场就贴在自己书房里。

胤禔想想他不能出宫倒也理解，又往惠妃手里的福字扫一眼后道：“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让皇阿玛帮你写那么多福字。”

那确实是康熙的字迹，他大概扫一眼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是安安写哒呀！”承安听到他的话顿时有点不乐意。

惠妃看到他的小表情后帮着说胤禔：“明明是承安写的，你不知道就别乱说。”

“他才多大，这分明是皇阿玛的字迹。”胤禔道。

惠妃方才已经从刘才口中得知这是承安怎么写出来的，这会直接举着福字告诉他。

胤禔闻言这才摸着怀里小家伙的脑袋夸道：“是大哥不对，原来还真是承安写的，真是厉害。”

得到夸奖的小家伙顿时又笑起来，挺着小胸膛自己夸自己：“安安咿害呀~”

母子二人听到他自卖自夸，对视一眼后都笑起来。

与此同时，胤祉等阿哥也都收到康熙派人送过去的福字。

托承安的福，康熙今年写的福字比往年多出很多，干脆在帮他送福字时顺便赐一张自己的。

阿哥们看到有两张福字惊讶的同时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往年能得皇阿玛一张福就很不错。

不过等得知另一张是承安送的时，阿哥们非但没觉得失望，反而更加愉悦，尤其是看到福字上涂出来的墨迹，脑补出小家伙拿着小毛笔认真涂抹的模样时。

康熙的福字一般是不会拿来贴的，而是被直接供起来，但承安送的福字，阿哥们基本上都贴在自己最容易看到的地方。

送完福后，离年就越来越近。

除夕当日，康熙封完笔就闲下来，带小儿子去太后宫中请完安后，又带他去逛御花园。

“安安不见呀！”

等走到之前和哥哥们打雪仗、堆雪人的地方时，承安指着亭外的空地上道。

过去那么久，之前堆出来的雪龙、雪人早就被后面下的雪给淹埋，慢慢消失在雪堆中。

“你不就在这。”康熙摸摸他的小脑袋说完直接快步从附近离开，免得又勾起他玩雪的心思。

“阿玛看花花呀~”

小家伙闻到梅花的香气时，很快又被漂亮的花花吸引注意力。

“羊角呜枝梅，凌寒……”

见他又开始念这首诗，早就听厌的康熙赶紧开口道：“阿玛再教你一首新诗。”

“什呀？”承安期待地望着他。

小家伙咿咿呀呀半天终于学会，接下来御花园里满是他念诗的奶声奶气声。

“有梅呜雪不唧神，有雪呜诗俗了人……”

“日暮。”

“日末诗成天嗷雪，与梅咿作十分春~”

逛完御花园回乾清宫用过午膳后，康熙陪着小家伙睡了一觉，等他们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过乾清宫内外却是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们都在为今晚的除夕宫宴而忙碌着。

今年的除夕宫宴明显比前几年都要热闹，不光因为多了胤禔与胤礽，还因为康熙这次直接将承安带过来。

有他这么个活泼的小家伙在，场上的气氛想不热闹都难。

“哇——”

承安看到桌上那么多好吃的，甚至还有他最爱的咕咕鸡，直接叫起来。

过年本就是图个高兴，所以康熙特意让人准备许多他爱吃的东西，这会看到他兴奋地小模样，脸上露出笑容。

“安安要吃肉肉呀~”承安吃完咕咕鸡后才看向其他肉肉。

康熙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说的“肉肉”眼底溢出点笑意，伸出筷子夹起一片直接喂给他。

小家伙吃完嘴里格外细腻软糯的肉肉，弯起眼睛道：“肉肉好好吃呀~”

康熙见他吃完还觉得是肉，当即笑起来，摸着他的脑袋道：“这是芋不是肉。”

被小家伙误会的乃是广西那边进贡的荔浦芋，被御厨的手艺做出来，确实比肉还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