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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上班族岛本正明也试图为《新小说》的销量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只是很不碰巧,他一连跑了好几家书店,都被店员一脸歉意地告知:“不好意思,这本书已经售罄了,请您明天再光顾。”
但他可没那种耐心等到明天,或者说,他非常讨厌“明天”。
他的身份,说好听点是一名普通上班族,说难听点就是一名社畜,他的工作就是销售——按他自己的话就是,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都多。
干这一行,无疑面临着巨大的工作压力。
早上来到公司,上级都会询问他这周的业绩如何,要进一步和客户做好沟通。中午休息的时候,同事则会旁敲侧击,打听他的业绩排名。去拜访客户的时候,客户又很不耐烦地告知,让他“明天”或下次再联系。
在这样的压力下,他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来用,事实上,他已经连续一个月睡眠时间少于5个小时了。
也因此,他试图为自己寻找一项寄托。
在尝试了诸多事物后,他发现了一项最省时省力的爱好——推理小说,而且也愈发沉迷进去。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去到了第四家书店,见别人马上要打烊了,赶紧上前,对着一名正在整理书籍的女店员客气地道:“不好意思,请问有漫谈社最新一期的《新小说》吗?”
被他询问的女店员,正是之前被《小饰和洋子》这个故事所打动的杉原爱砂,她下意识想回应说已经卖完了,但微微张嘴,却没有说出口。
她突然想起,《新小说》这一期的最后一本被她自己给买下来了,正准备带回家看。
她有意拒绝眼前的这名中年男子,但看到对方一幅满头大汗的情况,心一时软了下来。
这名客人想必也是秋原老师的忠实粉丝吧,看起来已经跑过了不少家店,不然哪会累成这样子。
她想了想,放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鞠躬后微笑着说道:“还有一本,麻烦客人您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往员工室的方向走去。
岛本正明见到杉原爱砂的动作,精神振奋了起来,他擦了一把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跑第五家书店了。
过了一会儿,他见杉原爱砂带回了他心心念念的书刊,立刻道谢并付了款。
他见书店也要打烊了,便转身走出门,走到了街道的路灯旁,借助着灯光开始看了起来。
灯光有点昏黄,照在纸张上,显得纸上的字都有点模糊。
但他却浑然不觉,完完全全沉浸了故事的剧情发展中。
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孤寂又黑暗的房间凭空出现,姐弟两人就在这间屋子里,惊慌失措地开始了求生。
在不停的翻阅中,他借助着弟弟的视角看到了杀人犯行凶的场景,发自内心地体会到了一种恐惧:
“我的脑袋露到了隧道的外面。
我看到了,刚才还跟我聊天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血肉堆成的小山……
一个男人。他站在不能称为人的尸体的一推肉块前,背对着我这边。如果他面朝着我这个方向的话,可能我马上就会被他发现。
我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但能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电动锯子,正发出很大的响声。我终于明白有时候会听到门外有机器的声音,原来就是这把电动锯子发出的。
男人站得笔直,丝毫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是好几次把锯子刺进肉堆里,让肉块分割得更小一点。就在这一瞬间,红色的东西一下子飞溅开来,落得满屋子都是。
整个房间都变成血红。”
看完这个片段,岛本正明下意识深呼吸了两口气,但他擦了一把冒出来的冷汗,继续阅读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看完了所有的内容。
除了故事意蕴着的恐怖,故事本身所体现的人性,同样让他感到震撼。
一名女子看到水渠里流过的尸体碎片,知道杀人犯每天杀人碎尸,吓得精神失常,语无论错。
另一名女子知道自己将要死亡,将自己所有的物品交给了从水渠游过来的弟弟,嘱咐他一定要活下去。但在面对即将开门的杀人犯,她却下意识抱住了弟弟,险些害他一起陷入了困境。
到了姐姐面对死亡时,她为了弟弟能够活下去,毅然牺牲了自己生存的希望,抱住杀人犯,让弟弟把她和杀人犯关在了那扇没有锁的大门后。
这一幕幕场景,接连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浮现,让他不由地浑身发抖。
在这一刻,职场和家庭生活所积累的一切烦恼,统统被他丢在脑后。
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颤抖,从他的灵魂深处一直蔓延到身体表层。
……
在岛本正明沉浸在故事中的时候,武井航平和他的女助理正在会议室里开碰头会。
武井航平坐在办公椅上,仔细地看了一遍《七个房间》,然后抬起头,对着旁边也正在翻阅的助理,严肃地问道:“美咲,你觉得这篇故事怎么样?”
美咲佐和子还没看完全文,但她听出了武井航平口中的厉色,下意识缩了缩头,畏畏缩缩道:“我觉得写的很好。”
武井航平盯着她揣摩了一会儿,美咲佐和子下意识头皮发麻,忍不住轻声道:“武井様,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她是真有点被对方的眼神吓到了。
武井航平微微抬头,脸上又露出了“政客式”的微笑,随即又变得凶狠起来。
他拿起桌面上的杂志,一把扔到他的这位助理身上,厉声道:“既然你知道别人的好,那么当初为什么退稿!?”
美咲佐和子发出一声痛呼,但也没敢捂住自己被砸的地方。
她一时有些惶恐。
当初武井航平有事便把稿件安排给她,让她直接写退稿信,她以为这事就已经定了。
后来她把这个工作推给浅野爱子,对方虽然告诉她这篇文章写的不错,但她也没当回事,让其自行处理。
没想到,对方的文章竟然带动了《新小说》的重版。
她看着面色逐渐变冷的武井航平,怔了怔,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是啊,除了我,还能把责任推给谁呢?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被摔在地上的杂志,上面刚好翻到《七个房间》那一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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