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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柳萱一口答应,登登登地上楼拿硬盘去了。
柳信然拉过面前的平板,打开微博,一眼看见热搜榜上的内容,把它打开来看细节。
柳萱的母亲看着女儿离开的方向,往柳信然的方向凑了凑,小声问道:“小萱好像很喜欢那个男孩子,你说……”
柳信然正打开一个视频,快速看完,又在看下面的评论。
视频下面吵得热火朝天,柳信然快速浏览着热评,听见妻子的话,他不在意地道:“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孩子,两人感情还没正式开始,小萱知道怎么做的。”
“我当然放心小萱,但是……”但是女儿的感情和终身大事,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关心?
柳萱母亲欲言又止,柳信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小萱现在对那孩子,主要还是崇拜。听她说的,那孩子是个做大事的人,将来怎么样……还很难说呢。”
柳萱母亲想了想,终于还是只是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柳萱快步走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摆在父亲面前。
她介绍道:“昨天晚会的时候,苏进一直在后台监督控制。”
柳信然问道:“他又不是技术人员,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柳萱道:“他是不懂计算机方面的技术,但文物修复方面的技术,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强的呢!”她的话里充满了对苏进浓浓的信心,让柳信然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柳萱毫无所觉,道,“总之,有什么需要现场进行调整的,计算机社团那边都会拿去让他先过一遍目,确认内容上没有问题才会放出去。晚会很顺利,晚会之后……”
这场晚会前面一直没有主持人,一直到最后才需要柳萱上场。但从头到尾,她一直在前面进行一些协调工作,也没什么休息的时间。所以,周景泽他们去到后台,文昌明刚跟苏进发生冲突时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的一些话,她都是后来听徐英讲的。
她愤愤不平地把徐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柳信然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突然指着一处问道:“那位七段修复师,是跟他们在一起的?”
柳萱看了一眼,点头道:“对,就是他们。”
柳信然有些吃惊的样子,表情又比之前慎重了一些,对女儿道:“你继续讲。”
柳萱倒也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的,道:“他们是南锣鼓巷改建组的人。苏进他们修复承恩公府,跟改建组的关系非常密切,这位叫骆恒的,是两边的联系人,经常跟天工社团打交道。”
柳信然紧紧注视着周景泽,盯着周景泽注视苏进的目光,一脸的若有所思。
柳萱继续介绍当时的情况,没一会儿,杜维出现在画面里,柳信然又吃了一惊。他眯起眼睛,目光移到苏进身上。
他知道周景泽是谁,也知道杜维是谁,知道他们拥有着如何举足轻重的地位。
京师大学的确是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但毕竟也只是个大学而已。一场大学的新年晚会,再怎么精彩,怎么会吸引这么多大人群?更别提他们不仅到场了,还在晚会之后前赴后台,明显是来跟这个年轻人会面的!
没过多久,柳萱的讲解停了下来。画面上是文昌明的侃侃而谈,这位七段大师挥洒自如地讲解着承恩公府的来龙去脉,在画面里看,竟然显出了一些潇洒来。
镜头大部分时候都集中在他身上,偶尔会转到苏进那边。
这时候,就算柳萱前面什么也不说,柳信然也能看出来,这位文大师有些来意不善。照理说,他表现得越出色,对苏进的压力就会越大。
但这时,镜头下显示的苏进,却自始至终的从容淡定,稳得简直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他面带一丝淡淡微笑,专注地聆听着文大师的讲解,偶尔还露出一丝赞叹的表情。这样子,完全不像是在面对敌人挑衅,而只是同行的正常切磋而已。
光是这份气度,就足以令人心折了。
听到一半,柳信然突然伸手,暂停了视频,转头问道:“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个大学生?”
柳萱昨天是经历过现场的,这时候却也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她被父亲的话惊醒,猛然抬头道:“当然,才过完十八岁生日,就在上个月!”
柳信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启动视频,看得越发认真了。
最近几年,传统文化复兴运动热度极高,所有行业都不免受到影响。柳信然他们这种做媒体的尤其是,听“文物修复”这四个字,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他对这方面的内容本来完全是外行的,时间一长,不免也受到了一些洗礼,知道了不少相关知识。
这时,就他看来,文昌明讲得有理有据,很难反驳。但即使这样,苏进也毫不动容,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于是,柳信然终于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苏进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会怎么反驳文大师的说法?
视频不断播放,文昌明的话终于告一段落。他表情严厉,对苏进的斥责铿锵有力,仿佛正不断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不知不觉中,柳信然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向前倾去,想听苏进的回答。
拍摄这个视频的摄像机是架在三角架上的,非常稳定。镜头缓缓转到苏进的脸上,仿佛一个无声的询问。此时,反光板光芒柔润,映在苏进的眼中,让他的眼睛好像正在发光一样。
苏进微微一笑,一如即往的从容。
他的声音清晰地从笔记本的喇叭里放出了来,在柳家里的客厅里来回震荡。
他点头赞同了文昌明的理念,同时铿锵有力地质问道:“修旧如旧里的这个‘旧’,指的究竟是什么?”
“拿这个婉容故居举例子,这个旧,指的是改建前的普通民居,还是改建后的承恩公府?”
柳信然身体一动,瞬间凝固住了。
这个问题,问的是文昌明,问的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而此时,却也像是正在当面质问柳信然一样。
刚才,柳信然受文昌明影响,思路转到了他那边,觉得他说得非常正确。
而苏进这个问题,却直接问到了他思维的盲点上,一时间,茫然与恍然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他忍不住想道,对啊,这个旧,究竟指的是什么?
婉容故居本来就存在两种状态,相比之下,头一种“旧”明显“更旧”。但是,要把这样一座宅邸彻底修成以前的样子,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是说,“修旧如旧”的理念错了?
不,不对!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跟随苏进接下来的话,柳信然明白了。
理念没错,没有标准,才是真正的错误!
那么,什么才应该是真正的标准?
文物的价值怎么界定?修复的方式怎么界定?
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视频到改建组离开为止。苏进最后也只提出了问题,并没有给出答案。
但那两个问题却像是自带回声一样,回荡在柳家宽敞的客厅里,回荡在柳信然的脑海中。
宣晖集团的董事长往后一靠,靠在沙发背上,陷入了深思。
柳萱坐在一边,略带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柳信然终于缓缓直起身子,转头看她一眼,道:“打电话吧。”
“啊?”柳萱茫然地看着父亲。
柳信然向她挥了挥手,道:“谁让你把这个视频带回来给我看的,叫他过来。我要当面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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