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先生 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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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朦胧。

昏黄色的路灯下，那滩血迹分外显眼。

看着面前倒在血泊当中的身影，南天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发凉，凉气一个劲的往脖子里钻。

——前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以一种相当决绝的方式，郑强死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说他很想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意外，但是不管是先前桌上那冰凉刺骨的杯子，还是于拐角处看到的对方影子身上爬着的两个黑影，都无一的不在挑战着他的世界观。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郑强那摔没了一半的脑袋正好对上了他这边，空洞的眼珠子笔直的看向了他，似乎是想要对他传达什么。

……突然间的，南天看到郑强对自己笑了一下。

医院门前死了人，对于这间市内著名的三甲医院来说，自然是一件头等大事。

没过太久，警车便呼啸而至。

作为死者在死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南天这名心理医生自然的也被请到了警局之中。

嫌疑自然是没什么嫌疑的，毕竟医院里的监控将一切都显示的明明白白，郑强在从他的办公室里面出来之后，便径直的坐电梯去了顶楼，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很明显是提前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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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在之前的时候，郑强他就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所以南天并没有在里面呆太久，在简单的做了一个笔录之后，便从警局里面走了出来。

……但是经此一役，南天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名声和事业算是一起完了。

毕竟在经过自己这名心理医生的劝导之后，病人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将会是他的履历上一个无法洗清的污点。

“………”

晚间冰凉的雨水将他心中的浮躁给浇灭，抬头看着面前朦胧的雨幕，走出警局的南天在口中稍微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是有买车的，但是因为专门来警局这边做了笔录，所以他的车子自然也是留在了医院那边，不过好在这边离医院那边也不远，坐上公交车十几分钟他就能到达，所以他倒也不急。

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上网搜寻着关于一周前那起车祸的相关信息，他一边朝着公交站台那边走了过去。

郑强的事情，有太多的古怪在里面。

虽然说从监控录像上来看，对方的行动没有任何的迟疑，但是从之前的交谈中，他并不觉得对方会像是那种主动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除此之外，他也完全无法确定自己之前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臆想，唯一能够有明显证据的，大概也就只有依旧留在桌上的那个冰冷的不同寻常的杯子了。

因此，在回到医院那边之后，他打算先回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一下。

“嗯？这么巧？”

抬头看着面前划破雨幕驶来的公交车，刚刚走到站台这里的南天不由得略感到有些意外。

因为警局这边略偏僻，再加上下雨，所以此时公交站台这里的只有他一人，边上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色的冷光，被雨水反射的支离破碎。

看着在自己面前停下打开车门的公交车，片刻的迟疑后，南天走上了车。

公车上的人其实不多，大概零零散散的坐下了约1/3，有的带着耳机听歌，有的则是在低头刷着手机，脸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虽然说公交上略显安静，但是车内的暖色调灯光却是让他在这个雨夜略感心安。

找出公交卡，南天在刷卡机上刷了一下，随着机器发出的“滴”的一声响，他将公交卡收起朝着车厢内部走了过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又是一声“滴”的刷卡声响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略微的皱了皱眉头，南天转头看向了后方。

——在他身后，空无一人。

但是就在他的目光在地板上扫过时，他的瞳孔却是猛的为之一缩。

因为外面下雨，再加上他刚才赶公交的时候图方便直接从草坪走过来的，所以他的脚上或多或少的带上了些许的泥泞。

而在他刚才过来的地板上……有着一前一后清晰的两双泥脚印。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跟在自己身后上了这辆公交车。

“………”

万千思绪在脑海里面一闪而过，南天若无其事的重新转过了身，然后没走两步，就在一旁的某个空位子上顺势的坐了下来。

本来他是打算到车门口附近那边找个位置坐下来，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他临时做出的这个决定真的起了用处，片刻的沉寂之后，在他的眼角余光当中，那原本停滞不前的泥脚印从他身边走过去往了车厢后方。

在看到这一幕后，南天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不知道那跟在自己身后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但是能够让对方主动离开自然是最好。

只不过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时，眼角余光处撇到的一幕顿时就让他的一颗心为之一沉。

在与他过道相隔的另排座位下，虽然说座位上空无一人，但是座位下却不知为何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双女士的凉鞋。

……不，不仅仅是那个空座位。

他只不过是简单的粗略一扫过去，便发现视线当中所能看到的所有座位前，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双鞋子。

这些鞋子大小形状俱都不一，既有女士穿的凉鞋，也有男士穿的那种人字拖，但毫无例外的，所有的鞋子都以一种鞋尖朝向座位的方式被码放的整整齐齐。

就算是那些有人坐的位置那里，对方也同样的将鞋子整齐脱下摆在椅子前，而双脚则是蜷缩在了座椅之上……比如说他现在旁边坐着的这个带着耳机靠着窗户听歌的女性乘客。

也是在这个时候，南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说天气正在逐渐转暖，但也还是处于一种初春的程度，人们外出至少也要加件外套，但是这辆公交车上的乘客们，衣着打扮却是无比的清凉。

短袖，单袖，短裤，凉拖……

……他和车上的这些乘客们，似乎并不处于同一个季节。

除此之外，整个车厢似乎未免也显得太过于安静了一点，安静的甚至都听不到车子行驶的声音。

转过头，南天看向了车窗外。

从车窗外透露的景象来看，公交车依旧在街道上平稳的行驶，细雨迷蒙的街头，偶尔的有行人从昏黄的灯光中走出，然后又很快的消失在了灯光的另一头。

——和以往绝大多数时候的夜晚一样，这是一个相当平静的雨夜。

但是随着从后脖颈处传来的莫名凉意，南天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不但有着灯火阑珊的凋零，还带着一丝令人战栗的诡异。

低下头，南天沉默的看了一下手机。

大约再有两三分钟的时间，这辆公交车便会抵达下一个站台，虽然说距离医院还有几站路，但是他已经决定提前下车了。

……但是很可惜的是，有东西似乎并不想让他下车。

首先的，是头顶上的灯光一闪一闪，仿佛随时随地的都有可能熄灭，然后紧跟着，他敏锐的注意到了来自于其他人的注视。

在最开始时，那种注视还若有若无，但是很快的，那种视线就变得越来越放肆起来，无边恶意将他笼罩进了其中。

不仅如此，车厢内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一股莫名的寒意也开始侵蚀他的骨髓。

……在头顶上的灯光闪烁变得愈发频繁之时，南天突然间有了新的动作。

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鞋子脱下，南天俯身将鞋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了一起，只不过不同于其他鞋子鞋尖都是指向座位，他却是将自己鞋子的鞋尖指向了正前方。

——鞋尖对人容易犯煞，在这种情况下和其他座位一样摆放更是找死。

似乎是他的这些布置真的起了作用，就在他做出这些举动后的下一瞬间，不仅头上一闪一闪的灯光转瞬间恢复了正常，那种恶意的视线也忽的从他身上移了开来。

……仿佛之前时发生的一切异象，似乎都只是他的幻觉。

数分钟后，公交车在站台处缓缓停下。

没有去穿鞋子的想法，南天冷静的赤着双脚走下了车，而就在他下车的一瞬间，就像是突然间感知了什么一样，他转头看向了身后。

……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最为难忘一幕。

面向他这边的车厢窗户玻璃那里，密密麻麻的贴满了人脸和人手。

这些人脸面色铁青，眼神怨毒，全身上下在不断的在往下淌着水，睁大往他这边看的死人眼里似乎像是要从他的身上挖下来一块肉一样。

“………”

沉默的看着面前这些人脸，突然间的，南天想起了发生在五年前的一场惨案。

五年前也是这么一个雨天，一辆载人的公交车不知为何冲入了江中，这场事故造成的伤亡极度惨烈，车内更是无一人幸存。

事后根据某些小道消息，当搜救人员在江中找到这辆公交车时，车内的景象就这么一个恐怖惊悚的模样。

——那场惨案事发时，正值夏天。

目送着那辆公交车缓缓驶入雨幕，南天哆嗦着身子在公交站台这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颤抖着给自己点着了一根烟。

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

直面那种极度恐怖的景象，他到现在却还能够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他心理素质强大了。

【医生，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恍惚之间，郑强那恐惧的话语依旧的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这一刻，他突然间理解了郑强的感受。

………………………………

“嗯，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南天手上一根烟才刚抽到一半，一个略有些讶异的声音就在他的面前响了起来。

当他抬起头时，就发现一名手上打着把黑伞的年轻男人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对方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看样子似乎是刚刚从超市里面购物出来。

而在对方身边，一名手动捧着杯奶茶的小女孩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你是……白先生？”

片刻的思索之后，南天很快的就从记忆当中找到了面前男人的信息。

对于这名白先生，他的印象还算是挺深刻的。

毕竟姓白，叫先生，名字就叫白先生的人可不多见，根据对方所说，这是对方的父母望子成老师而专门起的。

在昨天的时候，对方有带人过来找过他，算得上是他的客人。

除了对于对方的名字记忆犹新之外，对于那名嚷嚷着自己是上帝，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传教的那名小女孩，他也同样记忆犹深。

不过看情况的话……

看着面前手中捧着杯奶茶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的粉发萝莉，南天不由得略显的有些疑惑。

“介绍一下，这是我另一个妹妹。”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白先生将那名粉发萝莉拉到身前，然后对着他笑了笑。

“比另外一个不学上进的，这一个妹妹倒是挺让我省心的……对了，话说起来，医生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弄成了现在这么一个狼狈样子？”

一边说着，对方低头朝着他脚上看了一眼。

“这个……之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片刻的犹豫之后，南天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就算是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没事，等一下我就打个车……”

“正好，我刚在超市里买了双便利拖鞋，医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南天口中的一句话没说完，面前的白先生就摆了摆手，然后相当热情的从手上提着的便利袋里掏出了一双凉拖鞋递给了他。

“放心，全新刚买的。”

“……多谢了。”

些许的犹豫之后，南天点了点头，伸手将那双凉拖鞋接了过来。

“钱的话，之后我会转给你的。”

“小事，这能值多少钱？”

摆了摆手，白先生一脸的毫不在意。

“行了，那么就这样了，我们先回去了……对了，医生日后如果有空的话，大可以来我家店里转转。”

就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白先生从口袋里面掏出张名片递给了他。

“我家店虽然说刚开，但想来也应该也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就劳烦医生你日后捧场了……到时候我给医生你打九点九折。”

“呃……”

看在面前一本严肃的白先生，南天突然间有些哭笑不得

数分钟后，看着面前消失在夜幕当中的一大一小的俩人，南天略有些好奇的拿起了那张名片。

“轮回……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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