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毫无意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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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架聚光灯从左中右三个方向聚集在台上，台中央摆放着一副棕色的沙发，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的是李明和庄若灵。

台下设立着一架固定摄影机和一架安装在摇臂上的摄影机，摄像机后正是数十名坐在观众席位上的记者。

看时间差不多了，庄若灵清了清嗓子后，握着自己准备的提问提示卡，紧接着问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在开始之前，我有些话要说。”

将手臂搭在了棕色沙发的扶手上，李明翘起了二郎腿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紧接着朝着台下的数十名记者看去，然后说道，

“今天的采访内容我希望能够实事求是，如果我看到有人断章取义和添油加醋的信息，那么我准备了十人的律师团用十五年的合约协议来争取我应有的权利，我这么说明白了吗？”

十五年代表了什么？代表了足以断送某个人一辈子当中最为关键的时间段。

光有大棒肯定不够，甜枣自然是有的。鱼青雨已经提前为每一个记者都准备了一个象征性的红包，等到结束后发给他们，来弥补他们没有采访机会的损失。

扫视了一眼雅雀无声的记者们，李明扭过头来看着庄若灵，微笑着开口说道，“那么开始吧。”

见李明开口后，庄若灵随即朝着工作人员做了个准备好了的手势。

话音刚落，一阵不知道是什么新闻背景音乐的鼓点响起，紧接着庄若灵面对摄像机开口问道，

“今天我们有幸在这里对李明先生进行采访，而就在昨日，李明先生成立了【黑水安保】公司，立志于解决退役军警退役和离休后的社会问题，有人甚至在街头公开称您为联邦的良心，请问您觉得自己配得上这样的称呼吗？”

【配得上】这个词不是庄若灵写的，但是却展现了一个老记者开局强烈的进攻姿态，直接将采访的矛盾点拉满，此时这场采访已经不单单是李明和庄若灵之间的事情，而是李明和庄若灵身后十几名记者之间的博弈。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不管李明回答配或者不配，都可以拉满极限，进而问为什么，让人陷入被动应答的境地。

李明沉吟了一两秒钟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这个问题当中的的【配】字用得很巧妙，也很恶心。”

“恶心，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是因为你认为自己不配么？”庄若灵看了一眼手中的卡片，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

“之所以觉得这个字巧妙又恶心，是因为它偷换了概念，把【没有条件】变成了【没有资格】。我有能力去做一件事情，我就去做了一件事情，现在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去回馈社会做一些好的事情？”

李明笑了笑说道，

“配不配的问题很好回答，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配，他们做了吗？你们又觉得什么样的人不配，他们又为什么不配？”

将资本家那套转移矛盾的方式用得炉火纯青，言语之间便将自己从这针对自己的话题当中摘了出去。

眼见出师未捷，庄若灵将第一张手卡拿开，紧接着了自己的质问。

庄若灵问：“那你是怎么有现在的能力的，是和你现在仍旧在服刑有关吗？”

李明回答：“服刑是因为我犯了法，而法律已经对我所犯的错误进行了定义，只不过因为我有着严重的低血糖，在监狱的环境下有生命危险，所以出于人道主义按照法律相关的条例，所以进行了保外就医。法律是联邦的立国之本，如果你认为我违反法律才能有超越法律的待遇，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鼓励大家都犯法？”

从逻辑上来说，李明的回答是一点瑕疵都没有的，但从结果上来说，原本李明和庄若灵的矛盾已经变成了庄若灵和法律的矛盾。

如果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的话，采访便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于是庄若灵选择采取了迂回的策略，继续问道，“可法律都是由人来掌控的。”

听到这句话后，李明脸上绽放出了笑容，“社会的运行都是由人来掌控的，如果你是假定有罪的话，那么从总统到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有罪的。”

如果是市井间的争辩，人们还可以用诸如【你胡说】、【你在强词夺理】等胡搅蛮缠的话语来否定对方的观点，但这是采访，你提出的问题和观点必须要符合逻辑，并且要有理有据。

感觉到李明传来的莫大压力，庄若灵终于在此刻有少许明白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于是干脆扔掉了之前那些记者整理的问题抛出了杀手锏，“如果你心里有法律的话，怎么解释永丰街大火当中的疑点，以及相关的文件被白叶市鲁迪市长命令销毁，和你旗下安居地产占有永丰街地皮的事情？”

庄若灵话语落下，身后的大屏幕上随即出现一张张照片，而照片的内容正是先前【吹哨人】所给予的文件材料。

台下的一众记者看到这一幕后，顿时血脉喷张，政治的黑幕不在乎受众人群，这可是最大的爆点！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投影的照片后，李明面无表情地看向庄若灵，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庄若灵被这样的眼光注视着，心中没来由的涌出一股酸楚，就像是自己背叛了李明一般。

一阵沉默后，李明面露苦恼之色，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咬了咬牙，庄若灵避开了李明的目光后，追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守法吗？”

台下一双双眼睛在此时此刻比探照灯还明亮，全都死死地聚集在了李明的身上，而后者放下了一直翘着的二郎腿，双手放在膝盖上揉了揉，而这番举动让面前的众人更加激动了。

几秒后，李明长叹一声才说道，“探究真相真的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吗？”

“是的，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我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捏着手中的纽扣，庄若灵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朝着李明质问到。

“值得吗？”

“值得。”

得到这声回答后，李明扫视了一圈台下盯着自己的目光，然后说道，

“确实，那场事故不是天然气管道的爆炸，而是一次恐怖组织三一协会的袭击，鲁迪市长怕引起恐慌所以选择向公众隐瞒这则消息，那次灾难过后，刚好我手里有一部分他们之前诈骗的钱财，我找到了鲁迪市长，觉得我可以为那些在灾难当中遇难的人做些什么，于是就有了你现在的这些文件，随后的日子里，我和鲁迪市长商量设立了救助基金，尽可能的帮助生还者重建家园，但同时我也获得了两年的刑期。为什么你只抓住了阴谋的一面，而专注于此，却忽视掉了现在的永丰街是什么样子的呢？”

说到这，李明缓缓站起身来，从庄若灵手里拿过她手中的手卡，然后说道，“你还有什么疑惑，我一次性回答你吧。”

没反应过来的庄若灵看着拿着自己手卡的李明呆在了原地，而李明则是拿过一张念一张，回答一句然后丢在地上。

“为什么会是永丰街？我在其中是否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李明念完后抛掉手卡回答道，“不是永丰街，也会有其他的街，我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尽我可能的去从火场中救下了两个人。”

“光明预言卡中隐喻了操控地价涨价的手，这和你有关吗？”李明带着嘲讽的表情回答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们不是不知道那笔高额的地产成交是落在谁手里，可你们敢说吗？现在联邦地产交易大头落到了哪几个人手里，你们敢查吗？”

“你对房地产的涨价怎么看？这是不是一个骗局？”扔掉一个手卡后，李明呵呵一笑说道，“好不容易赚两天钱，就去给银行当房奴，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还完了房贷，把人生的意义放在了一堆水泥和钢筋制作而成的铁架子上，这值得吗？

我怎么看，我的看法是房子就不是为了人民而造，而是为了银行而造，因为没有房子就没办法销售他们的产品——【贷款】，创业的风险很高，但放贷只需要将一笔钱不停的循环就可以了，于是富人的富有越来越显得理所当然，穷人的贫穷越来越阴魂不散，我建议大家都不要买房，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你们信吗？”

李明的可怕之处就是他可以全部用事实，有理有据的断章取义，义正言辞的反话正说，指鹿为马还让你深信不移，同时将原本指向自己的矛盾全然抛开，自己反而置身事外。

你不信，那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就是在否认已发生的事实。

你信，那么你敢直面这惨淡的现实吗？

不敢，你所有坚信的东西都成为从内部开始瓦解你信仰的元素。

敢，可历史规律下即将发生的现实又会将你碾成粉末。

至于李明，只会在一旁看着，然后面带微笑再将这粉末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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