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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幼龙史塔是冬眠者圣殿的守门人,我想安列克也清楚这一点,任何陌生人靠近冬眠者圣殿,都会引起守门人的反应。”布兰多答道。

“你是说安列克一定会利用这一点,我听人说过这头老狐狸,谨慎而深沉,习惯谋定而后动,和上一代的公爵一模一样。”维罗妮卡抬起头来,翠绿se的眸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虽然手遮住长发,但青se的发丝仍旧随着凛冽北风在阳光下飞舞。她的目光穿过冰原上,好像已经看到了布兰多所料的结局,但仍问道:“虽然认同这一点,但你怎么打算如何确认?”

布兰多看到风卷起的雪花,如同一层粉末在冰川上浮动,这时在他的视野中雪风背后忽然出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他答道:“马上就知道了。”从冰雾后露出身形的是巴巴莎一行人,老巫婆佝偻着身躯,冰风拽着她破旧长袍的一角,一头银发如同鬼怪似的张牙舞爪。她跛足来到布兰多身边,带着深深的敬畏开口道:“尊敬的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她双手颤颤巍巍地捧起水晶球举向布兰多。

维罗妮卡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她并不喜欢女巫。

布兰多看了一眼巴巴莎身后的几个人,除了穿着木鞋、脚尖并拢站在那里捧着蜂蜜罐子的少女之外,还有两位重要人物,剑之月(杀戮)的传承女巫,库鲁尔,杯之月(嫉妒)的传承女巫,安薇,这两位皆是重要人物,她们的身份在女巫之国布诺松的地位远比巴巴莎更为尊崇。

库鲁尔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曼妙的躯体裹在一件灰蒙蒙的女巫长袍下,她带着兜帽,肌肤白得像是冰雪,眉毛细长如针,面颊突出,神se冷淡,给人一种薄情的感觉;而安薇则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穿着厚厚的皮裘长袍,裹在长袍下的身形即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料也能看出几份丰腴,这位小妇人面上堆笑,却难掩眼中的jing明。

她们说是来投靠布兰多,但后者意识到前两者的态度远未有巴巴莎对自己的尊敬,这种投靠与其说是臣服,不如说是考察。黑暗之龙的传承一分为七,也不单只他一个,不过布兰多不以为意,他有信心让这些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为自己效命。

布兰多接过水晶球,水晶球上立刻浮现出一幅环形的画面,他看到风雪覆盖的后面,是开阔一望无垠的雪原。他让视野继续往北,画面上立刻显现出纵横交错如刀剑切割出的冰川沟壑,一片如同水晶般林立的林地生长其间,然后是一片平坦的冻原,风吹过冰面,雪末形成一条条带状滚滚前行。

诗朵与维罗妮卡还有几名从后面跟上来的克鲁兹贵族都聚jing会神看着这一幕,探知法术是女巫们的拿手好戏,甚至连jing通预言术的星术士都比不上她们,这样的力量来自于盲眼少女伊莲,凡世过往与未来的一切皆倒影于深渊湖水之上。

更据说女巫之中力量强大者,的确能探知未来的一部分因果。

水晶球的法术是由安薇掌控的,布兰多仔细观察上面的景象时,也注意了一下这位少妇:对方略皱着眉头,但还未显现出疲惫的神se,要知道水晶球上的视野已经开阔到几英里之外,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已经是黄金巅峰的水准。

忽然画面一闪,冰风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行在雪原之上跋涉的人马,这一队人马各自穿着厚厚的熊皮大衣,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牵着一匹矮脚马,布兰多看他们装束,辨认出这些是安列克高原之上的恩霍尔人,兰托尼兰人管它们叫大脚矮人,但他们其实不是矮人,而是半身人或者侏儒的一支。据说安列克手上有一支对他忠心耿耿的恩霍尔矮骑兵,看起来应当就是眼下这一支了。

“半身人骑兵,是安列克的人,”维罗妮卡也一眼认了出来:“布兰多,看来你又猜对了。”

“这可不是靠运气。”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不过舍得用自己的jing锐作炮灰,安列克这家伙果然非同常人。”

这个时候三人身后的雪地中又传来一连串脚步声,诗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他们的军官团。

“维罗妮卡大人,不知布伦德他们到了没有?”军官团还没靠近,带头的贵族便抢先质问道。这家伙叫做格里德,是来自克鲁兹元老议会银叶仲裁团的核心成员,对外宣称的身份是使节,但其实是为了制衡维罗妮卡的权力的存在。

这人并非军人出身,却长得虎背熊腰,比周围的骑士更像是出身行伍的兵痞,他穿这件灰se的鹿皮大衣,带着顶偏向一边的帽子,帽边上镶三支白羽以示侯爵的身份,只是看起来不像是优雅的贵族,更像是屠夫。

“这里负责指挥的不是我,格里德,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我身边这位伯爵大人。”维罗妮卡眯起眼睛看着这家伙,冷冷地答道。

她的口气十分僵硬,但这位军团长其实并非是与面前这面目可憎的家伙势不两力,军人不结交元老院的贵族,这是一种传统。

但没想到格里德却得寸进尺,一脸高傲地答道:“很抱歉,维罗妮卡大人,我不相信这些埃鲁因人。”

维罗妮卡的脸se马上冷了下来。

布兰多也冷冷哼了一声:“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对于克鲁兹人,布兰多可没什么好感,维罗妮卡大概是个例外,但对于其他人他也从来不是个好好先生,直接开口斥道:“芙蕾雅什么时候抵达预定攻击地点,什么时候发起攻击,在这里只与我有关。从现在开始,我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既不是维罗妮卡大人,也不是你——”

“如果你有疑问,我也没必要向你解答。如果你不满意,你可以除下你那双用松鼠皮做的手套丢到我身上,我不介意用剑把你这种废物钉在这里的冰面上,剑刃穿过你那松松垮垮的皮肤的时候,我打赌你的血还没流出来就会在你的血管底下被冻住了。”

布兰多放出一丝要素的气息,锁定了那群军官,直接让格里德面se惨白。“你……”他磨了磨牙齿,但最终没敢说出下半句话来:“但愿你赌对!”

格里德忽然想起眼前这家伙曾经杀了威廉姆斯,他自问自己没有那位炎之圣殿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身份尊崇,布兰多真发起火来,杀他似乎还真是更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尤其是他想到圣殿在埃鲁因殒落了一位天才般的剑士,但竟然一只没提报复,布兰多的背景之深,一时间令他毛骨悚然。

维罗妮卡冷艳旁观两人的争执,看到格里德退缩吗,不禁失望地皱起眉头。虽然她也不希望布兰多吃瘪,但帝国贵族的勇气与素养实在是不堪入目。“布兰多,你真有把握?”维罗妮卡有些厌恶从格里德身上收回视线,问道:“折剑骑士团虽然是苍穹之青军团的jing锐,但你那个小姑娘手下不过只有我的一百多人而已,你看看这些半身人骑兵,数量起码在一个纵队(克鲁兹编制,五百人)以上,实在是很难将它们全部消灭。”

对于这样的问题,布兰多只有一笑。

“放心,交给我。”

他回过头,之前让夏尔去找阿洛兹,一去已久,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人群果然sao动起来,克鲁兹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中分开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后面夏尔带着阿洛兹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小母龙一脸不耐烦,用金se的眸子就看着周围的人,像是一头野兽一样。

“布兰多,你找我?”阿洛兹大咧咧从人群中穿过。

“我听说最近你心情很不好,我给你找了一些对手发泄,你看如何?”布兰多笑着答道。

“哼,想让我帮忙就明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是不可以考虑。”小母龙缓缓从人群中走过,她所过之处,周围的战马忽然发出一声哀鸣,这些高头大马的草食xing动物纷纷向下跪倒,外围的更是瘫倒在地上,有几头甚至在地上抽搐起来,转眼之间就口吐白沫而死。

“你对我们的马干了什么!”

克鲁兹贵族立刻不干了。优秀的战马在埃鲁因、在克鲁兹甚至在圣奥索尔与法恩赞,都是贵族之间值得炫耀的奢侈品,一匹血统高贵的马种在贵族的圈子里贵比等重的黄金,而且还有价无市,因为没有人会轻易出售自己的心爱之物。

但就是这些马,居然被阿洛兹这么瞪一眼就死了。

阿洛兹冷淡地看了那些家伙一眼,答道:“你们的马挡住了我的路,何况我讨厌这些臭烘烘的东西,让它们离我远一点。”

“你——!”那贵族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布兰多,格里德更是好像抓住了把柄一样,兴奋地质问道:“伯爵大人,你最好解释一下。”

“你让我解释?”布兰多只觉得好笑。

“够了——”维罗妮卡出言打断道,她皱起眉头,感到局势正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这才隐隐感到灰剑圣带来的那小姑娘有些不对劲,阿洛兹压倒那些战马的并非巫术,而气势。

在场中只有她察觉到了。

“维罗妮卡大人,请你不要过于偏袒外人,在这里除了在下之外,可都是你的属下。战马对于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格里德冷哼了一声,有些洋洋得意地答道。

维罗妮卡看着这家伙,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你想要自寻死路,那就顺你去吧。”

“什么意思?”

格里德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苍穹之青的军团长可不像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他忽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但却晚了一点。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意思就是,像是你这样的笨蛋,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声音才刚刚响起,就已经到了他耳边。

“小心!”

他听到骑士们拔剑的声音,忍不住骇然地回过头,但晚了一点,一条粗壮如水桶的尾巴不知道从那里伸出来,重重地抽在他身上。

格里德惨叫一声,顿时喷着血打着滚飞了出去,横跌在冰面上,拖出一条醒目的血迹。

“啊!”

“这是……”维罗妮卡与诗朵吃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由不得她们不吃惊,因为出现在阳光之下的,是一头浑身鳞片闪闪发光,脖子修长,双翼覆盖在身躯之上的优雅生物。确切的说,那是一头龙。

一头金se的龙。

阿洛兹盘踞在冰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她庞大的躯体差不多有一栋三层楼高的楼房大小,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支撑着一只长着四只角的头颅。白金se光滑如镜的鳞片取代的衣服,一片紧邻着一片,上面镀了一层浅紫se的金属光辉,这是只有逐渐成年的巨龙才会有的特殊se彩。

阿洛兹低着头,金se的眼眶中火焰熊熊燃烧,她看着在场所有人,所有人心中都在呐喊:玛莎在上啊,一头龙!我们竟然和一头龙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而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格里德更是满眼绝望之se,现在他总算明白了维罗妮卡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蠢得无可救药。

他想要求饶,但一股可怕的心灵震荡已经在所有人心中扩散开。

在场的大多数人一时间都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漆黑的世界之中,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触觉、气味、甚至没有任何时间与方向感,只剩下天边一个恐怖的尖叫声由远及近,震彻耳膜。

格里德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双腿发软,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在场只有维罗妮卡稍微能够坚持,她一只手扶住诗朵,学者小姐脸se惨白。而布兰多与夏尔则完全不受影响,但虽然如此,他们看到其他人的表现,也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巨龙生而有之的力量。

龙威。

“本来对于你的自大,我应该挖掉你的眼睛,吃掉你的心脏,好jing告其他卑微的生物对于巨龙保持必要的尊敬。不过你运气比较好,本小姐实在不想在你那肮脏得如同蛆虫一样的躯体上动爪子,因此这次饶你一命,你最好是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不保证一口火把你烧成灰烬——”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所有人心中响起,完全不同于阿洛兹嫩声嫩气稚嫩的声线,仿佛是一位主宰一起的女王,只能隐约听出还有一些那头小母龙的味道。这声音的第一句话还在地面上,但说到最后,巨龙已经张开双翼一跃而起,盘旋在半空之中,声音轰轰隆隆震彻四野。

所有的战马同时跪倒在地。

“布兰多,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小母龙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已经在云层上传下来。

布兰多抬起头,只看到一道yin影掠过雪原,仿佛遮天蔽ri。阿洛兹张开双翼,一股恐怖的气势远远地向整个冰川外扩散开去。

那是巨龙的气势。

……

咔嚓一声,安列克看着自己手下的巫师手上的水晶出现了一道裂痕,转眼之间片片断裂,化为飞灰。不过短短两周不到,这位权倾一方的大公就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原本jing神奕奕的形象已然不再,他躲藏在一件毛皮斗篷之下,留给外人唯一的印象是一张削瘦得几乎不chengren形的、苍白的侧脸。

安列克瘦得简直像是一具骷髅,脸上蒙着一张皱巴巴的皮肤,只剩下眼珠子还在干枯的眼眶中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枚水晶,眼中勉强还有一丝神采。

“领主大人。”那巫师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龙威,那头蠢龙果然已经出动了。”安列克抓着自己的手杖,有些狂热地说道:“走吧,我知道维罗妮卡那老太婆跟在我们后面,让她们跟着好了,多绕绕圈子,一帮蠢货。”

“大人,您的身体。”

“住嘴。”安列克冷冷地扫了德贾尔一眼,他虽然ri益消瘦了下去,但威严却愈发明显,那种攫住人呼吸的气势仿佛随时会脱体而出似的。

德贾尔打了个寒战,连忙闭口。

“我不是那些凡人,为了得到力量,牺牲是必然的。记住我们的追求,只有混沌才是唯一,其他都是累赘。”安列克冷冷地答道:“对于感情软弱的追求、对于金钱与权力无知的攫取,还有空妄的正义,凡人就追求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它们怎能战胜我们?”

“走吧,主人在巴别尔击败过它们,现在也一样。”他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森林中,身穿黑se长袍的骑士也跟着纷纷起身,这些骑士看起来极为怪异,他们远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看起来有些像是大平原上的兽人。但兽人不会打造铠甲,它们的智力只够它们使用简单的武器。

更醒目的是,每位骑士的斗篷之上都有一个衔尾蛇的标记。

……

“芙蕾雅?”

“芙蕾雅?”

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有些走神,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布兰多站在帐篷中,严肃地问她的那个问题:‘芙蕾雅,你将如何看待战争?’布兰多上一次这么严肃时,还是在布拉格斯告诉她应当如何拯救布契的时候。

自己应当如何看待战争?芙蕾雅扪心自问,她应当是痛恨战争的,战争夺去了她本来应有的一切,平静的生活,亲人,故土,她曾经熟悉的一切都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失却了,回首那段记忆,剩下似乎只有深深的伤痛。

‘但埃鲁因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被拯救,在这些战争中,你会成为你曾经所憎恶的那些侩子手。’

‘芙蕾雅,你的敌人不仅仅只有玛达拉,你应当明白这一点。你会杀人,更多的人会在战火中牺牲,或者失去家园,失去亲人,若你只是一位军人,你可以不管不问。’

‘但我清楚你的理想,芙蕾雅,你究竟明白你的目标么?’

芙蕾雅抓紧了自己的剑。

恍惚之中她看到鲜血横流,战场上只有一望无际的尸体,这些尸体中有贝丝那张纯洁无暇、无辜的脸,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质问她。

然后她又看到那个死在恶魔手下的小女孩。

然后是布契的亲人们。

芙蕾雅感到自己心中还缺乏一个答案。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声音与五感好像重新会到她身上,才感到一旁的尼玫西丝已经叫了自己好几遍了。

“芙蕾雅。”

“什么事?”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回过头。

“你在走什么神?”尼玫西丝有些不满。“我不知道……”芙蕾雅茫然地摇摇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蓝se的影子,然后……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se的影子?”尼玫西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最近太疲惫了。”

“不……我想不是,什么时间了?”她抬起头问道。

“你自己看吧。”尼玫西丝将怀表递给她。芙蕾雅看了一眼,再看了看远处那行的恩霍尔半身人:“布兰多有传来什么消息么?”

“他已经向梅蒂莎确认过了,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

“阿洛兹小姐已经在路上了。”

“我明白了。”

芙蕾雅将怀表丢到雪地中。布兰多问她打算怎么作战,以完成这个计划,她心中很清楚,要让安列克那头老狐狸落入陷阱之中,就必须不留一个活口。她将狮心剑抽出一部分,用指尖压了压冷冰冰的剑刃,感到心中有一丝寒意,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明白什么是骑士,什么是军人。

她心中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至少已经明白:杀戮不能带来和平,但至少可以解决争端。因此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明白,布兰多。”她那时看着布兰多,眸子里并无犹豫,因为她的最后一丝犹豫早已在安培瑟尔港与贝丝一起埋葬了。

她将狮心剑整个儿拔了出来,剑刃寒光闪烁。所有人看到这个临时的‘指挥官’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跟着站了起来,骑士们将身上的斗篷解下,丢到地上。接下来,克鲁兹人的贵族军官们将目光落到芙蕾雅身上,看好戏的目光不一而足,而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用剑向下一指命令道:“从山坡两边下山,不要进入对方视野,听我命令,在雪原上截断恩霍尔半身人的退路。在看到信号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克鲁兹人楞了一下,空气像是落雪,寂静下沉。

“等等,这和我们的命令不符。”布伦德马上质疑道:“难道指挥官大人你打算守株待兔,要是让那些半身人骑兵进入冬眠者圣殿的话,就会真引来那头该死的小偷。指挥官大人,请允许我怀疑你的动机。”

“我可以理解你的怀疑。”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尼玫西丝,她在心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答道:“但主攻的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

“那会是谁?”

芙蕾雅抬起头看着天空。她的目光越过松林水晶般的树梢,静下来的克鲁兹军官注意到她这个行为,也跟着抬起头。天边的云层似乎有一丝异动,之前还充斥着各式声音的森林那一刹那安静下来,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喉咙,然后云层忽然汇聚在一起,再一下分开,一道巨大的yin影从云中呼啸而出。

布伦德张大嘴,紧盯着这一幕,似乎感到自己的喉咙正在发出嘶嘶的声音。克鲁兹人的骑士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立在森林中,仿佛一群石像,他们心灵中正在经历一场海啸。这并非错觉,龙威从半空中降下,恐怖的尖啸从所有人心灵中响起。只有芙蕾雅早已见过这样的景象,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那ri乌云蔽ri,一线金se从云层之上降下,为战争带来最后的胜利。

她回过头:“梅蒂莎。”

“芙蕾雅姐姐,我在。”银jing灵公主掀开斗篷,大声问道:“要召唤么?”

芙蕾雅回过头,冰原上的恩霍尔半身人已经发现了天空中的巨龙,人和马一齐慌乱起来,跌成一团,稍微机灵一点的已经开始四散逃窜。芙蕾雅再回过头,对梅蒂莎点了点头。

“法兰的骑士,听我的号角!”

梅蒂莎手中银线交织,编织出一个银se的号角,她立刻吹响号角,并高声吟诵道:“马拉尔德的平原上天蓝se的旗帜飘扬如海,法兰人的长矛寒光闪烁,骑士们啊,倾听我号角的长音,先古诸灵在召唤诸君心中的勇气。骑士们啊,随我上马,整备待发——”银jing灵的声音悠扬得像是一首来自于远古的曲子,克鲁兹人的骑士们听到这个咒文面面相觑,还不知道梅蒂莎在呼唤什么,但布伦德却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天啊,这是白银之王的骑士军团!”

他话音刚落,梅蒂莎已经鼓起腮帮子吹响了第二次号角。

号角声悠扬——

而阿洛兹亦这一刻掠过森林的上空,风压从树冠上一扫而过,俯冲向远处的冰原之上。但骑士们回过头,却无比惊讶地看到森林中出现了一匹匹闪烁着荧荧白光、身披重甲的战马,这些仿佛来自天界的战马汇聚成一道银se的chao流,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们身边。一头独角兽来到梅蒂莎身边,亲昵地摩蹭着小公主的面颊,梅蒂莎摸摸它的长角,翻身上马。芙蕾雅第二个翻身上马,她的战马比其他人的战马更为高大,马蹄上燃烧着银se的火焰,这一匹正是传说中白银之王的坐骑——圣魂。

“所有人上马。”芙蕾雅命令道:“记清楚你们的任务——”

她回过头看着平原之上,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身上有传讯水晶,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不留俘虏,杀光所有人。”

这个命令下达时,尼玫西丝回过头看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一眼。

芙蕾雅紧皱着眉头,只是唯有目光依旧坚定。

……

库伍曾经是安列克最信任的心腹,这个脑袋小得出奇,而耳朵又格外巨大的半身人很清楚自己是靠什么挣得这份信任,并非是他拥有出se的能力,而是忠心耿耿。他的父亲,一个同样骄傲的矮半身人,亦效命于前一代安列克公爵,他们的家族就是有这样的传统,忠贞无二,这也是库伍最引以为自豪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他知道,以前的困境都可以度过,但眼下这一次,却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

他紧了紧自己的熊皮长袍,心中还怀揣着大公给他的任务——去挑战一头龙。战士本应当死在战场上,这对于库伍来说是一份难得的荣耀,恩霍尔人是高地上最坚韧的子民,是最强悍的战士,今天他们挑战巨龙,他们的勇气会铭刻在家乡的石座之上。只是寒风凛冽,几乎要掀起长袍,寒冷似刀一样切割着身体,让这些习惯了高原干冷气候的半身人也一样不堪忍受。库伍从这天早上开始就有不详的预感,他们一族的老人常说如果一天开头不顺,就会事事不顺,他早上打碎了自己的水壶,这可是一个极为令人不安的坏兆头。

队伍在冰原上艰难前行,整整一个上午还没走出几英里距离。库伍皱着眉头,他是自己族人中最老练的战士,他一直在倾听风中传递的声音。

忽然之间,他听到一种诡异的声音。

那就像是滚雷穿过云层,但没有那么明显,只是仍旧轰轰作响。这种低频的轰鸣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库伍回过头,有些狂热地盯着天际——他终于听出来了,这是有东西在天上飞行的声音——而且一定是一头庞然大物。如果他们真引来了那头巨龙,那么他们死在这里,他们的血也是荣誉的。

只不过片刻,那期待之中的巨影果然出现在了天际线上。它分开云层,撕裂天空,一瞬间就跃入库伍的视野之中。那一刻所有的恩霍尔半身人都发现了敌人,他们尖叫起来,其中胆小的家伙已经心神俱裂,开始慌慌张张地四散逃窜。不过库伍可以原谅他们,毕竟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任务时,也是和他们一样,吓得目瞪口呆。

他想起那时候的样子,还真有些尴尬,这样怎么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呢?他从怀里拿出高原的烈酒,仰脖子灌在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然后擦了擦嘴,露出一个狂热的笑容。已经够了,他从来不指望自己的手下能对付一头巨龙,那是不可能的任务。但至少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够了,那头蠢龙已经被吸引到了这片冰原上,那么领主大人的计划就得以实现了。

库伍几乎要哈哈大笑,但他还未来得及笑出声来,一丝yin霾就闪过他的心头。

他看到那头巨龙闪闪发光的金se鳞片——

那是一头金龙。

“这不可能——!”库伍瞪大了眼睛,脸se变得惨白,他那大大的耳朵几乎都直立了起来——这是另一头龙,这片雪原上有两头龙!不,他忍不住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心中还怀有最后一丝期望。他期望是安列克大公的消息错了,或许在这里生活栖息的是一头金龙,而不是霜龙。虽然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大为不敬,但这位半身人首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马上,一种更为古怪的声音就击碎了他所有的妄想。

那是一种比巨龙的尖啸更为悠远的长音,它仿佛从地平线上响起,悠久地作响。库伍的生命之中,只有一次听过这样的声音,那是他与安列克一起出征圣战时,法恩赞军团的龙角长号。

“有埋伏……”

库伍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被算计了。他哆嗦着抓出通讯水晶,但水晶毫无反应:“不……法则结界。”他几乎是在呻吟,敌人显然准备周全。他马上抓起武器尖叫了起来:“快,快逃出这片区域。四散分开,把信息传递出去!”

他抬起头,绿se的瞳孔中映出那头金se巨龙越来越巨大的身影,那yin影似乎代表着绝望。

一道金se的火焰,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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