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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亚当斯所说,家徽可以让他们避开那些具有攻击性的魔法陷阱。琼恩为了以防万一,提前给自己施加了大量的魔法防御,并且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踏入魔法阵的第二层。他准备好了,一旦形势不对就立刻逃跑。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琼恩舒了口气,自己有点太过分谨慎了,他想,但紧接着否定了这个念头。对于巫师来说,身处敌人的城堡里,怎么谨慎都是不过分的。
旁边的卓尔少女却没有他这么紧张,她显然对亚当斯的话很有信心。比起这个,她更在意自己的蛇首鞭,在刚才的战斗中,四颗蛇首被削断其二,虽然还能用,但威力已经大打折扣了。
“不能重新制作吗?”琼恩问。
“蛇首鞭是女祭司的标志,它不是单纯的一件武器,”维康尼亚回答,“每一柄蛇首鞭都是神后祝福的产物。”
然而现在罗丝不在了。
琼恩初来瓜理德斯城的时候,罗丝沉寂还是个秘密,仅限于女性牧师内部和极少数外人知晓;但短短几天,经历了前日的一场全城大叛乱,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已经能看出这个事实了。在平定叛乱的时候,女牧师们依赖卷轴、魔杖而并非自身的法术,神圣的祭司学院受到了攻击,大量的教官和学生被杀死,这一切都充分说明了问题。少数高层人员,例如亚当斯这种,还知道圣物深渊召唤蛛被摧毁了,这就更无可疑。
如果神后还在的话,她怎么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而不管不顾呢。
没有了罗丝,黑暗精灵的未来又将会是如何呢。
琼恩摇了摇头,把这种无聊的念头驱离自己的脑海。卓尔的未来。自然有卓尔自己去费神考虑,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一个大的智慧族群都有信仰崇拜的神祗,从这点来看,卓尔们失去了罗丝,应该很快就会重新选择新地神祗吧——如果在此之前她们还没有因为自相残杀而灭绝的话。
“夜女士。”他在心中默念着,这次阴魂城趁着罗丝沉寂,大举进攻幽暗地域。在很大程度上也有这个因素吧。诸神之中,以暗夜女神莎尔和蜘蛛女神罗丝最为相近,执掌的神职隐隐暗合,传说莎尔一直就觊觎罗丝的黑皮肤子民,试图将教会信仰扩张到幽暗地域。只是不得其便,如今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夜女士又怎么会放过。
可以预见,随着阴魂城在幽暗地域的胜利,莎尔的教会也会迅速扩张。借着罗丝突然沉寂造成地真空迅速抢占信徒市场。说不定再过几十上百年,这些黑皮肤精灵真的都会改信莎尔了。
莎尔总比罗丝好,琼恩想。至少她不搞女权主义。
朝着事先判断的方向,他们继续前进。当时琼恩指这条路,对维康尼亚说是凭直觉,其实他是看到这片区域中闪烁绿光的魔法灵线最多,这是变化学派的表征,正是琼恩地专业范围。如果说要逐步瓦解这个庞大魔法阵,从自己擅长的领域开始,自然是明智的作法。
路上撞上一队巡逻队。正急匆匆地往琼恩和维康尼亚刚才过来的方向跑去,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目标其实就在路边地阴影里。借助抢来的家徽,两人一路顺利,平安地避开了各种危险的魔法陷阱。琼恩尝试着,试验性质地消解了几个不太重要地符文。但立刻就又被重新构建起来。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不是迷锁,没有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核心。它所蕴含的能量总数是固定的,但却在精巧的设计之下循环流通,任何一处出现漏洞,都会立刻从其他地方获得补充。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并且没有人干扰的话,琼恩或许可以一点一点地消耗这个魔法阵地力量——估计有两三个月就能大功告成。但瑞费德家族的巫师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外人这么折腾。需要找出更关键的地方。
继续前进,穿过一片石笋林,琼恩看见了一座有着紫色圆顶的神堂,这大概是整座瑞费德宅院里唯一一座人工建筑了,区别于那些天然的钟乳石和石笋。瓜理德斯城是罗丝信仰地大本营,每个家族里都建有祭祀蛛后的神堂,瑞费德自然也不例外。
琼恩来到这里,自然不是打算来临时朝拜一下蛛后。在奥术视觉中,他清楚地看见大量地绿色魔法灵线在此处交汇,灵光亮得刺眼,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结点”,是支持整个魔法阵的九大支柱之一。
如果能想办法破坏这个“结点”,甚至只是削弱,应该就能对魔法阵造成重大影响。但这样重要的地方,肯定会有人重点守卫。
两人远远停住脚步,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阴影里隐藏着身形,观察着。此时外面三大家族的士兵攻城正急,瑞费德家族以一敌三,虽然有城墙可依托,到底在人数上大大处于劣势。如今几乎整个家族的成员都已经上阵迎战,宅院里没有多少人驻守。这座神堂的正门敞开着,门口只有两个侍卫,琼恩悄悄移动了一下位置,经过强化的双眼透过建筑看去,看见了一座罗丝的神像,祭坛周围的边沿摆放着八个火盆,象征蜘蛛的八条腿。瓜理德斯城里遍地是罗丝神像,瑞费德家的这一座造型也毫无特别之处,但在琼恩的奥术视觉里,它此刻正闪烁着刺目到不能正视的灵光。千万道魔法灵线交织纷错,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汇聚在神像之上。
一位女性牧师正在神像前祈祷,她的服饰是镶着紫边的黑袍,说明位阶很高。这是面对牧师的一大好处,绝大多数教会,都有一套比较严格的位阶体系,并且在服饰上往往会体现出来。一般情况下可以借此判断对手的位阶高低,能力强弱。罗丝的牧师,高阶者有权穿镶紫边或者暗红边的黑袍,低阶者则相反,穿镶黑边地暗红色或者紫色长袍,一望便知。
在牧师的身旁,站着一个古怪的家伙。足足有八英尺高,上半身看起来是个强健的卓尔男性,下半身却是山羊般的长腿。它皮肤乌黑,全身肌肉块垒,一头浓密白发略带黄色。皮肤看起来十分坚韧,并且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细毛。除此之外,它有四只手,上方比较强壮的一对手上长了锋锐地利爪,下方比较短小的一对手则和卓尔无异。怪物的脸向前突出。满口尖利的长牙,配合上斜挑的眼睛和尖长地耳朵,象是卓尔和狼的混血。
这一定是某种邪恶的非自然造物。琼恩想,他再看了一会,悄声把里面的情景告诉维康尼亚。
“他们拿神后的神像做结点?”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结点设在内部,被神像保护着,”琼恩解释,“要想去反制消解这个结点,就得先把神像给毁了。”
维康尼亚倒吸了一口气,“狡猾!”她不无钦佩地说。“但这是亵渎,家族里地牧师怎么会允许?”
“牧师们未必知道,”琼恩说,“或者,一开始并非如此。只是发觉神后沉寂,然后才转移到这里。这都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进去。”琼恩说,“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还回去不成……不过他们有四个人,倒是比较麻烦。”
一位高阶牧师,一位看起来就很凶悍暴力的怪物,还有门口的两个守卫。以二敌四,琼恩没有把握。
维康尼亚沉吟着,“那个牧师地长相,有什么特点吗?”
“看不到,”琼恩说,“她背对着我的方向呢。”
“她的蛇鞭是几首的?”
琼恩再度看去,发现那个牧师依旧在祈祷,蛇鞭放在身旁,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懒洋洋地绞缠在一起,“一、二、三……六,”他好不容易才数清楚,“六首。”
维康尼亚的眼睛一亮,“是妮瑟,”她说,“妮瑟-瑞费德,她们的现任主母。”
“你认识?”
“自然,”维康尼亚说,“在我进入祭祀学院的那一年,她恰好毕业,而且是第一名,”她格格笑了起来,“她旁边是不是有一个魔裔卓尔。”
“魔裔卓尔?”琼恩重复着这个词,他知道了那个怪物地名字,“是有一个,在她身边。”
“那是她儿子。”
“儿子?”琼恩大吃一惊,虽然没看到妮瑟的正面,但从身形判断,应该至少也是秀丽的卓尔女性,怎么会生出这种奇形怪状的儿子。
“他的父亲是谁?”
“一只迷诱魔,”维康尼亚说,“祭祀学院地每届毕业典礼上,都会举行一个神圣仪式。成绩最优秀的毕业生,将会被赐予神后地祝福,她从深渊中召唤一只迷诱魔,并且与之交合。有十分之一的几率,这个新晋牧师将会受孕,生出魔裔卓尔。”
琼恩感觉背上冒冷气,他是见过迷诱魔的,以前在巨魔山脉里对付女杀手莎珞克的时候,对方就召唤来了两只迷诱魔,追得他仓皇逃窜,最后是靠缩物术才侥幸获胜。那种有着狗的脑袋和螃蟹巨螯的恶魔,无论以人类或者卓尔的审美观来看都肯定是丑陋到了极点,没想到居然还有卓尔女性和迷诱魔交合,诞下后代——按照维康尼亚的说法,这还是无上的荣耀,是第一名毕业生才有资格获得的神后祝福。
有生以来,琼恩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原来是如此贫乏。
“再过三天,就是神后的圣日,”维康尼亚说,“祭祀学院会在这一天举行毕业典礼。如果你对此有兴趣,”她笑吟吟地看着琼恩,“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相信我,那一定会给你留下精彩难忘的回忆。”
“魔裔卓尔很难对付么。”琼恩回避了维康尼亚的提议。
“挺麻烦的,”维康尼亚点头。“它兼有恶魔的强悍和卓尔的灵巧,脑袋也不笨,既是个强壮的战士,也能使用一些法术。通常来说,一个魔裔卓尔,足可抵得上十个经验丰富地战士。”
能够抵得上十个经验丰富的战士,意思并不是说能够以一敌十。这点琼恩倒也很清楚。虽然如此,那也是极其难缠的对手了,至少同时对敌三四个战士没有问题。
“不过它毕竟是半恶魔,”维康尼亚接着又补充说,“我学过对付恶魔的技巧。如果一对一。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肯定不能获胜,但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好,”琼恩说,“我们进去。我对付牧师。你去对付那个魔裔卓尔。”维康尼亚穿着侍父斗篷,这东西虽然能够提供非常优良的防护,但却有个要命的缺陷:它附带了罗丝地诅咒。牧师的神术会更容易伤害到穿戴者。如果让维康尼亚去对付妮瑟,那就纯粹是自曝其短。而琼恩对魔裔卓尔这种怪物近乎一无所知,没有半点了解,对付起来必定事倍功半。所以反过来,让维康尼亚拖住魔裔卓尔,等琼恩击杀了妮瑟,再来帮助维康尼亚,这是正确的战术安排。
维康尼亚也明白这点。没有反对,“那外面两个卫兵怎么办?”
“我们先潜进去,然后我用法术把门封闭住,”琼恩说,“他们一时半刻冲不进来。我们速战速决。先解决了神堂里的两个人再说。”
分割敌人,各个击破。维康尼亚也没什么意见,“只能这样了,”她说,“不过你要小心,妮瑟可是个优秀的牧师。”
“唔。”琼恩并不在意,在卓尔这种竞争极度残酷地世界,妮瑟既然当年能够以祭祀学院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能力自不待言。只看她年龄应该也不比维康尼亚大多少,蛇鞭已经是六首,也就可见一斑了。但如今蛛后沉寂,牧师丧失神术,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他还有秘密武器呢。
对付别人或许没把握,对付牧师,那岂不正中自己下怀么。
维康尼亚见他答应得漫不经心,不由得有些恼怒,“谨慎点!”她呵斥,“妮瑟可不像我那两个姐姐好对付。”
“放心,”琼恩说,见她关切,不由得也微微有些感动,“她的法术对付不了……”
话音未落,他陡然怔住了。
“怎么了?”维康尼亚见他说话突然中断,颇为诧异。
“你前面帮我移除诅咒,用的是什么法术?”
“复原术啊。”
“是神术?”
“废话,”维康尼亚不悦,“奥术里哪有复原术?”
复原术是标准地神术,这点琼恩自然是清楚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置信,要向维康尼亚确认。因为这意味着,他能够被神术治疗——他已经不能免疫神术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琼恩心理素质再好,此时也不禁有些慌乱。自己能够对神术免疫,这是早就发现并且几次验证的事实,怎么会突然又改变了。这就像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己丧失了某项能力,例如听觉或者视觉,那不大惊失措才怪。
自己能够免疫神术,这是很早以前地发现,因为其实在以后的历次战斗中没有发挥多大用处,琼恩也渐渐有些忽略了。刚才他中了巫师的诅咒,正如维康尼亚所说,那个法术会让他越来越疲惫衰弱,胸口又是在一阵阵地疼痛加剧,治疗药水都不起半点效果,搅得琼恩心烦意乱,精神很差,连说话都不流畅。此时维康尼亚施展复原术移除诅咒,令他顿时简直有重获新生的感觉,满腔愉快,压根就没想起来他“按道理”是没办法接受神术治疗的。然后紧接着注意力又被维康尼亚和瑞费德巫师的桃色八卦给吸引去了,三转两折,全然忘记了还有这茬。直到刚才提起,才突然反应过来。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琼恩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在脑中急速回忆着。如果记得没错,为了找死月法珠,自己在阿格拉隆的时候曾经和那个窃法者交手。当时还是能免疫神术的,这确定无疑。然后便回到阴魂城,基本没有和人动手过,除了帮梅菲斯和竖琴手打发了几个龙巫教徒,当时也是直接用诡计取胜。后来进入幽暗地域,攻下奥图城,因为自己地任务是寻找魔像制造基地。也不曾随军参战,再说是对付眼魔。紧接着从奥图城出发,一路来到这座城市,途中芙莉娅虽然随行,却从没有向自己施展过神术。在伊卡沙城下和维康尼亚交锋一次,但当时卓尔少女用的是奥术。再往后算,来到菲尔伦家族,对付丽奥和蜥蜴骑兵的时候,直接用磁化术和化石为泥送她们去了地底;在奴隶叛乱中。自己主要躲在旁边观战,最后才和灵吸怪巫妖有过短暂交手。然后就是这次进攻瑞费德家族了,刚潜入时撞上巡逻队。虽然中了牧师地一击黯炎,但当时自己直接启动法术逆转戒指把它反弹了回去,也无从验证效果。再后来和瑞费德巫师交手,奥术和奥术的对决,虽然获胜,却中了诅咒,最后就是维康尼亚为自己施展复原术移除诅咒。
算来算去,也就是说。在回阴魂城之前,自己确定还是能够免疫神术地,而半小时前,自己却发现丧失了这种特性——在这段大约三个月的时间里,在琼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情况下。某种改变悄悄地发生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这种改变?
“难道是因为从菲娅那里吸收了巴尔神力?”
琼恩知道,自己这种免疫神术的特性是自然就有的。它是一种与生俱来地“天赋”,并不是后天锻炼出来的“技能”。既然如此,那么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最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天赋”的,显然就是吸收巴尔神力地事情了。除此之外,别的事情似乎都可能性不高。
吸收了巴尔神力,令自己的身体较以往更加强健,在魔法上进步神速,在床上的持久力增强……而且似乎也更加粗暴了。这些都是对肉体或者精神的明显改造,既然如此,它悄悄也改变了自己免疫神术地特性,这也似乎完全说得通。
不,不对,琼恩摇头,自己在烛堡的时候,也曾经从女杀手莎珞克那里吸收过一点巴尔神力,为什么没有因此而丧失对神术的免疫?难不成因为那次吸收地神力太少,所以没有效果,后来在菲娅身上吸收得较多,所以发生改变?这种解释也未免太滑稽了,怎么看也不太可能的样子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琼恩皱眉思索着,一时不得其解。维康尼亚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类到底怎么了,原本还在精神奕奕地分析局势,安排战术,突然间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似的,不知道在迟疑犹豫些什么。若在平时,牧师或许会饶有兴致地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反正卓尔寿命长,有的是时间——但现在他们可没有时间。
“走啊,”她悄声说,“你还等什么?”
琼恩一凛,反应过来,神术免疫的事情且先放下,以后再慢慢琢磨,如今自己身在敌营,可万万不能分神,否则性命不保。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先把眼前这一仗打完再说,正如他说的,都已经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难道还就此退缩不成?
“我们进去。”他低声说,在阴影中慢慢站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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