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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深夜十点多,管家驱散了大堂里里外外的闲杂人等,饶过屏风,又将雕刻的红木锦盒递到主位后,安静地立到旁边,灯笼投下一片晕黄的光在上面,只见贺睢沉根根手指漫不经心轻叩着。

在贺语柳坚守祖辈老旧的思想,始终认为祖训不可破时。

贺睢沉将红木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张写着“良缘永缔”的婚书。

光线刺得似会晃人眼,贺语柳看到婚书上的笔墨字迹,笑得极为生疏冷淡:“老族长什么时候给你写这个?”

贺睢沉一直未将手上筹码拿出来,这张写着他跟顾青雾生辰八字的婚书,足以表明族长的立场。

世代不与延陵顾姓的子女通婚,到这辈,人都更新换代了,旧规矩该废了。

老族长在贺家颇有威严,在关于家族大事上,连家主也得尊着敬着,何况是贺语柳,一时也无法拿这事继续借题发挥,压在心底那股气只能硬生生憋住。

她端起青瓷茶杯,精美的指甲近乎发白,将情绪都发泄在上面,半响后,端了又放:“好啊,你真是有本事的很啊,连老族长都被你说服……竟还瞒的密不透风。”

连何时拿到的婚书,也半点风声都没传出来,任她去年白费功夫,找遍整个豪门圈的闺秀给他配姻缘。如今倒好,背后给她留了一手。

贺睢沉不紧不慢地将婚书收回镜盒,依然遵守着孝顺侄儿的正经姿态,口头上恭谨有度,实际上行为举止,早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般,他眼底似笑非笑,扫了眼在旁咳嗽的兄长:“如今子孙后代的事,有大哥来分担,姑姑不用担心,我们贺家男人绝不了种。”

贺语柳真是有被他阴阳怪气到,看人的眼光绝对不算友好。

偏偏贺云渐的态度暧昧不明,站在中立,谁也不偏帮,纯粹是来看戏的。

外面秘书进来,低声说:“贺总,三叔公在偏厅等你。”

贺睢沉颔首,再起身临走前,不忘将他的婚书也带走。

偌大宽敞的大堂内,明明也就少了个人,一下子显得冷清下来。

贺云渐不再咳嗽,却依旧是病怏怏的苍白表现,抬手端起清茶漱口,随身的女护理进来,给他拿了件灰色毛毯盖住腿,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动作轻柔。

女护理名为邬垂溪,人如其名,是一个很美且年轻娇媚的女人。在纽约医院合了贺语柳的眼缘,专门安排到贺云渐身边,平时专门负责调养身体方面的工作。

见贺云渐并不排斥,反倒是对邬垂溪颇有好感,让贺语柳心安几分,心知一手养大的侄儿审美是喜爱怎样款式的女人,他当年在纽约多半是被喻思情这种寡淡无味的女人给蒙骗了,才会连命都不要。

好在忘了就好,贺语柳保养精致的脸上总有点笑容,语重心长道:“云渐,你这个弟弟是越发不服管教了……姑姑之前说的没错吧?”

贺云渐刚漱完口,将茶杯作势放一旁,邬垂溪已经伸手来接。

他微微避开,声线是温淡好听的:“先下去吧。”

邬垂溪眼角细长上翘,对他一笑:“我去给您煮点养胃的夜宵,晚点端房里来。”

贺云渐静静注视着她身影离开,直到没外人在场,他才对贺语柳开了口:“姑姑何必逼他跟那位顾小姐分开,如今我已经身体这副样子,手中又无实权,贺家还要靠睢沉独当一面。”

贺语柳最不爱听就是这话:“下个月我会联合股东召开董事会,渐儿,喻思情已经把股权归还给你,加上姑姑的,睢沉手中的筹码未必有我们多。”

“何况……老族长马上要退下了,他到时就算立场不站我们这边,也无伤大雅。”

这个贺家掌权人的位子,要是贺云渐没醒过来,贺语柳也就认命了,跟贺睢沉做个表面上和睦相处的姑侄,完美装出很关爱他的样子。

但是老天爷都让事情有了转机,她又怎么甘心看着含辛茹苦培养长大的贺云渐,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得在这贺家像个废人般,靠自己弟弟的鼻息生存呢。

何况掌权人的第一位继承人本就是贺云渐,贺总这个称呼,也是他的。

贺语柳见贺云渐还是孝顺的,心底打定主意,起身走过去,握住他毛毯外冰凉的手,动之以情道:“渐儿,你醒来能当机立断跟喻思情分道扬镳,姑姑真的很欣慰,比你那个弟弟好上一万倍。这贺家,姑姑一直都坚信你才是我后半生的依靠,别让姑姑失望。”

兄弟情是一码事,争夺掌权人的位子又是一码事,两者不能因为感情混为一谈。

在灯笼的光晕下,贺云渐眼底瞳色略深,左手覆在贺语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即便是失去几年记忆,我依旧记得儿时承诺过姑姑,不会让您在家族里受任何委屈。”

这话,比贺睢沉时常挂在嘴边,劝她保重身体,要给她养老送终来得顺耳多了。

贺语柳眉眼渐渐放松,露出笑容:“我看邬垂溪父母皆是教授级别的出身,家世算清清白白,这姑娘学医的,性格也讨喜,渐儿觉得怎么样?”

之前给贺睢沉介绍过的满城名媛贵秀,贺语柳是不会再送到贺云渐面前。

有了喻思情这个前车之鉴,她这次准备给他找个性格讨喜单纯一点的女孩,只要家世清白,父母都受过高等教育,与她合眼缘就好。

不然再招一个喻思情之流进门吹枕边风,贺语柳是受够了。

贺云渐低垂下浓密的睫毛,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说道:“姑姑挑的,很符合我眼缘。”

当天夜里。

邬垂溪端了一份亲自煮好的暖胃夜宵,轻易就获得特许,能自由出入贺云渐居住的房间楼层,她抬手轻轻敲门而进,室内灯光都是调成不刺眼的暖壶,和外面的很像。

因为贺云渐不喜太冷清明亮,所以他回到贺家后,管家就听从吩咐把灯都换成了灯笼来照明。

这在旁人眼里,无疑是嗅到了某种讯号。

贺云渐即便暂时没有重新掌权,却依旧是有着家主的待遇。

邬垂溪看到斜靠在窗户前软塌前浅眠的男人,脚步下意识极轻走过去,在半暗阴影里,贺云渐虽然削瘦,骨相却是极佳的,高挺的鼻梁跟嘴唇像是被镀上一层光,将他衬得很沉静文雅。

这样的男人是最致命的,邬垂溪这半年里,看着他是如何从一个无法下地的植物人,每日坚持锻炼,同时通过身边的人,快速去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

几乎,天天都能看见他很是悠闲地与自己弟弟在疗养的病房里,谈天论地着当下各大公司发展走势,以及七年来的股市情况。

邬垂溪莫名的,对贺睢沉无感,反而无法自控地迷恋上了疗养期的贺云渐。

她回过神来,已经走到浅眠中的男人身边蹲下,指尖轻轻去触碰他的眉骨,心跳疯狂加速,刚碰一下,只见他缓缓睁开了乌沉沉的双眸。

里面像有极深的旋涡,一下子把她整个人卷进去了。

邬垂溪僵硬着姿势,指尖微微曲起,媚中带着一丝清纯的脸蛋开始变红,直到贺云渐搁在膝盖上的长指抬起,礼尚往来的摸到她的脸,暂短停了半秒,声线在初醒时是低哑性感的:“这么烫?”

比起他冰凉的指腹,邬垂溪全身都发热的过分,膝盖软了,又深知男女间这种昭然欲揭的暧昧。主动地将脸往他掌心贴:“云渐……你名字真好听,我以后私下,能这样叫你吗?”

贺云渐眼底有淡淡笑意融化,在暖暗的灯光衬托下,可谓是致命温柔的:“随你。”

邬垂溪觉得她和他关系在今晚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雇主和护理的普通关系,她甚至是,有种大胆的错觉,贺云渐此刻的眼神太深情,像是已经爱上她了。

这种飘飘然的错觉一直维持到第二天,贺语柳派管家,给她送了对精美的玉镯。

大户人家在这方面表示的都很隐晦,邬垂溪心底掺杂着激动和喜悦,收下这份玉镯,当天中午寻了个空闲,就主动去给贺语柳道谢。

郦城近来六月,几乎每一天都有场阵雨,导致拍摄工作都像跟老天爷抢饭吃般,雨停了就迅速开拍,下雨又得纷纷避回了屋檐下。

因为封闭式拍戏缘故,顾青雾推掉了所有的通告,有关她的新闻热度逐渐淡化。恒成娱乐把她跟沈星渡的绯闻冷处理,只有江点萤还在苦苦坚挣扎,时不时跟那位匿名爆料人隔空撕逼。

每一条微博,每一个文字,都透露着快来曝光我绯闻的强烈暗示。

偏偏那位那位匿名爆料人就是不曝光,咬定了顾青雾的绯闻,直到半个月前,顾文翰实在忍受不了,花了大价钱把热搜包年,不允许微博上出现任何相关的词条。

而顾青雾也被缠了一段时间,用顾文翰的逻辑来说,你闹绯闻了,就得遵守跟顾家约定退圈。

顾青雾心里冷笑,轻描淡写的问:“退圈回家相夫教子么?那我去嫁给沈星渡吧……”

这句话,无疑是扼住了顾文翰的脖子,比起嫁给死敌的儿子,他情愿继续放任顾青雾待在娱乐圈里。利益权衡之下,到了六月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顾青雾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除了认真研究剧本和演技外,就是闲来无事时,刷刷好友圈。指尖轻点屏幕,刚往下更新,就看到周亭流发了条朋友圈:「贺睢沉退位了。」

她猛地坐直身体,先出声让旁边的造型师等会继续,纤长的眼睫低垂,认真地将这几个字重新看一遍,很快,她还看见程殊和林圆亭都在底下评论。

——「晚上组个局吧,在墨点。」

——「气死我了……睢沉哥的那位姑姑心是什么做的?寒铁吗?真是把他当成贺云渐的替身了,联合贺家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逼他归还家主之位,真是欺人太甚!」

周亭流过了会,回复林圆亭那条留言:「睢沉也是念及跟亲兄弟的情分。」

林圆亭秒回:「贺云渐也是个黑心肝的,他怎么就不念及兄弟情啊!沉睡的这七年里……要不是睢沉哥掌权撑着,他能这么轻易就拿回?」

程殊适时的插一句话进来:「贺语柳扶持贺云渐重新掌权,想睢沉继续替贺家卖命。」

林圆亭更气急:「答应了?」

程殊惜字如金,更重击着身为旁观者顾青雾的心脏:「没有,所以睢沉选择脱离了贺家。」

高高在上的权势地位,都被剥夺给了亲兄长,而他,在外界看来如同丧家之犬般,被逐出家门了。

顾青雾指尖都在颤抖,她不知周亭流是不是忘记屏蔽她了,不该说的,都在朋友圈说个精光。

“青雾?”

造型师见她久久没动静,算着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导演就要催着开拍了,只好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提醒她:“该做造型了。”

顾青雾深呼吸,将混乱的思绪平复下,精致明艳的脸却没什么笑,静静的说:“嗯,开始吧。”

一整天下来拍摄的戏份,顾青雾眉眼间都带着股冷意,恰好她演的是黑化中的女主,导演看了甚是满意,每场戏都是一次性过。

顾青雾结束完当日任务,回到化妆间卸掉妆容,一边给贺睢沉打电话,怎么打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她心急如焚地打了第十个,就停下来了。

这时候,可能贺睢沉未必会想接她的来电。

顾青雾失神地坐在化妆镜前,眼角处都染上了血丝,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要冷静。

而冷静到晚上的时候,江点萤主动给她发了视频邀请,美艳的脸庞表情活生生像是得知了重大秘密,语速极快说:“宝,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要冷静,你男人从掌权人的位子退下来了。”

顾青雾窝在床头,窗外又开始下雨了,她觉得冷,用被子裹着肩膀,声音很轻:“程殊告诉你的?”

“是我弟。”

江既白从读高中开始,就跟着江父身边接触家族企业的生意,所以一些豪门内幕,家里都不会刻意去避着他。而江点萤从弟弟那边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立刻跑来通知自己的好闺蜜。

她甚至都觉得这世界是不是颠倒了,又问:“你早知道啦?”

顾青雾比想象中要冷静,启唇说:“点点,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程殊……贺睢沉在哪?”

“没问题。”

江点萤挂了视频通话,立刻就去轰炸夜不归宿的男人。

十分钟后。

她给顾青雾发消息说:「程殊跟人在墨点聚会,没有贺睢沉的行踪。」

顾青雾默默地看完,身子靠在床头没动,直到屏幕的亮光彻底黑暗下去。

……

贺睢沉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除了豪门间传出他退位的消息外,没有人知道他行踪。

顾青雾在剧组静等了三天,期间也问过程殊,得到的答复是不知道。

而江点萤怕她心情受到影响,时不时地打电话来聊天:“宝贝,我觉得男人都有自尊心的……你想想,贺睢沉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入泥地,离了被众星捧月的生活肯定缺氧啊!而你呢,现在是红极一时的利流量女明星……”

“我在南鸣寺跟他初识时,他只是个念经打坐的普通身份少年。”

江点萤只好说:“不一样的,你看贺睢沉以前能出手阔绰就送你兰家的蓝蜻蜓,现在的话,他想送你什么,只能自己设计了吧。”

顾青雾没有想过贺睢沉这样城府极深的男人,会有输的一天,他无论要不要这个家主之位,在她看来都无关紧要,可是局势似乎在讽刺她想的太天真。

现实生活中,对于失败者,都是极为残酷的。

她唯一能坐的,只有耐心待在剧组里等待,等这个男人愿意来找自己。

拍戏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剧组的每个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拍完戏,顾青雾都是安静待在化妆间里,时不时会去刷财经方面的新闻。

她在六月十五号时,刷到了新闻头条上有关于贺氏的报道。

这个报社对贺家内部重新洗牌的事件,新闻稿写得十分有求生欲,只是重点提了贺云渐沉睡多年醒来,正式回归家族企业。而他跟贺睢沉兄弟和睦,是怎么商议着弟弟退位,哥哥上位的。

外界媒体都觉得合情合理,毕竟贺云渐才是贺氏选中的真正第一继承人。

而也有小部分人会担心,如今的贺氏集团没了贺睢沉这个经商天才,股市会动摇。很快贺云渐就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以雷霆之势打消了某些质疑的声音。

顾青雾在剧组的戏份也接近尾声,时间就跟被偷走了似的,她状态一直在线,只有夜深人静十分,才会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处。

梦见了除夕夜那天,也是在郦城,贺睢沉提着行李箱来找她。

可是梦醒之后,房间门口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顾青雾拿了眼罩挡住漆黑的眼睛,又继续睡下,只不过在近半个月来,都会留着玄关处的灯。

杀青的那天很热闹。

导演为了庆祝,还专门定制了一个十层的奶油蛋糕,给剧组全体人员都发了红包,顾青雾作为主角,自然少不了被众星捧月着,她连剧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被拉去各种拍照。

骆原也来了,心事重重的说:“你戏份一杀青,那些娱乐媒体就闻风而来,差点没跟着一起庆祝了。”

顾青雾这几个月封闭在剧组拍戏,那些媒体记者跟着蹲守在横店外,结果拍了个寂寞,她跟戏里男主角都零互动,就别说有什么神秘男友来探班了。

如今要离开剧组了。

那些媒体记者比顾青雾本人还要兴奋,活生生像是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顾青雾兴趣缺缺,连蛋糕都不吃,搁在旁边,拿起化妆棉一丝不苟地擦拭掉脸蛋的浓妆:“原哥,你去给蹲守在横店的媒体记者都发个红包吧,就当交个朋友。”

骆原对她另眼相看:“懂事了啊!”

顾青雾要以前才不管这些呢,可能还会撞见时,主动去挑衅那些跟拍她黑料的媒体,如今是越发成熟会来事了,她卸好妆,转过头说:“我今天很累……先不回泗城,你帮我订个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吧。”

骆原有种强烈预感,她是为了等贺睢沉,才迟迟不愿离开郦城。

“你确定……贺总会来找你吗?”

顾青雾眼睫下思绪很平静,启唇道:“他让程殊带过话的,会在我杀青前来一趟郦城。”

骆原前段时间都不敢提这个触她霉头,只能委婉地说:“贺总也真是,就算想分手,也应该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怪让人遭罪的。”

顾青雾没搭理这话,白皙指尖握着冰凉的手机。

华灯初上时分,骆原将待在剧组的那些行李都交给助理几人收拾,先送顾青雾去订好的酒店休息,那些跟拍数月的媒体记者因为收到了一叠厚厚红包后,都很有默契地在私下来了个小群,长达两个小时激烈的讨论后。

最终决定今晚不跟拍顾青雾了,毕竟人家女明星窝在剧组拍戏了半年,让她今晚轻松下。

办理好入住手续。

顾青雾一路乘坐电梯抵达顶楼的套房,她没让骆原陪,独自进去后,脱掉脚上这双银色的高跟鞋,就往落地窗前一坐,望着下面四通八达的繁华路段,灯光极为璀璨,她都不带眨眼的。

就好似,这样能看到熟悉的车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叮了声,是骆原给她发的消息:「猜到你今晚不会老实吃饭,饿着肚子吧?我给你订了餐,听话哈……先填饱肚子在等,他会来的话,终究是能等到的。」

顾青雾盯着这段话,突然间心底就跟被砸了个缺口,后知后觉的有点难受。

这时,套房的门铃声清晰地响起。

她看在骆原真情实感关心自己份上,缓慢地起身,光着脚走去开门。

顾青雾先入为主是酒店的员工送餐,开门的刹那间,是没有任何心里防备的,以至于跟丢了魂似的,怔怔地看着站在走廊上的男人。

多久没见了?整整一年零六个月,几乎都快记不清日子了。

头顶的光线清晰地照射着贺睢沉俊美的脸庞,本就生的极好,淡笑起来时分外温情能直击她的心脏,好听的声线溢出薄唇,恍若贴在她耳廓:“傻站着不动,是不认识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贺大佬拖着病体沧桑点烟:“为了这个弟弟,我牺牲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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