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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惊华!
三奠子
戚浔虽不再怕,可适才的惊吓并非片刻能消解殆尽,她迷迷糊糊入了梦乡,梦里竟回到了禹州白马寺养济院。
那是她和陆家姐姐从京城出逃后的第三年,彼时六岁的她和八岁的陆家姐姐在养济院中以失去父母的流民孤儿身份藏身,可没想到躲藏不到两年,京城孙氏的人便追查到了禹州。
张伯和张婶急的六神无主,恰在此时,遇上了蕲州戚家的罪眷也在养济院停留,那时正值建元二十一年年末,大雪冰封,因当年旱灾颗粒无收的灾民被冻得死伤无数,戚家的旁支庶女便未能熬过那个冬天,阴差阳错的,戚浔顶替了那个小姑娘。
同样是罪族之后,成为戚家的女儿,至少不是死罪。
戚浔呼吸不畅,秀眉紧蹙,很快出了一身冷汗,她梦到那个戚家的庶出女儿活了过来,她问戚浔,“我才是戚家人,你是哪家的?卫家,你是那个犯了谋逆大罪被诛九族的卫家后人吗?”
戚浔身子一颤醒了过来。
如果不是刻骨铭心的血仇,如果不是为了生存,有谁会愿意放弃本来的姓名去做另一个人呢?
戚浔长长的呼出口气,又缓缓闭上眸子,孙律带着拱卫司已经查到了白马寺养济院,当年的事虽然还算顺利,可那时顶替的匆忙,她也不知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一晃眼十二年过去了,她既然没有选择隐姓埋名远离京城,那便还是有被拆穿身份的可能,她应该更快一些,可她只有一个人,还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仵作,一切都太难了。
而孙律一定想不到,他费尽心思想追逃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过。
戚浔揉了揉跳疼的额角,再睁眼时,因梦境而生的惊悸已经散去,她目光坚定的望着屋顶,自我安慰一般的在心底说,坚持,唯有坚持才会看到希望,至少,她已经摸到了那件旧案的卷宗。
窗外是一片浓黑的夜,十一婶不知回来了没有,林巍和楚骞也未见声息,她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排出去,不允许自己做脆弱又无畏的假想,若不去深想,那份难就要轻一些,否则她会觉得艰难到喘不过气来。
她闭眼养神,就在她即将又要睡着之时,一道轻巧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轻轻的叩门声传来,戚浔倏地睁眼,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扯上袍子一边穿一边出去,将门打开,外头果然是林巍和楚骞,“你们回来了!”
二人身上带着满身寒意,脚上裤腿上还有泥渍,戚浔将二人迎进来,林巍道:“你怎未睡?”
戚浔道:“睡醒了,你们先去侍候世子,好了再喊我。”
他们推门入东厢,戚浔在外面一把将头发挽了起来,很快,便听楚骞道:“戚仵作,你进来吧——”
戚浔进门,一眼看到傅玦散着墨发坐在轮椅上,是刚起来的样子,他五官清俊中透着英气,此刻未束发,便多了平日里少见的慵懒温润。
“说吧,有什么发现?”傅玦道。
林巍一脸凝重,“主子,的确有发现,属下们先在村子里摸黑转了转,未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想到他们说的山上有狼,我们便往后山走,这一去,竟然发现往后山的路是用石板铺就,似乎是通往某个要紧之地。”
“属下二人顺着这条路往山上走,一路走到了半山腰,这时,属下们发现了一处坍塌之地,像是下雨之后山体垮塌了。”
傅玦眉头一拧,“最近几日可不曾下雨。”
林巍继续道:“属下们去看了坍塌下来的土,不是旧土,是新土,坍塌应当在两日之内,甚至可能在昨天咱们来之后。”
戚浔也觉古怪,“村子里的路都极少用石板铺就,通往山上的路怎么会专门铺石板?那垮塌的地方有多大?”
林巍和楚骞对视一眼,楚骞比划了一下,“就有中堂到咱们厢房这么宽,高的话,也和一栋屋子高起来差不多。”
戚浔狐疑,“难道掩埋了一栋屋子?”
林巍摇头,“那也不像,是顺着山壁垮下来的,更像是……堵住了某处入口,对,入口,有可能是通往某个山洞的入口。”
石板铺就的小路绝不可能无用,而忽然垮塌的山体也的确古怪,傅玦又问:“可还有其他异常?”
林巍道:“我们还去了村里的坟地,看到了好几座新坟,应该都是从去年七月开始到现在的,不过奇怪的是,也就是从去岁七月开始才有。他们起坟之时会在周围种上松树,从松树高矮就能判断这坟垒了几年了,过往的坟多为老坟,最近两年稍新一些也不到十座。”
这村子拢共百多口人,虽然得病的多,却都不是要命的病,每年正常亡故的本就不该太多,而去岁七月开始忽然死了许多人,哪怕那些男人时正常死亡,可姑娘们都是十五到二十岁的年纪,绝无可能接二连三身亡。
“这村子里藏着的隐秘不少。”
傅玦说完,又将晚间遇见厉堇的事道来,他刚说厉堇藏在戚浔床底下,林巍和楚骞便看向戚浔,戚浔摆摆手,“世子来得快,我未曾受伤,倒是吓了一跳。”
傅玦又道:“人已经送回去了,他是个呆傻之人,不过提到了一些模糊的线索,等天亮之后,我们去族长家中走一趟,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半个多时辰,傅玦让林巍和楚骞在矮榻上小睡一会儿,戚浔见状自然告退,这时傅玦却叫住她,“瞧你面色不好,可还是害怕了?”
戚浔下意识摸了一把脸,心道是那梦的缘故,忙扯出个笑来,“不怕不怕,是做了个不好的梦,不算什么,世子,卑职告退了。”
她转身出门,傅玦在后望着她的背影消失。
戚浔回房,的确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那身冷汗还没缓过劲,林巍他们便回来了,披袍子出来开门,吹了片刻冷风,眼下背脊冰凉,她褪下外袍,忙缩进了被窝里。
天亮后,十一婶如常送来早饭,傅玦令她留步,又问,“昨夜将人送回去了?族长怎么说?”
十一婶赔笑道:“族长骂了那孩子一顿,说是不该冲撞了大人和姑娘。”
傅玦点点头,“昨夜我下手也重,稍后我去族长家中走一趟。”
十一婶也不敢说什么,很快告退离去。
用完早饭,傅玦带着众人往族长家里去,林志成在前带路,其他人都跟着傅玦的马车步行过村子,刚离开祠堂不远,戚浔便又看到了那处土墙农舍,农舍的门关着,可门板和门槛的缝隙之中,戚浔清楚的看到一抹衣裙影子,而随着他们车马脚步声靠近,那影子飞快的跑开了。
戚浔又想到了那夜一闪而过的泪眼。
一路走过数处农户,绿意树荫之后,门窗大都紧闭着,即便有在门口做活的,看到他们一来,也都立刻将门关了上。
戚浔见过不好说话的乡野村落,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排外之地。
等到了族长家,便见这是一处三进的宅邸,虽是白墙黛瓦不见雕饰,却也是村子里最气派的宅子,马车停好,林巍上前叫门。
很快大门从内打开,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戚浔认得此人,来的那夜,族长厉虞山被簇拥着到了林子里,其中一人便是眼前之人。
而他显然也认得傅玦他们,他抱拳行礼,“大人来了,不知大人有何公干?”
林巍道:“你们族长在吗?我们主子想见见你们族长。”
男人沉吟片刻,“父亲在的,你们直接进来吧,我去通禀。”
男人转身而走,林志成道:“此人是族长的独子,名叫厉旭。”
众人缓步进了宅子,农家宅舍,虽然阔达,却也不多加装饰,他们正走到半途,便见厉虞山从里迎了出来,他精神不复前日,走到跟前还掩唇轻咳了两声,“大人来了,草民有失远迎了,快请进——”
厉虞山将傅玦一行迎入待客堂屋,又立刻命人上茶,坐定了,傅玦才道:“厉堇怎么样了?”
说起此事,厉虞山叹气道:“给大人添麻烦了,那孩子贪玩,喜欢到处跑,有时候躲在山上,有时候跑去别人家,我们要找半天才找的回来,昨天厉筎把人送回来,我们已经斥责过他了,也多谢大人宽恕。”
厉虞山说完这漂亮话又开始咳嗽,不等傅玦问话,他先开口道:“不知大人查的怎么样了,这两日草民偶感风寒,实在是招待不周了。”
傅玦看着厉虞山的目光越发温和了,姜还是老的辣,厉虞山此刻与他行拖字诀,他还当真拿他没办法,毕竟直到现在,他们没找到切实证据不说,受害者无一出来诉苦。
“查到了一些问题。”傅玦说至此,忽然问:“村子里可有风水先生?又或者有能卜测吉凶的道长吗?”
厉虞山一愣,“道长?这可没有,大人为何如此问?”
傅玦弯唇,“没什么,想找个先生算一算。”
厉虞山若有所思,又问:“昨夜堇儿那孩子没有吓到大人吧?听厉筎说,他藏在了姑娘床底下?”
傅玦道:“是将她吓了一跳。”
厉虞山歉意的看着戚浔,“堇儿这孩子是个傻的,不瞒大人说,他有此跑到了白五家里去,躲藏在人家床底下,撞见了些不该撞见的事,又因我们在说给他娶个媳妇,他虽什么都不懂,却看到姑娘便十分热络,实在是失礼了。”
厉虞山这般一说,倒是解释了昨夜厉堇的胡言乱语,可当真这样简单吗?
傅玦忽然问起了村子的来历,“村子里多为厉家和白家,莫非早年间是这两家在此定居?”
厉虞山道:“正是,这些年外村来的也不多,因此总还是我们两家。”
傅玦在堂中与厉虞山打太极,戚浔却踱步出了堂屋,她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厉虞山也随了她,出了门,戚浔沿着回廊往左走了几步,正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在晒衣裳。
农家不兴请仆人,都是自己做活,妇人的年纪看起来四十上下,当是厉堇的母亲,戚浔很快走过去,“婶子,要帮忙吗?”
中年妇人一看是她,面色微微一变,“您是贵客,不敢让您动手的。”
戚浔本就生的好看可亲,如今笑盈盈想帮忙,妇人也不好推拒,戚浔便帮她衣裳往竹竿上晾,“您是厉堇的母亲吧?可是白氏族人?”
妇人颔首,“正是,我们村里外姓人不多,多是厉、白两家通婚。”
戚浔点点头,又道:“厉堇的病有请大夫看过吗?”
说起儿子的病,妇人面露苦色,“看过的,还带去京城看过,大夫说是娘胎里带来的,没法子治的。”
“京城的大夫也看不好吗?”戚浔面露遗憾,又道:“厉堇如此,做父母的是极费心的,您早年未想过给厉堇生个兄弟姐妹吗?”
妇人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而后苦笑道:“早些年总觉得堇儿能好的。”说至此,妇人又道:“昨天晚上的事草民也知道,堇儿吓着你们了吧?”
戚浔忙摆手,“刚开始以为是歹人,后来十一婶说是您家孩子,我们便不害怕了,就是我们大人动了手,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父亲给他把腕子接上就没事了。”
戚浔又十分理解的道:“他一定是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想出门找玩伴,村子里有与他玩的好的吗?”
妇人摇头,“他是个傻子,大家面上不说,可私底下却是不喜傻子的。”
戚浔心底觉得古怪,眼风一错,却见手中衣服上沾了根黄白的头发,她将衣服一甩,将那头发拂去,搭上竹竿之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问:“这些衣物都是厉堇的吗?”
妇人颔首,“是,是他的。”
她几下将衣物搭好,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叮嘱戚浔,“姑娘快回厅中坐吧,去喝茶。”
戚浔应下,便见妇人急匆匆的走去后院,好像对她多有避讳似的,戚浔很想跟去后院看看,可那般就太刻意太失礼了,于是她收回目光在地上逡巡,又看了那发丝许久。
待回到正厅,便听厉虞山道:“是,后山是有狼的,还伤过人,因此我们村子里的人不怎么到后山去,后山的几处地也早就荒废了,至于我们的习俗,说来不怕您笑话,姑娘在我们村子里是十分金贵的,白丧事多好做,红丧事要给姑娘穿喜服,还要穿金戴银,很是耗费钱财呢。”
戚浔回屋之后便开始打量厉虞山和厉旭,待他说完,戚浔道:“厉堇在何处?不知我们能否见见?”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傅玦,“昨夜我们大人动了手,也不知他好了没有。”
厉虞山和厉旭对视一眼,厉虞山惶恐道:“是那孩子活该,大人教训的是,昨夜回来之后我已经让他母亲把他关在屋子里了,他闹了半晚上,这会子还在睡,您放心,他的手绝无大碍的。”
戚浔点点头,也不强求。
本就是借着看厉堇的由头来试探一二,至此傅玦也不打算久留,提出告辞后,厉虞山和厉旭亲自送他们出来。
傅玦的马车就停在门外,傅玦行动不便,便有林巍和楚骞将他抬进了宽大的车厢之中,帘络一起一落,傅玦在马车里顿了顿才掀开窗帘道:“厉族长不必送了,若是案子有需要,我们还会来问你。”
厉虞山父子忙拱手行礼,待马车走动起来,二人直起身子,面上的和煦一扫而光。
戚浔跟在傅玦马车旁,低声道:“世子问出什么了?”
“回去再说。”
戚浔往马车看了一眼,见傅玦帘络都未掀,不仅如此,傅玦的声音都沉甸甸的,戚浔觉得古怪,却也不敢再问,只等马车一路回到了祠堂,路过那处农舍时,她还想看看门后是否有人,可此番她看到清楚,门后空荡荡的。
她心底有些失望,到了祠堂门口,傅玦却吩咐道:“将马车赶进去。”
眼下不至午时,若下午还要出门,马车停在外头最好,可傅玦却要马车进祠堂,林巍和楚骞也不敢怀疑,直绕去侧门将马车赶进了祠堂里头。
待马车停稳,林巍掀开帘络,却并未见傅玦有下马车的意思,而他的目光落在靠近门口车厢角落里,那是外面众人的视线盲区,林巍心头一跳,连忙爬上去看,这一看,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何人?!”
戚浔几个也是一惊,她站去马车门口侧身看,一眼看到了半个蜷缩着的小人儿身影,而那衣裙莫名熟悉,她眼底顿时一亮,“是你——”
林巍看向戚浔,“你认得?”
戚浔点头,“就是咱们出祠堂往南走百步第二户农舍家的小姑娘。”
周围无人,林巍还是忍不住低了声音,“她怎么爬到我们马车上了,主子刚才竟是不说。”
适才马车停在厉虞山家门口,傅玦应当在被抬上去的刹那就发现了人,可他没有揭破此事,他要马车进祠堂,亦是为了这小姑娘。
戚浔利落的爬到了马车车辕上去,又半个身子进马车车厢去看这小姑娘,只见小姑娘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有些畏怕傅玦,待看到戚浔,才对她露出祈求的目光。
“救救我——”
她低不可闻的对戚浔说。
戚浔一下子想起第一天来时看到的那双泪眼,她先点头,继而觉得不对,此处不是她做主,便又去看傅玦,等他拿主意。
傅玦温声道:“照你想的做。”
戚浔眼瞳一灿,回身与林巍说,“林侍卫,劳烦你先去看看十一婶在做什么,我想带她回屋子去。”
林巍迅速往后厢去,不过片刻便回来,“在她自己院子里。”
戚浔点头跳下马车,对那小姑娘伸出手,“别怕,先下来,我们回屋子去,这里容易被人看见。”
小姑娘这才蹒跚出来,又拉着戚浔的手,戚浔将她半抱了下来。
她带着小姑娘走在前,很快回到了她们住的上房,她将窗户关好,等傅玦也回来了,才问她,“你叫什么?为何要我们救你?”
小姑娘眼眶迅速泛红,“我叫白萱,我……我不想和白歆姐姐他们一样……”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掉,戚浔一听“白歆”二字,立刻警惕起来,“白歆是白霄的姐姐对不对?她在去岁意外跌死了?”
白萱不住的点头,又哑声道:“白歆姐姐是跌死的,不过那不是意外,她是想逃走的,结果跑到了山梁上没了路,摔下去摔死的。”
“逃走?她为何要逃走?”
白萱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那不是出嫁,她们是想要我们死,白歆姐姐发现了,所以才要逃走,结果被村里人追赶,才出了事。”
白萱抬手抹眼泪,“念儿姐姐也没了,下一个就是我了,我害怕,刚才我趁着家里无人偷跑出来的,不知如何求救,才躲去马车上,求求姐姐救救我……”
下一个就是她了?戚浔不解,“为何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白萱道:“因为年纪小的姑娘们不多,下一个就是我了,剩下的几个妹妹年纪都太小了,我……我不想去后山……”
“你今年多大?”
“十一。”
白萱已经十一岁,可因为削瘦,看起来还不到十岁,见她自己提到了后山,戚浔忙问,“为何说不想去后山?有人逼你去后山吗?”
白萱摇头,“我只知道死了的姐姐们全都去过后山,那里是村子里的禁地,我们都不能随意上去的,除非有人带我们去,我听见我父亲说,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白萱越说越害怕,戚浔看了一眼傅玦,傅玦问白萱,“后山到底有什么?”
白萱摇头,“我没去过,我不知道,去过的姐姐们也不说,我只听过我父亲私下里和族长家的三叔说过一次,说什么白狼转世……”
白萱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我不懂,可是姐姐们去过之后全都出事了,我害怕,我问我母亲,我母亲只抹眼泪,她也害怕……可母亲不敢忤逆父亲。”
戚浔拍着白萱的背脊,“你别怕,现在找到我们,便无人能欺负你了,你今天出来躲在马车上,有人看见过你吗?”
白萱摇头,戚浔微微放了心。
她安抚着,转头才发觉傅玦一脸神色凝重,而傅玦此时看向她道:“白狼是前朝大楚李氏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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