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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涂初日。
莫蔓菁带来两盆绿萝,碧油油的绿宝石挂在家里给小孩养眼睛。
来时带着生命初生的欣喜,坐下感受到生活的糟心。
在听到夫妻两一锤定音的名字后,莫蔓菁半天没说出话来,对着一杯白水发了一个世纪的呆。
给石墨起名字时带点怄气,后来她想改,名儿已经叫出去,来不及了,这成为她心头一桩憾事,此番孙儿的名字,她是想好好献一把力的,石墨不让她做主力,她也理解,这夫妻两品味只会更好。
谁能想到,受过高等教育的两人,翻烂新华字典,找出这两个破字。
石墨还有脸,居然反问她:“不好听吗?”
莫蔓菁很难得,被儿子气得连脾气都没了,“太好笑了。”但不好听。
石墨看了眼儿子就往门口走,莫蔓菁快步走到门口问他去哪儿,他说去看秦好,中午回来。莫蔓菁愣了一下,秦好是谁,等反应过来,石墨已经走了。
她找陆女士问,“名字听说了吗?”
陆玉霞说,“嗯,听了,有点儿普通,但寓意很好,小孩子一出生就遭罪,取个普通的名字好。”
莫女士信名字和风水,娱乐圈红不起来的小明星,改个名爆红的事例不胜枚举。
什么石笑秦好,一听就是npc,编剧偷懒不走心随便取的,要么就是麻雀变凤凰的戏,名字上下功夫会弄巧成拙。
她的孙子孙女是人中龙凤,怎么起这么不打眼的名。
越想越来气。
她走到秦甦房门口,听见动静,轻敲门后就给推开了。
床上晾脚丫的秦甦飞快把腿塞进被窝,露出一双认错的眼睛,看清是莫蔓菁,松了口气,“唔妈怎么了?”在莫女士的强行要求下,秦甦别扭害羞地改了口。
由于动作太快,刀口又跳痛起来。
秦甦终于明白为啥要忌刺激了,辣真是个中枢神经传导的味道,她以为只有肠胃能品尝,没想到刀口也尝了把辛辣。
嚯,好家伙,肠内敲一宿战鼓、燃一宿烽火,腹部刀口也狂敲印第安小鼓。她现在有点虚弱。
莫蔓菁问她,“是不是真的起这个名字?”
秦甦比石墨婉转多了,“暂时是这么定的,当然要与大家商量。”
莫蔓菁松了口气,说,“这对儿名字还要商量商量,”见秦甦紧着眉头,生怕语气还不够直白,便强硬道,“名儿一定得改。”
秦甦忍过一阵痛,缓了口气,问哪里不好吗?她觉得寓意简单美好。
她和石墨都很满意。
莫蔓菁看秦甦和石墨就像个傻子,心想,恋爱真的让人犯傻,好好的、上过学的人,就这么傻了。
她好声好气说,“父母的意思我都能理解,你们给小孩起小名,叫狗蛋儿、小猴儿,我都没意见。但现在竞争很激烈,孩子要出去,要上学,要进社会,他们需要自我介绍,得让人记住。”
孩子以后要面对无数自我介绍,不求惊天动地,也不能这么埋汰。
秦甦石墨此刻处于父母昏庸的爱的阶段,只看到了孩子五岁前的可可爱爱平平安安,没预见他们五岁以后见人的尴尬。
秦甦被说动了,哎呀了一声,“说的也是。”
眼见名字的事有了转机,莫女士松了口气。谁料一小时后,石墨雷厉风行,把石笑秦好的出生证明发在了群里。
最近待办事项多,东西他全部带在车上,听闻一周只有一天可以办出生证,他把两个小孩的出生证顺道儿给办了。
莫女士都没等他吃午饭,脚步气得地动山摇,就这么走了。
秦甦和月嫂学完换尿布,拎起儿子两只脚丫逗他,宝贝儿上肢“w”下肢“m”,蜷曲的投降状,像是一出生就跟世界服软投降。
她亲亲儿子左脸,“世界坏得很。”
她亲亲儿子右脸,“但我保护你。”
香喷喷的宝宝霜轻轻摁在小脸蛋儿上,她逗他,叫他,“石笑,拆二代,看中哪个面粉厂了?妈妈带你打车去。”
孩子比妈稳重,除了拉臭臭和饿肚肚,基本就不哭闹。秦甦说个不停,逗得月嫂一乐一乐,结果把他给哄睡了。
石墨开门看了一眼,换下外套洗了个手,轻手轻脚进门捏捏儿子的手,“吃饭吧,饭好了。”
秦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孩子回来也好几天了,她现在泡奶粉还笨笨的,一点也不像妈妈。
石墨说,“不是买了温奶的东西吗?昨天按照比例冲了两奶瓶,喝完了吗?”
大哥,你只是泡了两奶瓶,不是两热水瓶。
“两瓶估计都没挨到早上。”秦甦说,儿子真的很厉害,两三个小时就要喝奶,月嫂都说他消化好,咬住奶嘴就是吸。难怪能在肚子里抢走小猴子那么多养分。
父母喜欢能吃的小孩,心理上感觉好养活。
坐到桌前,石墨把出生证明拿了出来,尤其父亲母亲的名字贴在一起,充满使命。
陆玉霞和秦甦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他问,怎么了?前几天就说要办的呢。
秦甦问,“这个名字能改吗?”
石墨想了想,“可以,好像比较麻烦。怎么了?”
陆玉霞犹豫,“小石,你妈好像生气了。”
早上莫女士来问她名字好不好听,她还没觉出怒气。等一通游说,把她和秦甦都说通了,微信提示一响,莫女士整张脸都垮了。
石墨笑,“没事儿。她就是河豚。”
日常爱生气。
秦好出院,阔别十日的莫女士才终于出现。
这中间石墨和石峰见了两次面,并且天天通话。
石峰言辞从婉转到强烈,字里行间透露出“你妈气得不肯吃饭”这一信息。石墨说,不想吃就别吃,饿了就会吃了。
秦甦害怕,拉着石墨强调,一定要说是你起的,我不想婚姻刚开始,就因为名字闹得婆媳不愉快。
她想,母子总归是没有隔夜仇的。但秦甦想多了。
莫蔓菁一早就认定是石墨跟她较劲。听闻可以改名,她让他去改,重新列了对名字:石书沐,秦书沁。
木心为莫女士喜欢的作者,取自“木铎有心”,“书”和“甦”乃平翘舌音区别,把妈妈名字都加进去了,没有再合适的了。再差再差,也比那“好”“笑”要好听。
石墨一直拒绝,不给任何转圜话语空间。犟得秦甦都急了,说这名儿挺好的,比“好笑”有文化,看得出家人用心了,“好笑”是有点敷衍,做小名差不多。
石墨倒是难得没有应允,像心中持了杆称,慢条斯理地安抚她,“别急。”
秦甦哪儿能不急,眼看莫女士群里不说话,人也不出现。她原地蹿火,跌在床上跟个碰瓷大爷似的,给莫女士做帮凶,夸张不改名,这刀口老呲火,她疼。
石墨看穿她的把戏,给她揉揉,高深莫测地,还是让她别急,再等等。
她无语,等什么?等孩子长大自己拿着身份证去改?
秦好出院,秦甦和新月嫂在家里准备了粉色小气球。
她捏着手机看群里闺女的路线直播,巴巴站在门口等。门铃一响,迎面却是久为碰面的莫女士。
她笑得毫无嫌际,完全没有为名字不快的意思,搂着秦甦问,“是不是瞒着你妈偷偷少吃了,瘦了不少。”
陆女士每天见秦甦,看不出变化,莫女士十日没见她,精光一扫便知秦甦瘦了一大圈。
秦甦比了个手指,“嘘,别让我妈知道。”
若是让陆女士知道,以后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念叨她月子没做好。
现在她在马桶上坐久一点,她都要怪她蔬菜吃少了。秦甦气,严格追溯起来,马桶使用时间拉长,得怪乔布斯搞出了苹果呢。
秦甦挽着莫女士,赶紧拍马屁,夸她今日藕色皮草太显嫩了。
莫女士摆摆手,说人造的,不贵,你要喜欢给你也弄一件。
秦甦笑眯眯地承下,试穿起来。有个身材好的婆婆真好,她披上厚重的皮草,于镜前忸怩造作地凹造型,门口传来热闹声音时,她如梦方醒,赶紧脱下来。
盼星星盼月亮,女儿来了!
但兴奋很快被石墨的脸冲淡。
他拎着秦好,看见莫蔓菁,率先避开了眼睛。秦甦屏住呼吸,生怕他们吵起来。
莫蔓菁冷笑,“怎么的,有了女儿忘了娘?”看见她都不叫她了。
石墨将女儿递给使眼色使得眉毛跳舞的秦甦,对莫蔓菁笑笑,“好久不见,年轻了几岁,没认出来。”他走近莫女士,垂首在她脸上扫视,压低声音,“针眼消得真快。”
莫蔓菁低骂,这臭小子。拆穿她打针。
“我们欢迎秦书沁小朋友回家!”莫蔓菁轻轻鼓掌,笑得得意洋洋。
秦甦一愣。
车夫石峰收起车钥匙,关照地拍拍秦甦的肩,“进去吧,也挺沉的。”
秦甦平日凶巴巴,窝里突然来了两个狠角色,她也只能歇声,低眉顺眼地避开战火主力地带。
她把娃娃放在沙发上,与她对视。
这几日她去看了她两三趟,不是哭就是睡,眼下难得平静。秦甦叹了口气,还是那双鬼精的小眼睛,贼溜溜的,不知道会不会长大。
大人们排队更衣洗手,月嫂与她秦甦宝贝带进房间,换衣服。按照长辈的话,出院旧衣服带晦气,要脱掉,丢掉,换新衣。
这是双胞胎由母体分离后第一次会晤,显然不对盘。安安静静的儿子在见到外敌入侵的瞬间,没长毛的眉宇一皱,发出哭啼信号。
照顾他的月嫂逗他,“怎么了,是不喜欢妹妹吗?”
秦甦纠正,“是姐姐。”
说完,小子闹得更厉害了,给奶、抱抱都不好使,小眼神使劲儿往“新鲜物体”这儿瞄。
这小妞额上星星点点的针眼,还有隐隐的胶布痕迹。秦甦说要擦擦,月嫂去打水的间隙,小猴子被哭声感染,也开始哭。
短脖子圆肚子摇来扭去,瘪嘴攥起小圆手。
秦甦脑袋嗡地,特效似的,猛涨两倍大。
除了扶住躁动的丫头,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石墨闻声进来,扶着脑袋,抱起姑娘,让她的头搭在肩上,轻轻拍背。他新生儿病房跑的比秦甦多,女儿抱了好几回,比她有经验,“没事,她喜欢哭。”
秦甦看到帮手,松了口气,摸摸小猴子额角的毛,“到底是女孩子,头发比儿子多好多。”
那边儿子一哭,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始吐奶,一口白汤由月嫂肩上淌下。
秦甦手忙脚乱地抽纸,“哎哟,怎么姐姐来了这么闹?”
这十天,他们当心得很,儿子吃得多,每回吃完都要帮他拍好会儿的嗝,他很少吐奶的。
门口莫蔓菁洗了手进来,笑得像个得意的老妖婆,“来让我看看秦书沁和石书沐小朋友。”
秦甦一边给儿子擦奶,一边堤防那边打起来,注意力不可谓不忙碌。
但石墨完全没了前几天反抗他妈的劲头。他笑着偏身,非常顺从地把闹腾的姑娘转交到莫蔓菁手上,“喏,你孙女。”
莫蔓菁一口一个“书沁”,叫得特别欢腾,一字一顿,特意强调给石墨听的似的。
石墨面无表情,甚至嘴角有隐隐的笑。
秦甦置身唢呐作为主角的交响乐现场,陷入育娃哲学三连问: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干什么?
石峰走到她身边,问她忙得过来吗?
秦甦跟石峰交流比较少,不好意思地点头,还好还好。
吐奶完了儿子还在哭,她不由怀疑他嘘嘘或者臭臭了,于是把儿子放在床上,抓着儿子的脚脚,略显粗暴地查看屁屁。
石峰提醒她,“哎呀,慢点。”
秦甦急躁的动作赶紧放慢,看尿不湿都轻手轻脚起来。
结果是没有。石峰顺理成章的抱起孙子,莫蔓菁开心地隔着两张婴儿床,“石书沐,看奶奶。”
秦甦咯噔,拧起眉头小心翼翼地瞥向石墨,他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名字,一点没有反驳。
娃娃视觉发育不咋好,声音倒是强烈敏感。隔空排山倒海地对嚎,秦甦一个没准备,被儿子震得捂住了耳朵。
月嫂到底见过大场面,没当回事,“宝宝都好奇,适应适应就好了。很快就知道这是妹妹了。”
月嫂还是没搞清楚。秦甦想纠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女儿确实比较小,比儿子小了一个月份的样子。就肉眼而言,她确实是个妹妹。
莫蔓菁没等吃饭,就匆匆走了,说要开剧本会议。石峰留下吃饭。
莫女士走前,一家站在玄关处组织了临时会议。三人脑袋压低,像地/下/党接头,很严肃。
石墨抬高声音说了句什么,秦甦支了半天耳朵也没清楚,但大概指向她捋出来了——莫蔓菁催石墨快点去改名,石墨没有反对,说知道了,石峰欣慰地勾起唇角,会议很顺利。
秦甦惊得眼珠弹出眼眶,弹簧弹跳,脑瓜一嗡一嗡,好像被娃嚎得有了后遗症。
前几天紧咬牙关说不改名的男人,居然改口了?
莫蔓菁一走,她用力清嗓咳了一声,叫来石墨。
石墨含笑走来,眼里俱是奸计得逞的精明得意。
秦甦与他组建两人小会。她压低声音:“怎么回事?”
“改名。”他勾勾女儿的下巴,小妞哭得一喘一喘,他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宝贝儿,我们以后就叫秦书沁。”
秦甦不解:“为什么?”
石墨指尖揉揉女儿绒绒软毛,淡淡开口:“我妈包了个大红包。”
秦甦两眼放光,忍不住地要抬高音量:“多少?”
“本来说五十万,我说太少了,刚在门口加到六十万。”
听到这里,秦甦已经完全不想提说“书沁”听起来像“淑琴”了,这一刻在她眼里,女儿叫秦淑琴都行!
他朝秦甦响舌,眨了眨眼,“我准备拖两天,估计她那个急性子还得催。”可能还有的谈。
秦甦惊呆了,完全没想到,石墨会把生意谈判那套用在了莫蔓菁身上。
而石墨显然学坏了,在大额支出的震惊和大额收入的诱惑下,学坏了。
他在公司问,小孩这么烧钱,你们都养得起?
同事说,这年头不啃老,谁他妈养得起孩子?这就是养下来用打火机烧人/民/币的机器。
今年逢ipo堰塞湖之困,手上几个千万级别的ipo最后关头撤销材料放弃申请,致使前面功夫打水漂,是白费工夫的一年。
石墨万万没想到,当年学金融的初始想法是挣钱让爸爸回家,结果变成了学套路坑爹妈。就说钱是个坏东西。
莫蔓菁差使不动石峰,亲自打电话来。石墨说不想改,老婆取的,听老婆的。
莫蔓菁开始洗脑,强调改名多好,以前她叫莫春娇,写什么都不对,投杂志都投不中,取笔名后才有所好转,最后直接把身份证改了。后来她人都不用出面,名字拿出去人家就觉得她有文化,资方都信任她。
石墨迟疑地“嘶”了一声,“那孙子孙女的名字就是等于是你取的,娇娇没有什么表示吗?”
石峰经常叫莫蔓菁娇娇,这词除了她爸妈,只有石峰在叫。他一喊,莫蔓菁直耿的语气立马打拐,“干嘛?”
石墨直接投降,对亲妈也没什么隐瞒的:“我缺钱。”
莫蔓菁当然知道医院支出大,“给给给,我和你爸什么不是你的,求你改。”
他问:“都给我?”
她呸:“想得美!”
都给了,以后还有她说话的份儿?
秦甦笑眯眯地抓起女儿的小手逗她,“秦淑琴,秦淑琴!我们可爱的淑琴!”
这名儿啊,可真值钱!
作者有话要说:金融都会有投资,亏亏盈盈,然后再套牢,石墨的工作按照国家规定不能炒股,肯定有其他的钱,越是有渠道越是缺活钱,他也才28,所以账上六位数活期其实还挺正常的。写养娃期恋爱,越过玛丽苏暧昧框架,我就按照我所理解的生活化写。
下章标题:《成长不快乐:怪妈妈vs小猴子》剖腹产6-8周咳咳,翻翻日历,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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