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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老祖交代:浮华山的赤松纹理细腻、木质坚硬,木色绝好,且自带淡淡芳香,冬日御寒,夏日防暑,乃建造房屋的最佳选择。

桀云带队到浮华山,便将老祖的话一五一十陈述了遍。

帝轩听着,眉梢不住抽搐。心里犯嘀咕:拂墨做事真是不按常理,招呼不打一声,直接派队来砍树,这百人都扛着伐木工具上山来了,他还能把人都赶下去不成?

帝轩面无表情将一干人等带到了赤松林里。看着大家干劲十足,操起家伙来,锯的锯,砍的砍。他瞅在眼里,疼在心里。

两个时辰后......

帝轩站在山顶眺望山下——那群扛着赤松树干的海精们。瞧他们欢天喜地、兴高采烈的乐呵样,别提多爽喜!

帝轩止不住心中垂泪,造个木屋何必砍我上百根的千年宝贝......这是打劫啊!

哀叹完毕,他转身回屋,一路上牢骚不断:“我是看在小艾草面子上,才允你伐我的树!往后可别让我抓了把柄,不然非得逮住不放,气狠你。”

老祖吩咐海精们在山谷建了三层木屋,同归墟殿的三层小楼大致相同:一楼为大堂、二楼为书房、三楼三间房,一间老祖住,一间是楠艾的,空出一间便修建给楠艾闭关专用。

入住新屋后,再过两日楠艾就得正式闭关。

月上西头时,老祖将楠艾叫来书房,同她再确认一遍心法口诀的熟练程度。

对于成仙前的闭关修炼,楠艾是既紧张忐忑,又兴奋激动,默念口诀时有些心不在焉。尤其这些口诀她早背得滚瓜烂熟,便不太专心,口中断续敷衍。

老祖见状,不免冷声斥道:“修仙讲的是心无旁骛、气定神宁,你这等浮躁不安、自傲满满,闭关没两日,就得修魔了!你是要我不安心地每日守着?一旦魔化便将你拎出来净化一遍?”

其实他心里的忧虑和紧张不比楠艾少。

楠艾成妖没多久,又受过重伤,即便他一而再查探她身子情况,几番确定无事,仍不能彻底消除心头的担忧。否则也不会明知她掌握好了心诀,却还要与她再三确认,不过是图他自己安心。

楠艾这番心绪不宁的状态更令他的忧虑陡升几倍,语气不由严厉,面色更是沉得如屋外暮夜。

楠艾自知有错,低下头乖乖听他训。

老祖却是审了她一眼,轻不可闻地叹了叹,复靠回椅榻上,随手执了本书翻阅,不再开口。

楠艾偷眼瞄去,小声唤道:“老祖......”

他置若罔闻,专心于手中书。

楠艾努努嘴,这下可好,惹恼了老祖.....

她又坚持不懈地唤了几次,俱被他无视,看来是铁了心不理睬。

这些年,楠艾对他生气时故意的冷漠总结出一个十分有效的办法——死缠耍赖!

脑筋转溜,恍而记起个事,楠艾抿嘴窃笑,起身走到他身前,大声叫唤:“老祖!老祖!!老祖!!!”一声高过一声。

老祖终于抬头,目光投向她,语调冷清:“力气有余不如出去练功。”

一句嘲讽堵得楠艾哑口无言,欲说的话憋在喉咙。见他又要转去看书,她急忙探手就将书从他手中夺了来。

眯着眼,嘻笑俏言:“有件事我早前就答应了老祖,却一直没做到,今日我便兑现承诺,可好?”

“何事?”

楠艾歪着脑袋,喜眉悦眼地提醒:“我送给老祖的黑银簪子呀!可是说好待我修妖化形便给老祖绾发的。”

老祖一愣,适才想起这事。心思微动,口中却道:“已是半夜,作何绾发?回屋歇息吧。”说着就要取案桌上的书。

楠艾偏不称他意,一掌拍去,压在书面,辩道:“哪个规定绾发只能白日,夜里就行不得?老祖若想看书也无妨,我只绾发,不碍着你就是。”

伸出右手摊在他面前:“簪子给我。”也只有断定老祖没当真生恼,她才敢这般恣意地使性子。不然他若真发怒瞪来,只会唬得她战战兢兢,哪敢多言半个字。

“你倒是打诨乱缠我一通,就将方才的事给掩了。”话语是指责,他语气却软了不少,半分恼意都无,反似调侃。

老祖没奈何,若不遂她心思,定得不罢休地扰他整夜,便将那竹叶黑银簪取出,递给了她。

楠艾欢喜地接过簪子,绕到他身后,将发簪搁在桌边,再解开他随意绑发的细绳,青丝顷刻散下。

她拿出腰间荷包里的小木梳,每掬一缕墨发于掌中,便用木梳顺一次。他的发质柔滑如绸,宛若细水穿流密密梳齿间。

这是她第一次帮老祖梳发,也是初初这般毫无顾忌地触碰他的头发。随着木梳由他发端掠至发梢,思绪跳转至数年前——他们的初遇。

那时她险些遭老祖灭身,心有怨念,更多是畏惧。直到如今,竟能自然而然帮他梳头绾发,着实不可思议。

渐渐,楠艾梳得专心细致,手指不自禁地轻缠他发丝,格外喜欢这般柔顺的手感。指间的一缕缕发犹如绕在心头的一丝丝甜,在胸口蔓延开来,令她眼中温柔,唇上溢笑。

而端正坐着阅书的老祖,书页中的半个字也未看进去,心思全然被她细嫩的小手给引了去。

尤其梳耳旁头发时,她的小指会不经意触碰他耳朵,像根小勾,勾得他耳朵发痒,又像簇火苗,熨得他耳肉发热。费了些力气才抑制纷乱的心绪。

片刻后,楠艾拢起他两旁的长发,绾了个简易的发式,端看两眼,满意地点头。

绕至他身前,问道:“老祖要瞧瞧吗?我去屋里取来镜子?”

老祖放下书本,视线落在她盈悦的目光,却是问:“你读过的人界书本中,可有讲述关于梳发的寓意?”

“梳发的寓意?”她不曾看到过这些内容,好奇问:“有何寓意?”

老祖未答,指尖轻捻,只见一本书从左方书柜飞出,落在案几上。书页自动翻开,直至一处停下。

老祖手指轻点:“这有一段描述。”

楠艾伸头瞄了眼,遂坐在老祖对面,将书捧起,一字一行看得仔细。

这书记载的是人界一个小国鸠川国的见闻录,里头有几页关于仁孝道义的讲述。

待看到最后一段文字,楠艾眼帘忽颤,倏然呆住....

那里写着——为父母梳发,意为孝;为子女梳发,意为爱;为配偶梳发,意为情。然,未婚配男女不可随意梳发摸头,若为对方梳头绾发,视为求偶,等同定亲。

视为求偶......

等同定亲......

看花眼了?她使劲眨两眼,再瞧,那八个字就像八根大铁钉,定在了书上。

楠艾两眼瞪得势要将书烧穿一般——天地可鉴!她不是要同老祖求偶啊!!

第二十七章

楠艾的眼中再映不进书上的其他字,只有那八个字清晰无比,在她眼里巨大得化作八块大石,压在她的脊梁骨,弓着背,不敢抬头。

绾发最初是她提出来,今日又是她擅作主张落了实。可她的确没有这书中所指的半点意思,只是梳发而已,于人界的寓意竟这等复杂。

可她是天界的妖,当无需遵守人界的繁重习俗吧?

“这......”

楠艾视线定在书上,掀唇嗫嚅了半晌,也没发出第二个字。即便自认为无需纠结人界的习俗,可再难忽视那段话,生出几分羞窘。

老祖将她的尴尬收入眼中,抬袖一拂,那书本即刻关上。他道:“只是人界的见闻记载,倒不用太在意。”

楠艾干扯了嘴角,他说得淡然,可这书里的文字都过目了,还如何装作若无其事。

“不过......”老祖话锋一转:“我当真以为你是看过这书的。”

楠艾愣了愣,老祖这话,岂不暗指她明知梳发的意义却强行要帮他绾发?

她连忙抬头,两人视线陡然相撞,他目光带着审视,直盯得她心底发怵!

可别真起了误会呀!

楠艾赶紧摆手否认:“我从不知梳发的寓意,怎见过这书呢?这误会忒大,会折我寿的!”

“哦?”老祖口中沉吟:“原来同我求偶会折你寿。”

“......”

楠艾梗得欲哭:老祖求您别再说了!越说我脑子越糊涂,跟不上您的思路!

老祖又略显认真地看着她:“若你真有求偶的念头,但同我言明,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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