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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姜玉姝忙侧身,耳语提醒道:“翠梅,哪儿有像你这样直白夸自己人的?谦虚点儿。”

“实话实话嘛,奴婢又没撒谎。”翠梅乐呵呵。

“快洗洗,待会儿要赶路了。”姜玉姝弯腰,撩水洗帕子,突见水面倒映一个高大身影,随即听人唤道:

“二公子。”

郭弘磊“唔”了一声,无需言语,旁人察其神色便识趣退开。

须臾,溪畔草地仅剩两人。

姜玉姝使劲拧帕子,头也不抬,“有什么事吗?”

郭弘磊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谈起。他盘腿而坐,俯身洗手洗脸,若有所思。

十七岁的俊朗男儿,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英武不凡。

姜玉姝余光一扫,瞥见晶莹水珠从对方额头流下,缀在高挺鼻尖,打湿孝服。

看着看着,她情不自禁,皱眉把帕子递过去,“弄湿衣衫了,赶紧擦擦。”

郭弘磊接过,抖开一看:雪青丝帕,绣着淡雅兰纹。他依言擦干水珠,字斟句酌,缓缓问:“姜府园中东南角的兰花,全是你亲手栽种的?”

“多半是。”姜玉姝整理着衣袖,眸光一转,了然问:“玉姗带你去看过,对吧?”

衣袖放下,牢牢遮藏鲜红守宫砂。郭弘磊仓促别开眼,百感交集,不快与烦闷烟消云散,坦率答:“没错。她领着我仔细观赏,称是自己亲手栽种的,慷慨赠送了两盆。”

姜玉姝想了想,笃定问:“一盆红妃,另一盆翘萼。是不是?”

郭弘磊点点头。

“哎,真是的……”姜玉姝叹了口气,摇摇头,“她当时明明说要送给表嫂,谁知竟悄悄给了你!”

“原来是你种的。我谢错人了,该谢你才对。”郭弘磊十分无奈,也叹了口气。

事实上,并不是我种的。真正的姜大姑娘,早已香消玉殒。

姜玉姝暗自叹息,不欲深谈,摆手道:“两盆兰花,并非什么要紧大事,不必再提。走吧,赶路了!”

她微提裙摆,匆匆上坡,遗忘了那块雪青帕子。

郭弘磊攥着丝帕,原地顿了顿,脑袋莫名一热,默默把帕子塞进怀里。

高处树荫下,王巧珍眯着眼睛,骨瘦如柴。她日夜被人看管,无法再自尽,又做不到活活饿死,哀怨地活着,伤势缓慢愈合。

“哼。”她冷哼,漠然审视下方溪畔的小夫妻,忿忿不甘,嫉恨地想:为什么被陛下赐死的是我的丈夫?而不是姜玉姝的?同为年纪轻轻,我凄惨守寡,她却备受丈夫保护……刺眼,实在太刺眼!

夜间

“姑娘,时候不早了,歇息吧,如今天天都得早起赶路。”翠梅枕着包袱,昏昏欲睡。

“马上,就歇了。你先睡。”姜玉姝一边收拾纸笔,一边望向门口空地:

“出手要果断!你犹豫什么?危急时稍一犹豫,恐怕就丧命了。”郭弘磊虎着脸,拿捏准了力道,轻轻把胞弟掀翻在地,催促道:“起来,再练练。”

“唉哟。”郭弘轩仰躺,气喘如牛,恳求道:“二哥,今日到此为止,行不行?我、我快累死了。”

郭弘磊拽起胞弟,另点了个小厮,“你来试试,用我昨晚教的那几招。”

“是!”

三四十人围成圈,全神贯注,照葫芦画瓢地比比划划。

郭弘磊耐性十足,一边与小厮过招,一边严肃嘱咐:“陛下责令郭家人充军屯田,如今不知庸州是否夺回、西苍是否太平,一旦与北犰交战,必有伤亡。倘若战况紧急,或许咱们一到西苍就得上阵。所以,务必苦练身手,避免轻易丢了性命。”

性命攸关,谁也不敢懈怠,一个比一个认真。

“怎么?”王巧珍蜷卧,盯着旁边的弟媳妇,嗓音嘶哑,“你看弘磊,居然看得呆住了?”

姜玉姝回神一愣,敏锐听出讥诮之意,登时不悦,淡淡答:“哪里。我是见他们比武过招,觉得新奇。”

“是吗?”弟媳妇秀美娇俏,王巧珍摸了摸自己的憔悴脸颊,妒火中烧,哑声告诫:“玉姝,别忘了咱们正在守孝,婆婆若是瞧见你方才痴痴的模样,她老人家怕是要怒。”

姜玉姝面不改色,“嫂子说笑了。婆婆虽年老,眼睛却不昏花,她才不会误会我呢。”

“你——”王巧珍双目圆睁。

“好困。”姜玉姝掩嘴打了个哈欠,扯过包袱当枕头,躺下闭着眼睛,“我睡了,嫂子请自便。”

王巧珍气得脖颈青筋暴凸。

次日·午后

乌云密布,闷热不堪。

“你们瞧,乌云满天的,是不是要下大雨啊?”“看着像。”

“怎么办?咱们还得赶路呢。”

“万一淋雨生病,才真叫糟糕。啧,这小斗笠,遮阳还行,挡雨估计不行。”

……

众人忧心忡忡,窃窃私语。

官差们挥鞭大吼:“这荒郊野外的,只有驿所才能躲雨!快走!”

下一刻,豆大的雨珠骤然来袭。

天昏地暗,雷声轰鸣,雨势汹汹,裹挟乱风横行,飞沙走石,官道黄土迅速变泥浆,凉意森森。

“哎呀,好大的雨!”翠梅气呼呼,嚷道:“怎么办呐?”

姜玉姝抬手按着斗笠,叹道:“没办法,只能冒雨赶路了。”话音刚落,她身边突然多了个人,紧贴着自己——

“啊!”

“别怕,是我。”郭弘磊伸手搂住妻子肩背,风雨声中附耳,低声问:“道路泥泞,你还走得动吗?”

“听马蹄声,至少有四五十人。”张峰背部中了两刀,官差正为其包扎。

郭弘磊侧耳,凝神细听半晌,缓缓道:“宵小之辈往往东躲西藏、昼伏夜出,光天化日的,应不至于再来一伙逃兵。”

“你怎知有逃兵?”张峰明知故问。

郭弘磊坦然自若,“在上个驿所时,曾听人提过几句。”

“唉。”张峰苦笑了笑,“其实,我们也听说了,只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谁知道逃兵居然落草翦径呢?该千刀万剐的东西,谋财便罢了,还滥杀无辜!”

郭弘磊沉声道:“军令如山,军纪严明,军中绝不会饶恕逃兵。这些人为了活命,什么狠毒事做不出来?”

“畜生,简直畜生。”张峰红着眼睛唾骂:“懦夫,没胆子上阵杀敌,却敢残害无辜!唉,今日折了五个弟兄,叫我如何交代?”

姜玉姝叹了口气,宽慰道:“真是飞来横祸!还望大人节哀。”

“公子,忍一忍。”小桃啜泣着,轻柔朝伤口撒金疮药。

姜玉姝把干净白绢缠了两圈,麻利打结,旋即起身,急切道:“他们来了!快看,是什么人?”

“我瞧瞧。”郭弘磊柱着长刀站起,姜玉姝忙搀扶。

一时间,所有人齐齐眺望远方。

郭弘轩跳上板车,伸长了脖子,大声告知:“来了一群身穿戎装的兵卒,不仅佩刀,还背着箭囊!”

戎装?姜玉姝登时忐忑不安,提醒道:“四弟,别站那么高,扎眼。”

“对方有箭,万一又是杀人不眨眼的逃兵,你是想当活靶子么?唉哟,轩儿,赶紧下来!”王氏心惊胆寒地招手。

郭弘轩吓得脖子一缩,慌忙跳下板车。

“驾!”

“驾!”一队卫军挥鞭策马,簇拥着百户长潘奎,疾速赶到。

潘奎年近不惑,身长九尺,肤色黝黑壮如铁塔,遥遥便皱眉,勒马喝问:“吁!你们是什么人?何故出了伤亡?”

老天保佑,幸而来的不是逃兵。张峰既松了口气,又陡生怨愤,板着脸,直挺挺站立,冷淡答:“我们奉旨押解流放犯人前往西苍,不料遭遇匪徒拦路劫杀,伤亡惨重。我的五个弟兄当场丧命,另有三人重伤、十几人轻伤。”

“走,瞧瞧去!”潘奎下马,腰悬长刀手拎鞭子,率众查看尸体。

其手下总旗名叫钱小栓的,仔细审视尸体后,激动禀告:“大人,正是他们!”

“哦?确定是你手下的人?”潘奎满腔怒火,压低嗓门,严厉道:“小栓,你看清楚些,逃兵扰乱士气,必须一个不落地处死,以正军纪!”

“是啊。切莫留下漏网之鱼,免得他们作乱,大损边军威名。”同为总旗的田波附和道。

钱小栓脸红耳赤,羞愧答:“卑职确定,这几个人全是逃兵。”他打起精神,谨慎清点,禀道:“少了一个!逃兵共十一人,尸体却只十具。”

潘奎便扭头问:“哎,你们见到了几个逃、匪徒?”

午时已过,北上的一行人尚未用饭,饥肠辘辘。张峰失血不少,忙碌催促众人先救治伤患,而后就地歇息,喝水吃干粮。

郭弘磊离得近,想了想,朗声答:“共十一人,但混战中跑了一个,他趁乱逃进了南坡密林。”

“小子,你可看清楚了?”潘奎横眉立目,高壮威猛。

郭弘磊正色答:“的确逃了一个。当时,逃匪被人踹到山坡旁,顺势便跑了。”其实,那人正是他自己踹的,故一清二楚。

“他是从何处逃进林子的?”

郭弘磊抬手指道:“那儿。”

“是么?”潘奎率众赶到坡下,一边查看,一边失望道:“小栓,你管束无方,手下出了逃兵,不止你丢人,整个赫钦卫都没脸,还连累无辜百姓丧命,罪不可恕!”

钱小栓无可辩驳,沮丧道:“卑职自知有罪,请您责罚。”

“当务之急是捉拿逃兵。”潘奎恨铁不成钢,厉声喝令:“愣着做什么?立刻抓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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