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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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西卜一身正式的英伦三件套,优雅的行走在已经陷入混乱的纽约街头，一如旧日的英伦绅士。

但是他的背后,却肆意的着巨大的黑色羽翼，张狂得毫无顾虑。

“那边的先生，请你停下来。”

从别西卜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看你这个翅膀，是恶魔还是什么奇怪的夜间生物吧？为什么会出现在纽约，是在预谋着什么坏事吗？”

金红色的钢铁战甲在苍白的路灯下仍旧反射着光泽，托尼从天空稳稳的降落在别西卜身后的不远处。

那双以往漂亮的焦糖色大眼睛现在一片漆黑如墨，哪怕他此刻在笑着,却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富有温暖的感染力：“那样的话,就让人头痛了。”

托尼冷笑：“这是我保护着的城市，不容许你来伤害。一切有可能破坏和平的因素，都应该被铲除。所以……”

“虽然很抱歉，但只能送你这种非人的危险生物去死了。”

优雅的恶魔先生,终于缓缓回身,看向已经举起钢铁手臂对准他的钢铁侠。

那双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掀起了一丝笑意。

“轰——！”

……

搜寻别西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克劳利毫不藏私的将他所知道的有关于别西卜的情报都告诉了嬴政。但别西卜毕竟是仅在路西法之下的地狱大君，手上的力量和权柄甚至可以无视撒旦。

尤其是在万圣节这个属于亡灵的节日的特殊时间节点。

别西卜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就如呼吸一样自然。

嬴政从康斯坦丁一路上的科普中,深刻认知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可怖的存在。

于是很清楚自己灵脉中的力量并不充足的嬴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将所有的力量散出去地毯式搜索,而是借助于康斯坦丁的搜寻恶魔法术和自己对于恶魔的模糊直觉，寻找别西卜的方向。

力量则被嬴政最大程度的保留下来，以防应对那位过于强大的恶魔。

“稍等，这是个很重要的电话我需要接一下。”

跟在嬴政身后操控着寻找恶魔法术的康坦斯丁突然停了下来，神情严肃的接听了突然响起的电话：“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来了,兄弟你情况还好吗，没……”

“康斯坦丁！！！”

听筒里猛地传来了一声暴喝，惊得毫无准备的康斯坦丁一个激灵，差点摔了电话掐灭法术。

就连前面的嬴政都听到了朝向康坦斯丁的巨大声怒吼，好奇的看了过来。

“康斯坦丁！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骗子，渣男，负心汉！！！”

康斯坦丁：“？？？等等，等等兄弟！前面两个我认了，毕竟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后面那两个什么情况？你不要乱说，会让别的听到的人产生误会的！”

嬴政看着康坦斯丁着急解释的样子，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一副“哦豁，有故事”的表情。

康斯坦丁觉得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了，他一边捂住手机话筒一边向嬴政疯狂比划着手势，加以小声辩解，疯狂自证清白。

——他已经和香烟结婚了，忠贞不二，不会考虑别的的！！！

然而电话那边的人，已经根本听不进去康斯坦丁的话了：“你这个渣男！！！当年我们做搭档的时候，你明明说会和我永远是搭档，结果你倒好！出了事自己他/妈/的自作主张的解决，然后又他/妈/的自己一个人跑路去了嘤国！是！那个小女孩是可怜，被恶魔吞噬去了地狱是我们这些负责恶魔事情的人的失误，我们他/妈/的拿命赔给那个女孩都是应该的！但是，你他/妈/的倒是说说你干那些烂事之前，有和任何人说过吗！有想起过我他/妈/的是你的搭档吗！”

前一刻还被冲击了个措手不及的康斯坦丁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控诉内容，却一秒沉默了下来：“………抱歉，是我的错。”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这该死的混蛋！你他/妈/的还有脸从嘤国跑回来，就不怕恶魔没先拖你下地狱，我先吃了你吗！而且你竟然还敢自来熟的跑来继续找我要情报？”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嘶吼到沙哑的嗓音里开始带上了一点哭腔：“而且，而且最他/妈/操/蛋/的是！你这次竟然又不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康斯坦丁，你就是个该下地狱的混蛋！”

康斯坦丁沉默的听着，喉咙间也开始发堵。

电话那边的指责不断，康斯坦丁就安静的听着，嬴政则一边寻找着别西卜的踪迹，一边兴趣盎然的围观猎魔人难得的乖巧理亏。

然而电话那边突然陷入寂静，一阵紊乱的电流声之后，那人道：“……康斯坦丁，来救我，整个特殊事件管理局都陷入了未知的异常，所有人都疯了，我旁边的同事已经把他自己的手臂切成上千片了。我刚刚给自己来了瓶圣水，但也撑不了太久，就又会失去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康斯坦丁，康斯坦丁！！！”

随后电话被挂断，只传来令人心慌的“嘟、嘟、嘟”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康斯坦丁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

“嬴政……”

“去吧。”嬴政笑着说道：“既然是你朋友发来的求助，以刚刚我听到的那位的性格来看，如果不是彻底绝望了他也不会来找你。”

“康斯坦丁，去救你的朋友，别让自己后悔。放心，这里有我。”

康斯坦丁刚张开嘴，嬴政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康斯坦丁道：“……那好，我救出他和他同事就立刻回来。”

“嬴政，谢谢。”

然后猎魔人深深的看了嬴政一眼，转身从街头砸了一辆车的玻璃跳进去，就狂飙着速度疯狂开向特殊事件管理局的位置。

嬴政看着康斯坦丁的车快得几乎出了残影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着转身继续自己的任务。

“好吧，他去救朋友了……我也有朋友啊！希望太阿靠谱一点，保护好托尼娜塔莎他们。”

少年委委屈屈的瘪了瘪嘴。

但就在嬴政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去时，忽然听到一旁传来的呼唤声。

“孩子？喜欢南瓜糖吗。”

嬴政闻声侧首看去，就见路旁的住宅打开了窗户。

苍老的妇人提着满满一篮子五颜六色的糖果从窗口探出头来，温柔道：“看你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是来找小伙伴的吗？今天可是万圣节，是难得的可以随便吃糖也不会父母管的节日，你不想来点糖果吗？都是奶奶自己手工做的，相信奶奶的手艺，奶奶做了几十年的糖，这条街上所有人都是吃奶奶的糖果长大的。”

本来想拒绝的嬴政在感受到老妇人的善意和话语中的期盼时，本来伸出去想要摆手的动作顿了一下，改成接的动作，走过去在老妇人满怀希冀的眼神中，拿了几颗放在小西装的口袋里。

老妇人道：“再拿些，不用害怕我。”

刚想说这些就可以了的嬴政沉默了一瞬，又伸手在装饰着鲜花和万圣节元素的漂亮糖果篮子里拿了几颗。

老妇人俏皮的眨了眨眼：“不要和奶奶客气，多拿些，我不会告诉你父母的——嘘，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嬴政：“……”

少年再次伸出手，又拿了一些。

有种糖，叫奶奶觉得你可以多来些。

等老妇人终于开心的笑起来时，嬴政原本合体的定制西装已经被糖果塞得到处都鼓鼓囊囊的了。

嬴政：人类的老年女性，真是超越英灵的强大存在。

老妇人不知道向嬴政的复杂心理，她向他感慨道：“往年的万圣节有许多孩子来敲我家的门要糖吃，我的小翠西也会来陪我，但不知道今年是为什么，今晚一个人都没有来。”

刚刚被糖果淹没了的嬴政听着老妇人条理清晰的谈吐，忽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女士，今晚大家都因为某种原因而被自己的/欲/望/支配，为什么你还能保持清醒正常？你没有一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欲/望吗？”

“有呀。”老妇人慈祥的看着嬴政：“我很想再多活几年，亲眼看着我的小翠西长大，上学，找个同样可爱的男孩子，考上大学，工作，结婚……我想活着。”

嬴政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而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即便路西法给了他文字的答案，他自己又观察过，但始终没能真正理解人类最深刻的欲/望、是一个多么广阔的含义。

直到老妇人向他展示了她对于生命的渴求。

嬴政从降临现世开始，就是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睁开的双眸，被人类的恶意所包围。即便后来恢复了记忆和部分力量，又在托尼和彼得他们的陪伴下，开始感受到人间的温情和善意。

但那始终是俯瞰的视觉，没有真正融入人类这一群体，感受人类的温度。

嬴政懂人心，但那并不是他真正的懂了——而是【秦始皇】懂人心。

即便他拥有秦始皇的所有记忆，与帝政共享神识之海，但他终究还是那个尚未登基的质子，公子政。

他了解苦难和死亡，却不了解其他人性。

直到现在，庞大复杂的人类情感终于向他揭露了一角，让他得以窥见“人”的深处。

告别了还在等待着孙女前来的老妇人，嬴政又继续根据寻找恶魔的法术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但这一路上……

“孩子，喜欢小点心吗？”

“嘿！男孩，你可得拿出你男孩的气势来，想要糖果就该勇敢的敲响我家的门。来，再塞一把！”

“万圣节快乐！孩子，要来点刚出炉的南瓜小饼干吗？来自祖母的绝妙配方，包你喜欢——没地方装是不可能没地方的，诺，这个手提篮送你。”

“呀！好可爱的男孩，姐姐刚做好的糖分你好不好——想要星星都给你！”

“有喜欢的小女孩吗？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下我家小姑娘？哈哈哈吓到你了，开个玩笑，来来来这些糖你拿去吃。”

“少年，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喜欢糖！糖就是上帝！来，拿着！！！”

……

等康斯坦丁终于以最快速度将自己的朋友救出来并藏在安全的地方，紧赶慢赶的以最快速度抵达嬴政的身边时，刚一下车，猎魔人差点没找到嬴政在哪里。

谨慎的确认了好一会儿，猎魔人才看出来眼前的“糖果树”，就是嬴政。

不过一米六几个头的少年，肩上背的，手里拎的，怀里抱的，兜里塞的，全是满满当当的糖果和小点心。乍一看就像是一棵正在街上移动中的五彩斑斓的童话糖果树一样。

而嬴政木然的表情，就像是刚从热情得什么都想向手提篮里塞、一个缝都不放过的妈妈群中冲出来一样，已经在过度的喜爱和热情中被爱的投喂摧残得脸都笑僵了，再做不出表情。

两人的眼神对视上，相对无言，谁都没有先开口。

几分钟后——

康斯坦丁：“噗哈哈哈哈哈哈！！！”

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康斯坦丁开怀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嬴政恼羞成怒，一脚飞踹过去：“不许笑！你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就算是揍康斯坦丁的过程中，都不断有糖果从被塞得太满的口袋里掉出来。少年的威胁此刻看上去，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被这一幕可爱到的康斯坦丁，笑得更大声了。

嬴政：生气气！

康斯坦丁：“过分可爱也是一种烦恼呢，嬴政……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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