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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莫德雷德和萨塞尔
莫德雷德合拢身后的房门,走过半开的窗户。稀薄的月光被栅栏割裂,投下的阴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的世界。她记得浮空要塞上的坍塌的墙垣和恶魔的惨嚎,记得她怎样毁掉那些沉重的大理石建筑。啊,是的,毫无疑问,她知道被激发的她有怎么样的力量,她的怒火可以让一切都在尖叫中破碎!
但是她也知道在最荣誉的时刻被击败的痛苦,以及委任给她的一切都被仇人阴差阳错完成的苦涩。她期盼的凯旋和复仇,她满心等待的成功和父王的认可,都被那头恶魔扯碎了。它们都被扯碎了!就像撕破草纸!
现在,就在她眼前,萨塞尔就靠在墙边,在黑暗中昏迷过去,俨如一具冰冷的尸体。但连那具尸体都好像在嘲笑她!莫德雷德的第一个念头是把他烧死,就像十字教的裁判所烧死黑巫师那样,用怒火把他变成熊熊燃烧的焦尸——用它来火葬这个仇人,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拥有如此强烈的仇恨。
他们怎么能理解她的仇恨?他们怎么能理解了她经历了怎样的侮辱?
莫德雷德在萨塞尔面前弯下腰来,半跪在堆满冰晶簇的毯子上,手指触摸到彻骨的寒意。她看得到这个人在受苦,这头恶魔居然为这种荒谬到难以置信的理由在受苦......
她也能记得某个人也曾躺在这里,某个死去的人,还有她信誓旦旦对那个叫小巫师说出的许诺。现在这一切却都被他完成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活生生摆在她面前。
怎么会这样?
莫德雷德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树枝在寒风中摆动,嗅到血的气味。
她把手卡在萨塞尔的脖子上。她的手指在发抖。她的咽喉中有嘶哑的喘息在滚动,就像火。
一幅幅图像在她脑海中燃烧......重叠的嘴唇,灼热的舌头舔过她的牙齿和血,然后是她的脖子被折断的样子。她在黑暗的洞窟里赤身裸体蜷成一团的样子。她毫无知觉的胳膊在身前乱挥,接着被随手折断的样子。她身上的无数道伤口都流淌着烈火,她的尾巴被那头恶魔揪住扯断,她吐出满口淤血的样子。她的手居然还在撕打中碰到了他在鲜血、烈火和残暴地厮杀中竖起来的那玩意......
他在暴力和虐待中获得了满足,她能注意到他眼中含着残暴和饥渴,甚至比她还要狂热和原始,就像撕咬她这种行为是在像磨砺枪尖一样磨砺他的欲望。
那个时候,她赤裸的躯体就像个破麻袋,像个冰冷的容器,承载着她的失败和无可奈何的狂怒。
那些狂乱的图像在她脑海中燃烧,还在燃烧......萨塞尔提着她的犄角,像拎起一头野兽把她从地上拎起来。他长满茧子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过她起伏的小腹,沿着她肌肤上最柔软的部位抚过她折断的锁骨,最后停留在她的咽喉上——就像尖利的刀锋。他切开她的皮肤,把手指刺进她的咽喉,将她的怒吼抑制到他压碎她气管的拇指下。
那对没有眼白的血红色眼珠毫无感情,但声音却无比深沉,时而压抑,时而高昂,仿佛一段献给神灵的悼词:“啊,我杀过你一次,莫德雷德,我的确杀过你一次。我很高兴地宣布我是你的终点,至少那时是,对吗?现在,我们有了第二次,这也许意味着你生命的轨迹与我交汇的每个点都会是痛苦的转折点,不过梅林还会救你的,是吗,亲爱的莫德雷德?也许你可以猜猜,你我这两条生命轨迹的第三次交汇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在这种荒谬的瞬间,她的嘴像鱼儿一样翕动着,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则拽着她的犄角把她放倒在地上,用尖锐的剑刃割断她的声音。他把她挂在他的剑上,然后一抖剑身,把她像穿刺在铁签上的布娃娃一样甩开。
布娃娃。
莫德雷德张开嘴,诅咒这莫名其妙的现实......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如此莫名其妙的现实!
这不仅使她愤怒,还使她感到极为荒谬的苦涩。并不是因为她付出的一切都被萨塞尔轻而易举地毁了,而是因为他把他拥有的东西像抛弃垃圾一样扔到了泥里,换来的却是她没有完成的许诺和任务——是我没有完成的许诺和任务!她亲眼看到戴安娜抱着这个疯狂的恶魔,用无力的手抚摸着他的头,梳理着他结霜的头发,一边哭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话。至于萨塞尔,这头熔岩块堆成的恶魔,结晶簇下的幽灵,把头搭在那个女孩肩上,语调温柔的如此可耻......
可耻到让她觉得这才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连特里斯坦——她原以为值得相信的盟友——都和他站在一起。
他们怎么能理解她的仇恨?他们怎么能理解她经历了怎样的羞辱?
“你撕碎了我的许诺,你毁掉了我的使命,畜生!贪婪的畜生!我要让你惨叫,我要让你跪在地上求饶,我要让你的四肢痛苦地折断!我能做到!我总有一天会做到!但你他妈的居然把那一切都抛弃了!你把那一切都抛弃了!你他妈的像个活圣人一样把这些都扔到泥里,然后你他妈的完成了我的许诺和我的使命!你毁掉了我付出的意义!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甚至我的仇恨都他妈的成了一个玩笑!”
她的手指在发抖,呼吸变得粗重,眼睛在暴怒中圆睁着。周围的黑暗世界嗡嗡作响,仿佛正在燃烧。
“去死吧......”莫德雷德喘息着,她感觉很难呼吸......这地方有让她呼吸的空气吗?她的手指在发抖,想捏碎那块喉骨,却像个愤怒被莫名其妙的苦涩耗尽的孩子,手指笨拙地从他咽喉上滑到他胸口上,笨拙地用拳头捶打。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了你,我要杀了你......”
荒谬,如此荒谬!荒谬到让她感觉到麻木!
“你把我的使命变成了玩笑,萨塞尔......你把我的愤怒,我的仇恨,我的付出,你把这些都变成了一个玩笑......”
她在阴影中把额头抵在冰冷刺骨的墙垣上,听到夜风中传来远处的笑声。天真无邪的孩童的笑声。她的心脏仿佛也在喘息。沉重而冰冷的喘息。
然后她听到了这句话,这句话攫住了她的心脏。
“莫德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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