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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巫师们
塞米拉米斯点头。
“但我要古龙的血和灵魂。”萨塞尔冷漠地说。
塞米拉米斯眼睛睁大了,金色的瞳孔像蛇一样竖成一条细线,亚述的女帝朝他走了一步。“你刚才说什么,黑巫师?”她阴着脸问道,用那个时代的阿卡德语。
“希拉娜的血和灵魂,”萨塞尔也朝前一步,咧开满是尖牙的嘴,露出野兽般的笑容,“我说,我要希拉娜的血和灵魂。”他用同样的语言重复了这个要求。
塞米拉米斯像翻书似得变了个表情,阴沉的脸色被讥笑替代,“在这种关头,你想和我讨价还价?”她嘲弄地说道。
“不,”萨塞尔耸耸肩,感觉自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冷静,他准备好迎接恶斗了,但一切都不会是毫无代价的,“我只想告诉你,塞米拉米斯,除非你想再招来一头恶魔领主,否则这里只有我能挡住那东西。”一段时间前刚把情报告诉他的希丝卡眉毛狂跳起来,强忍着没有说话。
“哦?区别呢?”塞米拉米斯再次踏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嘲弄的勾起,就像是嗅到了贪婪的味道。
“区别在于我要的更少,相比恶魔领主而言显得微不足道。”
“你是想说,”塞米拉米斯再次踏前一步,拿蓄着长指甲的手指指节敲了敲他的下巴,语气有些玩味,“你和恶魔领主比起来也显得微不足道吗,亲爱的萨塞尔?”
“是的,当然,我是很微不足道,”萨塞尔嘲弄地说道,“但你本该和其它尸体一样在这里烂掉,而不是质问我和恶魔领主比起来是否微不足道,塞米拉米斯。”
“也许吧,塞萨尔,也许。”塞米拉米斯哼了一声,接着露出毒蛇般的笑容,拿涂成粉色的长指甲戳了戳萨塞尔的咽喉,就像这样能切开那里一样。他闻到玫瑰香水的味道。
远方的轰鸣声更剧烈了。
“至少这点你说的没错。”塞米拉米斯朝莫德雷德离开的方向转过身去,把视线落到那个一身黑袍的萨伊克巫师身上。她用城邦通用语下令:“海默恩,召集巫师,我们往希拉娜的囚室前进,你来和这个男人商量一下灵魂切分的问题。”
他要拿到新的战利品。有人必须死。哪怕此人曾经和他关系不错。
而这里就是红龙希拉娜的囚禁大厅。
这只是浮空要塞里上千场冲突之一,但萨塞尔知道,只要科洛伦领主能击败铸骨者,那这大厅才是全局的关键。超过十个高阶巫师,还有近百个随行的正式巫师精锐,以及更多的雇佣兵和恶魔,正围在奄奄一息的红龙希拉娜附近。高阶巫师们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充满警惕,还有几个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厅外的战场。这些面色警惕的家伙有的来自帝国,有的来自自由城邦,还有的来自早就灭亡的巫术学派,有些甚至来自其它大陆。他们为了某个称作‘巫师盟约’的东西抵抗天玛斯的围攻——浮空要塞正是这场盟约的关键之一。
他甚至看到了安布罗乔·瑟金斯,那个把塔瓦萨交给帝国的集会所巫师领袖。
阶级。巫师阶级。在这一刻,这个微妙的词汇似乎超越了民族仇恨。至少有件事他能确认:这里的巫师经过筛选,他们都是把阶级至于民族之上的那类人。
哪怕是他所经历的最伟大的战役也没凑出这么多高阶巫师,至于贞德所在的那几场,甚至只有这些人的一个零头,更别说那帮巫师只想着保全性命了。塞米拉米斯许诺了什么?他们到底是怎么凑起来的?
不过这事不重要,至少目前不重要。
沙尘暴还在浮空要塞上席卷,犹如一片飘摇在风中的头巾,带着獠牙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更加狂暴,也更加刺骨。古老的巫术在铸骨者手中充满了仇恨,肆意地变化着形状,意图惩罚这些亵渎古老生灵的狂热的巫师们。
但在这里,褐色的烟霾还被牢牢挡在囚室大厅外面,——即使无视他们各自意味的势力和眼线,单靠这帮人毁灭一个城市或军队也没什么问题。
“你召唤的科洛伦领主还要耽误多久时间,塞米拉米斯!”一个满头银发的中年人喊道,“要是让那些干尸的氏族之剑还有那个背后藏着不朽者的铁块突破防线,我们就完了!”
萨塞尔瞥了希丝卡一眼。希丝卡看上去不怎么跟他愿意搭话,但还是小声告诉他:这人是拉辛多·西内尔塞斯,是奥韦拉学派的大宗师,第三军团施法者部队的实际掌控者,不仅效忠于阿尔泰尔,还是阿拉桑王室后裔的狂信徒。萨塞尔此前一直疑惑希丝卡为什么会重新加入帝国军团,现在看来,她加入的更像是巫师们私下联合的秘密集会。这个秘密集会也许影响了贝尔纳奇斯的不少战役。
“这正是想说的,奥韦拉的大宗师,”塞米拉米斯的间谍总管海默恩说,“在科洛伦领主处理掉铸骨者之前,我们至少需要保证希拉娜不被救走。”
“你们之前也说我们只需要对付那头半死的巨龙。”奥韦拉的大宗师嘲弄地说。
“也许吧,”塞米拉米斯说,“但我们的盟约要求在至关重要的事情上应对危险。你应该知道这座要塞意味着什么。”
“你说它意味着什么,塞米拉米斯,它还能意味着什么?”拉辛多尖刻地说,“没有我们在场,那它就是一个象征,除了威慑以外毫无意义。你觉得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什么?都是些看到这快石头就会跪在地上祈求先祖的野蛮土著?——谁会在乎天上飘的乌龟壳有多坚固?还是说你要拿它当巨型陨石去砸哪里的城市?”
“我想,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安布罗乔——那位让可怜的阿斯托尔福差点死在塔瓦萨的高阶巫师,插口道,“不是来听你们争论浮空要塞的意义。”
“我来这里,安布罗乔,”拉辛多清了清嗓子,似乎他对安布罗乔的反感情绪没有塞米拉米斯那样重,“我来这里是为了捕杀希拉娜,负伤的远古巨龙,而不是和铸骨者召唤出的一堆不死干尸搏斗。”
“是的,它们会把我们带来的亲信杀得一干二净,然后这个盟约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可笑的老家伙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评估风险呢,嗯?”站在拉辛多一旁的女巫开口道。
“风险?不,”塞米拉米斯以定罪和厌恶的语调厉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该逃走,放弃积累的一切,然后像过去数千年以来一样——服从于贵族和王权?”
这句话深意十足,萨塞尔几乎能看到塞米拉米斯眼中狂热的情绪。她的瞳孔变成血红色了。巫师们打算获得哪里的统治权吗?
萨塞尔瞥见奥韦拉的大宗师眼皮猛地跳了跳,就像被针刺了一下。就信仰阿拉桑王室后裔这方面,他的确是被塞米拉米斯的言语刺到了。
“这当然不可能。”安布罗乔表示赞同。安布罗乔·瑟金斯,他居然和塞米拉米斯——还有他,萨塞尔——站在了一个阵营,这件事真是难以想象。
“至少我们在理事会也同样拥有地位。”那个女巫反驳道,“我们也不会被派去和天玛斯搏斗。塞米拉米斯,你的想法的确令人陶醉,但是,若是为之献身,骄傲也就毫无价值了。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
“我也是这样想的。”拉辛多应声到。
“是吗?”塞米拉米斯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觉得下一个降临之年也像现在这场战争一样安全,哪怕前线在死斗,你们也能安然无恙地躲到最后方,是吗?——你知道,西内尔塞斯,我们总是在努力驱赶食腐动物,你凭什么觉得,掌权者在那时就不会把你们当作食腐动物呢?”周围的巫师们越来越喧哗,塞米拉米斯不得不提高音调。
这件事的冲击性确实强烈,之后沉默的就轮到拉辛多和他的支持者了。
“也许我们应该驻守在此,先判断能否抵御到科洛伦领主解决铸骨者为止。”安布罗乔用他一贯模棱两可的发言说。
“这不可能。”拉辛多说,“我没法相信科洛伦领主,安布罗乔,撕开迷道撤离的时间不是总会那样充足的。”
“但这是因为你们不肯去对付铸骨者。”海默恩说。这位间谍总管虽然不同意塞米拉米斯的想法,萨塞尔想,但在外人面前,他把立场把握的很好。
“我们去对付铸骨者?”奥韦拉的大宗师重复了一遍,“怎么?我们的职责已经严苛到这种地步了?也许你还没注意到,这浮空要塞里遵循盟约至此的人——”他的目光朝四周的高阶巫师投去,从他们漠然的脸上一一扫过,再掠过那些窃窃私语的正式巫师们,“他们已经为此付出太多了......盟约要求我们团结起来,但盟约没有要求我们付出一切。”
有人在窃窃私语中表示同意。塞米拉米斯的眉毛皱成一团。毫无疑问,哪怕是亚述的女王大人,也没有同时对付过这么多心怀叵测的高阶巫师。希丝卡已经在他身后一个人研究自己手心的掌纹了。看得出来,作为高阶巫师的异类,她很讨厌这种情形。
几个原本举棋不定的巫师领袖在冷漠的表情下毫无征兆地抬起眼,萨塞尔知道,有些人准备放弃这场赌博。对于掌权者来说,有些损失——特别对于亲信——是很难接受的,这些天玛斯毁灭了太多人,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站在莫德雷德背后的不朽者,以及科戎氏族的铸骨者。
但还有机会。不仅是留住希拉娜的机会......还有让他能把握住这个巫师议会的机会。
这是个机会。
“在梦境中,我曾亲眼见证过下一次降临之年的预兆。”萨塞尔突然说。从没听过他说话的巫师们都被吸引了。他用一个耸人听闻的噱头把他们聚拢起来——只要噱头合乎听众们的口味,演说就能赢得关注。“我不想假装我全然明白这预兆意味着什么,而且,我也的确不能确认它们意味着什么。”利用不确定的话语形成引子,让他们自己去判断,这样他们才能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而非他强加于人的想法。
“但我知道一些事情,关于现状和未来的事情,这些事,你们同样知道。”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我有把握,你们也同样有,我不是在说服你们,我是在让你们明白你们自己本来就明白的事情。
“他是谁,塞米拉米斯?你从哪里带来的这个外人?”奥韦拉的大宗师冷漠地问。
“他?”
塞米拉米斯一笑,尽管和萨塞尔不怎么对付,但她应该也懂得选择立场。“他是在这场赌博里投下最多赌注的人,诸位。身为光明神殿的使者,他不仅孤身拖住了和红龙希拉娜战斗的莱伊斯特,还付出巨大的代价毁掉了它的躯壳,并把雪魔暴君引入危险的迷道,拖住了它整整两天——他为我们制造了最好的机会。通过他的英勇,我们才得以在要塞商讨古龙能为我们带来什么,而不是迷茫我们的下一步棋该怎么下走,迷茫我们是不是该就地解散,让过去的一切前功尽弃。”
塞米拉米斯不着痕迹地拉近了她和他的距离。萨塞尔知道,故事只要符合听众口味,就能赢得尊重,同时,讲故事的那个人也能赢得某种尊重。
此外,光明神殿这个词也同样具有分量。
地位通常是通过他人之口宣称的。
奥韦拉的大宗师吃了一惊,大概是意识到了阿尔泰尔会在这个故事里扮演某种角色,他不说话了。
萨塞尔谦虚地笑笑,“两件事在争取你们。触手可及的威胁在逼迫你们退缩,要求你们迫于那些天玛斯的压力明哲保身,用远离危险的策略来抛弃你们积累的过去;清晰可见的威胁在逼迫你们改变,还有占据,要求你们团结,要求你们将你们自己的利益与你们自己的权利维系在一起。问题很简单,你们认为,哪件事要求的代价更大?哪件事你们能获得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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