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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毁灭与新生

战士的嚎叫声和怒吼声、毁灭性的法术回音以及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一同响彻天际。许多士兵仍在努力保持理智,按照训练中的教导升起盾牌,低伏在马背上规避法术,但也有更多人——不顾指挥官的呼喝开始溃逃。原本应该由随军法师负责防御,可前方阴影神殿的高阶祭司实在太过超乎常理——法师连保护自己都极为勉强——这些祭司出手对付这支部队,几乎就相当于重装骑兵下马殴打路边的乞丐。

致命的法术随着祭司的视线如无休无止的风暴一样扫过地平线,扬起犹如倾盆大雨的滚滚烟尘,冲在最前面的人成排成排倒下,又成排成排的飞起,就像是跌进暴风眼中的小虫子。“格尔丹在上!”的高喊渐渐掩埋在痛苦的尖叫和哀嚎中。副指挥官的右腿右臂被来自阴影迷道的法术擦过,瞬间之后枯萎皲裂。他一头栽下马,然后被身后的骑兵们踩成了肉泥。指挥官本人,则被他那匹四条腿同时在阴影中枯萎的马甩到半空,又正面迎上坠落的法术,一瞬间后,脱落的血肉稀里哗啦洒到满地都是。

就在他们拼死的冲锋即将到达神殿的祭司身前时,空气却发出了响亮的撕裂声。黑暗盘旋着降临,路边出现了三条最小也有一栋屋子高的三头犬——倘若加上咬碎恶魔那条,就是四条——不详的迷雾充斥着它们的眼睛,漆黑色的锁链盘绕着它们的身体。这些肌肉虬结的怪物将目光对准同一个方向——它们迎着骑兵们发出低沉的、宛如雷鸣的咆哮。

第一个清楚感受到自己死亡的是随军法师。

他是唯一一个察觉到这些怪物的魔力到底有多恐怖的人,——它们很古老,比法师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古老。这些猎犬都是神明驯养的冷酷屠杀者,它们的魔力相较于随军法师来说,就是湖泊和井水。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它们冲过百米多远的距离几乎只是一瞬间。

猎犬们像四堵高速移动的城墙般撞翻了成排成排的骑兵。直冲天际的烟尘包裹着它们,犹如呼啸的海浪。对它们来说——这些骑兵的冲锋只是一个玩笑。

弩机和火枪的弹药在猎犬身上撞的粉碎,一柄柄附魔的骑枪直接折断,刀剑砍在它们保护身躯的魔法上,碎的满地都是。钢铁战士们被逼的节节后退。惊吓到发狂的战马在冲锋的队伍里横冲直撞。成排成排的战士和马匹被猎犬咬成数段,拍的稀烂。弥漫的阴影在它们脚下震荡着爆炸,呼啸着冲向天空,那轰鸣声就像是造成了一场场局部地震,如同大锤猛击铁砧一样炸起成堆成堆绝望的士兵.....

以随军法师连人带守护盾被一口咬成两段为起点,所有人都崩溃了......

萨考拉斯轻松地从腰包里取出一把小刀。

他开始修剪指甲。

乌鸦盘旋在死寂的小村上空,凄厉的鸣叫犹如一曲苍白的挽歌,月色如洗,使得浸透地表的血泊闪闪发亮。

这些漆黑的鸟儿落在地上,从残缺不全的死尸中撕扯碎肉,啄食眼球,咬下断裂的舌头,舔舐溢出皮肤的脂肪,用爪子挖出碎裂的肝脏。在这由阴影王座的猎犬享用过的残羹剩饭中,抢食不劳而获的甜美大餐。它们贪婪的扑打着翅膀抢食争斗,碎肉扔的到处都是,不管其主人生前的身份是什么——是高贵的骑士、是美丽的少女、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亦或是朴实憨厚的民兵——都无关紧要,现在他们只是盛宴中的晚餐罢了。

铠甲和武器四散在断骨和血肉铺就的道路上,浸在一洼洼闪闪发亮的血污里,像一张抽象的红地毯。在这黏稠的红地毯上则躺着横七竖八的死尸,——并都呈现出扭曲的非人姿态。一些士兵变成了枯萎的干尸,一些士兵被猎犬足以咬碎恶魔的下颌撕的粉碎。铠甲被狰狞的爪印拍的变形凹陷,盾牌碎裂,武器折断,火枪和弩机浸透了黏糊糊的腥臭的污血,牢牢握在从身体上咬下的手臂中。

黯淡的月光如同蜘蛛网一样透过枝叶,灰蒙蒙的盖向地面。夜色平静,三头阴影王座的猎犬随着空气撕裂的声音消失在漆黑的裂缝里,只剩下了体形最小的那头。它慢慢的走,试图在死人堆里翻找幸存的活口,并随着所过之处惊起一群又一群尖叫的乌鸦。

和缓的轻风带起刺鼻的秽气,低垂的乌云仿佛是直接挂在簌簌作响的树梢顶端,甚至于显得有些凄凉。

一切都将掩埋在这片寂静笼罩中的山脚下。

“材料......勉强够。”

萨塞尔自言自语着。他就坐在房间的壁炉一旁的地毯上,旁边同样坐着充当学徒进行观摩的薇奥拉,贞德则坐卧室在另外一边翻魔女的日记,时不时投来一瞥。

萨塞尔没有提醒她日记拿倒了这件事。——当然,贞德的文盲程度并未惨到连本国语言的字母方向都分不清,可是,这日记所用的文字是贝尔纳奇斯大陆某个偏僻小镇的土语。

此时的黑巫师换上了这屋子里的便装,正一手支撑着下巴,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一个曲颈瓶。曲颈瓶就悬浮在他手心,下面则燃烧着蓝色的火苗——直接从他手中升起的火苗。瓶里装的不是水,而是一团团漆黑的死灵,其中混着缕缕深紫色的液体,那些灵体浸泡在里面,随着缓缓上升的温度发出若有若无的凄厉嚎叫声。液体是塔勒斯油,看起来像紫水晶一样,半透明——用一些不那么危险的下级种族身体材料,加上经过法术处理的灵魂之后——配出的魔药。

虽说看起来很美,听起来也很美,但魔药本身是大路货,只是用来作引子的。

壁炉的火光透过曲颈瓶,变成斑驳的紫光,投到少女脸上。尽管有无数微小的黑色骷髅人形挤在瓶中发狂似得翻滚升腾,并沉在魔药里逐渐溶解,但她倒是没产生多少恐惧的情绪。少女只是这样默默地盯着,偶尔有些不解的将头发绕在指尖轻轻的转,却不敢向黑巫师提问。

“还需要一些无源的火焰......”

萨塞尔把卧室环视了一圈,最终,他把视线停留在壁炉中仿佛是永不熄灭的火焰上。

“这东西......应该能用吧?”

黑巫师自言自语,向充当学徒加免费助手的薇奥拉做了个手势,让她先接过自己手中的曲颈瓶。

在递过去之前,他释放了一个简单的隔热术——并不能隔离太狂暴或是温度太高的火焰,不过曲颈瓶底这点温度还是不在话下,所以只是个实验时使用的辅助法术。

少女接过那只内容极度猎奇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

薇奥拉此时穿着朴素的白色束腰连衣裙,扎起的麻花辫垂在锁骨两侧。她短袖下白嫩的小臂和曲颈瓶比起来,细的像是一枝芦苇。在炉火的光辉下,她凑近了眼睛观察瓶中的无数小人——如果发狂的黑色骷髅能称为小人的话——亮闪闪的睫毛眨了眨,目光跟着瓶中恶灵们缓缓移动。

突然间,一张死人般的面孔——煞白而且阴郁,五官只有一对不带瞳孔的白色眼珠——现出了形体,贴在瓶子内壁上死死盯住她。

小姑娘又眨了眨眼,默默和它对视。

贞德斜楞着眼睛注视了一会薇奥拉的动作,嘴角撇了撇。她也不知道该对此作出什么评价。

“薇奥拉,把瓶子——”

“诶呦!”

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曲颈瓶摔出去,手忙脚乱的抱住怀里的东西,重心不稳的一脑袋磕在萨塞尔肋骨上。

“你的意思是我比瓶子里的怨灵更恐怖吗?”萨塞尔面无表情的瞥了眼这位小姑娘。

“这......这个......”薇奥拉缩了缩脖子,好像是一根过于脆弱的草茎上的一朵小花。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黑巫师的后背直起身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然后目光下垂,小声说:“应该是有......有那么一点。”

她好像不怎么懂如何进行撒谎。

萨塞尔注意到贞德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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