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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行,借着萧家的商路,此行倒也颇为顺利。

眼见着还有两个州便要入了西境,温宁却仍是嘴硬,夜间无论怎么逗弄她总不肯松口,不愿承认想起记忆的事。

她太过嘴硬,谢景辞微微有些皱眉,神情虽然仍像往常一样,但眸色却越来越深。

温宁胆子小,何况又是在他面前。虽然假装不记得了,每每撞见他越发深重的眼眸,心里却总是砰砰直跳,忙转过了身去,避开他的视线。

但这一路前行就这么一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避不掉的时候。何况晚间十次总有八次会被他用各种理由骗走,搓圆弄扁,温宁纵是嘴硬,也忍不住有些慌乱。

不过,尽管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但许是顾忌着摘星楼那晚的狼藉,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两个人就这么诡异却相安无事地一路向前走了半个多月。

直到这一晚,车队行进至了山谷里,在此扎营修整。

山间蛇鼠虫蚁多,何况正值夏日,越发扰人。

温宁临睡前将手臂脖颈全都擦了一遍驱虫的香膏,又将帐篷四周洒满了雄黄和石灰才敢入睡。

西北寒凉,虽然仍是夏日,但夜间比平京要冷上不少。

温宁走得急,衣箱里带的大多是夏衫,寝被也是夏日的薄被。偶尔这么在野外露宿一场,着实有些冷的睡不着。

她缩在寝被里,想起谢景辞在这条路上往来过多次,衣箱里装的似乎是一床轻便的鹅绒被。

量轻却暖和,温宁抓紧了被子,忍不住有些向往。但一想到那进了那帐子会有什么后果,她又立即打消了念头,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山风细细地吹拂,草地上阵阵虫鸣,外面的篝火臂毕剥地燃着,除了有些寒冷,倒是难得的新奇体验。

合上眼不久,耳边忽然传来了窸窣的响动,偶尔有小虫子爬过帐篷顶,温宁一开始并未在意。

只是那响动越来越大,似乎移到了头顶,温宁心底一激灵,想起了白日翻过的游记,上面记载过这流枫山上多毒虫。念头一起,她立即便睁开了眼。

借着帐篷外燃烧的正旺的篝火,温宁细细地打量了衣裙,一个巴掌大的蝎子忽然映入眼帘。

那蝎子与帐篷颜色相近,若是不仔细看很难辨认出来。现下它正趴在帐子的帘子上,翘着长长的尾勾试图朝帐篷里挤。

“啊!”温宁一反应过来,立刻惊叫了一声,缩着身子往后退。

眼看着那布帘已经松动了一点,蝎子已经挤进一个头了,温宁煞白着脸,连忙拿着石灰粉撒过去。

可石灰粉没赶走蝎子,一散开反倒迷了她的眼。

一片焦急之际,帐篷外忽然笼罩了一个人影,捏着那蝎子重重地甩了出去,危机才骤然解除。

“阿宁?”谢景辞一把撕开了帐篷的布帘,挤进了半个身子。

温宁被呛出了眼泪,视线模糊不清,摇了摇说道:“没事。”

“没事就好。”谢景辞声音略低,安抚地拍了拍她。

温宁一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声音有些微弱:“你怎么了?”

“没怎么……”谢景辞敷衍了一句,似是不愿多说。

他这么强势的人,难得有这般虚弱的时候,温宁直觉不太对劲,待眼睛一恢复,便立即打量着他的神色。

还是那样的剑眉星目,只是当视线落到他捂着的手上时,温宁心底一慌:“你的手……”

“不小心被帘钩划了,没什么大事。”谢景辞淡淡地道。

“帘钩?”温宁总觉得不太对,扒着他的手便要看一眼。

可谢景辞偏偏不让她看。一躲一挣之时,温宁还是掰了开来,一眼便看见了那手背上鲜红的血点。

“呀,这是被蝎子蛰了吗?”温宁有些着急,她听说这山里的虫子多少都带了些毒性。

谢景辞抿着唇,面色微白,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怎么办啊,我去给你拿药。”温宁将他放平,从药箱里把能找到的药都给找到了。

解毒的药粉撒了许多,可谢景辞仍紧抿着唇。

温宁怕极了他这样不说话的时候,他是个能隐忍的人,但现下却皱着眉,浮上了一丝痛苦之色,令温宁不禁怀疑起这蝎子的毒性来:“难道是很厉害的毒吗?”

谢景辞看着她,半晌才说:“半边胳膊都没知觉了。”

“没知觉了?怎么会这样,该不会要锯掉吧……”温宁的泪瞬间便掉了下来,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谢景辞摇了摇头,想抬起那只胳膊,可手一抬,又无力地掉下。

“别动了,你好好待着,我们这就下山去,一定会有办法的。“

温宁吃力地要将人抬起,可谢景辞却按住了她:“太远了……”

“太远了,这山路还要走一天。”温宁呢喃着,寒夜竟出了一身汗,“那怎么办啊……”

看着他包起来的手,温宁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如果真的保不住这只手的话,我就成为一个废人了,到时候……”谢景辞皱着眉。

“不会的。”温宁

不相信,可一看见他脸上的郁色,又安抚着开口道,“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就算这只手没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可谢景辞听了她的话却并不见高兴:“救你我是自愿的,我不想挟恩求报。”

“不是挟恩求报,我们以前已经定下婚约了,我已经想起来了。”温宁小声地说道,也顾不得和他犟着了。

“真的?”谢景辞似是有些怀疑。

“真的,我其实在摘星楼那晚就想起来了,只是父亲出了事,我怕……”

“怕连累我?”谢景辞定定地开口。

温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想着先安抚安抚他。

此时,正巧外面巡夜的周弘走过,月地里一看见前面有个巴掌的蝎子,像见了宝一样惊呼起来:“这么大个蝎子,用来泡酒正好!”

“泡酒?你不怕这玩意儿有毒?”另一个侍卫看见他宝贝这蝎子的模样,直犯恶心。

“哪有什么毒啊,我就是在这西北长大的,这种蝎子最常见了,又大又肥,一次能泡一桶的酒呢!”周弘嗤了他一声,随即兴奋地提着意外之宝走了。

外面的声音一传来,温宁的眼泪顿时便止住了,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狐疑地看向他:“你骗我!”

“没有,真的有点疼。”谢景辞抬起那布着血点的手背给她看。

温宁一定睛,那血点还没蚊子的包大,顿时更生气了,原本要抱着他的手顿时反过来推着他:“骗子,出去!”

“我怎么骗你了?剧毒、锯手不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不是摇了头了?”谢景辞现下也不装了,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不直接说,却偏偏摇头,摆明是要她误解,温宁说不过他,干脆气背过了身去。

“还有,你说我骗你,那你恢复记忆了却不说是不是也在骗我?”谢景辞有理有据地引导着她。

“我……”温宁试图解释,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顿时便红了眼角。

“不告诉我是不是怕连累我?”谢景辞放缓了声音,温宁这才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谢景辞又接着道:“刚才我断了一只手你都不嫌弃我,同样,你父亲出事我又怎么会在意呢?”

他的话太过有理,温宁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茫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演的这出戏还有这个用意。

只是头一低,她眼中蓄着的泪便滑了下来。

“眼圈那么红,难道是兔子成了精?”谢景辞捏了捏她手中的帕子,嘴角噙着笑意。

一垂眸看见帕子上那红眼睛的兔子,温宁羞恼地攥紧了帕子。

“快到西境了,等侯爷的事情水落石出,我就去提亲好不好?”谢景辞贴在她耳边问道。

提到正事,温宁愣了一瞬,想起父亲的脾气,又皱了皱眉:“可我父亲很凶,若是让他知道了我们从前的事……”

温宁咬着唇,不敢再想下去。

“不用担心,你只管当安安心心等着出嫁就好。”谢景辞见她松了口,心底一动,忽然吻上了那纠结的唇瓣。

他的唇一落下,温宁脑海中一片空白,温热的气息流转在唇齿间,微凉的身体在这寒凉的山谷间渐渐生了热意。

薄唇一落到颈后,温宁浑身一颤,忽想起了摘星楼的那日,被酒水和怒意一激,他那晚专挑她的敏感之处,偏偏又有极好的耐心,逼的她不停地掉眼泪。

现下想起来仍是有些心悸,一察觉到他有向下的趋势,温宁竭力找回了些意识,嫩白的指尖推着他紧紧攥在腰上的手,小声地劝道:“这是在外面呢……”

谢景辞含混地应了声,但吻着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暂停,像极了叼到猎物的狼,一咬住便不松口。

衣襟微微松散,露气顺着夜风一落到那细白的颈项上,凝了些细小的水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露珠。

又冷又热,温宁靠在他的怀里,眼神有些朦胧。

被粗沉的呼吸声一遮掩,二人都没听见外面细碎的脚步。

银环起了夜,正要回帐篷去,远远的看见姑娘的帐篷门帘斜斜地随风漾着,一会儿吹高,一会儿又飘低,似乎是没系紧。

这样在山间可不行,银环皱着眉立即抬了步子前去提醒。

稍稍靠近,光线太暗,乍一看银环只看见姑娘背对着门帘坐着。

她刚想出声,可是一揉眼,隐隐约约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人穿着黑衣,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直到被一道冷冷的视线一扫,银环骤然清醒过来,这才看清二人虽然衣着仍是整齐,可世子的一只手臂却没入了姑娘的衣领深处。

银环脸一红,顿时明白了他们是在做什么,立即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一片朦胧中,温宁总是不太安心,断断续续地问道:“是不是有声音……”

可她刚想转头,便被谢景辞托着细颈掰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景辞:有理有据的忽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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