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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孙快半岁了,现在还坐不稳,被放到木榻上还只能东倒西歪的摇晃,而距离太子妃有孕过去的时间更长了。
如果说前一年是因为要保证太子妃率先生下嫡长子,所以东宫在有意避孕,但这五个月来东宫也没有孕事,朝臣们心底还是有一点儿担心的。
不过这下好了,刘太医他们前脚从东宫离开,后脚太子就被从祠堂里放了出来,先回东宫安抚人心去了。
等朝臣们收假上衙时,虽然依旧有人弹劾太子不友爱兄弟,但朝堂的基调还是喜气洋洋居多。
只是恭王没落着好,皇帝本想让太子将错处揽过去,他这边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想到东宫有孕,他高兴之余,就只能看着朝臣弹劾恭王了。
虽然“切磋”时恭王被太子摔打,这是太子的错,但朝臣们询问过脉案,不论是周满后来添加上的,还是萧院正他们做出的脉案,都显示恭王身上的伤是轻微的擦伤。
切磋嘛,谁还没摔过跤?所以这在大家看来是正常的,在武将们看来更正常了。
但恭王因为和太子口角便将自己的腿踢断却是很不正常的,因此太子被弹劾,恭王被弹劾得更多。
甚至有御史不啻以最恶毒的心态去揣摩他,觉得他这是对太子极度不满。
太子可不仅仅是恭王的哥哥,也是国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你对下一任继承人不满,你是想干嘛?
恭王便是在养伤时,那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是恭王预料不到的,却是皇帝预料到了,他最后看看妻女,又看看太子,忍不住找皇后想办法,“你不也说了这事儿是大郎的错吗?就这么看着三郎被骂?”
皇后心里也不好受,却道:“他们骂的也没错,三郎是对大郎有很大的意见。”
皇帝:……
皇后道:“让他们骂吧,三郎若能想通最好,想不通你便顺着罚一罚他就是了。”
“可是……”
“二郎,”皇后突然叫了他没当皇帝时的称呼,低低地道:“你一味的压着老大疼宠老三,他们兄弟间的关系是不会好的,你看这两天,老大可有去看过老三?”
皇帝皱眉。
“我知道,你又要想老大不疼弟弟了,但他们俩人之间还隔着人命呢,就算老大想通了,知道以前之过,他也占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老三身边的人推波助澜,可老三的确想过取他而代之。”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被割的时候不会不痛,老三想着取老大而代之,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个哥哥的下场?”皇后低低的道:“从来没有可以安然度过余生的废太子。当年,你和大伯及三叔的争斗不也是你死我活吗?”
皇帝一震,心中又恼又怒,又有深切的悲伤。
皇后坐在榻上动也不动,微微背对着皇帝,和他道:“本来这些事我是不想说的,我没有多少时日了,就想着让你们父子间和和睦睦的,我也不知道我坚持的是对还是错,毕竟大郎他没有子嗣……”
皇后声音低沉,哽咽道:“我常常担心,他若是一直没有子嗣,将来他即位江山必定不稳,到时候天下百姓和万世后代该多怨恨我?”
还有些生气的皇帝一听,连忙上前坐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要说错也是我的错,他们不都说是我得位不正上苍才处罚我……”
皇后微微摇了摇头,继续道:“二郎,之前老大没有子嗣,可他现在已经有长子了,你再这样偏疼三郎,对三郎只有坏处,没有丁点的好处。”
皇帝一时没吭声。
皇后也不再说,就算是夫妻,有些事也是不能够挑明了说的。但不挑明,皇帝也能猜到一些。
说到底,皇后也被恭王伤心了。
两个孩子,她一向,甚至包括明达和长豫,她一直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长豫不是她亲生的,但因为从小抱到跟前养,她都单独给她留出一份嫁妆来,和恭王太子的差不多。
相比之下,她对太子也要更严厉些,因为太子要跟着不少师父读书习武,还要跟着皇帝听政,反倒是恭王在她身边更久一些。
以前皇后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那样的心思的,她不止一次的劝诫和敲打过,但那孩子嘴上应付着她,私下的动作却不断。
太子要是昏聩也就算了,可在他起心思时,太子除了没有子嗣,行为举止并没有特别出格的地方,依旧是朝臣们认可的合格的继承人。
他要取太子而代之,那太子会死,她这个做母亲的,甚至明达,以她们母女的身体状况,只怕也都会死。
皇帝看不到这些,但皇后看得到。
所以她才那么伤心。
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太子和明达是他的同胞兄妹,他尚且如此自私狭隘,对天下人又能有多少爱意和宽厚之情呢?
做帝王的无情他是有了,但做帝王的多情他却是没有。
所以皇后一直不看好他,哪怕太子一直无子,她也宁愿压着他越不过太子去。
现在,恭王是彻底没机会了,再有矛盾,就是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矛盾了。
这俩人的矛盾要更要命些,皇后不想皇帝再挑剔太子,也不想太子再对皇帝有怨忿之心,这才挑破了一些窗户纸。
明确的告诉皇帝,太子和恭王之间隔着人命,要想真如明达和周满他们说的那样修复关系,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儿,她不想让皇帝抱太大的幻想。
正抱着幻想,都想好了以后一家和乐出游的皇帝被泼了一桶冰水,转身就走,不理皇后了。
皇后也没叫住他,由着他去。
皇帝背着手在宫里乱走,走着,走着走到了太后宫外。
正是傍晚吃晚食的时候,太后宫里还有些热闹。
他便停下脚步问,“谁在里面?”
“是云凤郡主,她进宫服侍太后娘娘用饭,通常晚食后才会出宫。”
皇帝就想到了他和益州王,同样也想到了母后对他和益州王的态度,他心中愈加不舒服了。
第二天上朝时再看御史台的弹劾和惩罚建议,他便是心痛,也强忍着批了。
别说太子,朝臣们都吓了一大跳,纷纷打眼色,皇帝莫非中蛊了?怎么竟然同意罚恭王了?
还是这么重的罚?
连老唐大人都有些心中不安,他就随便那么一写,因为知道皇帝不会真罚,谁知道皇帝竟然批复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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