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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鞠,下午两点有个客户,你跟我去对接一下。”
位于帝都最中心地段的一座写字楼内,二百余平的办公区内坐着三十多个人,虽然房间内仍然明亮,但这么多办公桌拼接在一块也占也不少的面积,看上去有些拥挤。
在左前方的办公位上,孟总监打断了正在敲击键盘的鞠玉霖的工作,轻声嘱咐了一句,鞠玉霖应了一声表示知情,他却没走,反倒是笑呵呵扶着办公桌隐私挡板说道。
“今天是你第一次发工资,财务上午十点左右就会打款了,别忘了查一下。”
听这话,鞠玉霖欣喜的抬头,双手拍掌,竖在嘴前,兴奋的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她知道今天要开工资,或者说很早之前就心心念念的计算着今天的到来,打从上周开始,她就是掐着日子过的,每天早上就要看一眼日历,心里不停的倒计时。
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到底是几点打款,虽然心里清楚自己快穷疯了,从早上起来就二十分钟给银行发条查询余额的信息,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我能等,我很有耐心,我不着急用钱的假象,这也是很多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的通病,才让很多黑心老板可以找出个理由让这些年轻人被动的接受延付工资这一不合理的要求。
“开支了,高兴吧?这些天辛苦啦,今晚早点下班,我批了,回家吃点好的,明天加油干啊。”
“谢谢总监。”
她由衷的感谢,虽然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是受陆泽所托,但确实是一个很和蔼体贴的领导,这些日子她多次想过放弃,尤其是晚上乘坐末班车回到她那廉价出租房和早上困倦着上班的路上,要不是有孟总监的照顾,能让她在神经紧绷的时候找到一个放松的空间,估计她早就放弃了。
这不是对她个人的特立,而是对他手下所有员工的一视同仁,即便这是鞠玉霖第一次工作,也知道这样的领导非常少见,一个对上有能力,有业绩,老板都给他倒茶说辛苦,对下阔绰,体恤员工,也难怪手下员工都死心塌地的跟他干,只认总监不认赵总。
孟总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走了,鞠玉霖也没了工作的心思,悄悄发了条短信给银行,真切的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发自内心的笑了,半天都在抿嘴傻乐,许久才调整过来心情,忙起公司最基础的工作。
……
“一杯抹茶脏脏乐,加……一份奶盖和奥利奥,谢谢。”
有钱了,首先是换了上个月欠下的外债,都是跟同学借的,不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也不敢借多,毕竟现在自己只有工资这一收入来源,而且是二十天的工资,扣掉全勤和五险一金也就剩个六千出头,另外还要交三千五的房租,可支配的钱真的不多。
可毕竟赚到钱了,而且还是第一次赚到钱,还完三百块钱外债,人也自信了,感觉自己是个富豪,听着你爱我,我爱你的主题曲,总算是奢侈了一把,要杯奶茶也敢加小料了,拎着奶茶,跳步在街上穿梭。
虽然工作中也经常喝到奶茶,而且都是比较贵的品牌,但那毕竟是总监请客,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大家都喝一样的,符不符合自己口味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能喝到自己喜欢喝的口味,而且加自己喜欢的小料,对现在的她而言可以称得上幸福。
吃饱饭,蹭着别人家超市的遮阳伞,在办公楼楼下的长椅上瘫着,放成个大字型,不在乎形象,不玩手机,只是呆呆的看着来往的人流和车辆,时不时的喝上口奶茶,她忽然心有所感,对于角色的心路历程忽然有了些许的认知。
但这一部分些许,其实已经超出了剧本设定太多,远比很多演员要来的深刻,因为这一些些许,是一个不存在,却又即将存在的人的人生的一部分。
毕竟没有一个演员能完全演绎出一个角色的一生。
除了陆泽。
“这就是你么……”
看着街景,鞠玉霖的目光却无神,意识从感官中剥离,完全脱离到了一个纯粹的幻想世界,那个角色就是这样爽朗的阳光女孩,和普通人一样的平凡家庭,一样的臭美,一样会窝在被窝里看催泪电视剧,吃着零食大哭,但她就这样顽强的快乐,是一种不会被击垮的快乐,但凡她还留有一种快乐的根源,那火之高兴就不会熄灭。
这根源可能来自陌生人的问候,可能来自早春开的花骨朵,只要世界上能让人快乐的事情还存在,她的快乐就将存在,就这样坚强的像根草,在风吹雨打后,仍努力的向阳。
脑海中,夕阳下,就在这真实存在的办公楼中,钻出一个渺小的身影,不知疲倦的蹦跳着,面朝夕阳,向远走去,与相熟的人问好,哥长姐短,叫的热切,所有人都被她叫的温暖,她走到公交站牌下,打开造型可爱的廉价小包,拿出那二十块钱买来的零钱包,与人谦让,最终勉勉强强挤上公交,鼓起全身力气投了币,就站在公交车上车门的台阶上,像外张望,这张脸有些模糊,却逐渐与自己重合。
“呲……”
公交车停下,汽包放气声将她重新拽回现实,她不觉的望向车门位置,却是空荡荡的,哪儿站着什么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鞠玉霖完全没有体会过的奇怪感觉,其他名师都没给过她这种幻想的能力,只有陆泽,带着她逐渐走向这幻想世界的大门,而在今天,被她一不小心自己不小心推开。
年轻人谁没有过幻想?但这次完全不一样,很真实,像是真的见到了一样,真实的让人看到这个背影就忍不住的要掉眼泪,鞠玉霖指尖轻轻摸了摸眼角,确实可以摸到点点的湿润,在见到这个背影时,她忽然想要抱住那个背影,想跟她交朋友,并且她坚信那个背影一定能跟她成为最好的朋友,因为她是这般的了解那个挤上公交的女孩。
而流泪后,却忽然像是被那个背影的快乐所感染,她也不觉间高兴起来,像是今天遇到了两件好事,一件是发了工资,一件是遇见了她,慢慢的,幸福的笑容就爬上了鞠玉霖的脸颊,温暖的环视周遭,然后惊讶的发现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奶茶也被她喝了个精光。
麻利的吸着杯底的珍珠豆,这幅样子要是被同班同学看到绝对会惊讶的当做今天的热门话题,毕竟这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喝酸奶真的不舔盖的那种。
“完了,着了陆老师的道儿了……”
她仍处于这种奇妙幻想后的余韵,却不由的心惊,感觉陆老师教给她一个不得了法门儿,暗自哀呼一声,也不敢耽搁,背着剧组给配的廉价小包,把奶茶杯扔进垃圾桶后,有些莽撞的冲进办公楼,然后遇到了一样有些晚归的同事。
“张哥,快跑鸭!快到点儿了!借过借过!李姐!帮我按下电梯!求求你辣!”
不远处的摄像组看她跑进去,也开始拆解设备收工,准备下午的拍摄内容,只是其中一位摄像大哥感觉有些奇怪,毕竟跟拍鞠玉霖这么久了,对她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有些纳闷的转头看向同事问道:“鞠玉霖平时嘴有这么甜吗?”
“好像没……可能是今天开支高兴了吧,你第一次拿工资你不高兴?”
“我第一份工作……就干了三个月,瘟灾的老板到现在还欠我三个月工资没给,换你,你会觉得高兴吗?”
“这……”
……
其实今天鞠玉霖是比较疑惑的,不明白孟总监为什么要带她去见客户,毕竟她真的是来体验生活的,工作和学习的专业压根就不对口,现在也只能做些最基础的工作,或者帮人端个茶送个水而已,别说见客户了,连写方案跟她都挨不着边,只是开了支的幸福感占据了今天内心的一切心理活动,让她来不及思考,另外这毕竟是在录节目,稍微有些小bug是根本无法消除掉的。
真要犟,最基础的工作,打几个文件的文职哪儿能拿到一个月八千?所以她只是单纯的认为,这次去见客户也不一定是真客户,多半也是演员,只是为了让她感受见客户的氛围,免得拍戏时露出马脚而必须要参与的脚本,自己要做的,就是端正态度,以正式的职员形象去对待,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所以她拿好了本子和笔,甚至以防万一拿上了笔记本,在卫生间整理衣物后,老老实实的跟在孟总监的身后,朝着会客厅前进。
“开支了这么高兴?”
孟总监有些疑惑,因为他清楚鞠玉霖绝对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她爹妈的收入水平估计要比他还高上许多,虽然赚到人生中第一笔薪水,但他认为这笔钱只能让她高兴一阵,指不定这些钱换做她的日常生活,也不过是买一双鞋的钱。
“挣钱了嘛,成土豪啦!”
回应他的话语仍然充满着愉悦,她拍了拍胸脯,梗着脖子,竖起大拇指,像是真成了大款,这份姿态并没有让孟总监轻视,当然,也可能是鞠玉霖优越的外在条件让人产生不了反感的心态,只会觉得这二十出头的孩子还挺可爱的,孟总监笑出了声,却没说话,迈步到会客厅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这声音鞠玉霖有点熟悉,不是有点,是真的熟悉,果不其然,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就傻了眼,直勾勾的站在门口,要是抽象点,脑门上都要长问号了。
“爸?妈?”
这可不是陆泽给她安排的父母,这是亲生的父母,穿着考究,有种贵气,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鞠玉霖,却没像往常那样宠溺的应声,没搭理她,反而起身跟孟总监握手。
“孟总,请坐。”
要说宠孩子,陆泽这四个学生的家长中,就属鞠玉霖的父母最惯着孩子,是那种几天看不到自家宝贝儿就三句不离的念叨的爹娘,万幸家长虽然宠溺,但不是不明是非,外加帝都姑娘本身就带股爽利劲儿,才不至于让鞠玉霖沾染上什么坏习惯或者养出什么臭毛病。
不过这快一个月了都没见到自家闺女,鞠玉霖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俩人这么长时间,一想到这儿,俩人是饭都吃不下去了,抓心挠肝的想孩子,可与节目组签的合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未经节目组允许,平日里不允许父母私自接触子女,免得父母看到子女吃了苦后,舍不得自家孩子遭罪而跟节目组产生矛盾,这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当然学员在一段时间的活动都是要跟学员父母报备的,免得他们过于担心,节目组力求的就是父母不去打扰老师安排给学员的课程,父母也该知道子女在干嘛,是否安全,双方在合作期间互不打扰,不发生冲突,这样最好。
可鞠玉霖的父母是忍不了了,一个月瘦了好几斤,茶不思饭不想的,俩人受不了,就求着节目组让二人见见孩子,本来节目组是不同意的,一是不想开这个先例,第二是现在正处于学员找感觉的时间段,以陆泽的教学方法,实在是不方便打断鞠玉霖正在进行的学习,毕竟陆泽的教学方式有点……邪乎,要是被打断了,再重新找到感觉也不是很简单的事儿。
可毕竟两口子知道自家女儿在哪儿,在干什么,于是晚上也有偷偷在公司门口等女儿下班的情况,虽然打算不相认,避免给女儿添些麻烦,只图远远瞧上一面,解解心宽,却也被节目组抓住给劝回去了,两人接受批评,不停的点头道歉,外加还是有些身份的,做不出撒泼的事情,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要不怎么人家能发家呢,两口子确实鬼道,你不让我见女儿,那我跟我女儿的公司合作一下,让他们给做一个宣传方案还不行?你托人把鞠玉霖送进公司上班,总不能再好意思断了公司的业务吧?我又不跟女儿相认,就看一眼,就亿眼!
这是跟节目组报备过的,实话节目组挺无语的,从来没见过女儿奴成这样的爹妈,但也能理解,无奈,只能联系陆泽,让陆泽定夺,陆泽又能怎么办?真让父母不见女儿?可能吗?又不是灯塔国强迫的移民计划,爹妈见孩子,这不是应该的嘛。
再说你有钱,愿意这么霍霍,他还能拦着?给公司增加些业务来往不说,给还能给鞠玉霖长长见识,这也算是好事儿,对方承诺不会跟孩子多说话后,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谈亲情,就谈生意!
见爹妈没搭理孩子,孟总监也没说话,老板嘱咐过了,他门儿清,工作这么多年,他也是人精,就按部就班的拿出正式谈合作的态度与鞠玉霖的父母对接。
鞠玉霖的父母也不是真拿钱随便扬的傻帽土大款,人家也是生意人,无非就是拿出原本就要支出的宣传预算,重新找一家公司合作,钱虽然是真金白银的花,但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看闺女一眼,是真的要东西的。
谈生意,对方还是广告公司,作为甲方,那还能便宜得了孟总监?这两口子是真给鞠玉霖上了一课,让她知道了锱铢必较,明白明白她爹妈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是内鬼,自然一句话都不敢插,爹妈挑毛病,孟总监让她记,她就老老实实的记,小笔记刷刷的写,却让两口子很意外。
这孩子啥都不会,就擅长背后捅爹妈两刀,胳膊肘往外拐是经常事儿,现在在别人公司混了,对于他们提出的一些略微过分的无理要求居然理所应当的接纳,这还不够意外吗?
本以为鞠玉霖会说些“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啊”这种话背刺爹妈,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却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职场人,面对的不是父母,而是真实的甲方,对于甲方的要求,全部听从,记好要素,从不反驳,这一来,父母反倒是没什么话了,只是时不时的瞥向鞠玉霖,心中不由感叹,自家闺女好像长大了。
这是一次还算顺利的商业谈判,虽然没有定论,下次还会继续商业改好的方案,并且下次不会再见到女儿了,可两口子离开时却下定决心要与孟总监达成长期合作,因为每一位与女儿相遇,并且善意的帮助她成长的人,对于父母而言,都是需要感谢的恩人。
几个小时的交流,父母解了见女儿的瘾,四人分别,从始至终未曾相认,像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滋味却需要自己去揣摩,因为这一家三口,都见到了双方的另一面,是值得考虑是否换种交流方式的时候了。
而鞠玉霖呢?不曾相认的父母终究还是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所创造的人物的稳定性,或者说是在她与角色进行融合时,打开了一道缺口,让她对角色还未彻底理解的时候,就进行了剥离,就像铁轨,交织过后,重新分轨。
未来的某一时间,两人一定还会重合,但现在,她能够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角色,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下午相对无事,有闲暇时间,让她有机会能在上班时做些闲杂的事,例如写个角色小传,虽然时不时被安排工作总会让思路被打断,但能在最快的时间记下些已经想好的设定,避免忘记就已经很难得了。
小传很多人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其实就是创造出角色在剧本剧情之前所发生的故事,就像是帮别人吹一个能让自己都相信的牛逼,例如你想让主角杀条龙,那演戏时你就得参考角色曾经杀过龙这一要素去拟定角色性格,说难不难,简单也不简单。
写的头昏脑涨直到下班时间,今晚孟总监批了假,于是早点打卡下班,她沿着午时所畅想的轨迹行走,与每一位相识的人打起招呼,拿出那二十块钱买来的零钱包,与人谦让,最终勉勉强强挤上公交,鼓起全身力气投了币,就站在公交车上车门的台阶上向外张望。
公交转地铁,再转线,到家时已日落西山,她站在烤肉店门口,咬咬牙跺跺脚,没进去,又到了家大馆子门口,转悠两圈,还是没进去,说到底还是没舍得花钱,最终要了一碗小碗抻面,多倒了些辣椒和醋,以超出自己平日口味的咸淡,忍着吃完了面,还觉得自己赚了点老板的辣椒和醋钱,随后在路边买了只烤猪蹄儿,边走边吃。
饿时总想吃点好的,像是执念,好像非吃不行,但粗茶淡饭填饱肚子,却感觉这样也行,而非纠结自己并未吃到好的,山珍海味也就一般,于是这种快乐就又回来了,她唱着歌,脚步轻快,无人的地方会拎着半只猪蹄儿转上一圈,走到自己住的老楼园区,然后,见到那位衣衫不太整洁的“母亲”坐在园区长椅上。
笑容停止。
“小霖呐,过来坐。”
夜色中,昏黄的路灯下,“母女”各坐长椅一端,摄影师像是不存在,都没有活动在母女的视线中,母亲衣衫破旧,女儿衣衫廉价却整洁。
这并不是电视剧中拍烂了的穷妈找女儿要钱的戏码,即便它在现实中存在,但你不能否认它确实成为此类电视剧的套路,俗,所以陆泽不会选这样的剧本。
“这……五百块钱,你这生活挺难的,拿着吧。”
若正在拍电视剧,饰演鞠玉霖母亲的姜芳绝对要超神,秋天、夜色、路灯下、长椅边、衣衫破旧、buff叠满了,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下,这生活困苦的母亲显得格外凄惨,这要是拿了这五百,鞠玉霖估计要被观众骂到祖坟开锅,祖宗骨头都得崩出来,但很显然,鞠玉霖饰演的角色绝不是这种人。
“我这……呵,今天开支了。”
不知不觉,就演上了,连鞠玉霖都没意识到,就不自觉的双手合十,夹在了两腿中间,挤出腼腆笑容,低头看地。
演技狂飙,一时间就刹不住车了,谁也不能跟一个入戏的对拼演技,因为你是演,而她是真的,在摄影师的眼中,这楚楚可怜的鞠玉霖甚至有点要盖过老演员的意思了,就连姜芳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只能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去跟鞠玉霖对拼,毕竟她要演的,就是这幕戏,鞠玉霖可以停,她不行。
俩人现在就像是上了秋名山开始逮虾户,油门踩到底,就是拼,谁先收油谁儿子,骑虎难下,就是这局面,于是姜芳凑的更近了些,把现金举起,伸到鞠玉霖面前。
“拿着吧,妈没能耐,就只能帮你这些了,你吃点好的,工作那么累,得多补补身体。”
“啪嗒。”
一滴泪珠掉在钞票上,并未被纸币立刻吸收,反而缓缓滚落到姜芳的指尖,让她感觉到了一阵还有余温的湿润,随后是第二滴,第三滴,泪水汇聚在有弧度的钞票上,在路灯的照映下,像是镀了一层水润性的光膜。
“卧槽!这就哭了!”
这是摄影大哥和姜芳内心共同的呐喊,暂且不提摄像大哥,就说姜芳,一时间也有点发蒙,不过老演员的实力肯定是有的,反应了几秒,就顺着鞠玉霖的情绪状态继续配合。
“听话,你能听妈话吗?哭什么嘛。”
“我就是感觉……我感觉我对不起您和我爸,上班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攒下来钱,连我爸吃药的钱我都拿不起。”
一个是外省口音,一个是纯正的京腔,俩人对话有点不搭边,怎么听都有些突兀,但要是看到两人的表演,却一定会被带进去,说不定还会陪着鞠玉霖落下几滴泪水。
这是鞠玉霖今天下午刚写的小传,写的是她有一个身体不好的父亲,这下吹的牛逼她是真信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和自责,姜芳有些无语的看向摄影机,见大哥也傻了,见大哥也没辙,只能凑过去轻声安慰着鞠玉霖,可实际上,内心却在安慰自己,这场演技的对拼,是她先收油了,这姑娘才二十岁啊!这就是天才吗?
“小霖别哭了,妈还能挣钱呢,听话,你爸没事,就是有点想你,没事了,你回家看看你爸,听见没,听话,别哭了。”
“妈,我开支了,明天我就给你打钱,你给我爸买点牛肉吃行么,你别省,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鞠玉霖哭的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不少都洗完脚准备睡觉的大哥听见了风声,正趴在阳台上叼着烟往楼底下下瞧呢,都没看见相机,毕竟有姑娘哭,谁还看相机啊?讨厌的拿出相机就开始拍,有些正义感的也开口劝。
“妹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听哥哥话,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哥哥请你吃好的,要吃啥,哥哥买!别哭了,这多让人难受啊,哥住二单元六零一啊,有啥事儿来找我,咱得向前走不是。”
“可不是嘛。”
有说的就有应的,这一下,半个小区都热闹了,姜芳和摄像大哥对视,都是一脸的懵,只要用眼神交流。
“咋办?”
“我不到啊……”
“要不撤吧?”
“赶紧撤吧。”
交流无比准确,起码姜芳觉得很准,再度安慰了许久鞠玉霖后,缓缓抽身,然后步伐迈的跟要飞起来了似的,撒腿就跑,转眼开车就没了影,只留鞠玉霖坐在长椅上轻声啜泣,等待许久,才起身,在旁人的注视下,进了单元楼。
……
“陆老师,有短视频平台发了视频了,您看需不需要降降热度啊?”
消息很快就传进了陆泽的耳朵里,陆泽起初也有点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容满面的与电话那端的pd协商,拿这事儿炒热度能火么?当然能,又是一个成年人的崩溃现场,可拿这种效果去炒节目热度好吗?
其实分怎么炒。
“不需要,你跟张总和刘导商量一下,别发咱们的视角,就澄清一下是拍综艺节目,别让大众觉得是真事儿,别造成什么不良影响,鞠玉霖的身份也先保密,节目名也别发,别像我们拿这种事博眼球一样,张总和刘导要是觉得我这样决定可以,你们就这么做,切记,不要造成不良影响。”
对方应了几句后,挂了电话,陆泽笑容还是止不住,右手握拳,放在嘴边,食指关节抵住嘴角,轻轻摇头,长出一口气
“没想到啊,第一个找到感觉的居然是小鞠,不错,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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