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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亲来……

不亲来能行吗?

广成子把路都快封完了,这种关键时刻不让天庭小老板登场,难道还要发展到惊动天道大老板吗?

李长寿嘴角一撇,默默地多吐槽了几句,而后开启空明道心,双目之中划过几分冷漠,又随之露出温和笑意。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疾风,思考着今日的大局,李长寿坐在白泽背上,跟在九龙车辇旁,甚至还有几分悠闲,全无紧张感。

玉帝已是不得不来。

根据他和白泽的推算,也唯有这一个办法,能让阐教和截教撕破脸皮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仙识捕捉到,截教众仙在峨眉山方向,朝玉虚宫赶来。

他们此前并未远离,赵公明袖中就有李长寿的纸道人;

在玉帝风风火火赶去玉虚宫时,他们继续过来做个见证,多少混点参与感。

若今日真的要闹到三教再次起争端,那总要有截教仙人在场,不然截教仙后续将会无比被动。

本来,李长寿还想用个拖字诀,看能不能找到化解这次道门危机的契机,却不曾想……

不到半天!

这惧留孙,不到半天就怂了!

李长寿还在跟白泽商量后续,刚找到了点思路,正要赶去凌霄宝殿!

这位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惧留孙,仅仅只是在凌霄宝殿,被木公几个金仙审了一阵,玉帝陛下还没施加哪怕多一丢丢的压力……

惧留孙,全招了。

木公他们很可怕吗?

惧留孙若非被束缚且被打成重伤,一个照面就能让木公走上‘既定的路’!

就……

就离谱!

特离谱。

惧留孙交代道,他只是听命而行,听的还是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的命。

但惧留孙也算聪明,没有说什么天地大事,那样让阐教再无回退余地。

惧留孙只是说:

【副教主对于主劫之人太白金星,与截教仙子云霄走的太近,怕是在大劫时,阐教要被太白金星处处针对。

随后,副教主便告诉了他这般计策,让他找些散修、暗中去胁迫月宫嫦娥,设计圈套算计太白金星的心腹天河水军副统领卞庄。

卞庄只要出事,事情被指向截教,必会让太白金星与云霄之间感情生隙……】

把燃灯卖了个明明白白。

李长寿心底苦笑。

虽然这般说法流传出去,必会让云霄那颗其实很敏感的温柔道心受损,觉得是她拖累了自己;

但总体影响,好过惧留孙说出什么‘阐教副教主就想让三教尽快打起来’这般话语。

那才是王炸。

如果李长寿不是知道,这惧留孙在原本的封神路数中会成为后面的惧留孙佛,跟燃灯道人一个路子的……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惧留孙现在,是广成子故意派来整燃灯的!

对惧留孙火线交代、毫无骨气这事,李长寿越想越气,空明道心都差点镇不住。

这惧留孙等闲多坚持个半天,他跟白泽这边已经找到了思路,说不定还能让这家伙减轻点罪责!

真就直接白给!

罢鸟,此时说这些也已没用。

这里面说不定有多少算计,而自己,只需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是了。

阐教这潭水,比自己此前想象的还要浑不少。

李长寿心底如此计较,前方已见昆仑山的影踪。

那昆仑山宛若远古时祖龙的脊梁,由平缓地势徒然而起,在大地之上匍匐、蜿蜒,灵脉密布、灵气充沛,大道之影随处可见。

不多时,九龙辇飞抵玉虚宫前,并未直接闯入玉虚宫范围。

自玉虚宫向外张望,能见那黑云滚滚、苍龙呼啸,这让不少仙人变了面色。

数十万大军站在黑云之上,共分上中下三层、左右九阵,天道之力浓郁到了某种极致!

周遭仙光散去,九条苍龙趴伏在云山之上,玉帝一袭白衣、保持青年面容,自车架之中缓缓站起身。

只是简单背负双手,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玉帝身周生出一朵朵金云,其上缠绕七彩霞光,身影似已到了玉虚宫正上方,却留了三里间隔。

此时,玉虚宫中方飞出道道身影,绝大多数都是面露狐疑之色,小部分面容颇为冷峻。

广成子带尚未回返各自洞府的五六名十二金仙向前,在云中齐齐做道揖。

广成子朗声道:

“玉虚宫弟子,拜见昊天师叔!

师叔大驾来临,着实是稀客,还请入殿内歇息。”

稀客?

玉帝面露不悦,站在车架中冷哼了声,让阐教众仙人心底十分没底。

玉帝道:“殿内就不必了,吾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捉拿天庭要犯,那燃灯道人何在?”

广成子保持着淡淡微笑,言道:

“师叔,燃灯道人乃我阐教副教主,更是老师上古时亲点,平日里也不负责主持教务。

师叔说他是天庭要犯,不知他犯了何事?”

车架旁,一直忍着没向前的李长寿,见此状也是若有所思。

果然,哪怕平日里斗得再厉害,在这般时刻,广成子也不得不维护燃灯。

但,真的这么简单吗?

李长寿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坐在白泽背上并不向前,也不出声。

剧本都给陛下写好了,没有台词,只有一些‘规范’。

这次威压昆仑山的是玉帝,与三教并没任何直接关系。

此刻,玉帝也是相当豪横。

听闻广成子之言,玉帝只是淡然道:“吾可需对你报备此事?”

“不敢,”广成子正色道,“弟子无意干涉天庭行事,但燃灯副教主乃我阐教唯一副教主,更是老师上古时亲点……

师叔,可是那惧留孙胡言乱语了什么?”

“好,既然这般!”

玉帝大袖一挥,直接将一颗留影球,甩在了广成子身前的云路上。

“那就都过来看看!

这,就是你们阐教的副教主。”

广成子眉头紧皱,抬手将留影球摄入掌心,不待他招呼,数十仙人拥簇而来。

本有些犹豫的广成子,此时也只能将留影球打开,放出其内的画面;阐教众仙一看,表情精彩纷呈。

留影球所记的,就是刚发生不久的,惧留孙受审的画面。

这身形安胖、其貌不扬的老道坐在蒲团上,并未下跪或者被吊起来,周遭有六根凌霄殿的玉柱散发光亮,将惧留孙元神、道躯完全镇压。

就在惧留孙正前方,有着数道身影,都是表面慈眉善目的形象。

就听木公问道:‘惧留孙道友,还不想开口吗?这般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这口吻也是客气。

种种细节表明,惧留孙在天庭并未遇到太多麻烦,虽周遭看守的天兵天将凶神恶煞,但惧留孙身上都是此前被穿心锁打的旧伤。

正当玉虚宫仙人纳闷,玉帝陛下此次为何要因此亲来时,画面中的惧留孙长长一叹……

‘是我阐教的副教主让贫道这般做的。’

画面戛然而止。

阐教众仙先是各自皱眉,尝试分析此事的影响,紧接着像是被激怒了般,一石激起千层浪!

“燃灯副教主呢?副教主何在!”

“这惧留孙答的还真是潇洒!他就不想想!唉!罢了!”

“这可如何是好?惧留孙本就有错在先,现在又牵扯出来了燃灯老师……难不成,燃灯老师也要被抓去天庭审问?”

太乙真人、玉鼎真人在人群后对视一眼,前者撇嘴、后者摇头,这两师兄弟却是并未开口,只是在那站着充个人数。

他们阐教的弱点,差不多可以总结为四个字——【太好面皮】。

便是平日里,暗中对燃灯指桑骂槐、指指点点,甚至恨不得一口仙气把那盏灵柩灯吹灭,此时依然要站出来,试图维护阐教的名望。

仔细想想,燃灯副教主这位远古大能,啥事做不出来?

算计天庭小将,那都是基操,根本不用大惊小怪。

“咳!咳咳!”

李长寿站在车辇前清了清嗓子,将道道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

这才对玉帝拱拱手,温声道:“今日玉帝陛下亲来,便是知此事十分麻烦,性质无比恶劣,会对阐教总体产生一定冲击。

各位师兄师姐,陛下都已来了,惧留孙亲口交代之事,难不成天庭还会故意诬陷阐教?

师弟我对阐、截二教,一直无比敬重。

我承认,我确实是与燃灯有旧怨,但此事乃是公事,我并未掺杂私情。

而玉帝陛下对道门,也一直是礼遇有加。

那燃灯副教主何在?

且不说今日是不是来拿他的,玉帝陛下尊驾在此,他为何还不前来拜见?”

阐教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很机智地看向了广成子。

慈航道人轻声问:“大师兄,此事该如何处置?”

广成子皱眉凝思,看着手中留影球,又抬头看向李长寿,似有些欲言又止。

这位阐教大师兄,似乎也有些为难;

而李长寿心底,已经给广成子接下来的行为,做了个简单的选择题。

假若,广成子此时说出类似于【还请容我请示老师】的话语,就证明广成子那‘城府极深’的评价有些不实。

广成子如果说一句【燃灯道人乃我阐教副教主】,就证明广成子是在借势算计,要搞燃灯。

而只要广成子说出【天庭莫非就如此轻易断定,此事与燃灯副教主有关】,那就证明……

广成子站的层数,比自己所想要高的高。

黄龙真人在旁提醒道:“大师兄,您说句话啊。”

广成子叹了声,又对着玉帝做了个道揖,目中满是无奈、面容略带萧瑟,似是在短时间内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向前走出两步,缓声道:

“师叔,长庚。

贫道知此事,天庭上下无比愤怒,但燃灯是我阐教副教主,若是我等不护着这燃灯,那阐教怕是要背负不讲情义的骂名,无法在天地立足。

还请师叔包涵,也请长庚勿怪。

敢问!”

广成子嗓音一提,身有乾坤正气、口中定声道:“天庭莫非只凭惧留孙一面之词,就要定我阐教副教主的罪过?

这也未免太不将我阐教看在眼里!”

“广成子,”玉帝目中似有剑光涌动,“你的意思,是吾亲来,尚不能带走你们阐教副教主,请他回去配合审问?”

广成子攥着的拳松开,轻轻呼了口气,直视玉帝车辇。。

“此事还请天庭详尽查明,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好!好胆!”

玉帝身形豁然冲天而起,站在高空之中,引来无数紫色天雷,身上白衣轻轻震颤,自前摆下端迅速染成金色。

不过转眼间,玉帝身着天帝大金袍,头戴金色旒冠,身周被一条条祖龙虚影环绕。

霎时间!

方圆万里电闪雷鸣,天地间满是至尊帝皇气息,天道显化出无数凶兽虚影,那群天兵天将的银甲被染成了金黄!

玉帝双目斜斜向下看了眼广成子,此时却已不再对广成子多说,而是直视三友小院。

他缓声开口,嗓音直穿天地,身周神光闪烁。

没有任何法术加持,也没有半点神通环绕,此刻玉帝的身形竟显得如此伟岸,屹立于天地之间,而天地尊其号令!

“元始师兄,吾亲自前来,便是不想让阐教难做。

师兄的面皮,吾给了。

吾天庭的威严,何在?”

“唉……”

一声轻叹自三友小院处传来,一股云雾升腾而起,其上有位中年道者负手而立。

元始天尊!

阐教众炼气士齐齐转身,对着圣人之影跪伏,广成子等一干大弟子都不例外。

李长寿见状,略微犹豫,却是低头做道揖,此刻神位在身、不能轻易下拜。

众天兵天将面对圣人之威,出于本能要跪伏叩拜,但身上渲染的金光,却仿佛又在告诉他们,不必跪、不可跪,他们此刻代表天庭,代表天道之尊。

赵公明他们就比较倒霉了。

全速从峨眉山赶来,话都没能说上半句,刚到地方就碰到了玉帝显威、圣人现身,只能按截教规矩,老老实实在云上跪下行礼,拜见师伯。

没法子,谁让通天教主辈分最小,要听两个哥哥的话。——一般情况下。

元始天尊目光环视各处,对李长庚露出少许温和的笑意,随后远远注视着玉帝,叹道:

“师弟费心,贫道也在纠结此事,未及时与师弟见面。

此事,事关贫道这阐教的副教主,也事关贫道错信的徒儿,贫道于心不忍。

但天庭大兴,乃天道运转、生灵延续之必须,贫道自不会为天庭兴盛增加阻力。

燃灯。”

三友小院中,那名枯瘦老道驾云而出,站在云上对元始天尊做了个道揖,一言不发,转身飞往九龙车辇。

李长寿打了个手势,几名金仙境的天将向前,引动天道之力,待燃灯飞近,将燃灯包围。

他们并未采取半点强制手段,燃灯自封元神,静静盘坐,十分配合。

若不配合,那就是忤逆圣人法旨了。

玉帝面容稍缓,身周金光收回体内,祖龙之影消失不见,再次恢复一身白衣之相。

这位名义上的三界至尊露出淡淡笑意,笑道:“天庭将领之事,吵扰到了师兄清修,此事也是天庭监管失度。

长庚爱卿?”

李长寿立刻向前,低头道:“小神在。”

玉帝笑道:“稍后燃灯与惧留孙的处置,务必秉公、按理,也务必考虑阐教于稳定天地的贡献,考虑元始师兄面皮。

既要给天庭上下一个交代,也要让阐教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李长寿苦笑了声,面色颇有些为难,但还是低头领命。

自己写的剧本,也就只能凑合咽下去了。

“小神遵命。”

玉帝缓缓点头,对元始天尊拱拱手,转身走向九龙车辇。

元始天尊含笑点头,身影随风消散,只留下一缕缕玄妙道韵在天地间流转。

此时,李长寿又看向了广成子,恰好广成子也一同看向了李长寿。

只是一瞬,两人目光对碰,彼此仿佛多年老友,各自泛起了默契之感。

到此时,李长寿已是完全确信,广成子在他抓惧留孙时,是故意将所有路都封死,故意拿出道门不战之约说事。

为的,就是毁掉不战之约,让天庭与截教的关系落下口实,而后阐教与西方教光明正大联手。

李长寿此前考虑各方面问题时,其实也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阐教的诉求。

阐教压力确实很大,拼实力拼不过截教,自己这个主劫者,又跟截教大弟子结成道侣,在截教中交友颇多。

但他在此前回返天庭的路上已想明白了这点,在太白宫与荃峒、白泽商量这事时,故意来回踱步,表现出自身的急躁感。

那不过是表达给天道看,传递一些错误信息,最好是让道祖觉得他这个‘后稳’不过如此。

今日破局的关键,李长寿早就想明白了,是玉帝。

木公审惧留孙之时,他不过是暗中引导白泽,借白泽之口给出这般建议。

玉帝亲来,绕过广成子,不给广成子拿不战之约说事的机会,直接与圣人交涉,从而让广成子的算计宣告破产。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只是,李长寿心底一直有个疑惑,无法得到解答。

此事到底是燃灯先算计,广成子发现之后,顺势推舟、等自己找上门来;

还是本就是广成子对燃灯,甚至直接对惧留孙授意。

若是后者,这位阐教大师兄,当真也是个老银……

两人目光注视了一阵,广成子轻叹了声,嘴角露出几分无奈笑意。

李长寿做了个道揖,转身就要离开。

嗡——

李长寿心神震颤,下意识闭上双眼,灵台有太清道韵盘踞,显露出了一幅画面。

一幅,李长寿离开太清观前,请求老师帮忙推算的画面。

【玉虚宫之后的飞瀑阁楼中,广成子拿着一把玉质剪刀,修剪着面前的枝丫,目中却流露着思索之意。

少顷,一抹虚影在他身后凝现,却是一名有些矮胖的老道。

惧留孙。

‘天庭天河水军副统领卞庄,是长庚师弟的心腹,本身名声有恙,可做些文章。’

‘是,大师兄。’】

正此时,黄龙道人与广成子的对话声,自后方飘来。

黄龙问:“大师兄,咱们该如何做?这副教主当真有些……玉帝亲自来拿人,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莫要乱说。”

广成子微微皱眉,低声道:“燃灯副教主也不过是被劫运祸心,各位师弟师妹,你们回殿中商议如何搭救燃灯副教主与惧留孙师弟。

贫道去拜见老师。”

众阐教门人弟子低声答应,目中看广成子多是尊敬。

李长寿:……

果然,三教大师兄就没一个简单人物,这一手无间道玩的漂亮。

不过自己心底就是这般不痛快呢?

李长寿扭头看了眼广成子,故作恍然大悟状,转身看着那即将冲天而起的九龙车辇,匆忙喊道:

“陛下!小神突发奇想!

可否在阐截两教各请三位圣人弟子,在天庭审案时,在旁全程观摩,以此表示天庭问罪公开透明、至公无私!”

“准!”

玉帝的轻笑声自车辇中传来,“爱卿拿主意就是,需吾出面就说一声。”

怼圣人,那也是相当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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