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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很多热闹,不管是白天黑夜,但那都是繁花似锦欢声笑语。
惨叫厮杀,马蹄震动,马儿嘶鸣。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豪商权贵都躲在家宅里瑟瑟发抖,脚下似乎在地动,下一刻天翻地覆。
这是京城啊,大夏的京城,怎么会突然就天翻了?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一间宅院门后墙上屋顶上都有人趴伏,紧张激动又眼睛亮亮的盯着街上奔驰过的兵马,对战的兵马。
就好像闻到了血腥的猛兽,身子绷紧,爪子探出在瓦片上门板上抓出咯吱咯吱声。
“厚爷,我们动不动手?”有人实在忍不住低声问。
蹲在门后恨不得把头挤出去看的中厚舔了舔嘴唇:“轮不到我们啊,只能看看过瘾了。”
“咱们人手是不多,但分一杯羹不成问题。”那人不甘心。
中厚盯着一个嗷嗷叫着一脚踢碎一人头颅的官兵,啧啧:“这些漠北来的兵真是跟野兽打交道太久了,不把人当人看啊。”
中厚想着在梁振家门外见过的那几个男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了,当初青天白日天下太平不能打架,现在可是能奉旨打架呢。
“不能动,大小姐提前说过,让我们在京城不要动,发生什么事都不动。”他咬牙按下满心的痒痒。
有一个看起来有点阴柔的男人从房上探身半悬:“大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叮嘱呢?她提前知道京城会发生什么事吗?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否则现在在京城出风头就不是这群漠北傻狼了。”
就该是他们剑南道。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好像中五说过一句什么,中厚努力的想了想:“大小姐说真正的风光不在京城。”
京城从来没有过这种风光。
跪在宫城前的官员们面色惨白,虽然这些日子京城到处都是兵马,马蹄奔驰巡逻,地面的震动也日夜不停,这震动是在他们身边,掌控中,是他们的底气,是对敌人的威慑。
但此时的震动则不同,远,深,重,似乎整个京城都在颤抖。
有浑身带血的兵士大喊大叫:“有兵马攻城。”
皇帝的圣旨被全海派出的死士官兵送了出去,发往天下各处,但也仅仅如此,很快他就封锁了京城,京城附近的府道也早在掌控中,他们环绕京城,守住四面八方,且不说远处的卫军赶不过来,赶过来也进不来。
为什么这才一眨眼就有兵马来了?崔征不可置信:“吴章呢?”
“吴都督被杀了。”兵士喊出更吓人的话。
吴章怎么就被杀了?崔征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精挑细选的有野心有手段的最合适的人,火刚烧起来,就被吹灭了。
“京城城墙高厚,不用担心,把兵马都调去守得住。”一个官员喊道。
崔征面色铁青却抬手制止:“城墙高厚不用担心,让兵马先攻宫城,解救陛下当先。”
只要攻破了皇城,拿下了全海,得到了陛下,不管是死是活,这些兵马就算是攻进来也没有用了。
一时间传令向四面城门去的兵马们回来,传令似乎很快,刚说了就见一方有兵马奔来。
“啊呀不对。”挤在一起翘首以盼的官员们中有人大喊,伸手指着......
最前方的兵丁们在奔跑,拖着刀,身后有兵跑的更快,恍若虎狼一般弹跳,三下两下就到了前方,手中的刀如爪子一探,前边奔跑的兵士的头就掉了.....
官员口中余下的话便都变成了啊啊的惊叫。
街道上滚落的人头越来越多,跳跃而来的兵士也越来越多,他们或者踏着人头,或者贴着墙壁,甚至屋檐上盘踞蹲跃,一只接一只。
城门,被攻破了,这么快。
京城的城门!京城的城墙啊!大夏京城的城门,崔征第一次知道原来是这样脆弱不堪,他面色白又青,看着视线里跃起落下落下跃起的兵马,酷寒的冬日里他们乱发破袄染血狰狞,像跳蚤,像蝗虫。
到底是什么兵马?
“相爷小心。”
“保护相爷。”
宫门前的兵马们陷入慌乱,一面迎敌一面将百官们围护。
前方再无人头可断,这群兵马从四面的街道上汇集,原本看似杂乱无章前进后退,左摇右摆,如同煽动的鹰翼向宫城前围拢,忽而鹰腹探出两只爪子,将迎过来的官兵踏倒。
聚集在一起的官员们恍若失去母鸡呵护的鸡崽,发出杂乱的叫声。
“天子脚下,天日昭昭,叛逆之贼啊。”
其间也有尖声的叫骂,还有官员一头冲上前。
“臣无能,唯有一死。”
崔征站在其中虽然面色铁青,并没有慌乱失态,当然也没有冲出去迎敌,只是看着围拢的兵马。
一部分兵马将他们围住,并没有向对待虫子一般嘴爪乱啄,一部分则到了宫门前,大旗呼啦啦的摆动。
“振武军,奉圣旨护驾。”
“振武军,救驾来迟。”
“开宫门,振武军救驾。”
......
......
相比于整个京城的山摇地动,皇宫里海上孤岛一般安静,这里有一重重的宫殿宫门隔绝了外界的惨烈声响。
不过站在宫城最高的塔楼上可以看到这些惨烈的场面。
“不是河南道宣武道京城附近所有任何道的兵马?”全海白净的面皮更加白,声音尖细的问。
前来报信的将官点头:“是振武军,漠北,朔方的振武军。”
“为什么是朔方?朔方那么远,为什么不是剑南道?”全海不信。
他以为剑南道会是最先来到的,毕竟已经走了一些时日.....朔方的振武军是怎么跑出来的?是不是崔征骗他呢?让吴章的人假扮的?
他可不信!
“公公,看起来是真的,他们把京城的那些兵马都杀了。”将官想着看到的场面,不由再次心颤。
那些兵马在城中恍若饿狼,又恍若恶鬼,太可怕了。
“振武军的武都尉在城门前,崔宰相等人河南道的兵都被他们抓住了,还举着吴章的首级。”又有人跑来喊。
全海脸色变幻一刻,一咬牙:“咱家去看看。”
在一群兵马的护卫下全海出现在宫墙上,没有探头时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再探头一看,就见宫门外死尸横陈,崔征等人在一片死尸血污中如同待宰的羔羊,再向远处看,街道上还有奔跑的兵马,在追砍兵马.....
“开宫门。”
全海探头还没看清城门下的人,已经有人看到他们大声喊。
全海的视线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年轻人正用一双血手将黑乱的头发束扎在脑后,露出孱白的面容,面容上溅着几滴血,不显得脏污,反而红的如朱玉莹亮。
“我是振武军武鸦儿,奉旨来护驾。”武鸦儿没有激动也没有表忠心,看着这太监跟看脚下的死尸没什么区别,“谁挡我见陛下,谁就反贼,你们不开宫门,我就要攻城了。”
嗬,这年轻人真是吓人,全海看左右:“你们认得他吗?”
左右的将官们都摇头:“从未见过,京城附近的兵马中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我听过这个名字,的确是振武军的。”有一个人道,“据说是梁振的私生子,在振武军飞扬跋扈。”
梁振啊,全海心稍微放松,对陛下来说梁振比崔征这些人可信多了。
“什么私生子,梁振那么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儿子。”全海撇嘴,再看武鸦儿扬声,“陛下由我们护着,圣旨是陛下让咱家传出去的,不过,咱家不敢信你,你要是真是护驾的,你就卸下甲衣兵器一个人进宫来。”
这宫城里的兵马,与崔征调来的占据京城的河南道兵马不相上下,所以才形成了对峙。
一个人卸甲不带兵器进去,泥牛入海,翻不了天。
武鸦儿没有说话,束扎好头发的双手顺势往下一滑,撕拉扯开甲衣,身子一甩下马,背上的长刀同时落地,他向前迈步,又解开棉袍,棉袍扔在地上,身上只剩下薄里衣,迈步不停,解衣不停,待站到城门前,已经是赤身裸体。
城门上城门下的人鸦雀无声,看着日光下结实的身躯。
“这样的卸甲.....”城门上将官愕然。
乡下人真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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