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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
前世,裴府买了她们家的山林,然后改种沙棘果,加工成蜜饯,赚到了钱,不是因为他觉得种沙棘果做蜜饯能赚钱吗?
怎么今生他却不敢肯定了呢?
前世和今生有什么不同吗?
郁棠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试探道:“可我算了算,用沙棘果做蜜饯,很难收回成本。若这山林是您的,您会怎么做?”
之前郁棠为山林的事找过裴宴好几次,裴宴也派了胡兴去帮她看过,但胡兴也说了,那山林种什么都不成。郁家做主引进了西北那边的沙棘。他知道后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让小丫头和她堂兄折腾几次就知道厉害了,也就没有继续过问。如今小丫头再问起来,还让他假设是自己的地,他猜测是不是这山林如今亏得厉害,现在又是交给了她的大堂兄在打点,郁远如今没办法给长辈交待了,她得想个办法帮帮她大堂兄。遂道:“若这山林是我的,我就随便种点什么好了,让别人看着红红火火地就行。反正家里的铺子才是主要进项,还在江潮那里入了股,犯不着为了个杂树林子劳心劳力地。何况你们家还买下了李端家三十亩的永业田。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欣欣向荣的了。”
难道前世所谓的沙棘蜜饯只是看着生意好,表面热闹不成?
那裴家主动买了她们家的地……
郁棠的心砰砰乱跳着,原来隐藏在心底的那些猜测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她屏住了呼吸,轻声道:“若是我们家要卖那山林,您会买吗?”
“不会!”裴宴想也没想地道,“我明明知道什么东西都种不出来,买了干什么?”
郁棠气得胸口疼,高声道:“若是我们家遇到了事,要卖了那山林救急呢?”
“那肯定是要买的。”裴宴见她瞪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像蒙着一层水雾,显然是气狠了,心里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道,“你这是什么假设?江潮不是还没有回来吗?你们家怎么着也有上万两银子傍身,不至于败落得这样快啊!郁老爷不会是钱财外露,被盯上骗去了赌坊吧?这可就麻烦了……”
这个人!
每次都能让她因为各种理由生气。
郁棠闭了闭眼睛,厉声道:“我阿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就是你去赌坊,我阿爹也不会去赌坊的。我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你怎么连什么是开玩笑,什么是正经话都分辩不出来呢!”
裴宴听着就有些不高兴了,道:“就算我去赌坊,那也是我出千赢别人的钱,谁还能赢了我的钱去!再说了,你们家好好的,你为何打这个比喻。我也帮了你们家不少了吧?你们家要是真的出事,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把祖上传下来的山林卖了不成!你这话原本就说得不应该,你居然还发脾气。你这是跟谁学的?肯定是徐小姐!她是京城有名的母老虎,照我看,你以后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郁棠气得脸色发青,不想理睬裴宴。
两人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的,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地僵硬,阿茶在外面隔着帘子道:“三老爷,服侍顾大人那边的小厮过来禀说,顾大人问您回府了没有?他有要紧事要见您。还说,不管您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务必让我们帮他通传一声,他今晚必须见您一面。”
裴宴沉着脸,看也没有看郁棠一眼,站起来道了声“我走了”,就大步撩帘出了厅堂。
郁棠望着晃动了两下的帘子,心生后悔。
她明明知道裴宴前世也帮了她不少,为何还非要有个答案呢?
前世和今生原本就有了很多的不同,怎么会有一样的结果呢?
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郁棠耷拉着肩膀坐在那里,半晌都难受得不想动弹。
青沅进来悄声道:“小姐,您要不要歇息?或者是我叫了青萍进来,陪着您下两盘五子棋。”
实际上裴宴身边的丫鬟不仅会双陆还会下围棋,只是郁棠不精通,她们陪她的时候,就改下五子棋了。
郁棠想到微愠而去的裴宴,沮丧地点了点头。
青沅服侍着她卸妆。
她很想把刚才和裴宴不欢而散的事告诉青沅,让青沅给她拿个主意,可又觉得这件事很丢脸,不想让别人知道。
犹犹豫豫的,她直到歇下,也没有拿定主意。
因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对青沅道:“我记得我们从临安来的时候,带了下饭的蘑菇酱的,也不知道三老爷喜不喜欢,你拿一瓶过去给三老爷尝尝鲜。”
这蘑菇酱是裴满怕她们在路上要吃干粮,给她们调味用的,算得上是裴家特有的酱品之一。
这酱,少了谁的也不可能少了裴宴的。
郁小姐这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青沅目露不解。
郁棠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明天晚上得罪了三老爷,又不知道怎样向他陪礼道歉,这就当是个借口好了。”
青沅抿了嘴笑,觉得郁棠挺有意思的,竟然想出个这样的办法来,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她道:“您放心,我这就送一瓶蘑菇酱过去。”
郁棠红着脸颔首。
裴宴和顾昶一起用的早膳。
他们俩昨天说了大半夜的话,快到丑时才各自散去,卯时又聚在了一起。
顾昶显得精神有些萎靡,他声音嘶哑地道:“我把孙大人收集的证据交出去,总得有个理由吧?”
不然他背弃师门,今后还怎么在世人面前立足!
裴宴细细地嚼了口中的馒头,等咽下后,这才慢吞吞地道:“那你觉得怎样比较好?”
这也是昨天顾昶一夜都没有睡的原由。
裴宴有点瞧不起顾昶的犹豫不决,但更多的是想把朝局搅浑浊了,为周子衿赢得时间,把彭屿钉在都察院不能动弹。
他只好道:“不是还有魏三福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留着魏三福准备过年不成?”
顾昶的额头顿时冒出细汗来。
他认真地望着裴宴。
裴宴仿若无事之人,继续吃着他的金银馒头。
顾昶突然一笑,道:“难怪你离开京城,你二师兄松了一口气。你胆子的确够大的,你要是不为人杰,便为鬼雄。”
裴宴没有吭声。
顾昶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想着别人说起如今江南的才俊就会提起他和裴宴,顿时心中生起一股豪气,对裴宴道:“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王七保?我把临行前孙大人交给我的一些证据交给王七保,让他带回京城好了。”
总算他还有点胆气!
裴宴淡然地看了顾昶一眼,道:“那我们就等会儿一道去拜见王七保好了!”
顾昶刚要应诺,就看见裴宴身边那个叫阿茶的小僮捧着个白瓷小碗走了进来,低声道:“青沅姐姐让我端进来的,说是小姐让她送过来的,怕您早上没有下饭的菜。”
这家里短了谁的也短不了他的啊!
裴宴看了眼碗中黑呼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酱菜,嘴角翘了翘。
虽说送过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胜在态度不错。
他指了指桌子,道:“放下来好了!”
阿茶放下酱菜,低头退了下去。
顾昶道:“谁送来的?是你表妹还是堂妹?”
裴宴觉得这是他家里的事,与顾昶无关,压根就没有回答他,而是道:“我已经饱了,你还要添碗粥吗?要是你也吃完了,我回屋换件衣服就走吧!”
顾昶一直盼着能和孙皋划清界线,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他哪里还有心思乱猜是谁给裴宴送的酱,只想快点见到王七保,快点把这件事办妥了。闻言早膳也不吃了,站起来道:“那我们一刻钟之后轿厅见吧!我换件衣服就和你一道出门。”
裴宴颔首,和顾昶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那边郁棠急声问青沅:“三老爷收了酱吗?”
青沅笑道:“收了!”
郁棠叹气,道:“我再也不想和你们家三老爷置气了,每次都是我低头,这又是何必!”
青沅笑着安慰她:“三老爷好歹还接受您的道歉,好多人想向他道歉都找不到机会呢!”
“说得好像这还是件好事似的。”郁棠皱着鼻子,“我算是吃到苦头了,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可前世她们郁家那片山林在裴宴的手里到底是赚到钱了还是没有赚到钱呢?她是继续种沙棘果呢?还是像裴宴说的那样,亏本赚吆喝,只是卖个热闹呢?
这可真是伤脑筋啊!
郁棠觉得自己有点傻。
徐小姐跑了过来,问她今天准备做什么,想邀她一起继续逛园子:“我回去跟杨三太太说了,她说我们最多也就逛了一半,说他们家还有一处银杏园,种的全是银杏树,而且每株都有碗口大小,秋天的时候尤其漂亮。殷明远的祖父曾经在自己写的杂记里写到过,可惜殷明远不能来。”说到这里,她两眼猛地亮了起来,“阿棠,你说,我拽着殷明远秋天的时候再来一趟杭州城怎么样?”
“今年秋天吗?”郁棠道,“你们九月份就要成亲了,你们有空吗?”
徐小姐想了想,道:“那我们可以明年或是后年来。”
郁棠不太相信徐小姐能有这个空闲。
徐小姐却叹道:“我还是应该对裴遐光客气一点的,以后也好再来拜访裴遐光。”
郁棠在心里腹诽,裴宴喜怒无常,就算这时对他客气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还不如什么时候想来再什么时候对他客气一番更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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